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他抚了抚额头。心神被控制的感觉虽然美妙,却是不妥!
春|梦这玩意儿,从来与他没有干系的!
他好了?
是对她一人,还是对所有的女子都这般……
任昆的心,时酸时甜。一会儿任由自己沉溺其中,一会儿又提醒自己要清醒……
也没喊人,自己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换下的那条直接扔进了盛水的木盆中,这种私密的事情,潜意识里他不想更多人知道。
++++++++++
永安侯下了衙,决定去找平王世子。
京城一众纨绔中。平王世子寻花问柳的本事,不排第一也能排第二。
平王是大周现存唯一的异姓王爵,雨打风吹年华老去,当年陪同太祖打天下,封王列侯至今还风光的仅寥寥几家。
异姓王中,只余平王一家硕果仅存。
遥想当年。平王是诸异姓王中最不起眼的,论武,粗通拳脚,排兵布阵战策兵略一窍不通,说文。粗通笔墨,胸无大才更无治国方略,唯一可取的是对太祖的忠心。
封王的原因也简单得很,一次是太祖兵败,其遍卖家产助太祖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二是为太祖挡过流矢,有救命之恩。
这两样大功,事后怎么看都带着运气的成分。但太祖感念,认定其是自己的福将。
虽才能不显,仍加封为异姓王。
百年间,其他王纷纷因各种原因凋零、湮没,这其中,有各异姓王自家的问题,也有坐龙椅的那位的心思,但平王一脉,恰因庸常无能而幸免。
历代平王均无大志,吃吃喝喝,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太着调的爱好,花痴、酒痴、食痴……每代平王都各有偏门爱好,不问朝事,只过自家小日子。
这一代的平王爱养鱼,府里头大大小小的鱼缸鱼池鱼塘令人吒舌,养好了拿到护城河里放生,回头再养。
平王世子与他爹相反,最爱美人。京里各家青楼暗馆,哪家花魁如何,他如数家珍,都是他的相好的。
哪家推出新姑娘,他一定去抢鲜,劲头如好吃者抢尝新馆子同出一辙。
素常找平王世子,不在花楼,就是在去花楼的路上。
永安侯差人一问,果不其然,说是世子在香香馆呢。
香香馆?
任昆一皱眉,香香馆是家以香为特色的青楼,据说楼里的姑娘都自小调教,体态柔腻,身有异香,服侍本领一流。
他其实更想去绿仙阁那样走清高文雅路线的……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
……
永安侯带人进了香香馆,随从惊落一地眼珠子——
侯爷怎么来这个地方?就算有事,可以把平王世子叫出来啊……以往侯爷都是这般吩咐的!
迎客的妈妈更是张大的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爷怎么这么象永安侯啊?真侯爷肯定不会来自己这里,那是,假的?
“愣着做什么!平王世子在哪个房间?”
大福不耐烦喝问道,侯爷怎么来了这个地方?
他们跟着永安侯,这些年清静惯了,乍一来到这香气喷鼻玉胸半坦的场合,很不适应。
平王世子!
老鸨回神,找平王世子的?真是永安侯任昆?
今儿天下红雨了?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永安侯没去隔壁的香僮馆,却来了自己这香香馆!不是走错门了吧?
“平王世子……哦,这边,这边请!”
老鸨堆满笑容,挥退了要一拥而上的姑娘们。
姐儿爱俏,看见美男子拿不动腿,以为人人都能当恩客?
这位煞星,可是能要人命的!哪个不长眼的真以为老天爷送贵人上门?做梦!
任昆觉得呼吸不畅。满鼻子的浓香,吸一口,整个肺腔都是令人作呕的香味……
哪有小丫头身上的味道好闻!那是令他着迷的,这是令他犯吐的!
心中就生起了退意。或者。还是改天换绿仙阁?
“……侯爷,平王世子爷就在这间。”
老鸨停下,一辈子与男人打交道,平素里总是与客人打情骂俏的,面对永安侯这样的客人,着实犯憷。
“敲门。”
大福上前敲门。
里面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打扰爷的兴致?”
“世子爷,小人任大福,我家侯爷有事相商。”
“管你大福,小福的!滚滚滚,爷忙着呢!”
里面的人不买账。大福一愣,居然将侯爷拒之门外!
几时他们受过这样的待遇?
待要再开口,任昆已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与此同时,就听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啊。任大福!任子川身边的那个大福……惨了惨了!”
“……嗬,几位爷玩得开心啊,本侯看看是哪位爷要我滚的?”
永安侯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进去。
刚想起任大福是谁的平王世子,呆傻傻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是他?
真是永安侯任子川?
他推开怀中的女人。一下子蹿了上前:“哥!哥!小弟猪油糊心,色利智昏,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您,您……”
“哥!哥!是小弟混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任昆扫了一眼,几个喝花酒的纨绔忙挤出笑容:“侯……爷……侯爷!”
他们真是作死了,把永安侯拒之门外不说,竟还让他滚!
任子川是谁?
皇帝陛下都不会拒之门外的人!竟被他们几个给喝斥了……
“哥!您上座,快。快闪一边去!”
平王世子腆着脸,将任昆往上首请让:“……这事不能全赖我,我是真没想到哥哥能到这里找我,一时没想到……”
永安侯哪回找自己不是差人来约的,这亲自登楼来访确确实实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谁哪能想到门外是他啊……
任昆坐下,其他几位也缓过劲了,纷纷将自己身上怀里的女人推开……有这位爷在坐,谁还敢喝花酒招妓啊!
“……不必退下,无需为本侯扫了大家的兴。”
都走了他还检验什么?
“……无需拘束,如常就好。”
强压着心头的不舒服,任昆看向平王世子:“正好走到这里,想起你日前所托之事,就上来了……”
算是解释了他会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哥!太谢谢了!哪敢劳您大驾亲临?您找人传我一声就是。”
平王世子搓着手,满脸是笑,他托任昆帮大舅子跑官来的,他虽是青楼常客,对自己夫人却敬爱有加,花花草草的从不往府里领,院中无妾室通房庶子女,就正室夫人一个。
不置外室,再喜欢的花姑娘,包养在楼里,若要从良,出钱出力,若从良后欲为小,对不起,爷不养小,要么你还楼子里住着,爷宠着捧着,要么,找别人,嫁鸡嫁狗,自个随意,反正出了楼子爷就不收用了。
“举手之劳,安心过几日,吏部考评后,会发官牒。”
平王世子的大舅子连续几年考绩均是优,想改任京官不为难。
“侯爷,请用茶……”
一女子端茶袅袅婷婷而来,正是适才平王世子怀中的那位。
才出来接客没多久,不晓得永安侯任昆的大名。
随着那女子走近,任昆全身的汗毛陡然耸立,强忍住不适,上下打量着那名妓子。
该女子年纪不大,模样清丽,走动间有暗香扑面。
几个纨绔子弟面面相觑,任子川,这是?换芯子了?
何时他改了性子,成为同道中人了?
难道,侯爷有疾?
+++++
第一百七十章 无疾而终
……这是?
“侯爷,请用茶。”
眼瞅着香珠儿将茶盏放到了永安侯面前,平王世子的眼睛愈瞪愈大,有破眶而出的倾向……
他看到了什么!
与之相反的,任昆的眼睛去微微眯起,不动声色下,是僵硬的身体,以及越来越浓的厌恶感……
他坐着没动,任由那女妓将茶放在自己面前,她微倾身子弯腰放茶时,臂上挽着的红纱披帛蹭过他的袖子……
那股陌生的香气也愈发刺鼻……
任昆只觉一阵恶寒。
这用得什么香!熏得犯呕。
香珠儿放下茶,美目盈盈,眼风含笑瞟了任昆一眼,欲语还休,退在一旁。
这后来的年轻公子,竟是位侯爷!
看世子等人对他的态度,地位权势竟是在他们之上!
平王世子,是下一代的平王爷,对上这位俊美的公子,居然做低伏小……香珠儿自小接受的是瘦马培训,不小心得罪了位资深妈妈,才被转卖给了香香馆。
来京时间不久,任昆素又不逛青楼,是以她并不知大名鼎鼎的永安侯。
见了任昆,香珠儿动了心思:
世子虽好,姐妹和妈妈都讲过,将来可以求世子帮忙从良,脱籍后的却不能当良人相托终身,别的恩客提上裤子不识人,平王世子是出了楼不认识。
不纳妾,不招惹良家妇女自家丫鬟,只在青楼睡美眉,平王世子的规矩人人皆知。
若是,这位侯爷可以……
人,是退在了一旁,大眼睛含情脉脉,左顾右盼。
香珠儿是个聪明的,平王世子现在是自己的金主。得罪不得,至于这位爷,刷刷存在感,留个印象就好。
几位爷的表情太怪异。各女子皆噤声,场面一时静默。
“那个,哥……”
平王世子咽咽唾沫,觉得自己有必要活跃下气氛,身为主人也不能太小气:“那个,哥,这是香珠儿。”
他将香珠儿拉过来:“新花魁,扬州来的,快给侯爷见礼……”
向来擅长插科打诨的平世子也有笨嘴拙舌的时候。
香珠儿含娇带羞给任昆行礼,胸前风光尽显无遗。真是瞌睡时有人送上枕头。平世子真是好人……
“那个,哥,哥,”
平世子吭哧两声,永安侯今天太反常了。他也失了平常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一咬牙一跺脚:“香珠儿开苞没多久,没侍候过别人,哥哥您若是,若是……”
壮壮胆子,后头那句“哥哥您若是喜欢就收用了吧”愣是没敢出口。
“说什么混账话!”
已检验出结果的永安侯心情不错。见那几个纨绔面露呆怔,跟着频频点头,不觉好笑:“你当人人都象世子妃那般好性儿?”
平王世子妃从来不管夫君到青楼的行为,有人为她抱不平,她还会劝慰对方:“……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他又不往府里领,家宅清静。就当逛花楼子与逛花园是一回事。”
说到有别的女人,世子妃更想得开:“……这与跑马打球没区别,他愿意犁地尽管犁,洒不洒种子的不打紧,秋后无收就好。”
平王世子听了这笑话。大赞老婆贤良,愈发洁身自好,在青楼孜孜不倦地犁田播种,身体力行间不忘洒种之后上一碗杀虫剂,以不负老婆厚爱。
……
“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平王世子嘟囔道:“眠花宿柳乃风流之事……”
噢……任昆点点头,风流之事啊……
男人都是这般说辞,女人却深恶痛绝……忽然想到若是自家夫人知道自己来了青楼,会是何种反应?
会不会嫌不干净?
眼前突然浮现出小丫头皱着鼻子,满眼的嫌弃与忍耐……
本就全身的反感与不自在,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本侯有事先行一步,你们继续。”
“哎,哥!侯爷,您……”
平王世子伸手没拉住:“您,怎么这就走了……还早着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任昆想起今天晚了,也没差人回府告备,不知锦言以为他有应酬已经用过晚膳了,还是干等着没用,忙大步流星往外赶:“真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