掌教真人只是下令封印了我的本体,但是并没有将我锁在本体中,所以我仍然可以自由行动,只是剑灵不能离开本体方圆十丈的距离(这就是为啥我去哪都要背着我的本体),所以我也就能在观心殿里活动活动筋骨了。观心殿的大门打开,后面的大殿空空荡荡,风卷起浅灰色的纱帘飘摆不停。没有任何陈设的殿堂,地面纤尘不染,正前方的墙上写着大大的“道”字。十分没有生活气息。
清源真人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师兄,清源进来了?”
没有人回应。想来这宫殿这么大,谁知道琅琊真人在哪旮旯待着呢?清源真人喊了几句见人家不理他,只好自作主张带我从那写着道字的墙壁后绕入正殿后的走廊。这宫殿大虽大,但屋子不多。和悦把我的本体安放在一间下了双合锁灵阵的屋子里,清源真人启动了阵法。我坐在一边打着哈欠看他们忙乎半天,总算把我给封印好了,便问,“主人跟掌教没打起来吧?”
清源真人叹了口气,说,“打是没打起来,毕竟师兄伤还没好……只不过寂玄师兄现在看见掌教都跟没看见一样,俩人已经两天没说话了……”
我震惊了,虽然主人在蜀山地位一直很高,但对掌教真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现在竟然也有胆子跟掌教打起冷战来了……
虽然很同情掌教,但我还是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清源真人很不认同地瞥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才是冷战的罪魁祸首。我冲他耸耸肩膀,“怪我咯?”
“……总之你可不要再闹事了。蜀山的剑就你们昭华殿的最能闹腾。”
切?羡慕嫉妒恨啊?还不是因为你们收藏的剑没有那么高灵性才闹不起来。
他们离开后我打开自己收拾的包裹,结果发现多出来好多东西,包括其他主人座下跟我要好的弟子给我集齐的全套小黄书和一壶酒,旁边还有丹朱的字条“别呛死”,怪不得刚才背着觉得比刚收拾好的时候重……
真是患难见真情!
我打开小酒坛的盖子闻了闻,竟然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儿搞来的。酒虫一醒就忍不住了,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正在陶醉间,忽然察觉到房间里似乎不止我一人。
我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华发如雪,神色淡漠中带着一丝惊讶,正是琅琊真人。
“鸦九剑?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一口酒呛在鼻子里,整个脑子都快炸开了一样,趴在地上咳了半天眼睛都快咳出来了。我摘了面具一边抹着眼泪和鼻涕一边用颤抖走调的声音说,“我被关进来的……”
咦?怎么听起来好像我正在痛哭流涕……
琅琊真人果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估计我看到小屁孩哭得时候应该就是这种屁股着火了一般的纠结表情。他走过来蹲下身,放柔神色安慰我,“是不是惹你主人不高兴了?”
我这会儿总算捋顺了气儿,才总算冲他笑了笑,把面具戴回脸上,“没,不是主人关我,是掌教真人把我关进来的。”
琅琊真人更加惊奇了,“掌教真人为何要关你?”
我长叹一声,“这事说来话长啊……”
于是琅琊真人一整个下午就听着我给他讲在蓬莱岛发生的事儿。说到精彩处我跳起来手舞足蹈,不时模仿两下主人跟天梁道人干架的姿势,唾沫星子横飞。琅琊真人听讲很认真,不时还会提问。我说到龙渊脱手,天梁道人一剑刺入主人胸口的时候,他那一向沉静到有点忧郁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怎会如此!寂玄现在如何?”
我盘腿坐到他对面,往说得口干舌燥的喉咙里灌了口酒,“安啦,主人避开了要害,没伤到心脉,只是肺腑受伤严重,现在还在静养。”
琅琊真人于是松了口气,表情回归到平静状态。
看来琅琊真人很看重主人嘛。平日里鲜少看到他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虽然不像主人那样略带装逼嫌疑的高冷,但是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令人觉得分外深沉……
他问道,“那么这和你被关进来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还以为主人死了,一生气,就把天梁道人给杀了。”
琅琊真人认真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
“……啥意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不了天梁道人啊……”
琅琊真人很真诚地点点头,“这是不可能的。剑灵只靠本身的能力杀死天梁道人那样已经冲破乾元境的人,除非是像大梵天剑那样的天赐神兵。你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神剑,但也远远没有那么强大的煞气。”
我撇撇嘴,不服气地说,“你咋知道我没有,说不定我煞得都不要不要的了。”
琅琊真人没有与我争辩,只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随后道,“你之前说你听九黎人要偷檀那念珠?”
我倒没想到他关心檀那念珠比关心茅山跟蜀山现在紧张的关系要多。我点头道,“是啊,主人出事的时候他们已经趁乱将念珠抢走了。”
“檀那念珠是离恨天佛一直不离身的念珠,虽然意义非凡,但并非什么灵力超群的法宝。并且离恨天佛是封印白泽的华夏英雄,但对九黎来说却是大大的仇人,九黎人要他的遗物做什么呢?”
我耸耸肩膀。琅琊真人陷入某种与外界隔绝状态的沉思,我也只好滚去一边去看我的小黄书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当一个人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呆一天看书的快速程度。尤其是我这剑灵还不用吃饭上厕所。子时刚过我书就看完了,揉揉眼睛,窗外一轮明月离得格外近,连那银盘上面的斑斑点点都清晰可辨。接下来漫漫长夜,连琅琊真人都入定了,该怎么打发。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打发?连个打麻将的人都没有,想想就觉得无聊啊。
要不然我也学着人类睡睡觉吧。
要模拟人类的睡觉状态其实也不难,只要关闭自己的五感,另意识的流转进入缓慢平静到仿佛停滞了得状态就对了。在海底的500年,我早就练成了这模拟睡觉的本事,否则用清醒的意识去感受寂静中时间从身上碾压过去的感觉,一定会令我疯狂成魔。
然而在这一次的睡眠中我竟然做梦了。
梦这种东西我是很少有的,就算模仿人类的睡眠,也几乎都是一觉无梦到天亮。可是今天竟然真的做梦了,而且梦得奇怪。
我梦见一双十分美丽的凤目在对我微笑着。那双眼睛与主人很像,但我却知道那不是主人的眼睛,因为那眼神中有某种主人没有的宁静祥和。还有一双手,轻轻握住我的剑柄,将我拾起来。
“本为天下而铸之神兵,竟因恨而成形。此剑煞气太重,若放之不顾,恐会沦入魔道……”
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听着陌生又熟悉。
“咦?没想到才成形不久,却已经有灵了?”
“嗯……看你通体漆黑如鸦羽,剑成九日已有灵性,就叫你鸦九吧。”
鸦九?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有是谁?这是哪里?我茫然地想要看清楚,可是很多雾气蒙在我眼前,我只能看到那双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遥不可及。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从梦中惊醒,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第28章 囚禁(3)
主人趁着入夜偷偷上来看过我一次。那时我正趴在地上看两只蚂蚁打架,忽然一双素锦银鹤靴出现在我面前。主人所有鞋我都认识,于是我连忙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帅气地一甩头发,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做潇洒装,一串动作水到渠成如行云流水,“主人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主人挑眉道,“看来你在这儿倒是悠闲的很?”
我嘿嘿一笑,“哪有,我日子也很充实的好吧。我今天已经抓了一百零九只蚂蚁了,你别看这观心殿好像很干净,其实蚂蚁可多了!”
主人晃晃悠悠,经过大殿,便问我他们把我的本体锁在哪里。我带他去了我的房间,他四下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情绪,随意找了个剑台下的台阶儿坐了下来,也不顾地上全是灰。我跑去厨房偷了点儿给琅琊真人配给的茶叶,给主人泡了杯碧螺春。主人眼帘微合,轻轻啜饮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别性感。
“主人你怎么有空上来?”
“掌教一直看着我,不让我上来。我待不久。”他轻轻放下茶杯,抬起一双寒星般的凤目,仔仔细细打量我一番,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鸦九,你有什么缺的东西么?我让丹朱给你送来。”
“那给我送壶酒吧。您那琅琊师兄口味淡的出鸟,我都快馋死了……”
主人低低一笑,“你没有闹腾琅琊师兄吧?他可禁不住你的嘴炮攻击。”
“哪有?!我这么善良有礼貌的好青年怎么……”
话还没说完,忽然主人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于是我又石化了。
主人微微拉开距离,他的鼻息落在脸上痒痒的。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盛满温和的春水。
他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别担心。”
哎?担心啥啊?我鸦九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但是主人只说了这三个字,随后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便站起身匆匆走了。
那天晚上我整个人都沉浸在跟主人不到一刻的相处里,感觉自己爽的都快化掉了。
在观心殿已经待了一个月了,而我已经闲的蛋疼,于是开始玩头发,琢磨各种叼炸天的发型。又一次我搞了个孔雀开屏式发型,被经过的琅琊真人看见了,问我为什么要把那么多杰宝顶在头上。
我很怀疑这帮看起来飘逸出尘的上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琅琊真人却似乎很适应这种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生活。他每天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入定,那百分之十的时间也只是用来上个厕所吃个午饭在大殿里晃荡晃荡。我真是佩服的很,就问他难道一直过这种日子他不想死么?
他说,“我已经这样在镇命塔里过了六十多年了,如今不用时时刻刻精神紧绷,对我来说倒更像休假。”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年份,“这么说你成为司命长老入镇命塔后,主人就离开蜀山去游历了?”
他点点头,神色有一瞬间柔软,“当年我同意接任司命长老,师弟很不高兴,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啥?主人是离家出走?他不是奉师命下山吗?”
“不,当时我们的师父反而是禁止他下山的,说他年纪尚轻,做事还不稳妥,下山容易惹事。但是他还是自己走了。我这师弟从小就是这样,决定了的事不论别人说什么都一定会完成。”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主人还有过这么年少气盛的时候,亏得他师父没把他从蜀山开除……我在脑子里幻想还是小鲜肉的主人背着个小包袱趁着天黑偷偷跑下山的场景……真是好萌啊……
说起来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来到北溟海,与鲲鹏搏斗三天三夜,总算赶跑了那条大鱼,将我捡回了家。如果琅琊真人不接任司命长老,主人就不会偷跑下山,那说不定我现在还在海里躺着呢。这样说来,我还真得感谢琅琊真人。
听起来主人跟琅琊真人年少时感情很好,可是怎么没怎么听主人提起过呢?
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托着脸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是主人的师兄,是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啊?主人小时候啥样?”
琅琊真人看了我一眼,“你这剑倒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我用胳膊肘兑兑他,“反正咱俩闲着也是闲着。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跟主人说~”
“也罢,我听说文修很看重你,说给你听想必他也不会怪我。”琅琊真人微微合上眼睛,陷入关于往昔的薄雾之中。
“文修是我们的师父——忘尘真人盛奕扬抱回蜀山的。据说是云游路上拾得的遗孤。那时候文修也就只有几个月大的样子,哭个不停,给羊奶也不喝。蜀山当时女弟子不多,有过孩子的就更没有了,大家都是束手无策。师父被炒得头疼,于是把他丢给我照顾。我当时也不过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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