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嬷嬷别担心,侯爷说话嗓门大,没关系。”
锦言很想得开。安慰道:“别动手就行,上次他还过动脚呢……吼两声算什么!”
她真这样想的,急了要骂人的老板有很多,不是位置高的人涵养脾气就一定好。
骂骂又不会少块肉,连头发丝儿都骂不掉,犯不着生气……
什么?
这是阿q精神?错!
这叫豁达!这叫通透!
别人骂你,你气得跳脚,这是典型的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傻子才这样!
“夫人!”
夏嬷嬷见她说得自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这是被骂多了习惯了,还是没过心所以不在意的?
任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被怒吼了一嗓子,都要有些郁闷吧?
“嬷嬷,别想那些没用的。侯爷让我做荷包,明天就要,赶紧的,帮我一块弄。”
任昆吼得可是明天!
这工期可够紧张的!再扯些没用的,不更浪费时间?
一分一秒都很宝贵的!
在任昆甩袖而去的时候,锦言就已在思考如何完成这个荷包了。
明天?时间紧……却也算不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永安侯一早要上朝,黄昏时分才能回府。
他所指的明天。应该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荷包是个小物件,缝纫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绣花上费时。若选个简单大方的绣图,完全可以来得及。
锦言没有半分消极怠工的打算,亦不去想永安侯怒从何来——
与其妄图猜想控制别人的情绪,不如把自己的心安放妥当,把事情做好。
与盛怒的人理论是自讨苦吃,永安侯为什么要的这么急,背后的原因也不需要去猜测……
不就是一对荷包吗?她做就是!
不就是明天要、工期紧吗?她尽力想办法解决就是!
赶工期而已,以前又不是没赶过!
时间不够有时间不够的做法——
手快点,绣样简洁些,人手多些。干个通宵……这不都是办法?
锦言已经想好让夏嬷嬷帮忙分线,缝制。
水苏的女红好,不过永安侯不喜欢用丫鬟,若知道了怕又要生出些是非。
“……侯爷说要宝蓝色或天青色的,翠色的也可以……”
说话间夏嬷嬷已经取了各色零碎料子。锦言边将任昆的要求说出来边挑选着。
“这个配明黄或嫩绿,再衬一点红,怎么样?”
“这个天青缎也不错,与水无痕倒是比较衬……”
锦言边扒拉着边嘀咕。
任昆说的是两个,她先按这个要求备料,若来得及全部完成最好,若来不得。至少先弄出一个,算是交代。
……与水无痕衬?
夏嬷嬷听了她的嘀咕,气得心肝疼!合着又是要给井梧轩那位做的?!
永安侯怎么说得出口!
本来夏嬷嬷经花灯夜后,对水无痕的印象略有好转,眼下彻底恨上了。
若是诅咒有用的话,水无痕与任昆都在夏嬷嬷的舌尖上死过千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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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哥儿冲锦言发作?!”
任怀元反问道。好象要再次确认似地。
昆哥儿与锦言一向关系不错,怎么会突然就闹了意见?
锦言向来好性儿,一定是昆哥儿不知抽的什么风,谁招惹他了?怎么还把火发作到锦言头上了?昆哥儿不是个迁怒的啊……
……
“因为什么?”
驸马刚回府,长公主就屏了下人说了此事。
乍闻此事。她就忧心忡忡:
这俩孩子的关系平素甚是融洽,就算昆哥儿对锦言没有她所期望的男女之情,至少一直能够和平相处,她还满心指望着慢慢来,未来定是会更好的……
这怎么还更糟了?
昆哥儿这个逆子!锦言那般好性子,他也吼得下去!
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这个孽帐是越来越不消停了!
驸马一回来,长公主仿佛有了主心骨:“……知道。就是知道才气人!”
也亏得锦言好性子又不小心眼,换个别人,怕是要羞臊地寻死觅活了。
“给……给那个做……做荷包?!”
任怀元瞠目结舌,这,这……这孩子!忒不懂事了!这不是拿刀子戳别人的心嘛!
“……会不会是听岔了?”
昆哥儿还算有分寸,怎么会冲昏了头跟锦言提这样的要求?
莫不是其中还什么误会吧?
实则另有隐情?
“不会错。”
长公主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啊,可事因真的确认过了:
“……锦言要给均哥儿做东西,起初不太情愿,就……”
……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明白地看到了彼此的担忧。
“这个混小子!我找他去!”
任怀元起身要走,越大越不明事理!有这么打脸的嘛!
“等等!先别去!”
长公主拉住他:“你现在去找他,那混小子定会把账记锦言头上,回头没准又出什么夭蛾子……等过些时日,再找机会……”
任怀元一听也有道理,这会子去说他,万一那混小子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他们都还好说,倒又要连累锦言没脸面……
那就等等再说!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任怀元真怒了!
有锦言这样无欲无求不哭不闹的妻室,他竟还不满意!
居然还要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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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失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失的春|光
永安侯怒气冲冲出了榴园,只觉得心头象着了一把火,烧得他嗓子冒烟,额头青筋乱突。
这股火在胸腔里四处乱窜,心都灼痛地很。
他一言不发直奔演武场,不理会拳脚热身,从兵器架上抓了杆大枪,扑楞楞斗出朵枪花——
迎头刺眉梢,回招青龙大摆尾,动作勇猛凶狠,杀气腾腾,唬得周边服侍的忙跳起来闪到场外。
任昆一杆大枪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拦、拿、提、橹、扫、崩、刺、转……动作刚劲有力,招招勇猛,身姿矫健敏捷。
等到全身大汗淋淋如同水捞似的,任昆放缓招术,慢慢收了枪……
服侍的忙上前,接枪的接枪,递巾子的递巾子……
永安侯夺过棉巾,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行了,都别忙活了!让本侯一个人静会儿!
话音落下,人就退开了——
永安侯令行禁止,下人们早就训练有素。
侯爷说让退下就必须退下,谁也不会唧唧歪歪,况且都知道侯爷不痛快,连夫人都骂了,谁还敢往上凑?有几个胆子啊!
当然,也因为是在府中,没任何安全隐患,侯爷并未饮酒,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众人退下,空荡荡的演武场就余任昆一人。
他敞着衣襟,晚春温软的夜风,一下一下轻抚着他露出的精壮胸膛,一阵酥一阵痒……
汗渐渐消去,这一番折腾,心里的那股火倒是没影儿了,取尔代之的是一团杂草,乱蓬蓬的疯长,扎得心尖忽而刺痛忽而酸痒……
面前是完全陌生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的这把火来得莫名而迅猛,瞬间就烧了起来……
现在仔细回想点点滴滴,真的没有发火的理由!
没有人忤逆他。亦没有人招惹。
理智归位,他找不到一点自己发火的理由,哪怕牵强的理由也欠缺,以他的涵养以他控制情绪的能力,不应该没有起因的就突然情绪失控。
也还是有原因的……原因是怪锦言太规矩?跟他太生分?
但是,当初……当初明明是自己要求她要懂规矩知分寸的!她半点也未逾越,一直谨守本分,未曾有过差池……
明明,一直很满意她的识情知趣无欲无求……
到底是什么变了?
令他含怒拂袖而去?
他,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在榴园冲锦言发作了?
他……吼喝……小丫头了?!
任昆一呆:
自己,自己冲她发火了?
陡然意识到的事实噬咬着他,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吼了?
他……
悔意与自责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将他包围——
自己竟然冲小丫头发脾气了?!
她,她……她会生气意外还是会伤心委屈?
自己定是神色可怖。她……会吓着她吗?
任谁毫无缘由地被吼了,都会心情不好吧?
不……她不会……
年前,母亲日日挑剔天天冲她发作,她也没生气——
她不会生气也不会抱怨,只会反省自己,再去想解决的办法……不是给母亲开专题故事会了?
遇事她不会做无用功,在她那里。发脾气是最恶劣最没用的表现吧?
她眼里的自己,定是可憎地很!
不,不会的……好或坏,她都照单全收,别人的发怒与否,予她。就象天气变化,下雨就打伞,刮风就加衣,不会怨忿不值得在意!
此刻,她在做什么?
或许读书或许与身边嬷嬷闲聊或许已经睡了。一定不会在哭就是了,而且他敢担保,下一次再见时,她定然依旧是笑脸相迎,不带一丝负面情绪!
多好啊,多么地善解人意温顺大方!
既然她这般好性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哭不喊不吵不闹……甚至连甩脸子使小性都不会!多好!
……
是啊,多好!
永安侯明白地知道锦言的好,可心口就是闷了一股酸气,上下不能,憋得他呼吸困难……
这种状况是不正常的!
锦言很好,象原来一样好,说话行事与原先无异,但在他眼里,却有了这样那样的不足,言行举止都不对!
若说哪里不好,他讲不出来,总之,就是不合心意!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话,做的也不是他想做的事!
真是奇怪!
看来,要距离她远些。
在没有想明白之前,对于能引起自己情绪失控的人或事,应该暂且冷却,待能够泰然处之冷静相对时再做打算。
永安侯强自摈弃心中的各种杂念,选择了最具理性的一种:
对于未知的不明情绪,暂缓处理。
既然锦言能令他不理智,令他的情绪变化激烈,那就暂且减少与她的接触。
任昆不觉得这是逃避问题,已经发现自己有个小小的弱点,就必须去消灭或克服……锦言不是对手,不可能将她掐灭了。
能选择的只能是克服,在没有找到克服方法之前,减少接触无疑是理智之选。
打定了主意的永安侯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这点事情本不值得的劳累心神的!
如此,甚好……
整整衣衫自回浩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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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一夜无眠,超级赶工。
等到天明时分,已经做好了天青色的。
放下活计,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准备洗濑用过早餐去正院请安。
不能因为任昆的事情就减免了每日问安的程序,这个,就如同不能因为接了一个老板的急件就不理会另一位上司的内线电话一样。
要不要去请安,只有长公主才有否决权。
收拾妥当后赶往正院,长公主知她一夜没睡,也知是为了什么。但踩儿子脸面的事情,她还真不忍心做,只得催了锦言快回榴园,敲敲边鼓:
“……昆哥儿脾气坏。过阵子就好了,你不用在意。他的吩咐,能听的就听,若离谱太为难,就不用理会!若他再混,有我呢……”
“是,谢谢公主婆婆。”
锦言行礼告退。
还是自己儿子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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