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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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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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先生,”亚当假装同情地说。

斯莱特里拿眼瞪了他一阵子,接着回到他面前的文件上。“很好,先生们,我建议诸位星期天晚上和星期一一早守候在电话机旁。一旦我作出决定就打电话。现在散会。”

另一侧的阴谋分子们纷纷从桌上抓起文件和卷宗,在突然间响起的一片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中散去。亚当离门口最近。他朝斯莱特里点点头,主动说了声“日安,大人”就离开了办公室。他对秘书彬彬有礼地咧嘴一笑,进了走廊,这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原来是州长,身后还跟着两个马屁精。

“咱们能不能谈一会儿?”麦卡利斯特问道,一边把手伸向亚当胸口。他们握了一下手。

“谈什么?”

“就五分钟,行吧?”

亚当瞟一眼等在数英尺外的那两个州长的手下。“单独谈。私人性质。不可公开发表,”他说。

“那当然,”麦卡利斯特说,然后指着一扇双开门。他们走进一个空着的小法庭,里面也没开灯。州长双手空着,他的公文包有别人给拿着。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倚栏杆立着。他身材瘦削,穿着考究,质地精良的外衣,时髦的丝质领带,不可或缺的纯棉白衬衫。他还不到四十,除了两鬓有几星白发之外显得非常年轻。“萨姆好吗?”他问,装着很关心的样子。

亚当眼睛望着别处,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公文包放在地上。“啊,他好极了。我会转告他你的问候,他一定会激动万分。”

“我听说他健康情况不好。”

“健康?你正设法要他死。你怎么会替他的健康担心?”

“只是听到一些传言。”

“他恨透你了,行了吧?他的健康是不好,但他还能再坚持三个星期。”

“对萨姆来说仇恨并不新鲜,你知道。”

“你到底想要谈什么?”

“只是想问候一下。我相信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听着,州长,我跟我的当事人签的合同禁止我和你谈话。我再重复一遍,他恨你。是你使他进了死监。他一切都怪你,他要是知道我们现在正谈话,他会把我解雇。”

“你亲祖父会解雇你?”

“对。我真信他会这样做。所以如果我在明天报上看到你和我今天见了面并且讨论到萨姆·凯霍尔了,那我就得打道回芝加哥,而这恐怕会让你的行刑计划泡汤,因为萨姆一个律师也没有了。如果犯人没有了律师,你就无法处死他。”

“谁说的?”

“反正你保密就成,行吧?”

“我答应你了。不过要是我们不能交谈,那怎么讨论特赦的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走到这一步呢。”

麦卡利斯特总是笑脸迎人。那迷人的笑容或者展现在脸上或者就在表皮下面含而不露。“你考虑过特赦的问题吧,不是吗?”

“是的。还有三个星期到期,我是考虑过特赦的事。每个死监犯人都梦想得到赦免,州长,这正是你一个也不能赦免的原因。你赦免了一个罪犯,其他五十个都会为了得到同样的优待而纠缠不休。五十个犯人的家属都会纷纷写信并且不分日夜打电话来。五十个律师都会运用影响力并想法子进入你的办公室。你和我都知道这事不能这样办。”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应该死。”

他说这话时眼睛瞧着别处,似乎心里改了主意,似乎岁月使他成熟起来,软化了他惩处萨姆的决心。亚当刚要说点什么,忽然意识到州长最后这句话的重要性。他低头看了地板一会儿,特别留意州长的带穗的平底便鞋。州长则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能肯定他是否该死,”亚当说。

“他告诉你多少情况?”

“关于什么?”

“关于克雷默爆炸案。”

“他说他把一切都跟我说了。”

“但你有怀疑?”

“是。”

“我也是。我一直有怀疑。”

“为什么?”

“许多原因。杰里迈亚·道根是有名的说谎者,他对进监狱怕得要死。国内税务局对他无所不用其极,你知道,他们使他相信进了监狱他会被一帮黑人强奸和折磨之后杀掉。他是本州三K党的首脑人物,你知道。但道根对很多事都很无知。他搞恐怖活动时很狡猾很难逮住,可他不了解刑事司法体制。我一直认为有人,也许是联邦调查局,告诉道很必须给萨姆定罪,否则他们就把他送去坐牢。不定罪就没商量。他是证人席上一名非常主动的证人。他拼命想要陪审团给萨姆定罪。”

“所以他说了谎?”

“我不知道。也许吧。”

“他说了什么谎?”

“你问过萨姆他是否有个同犯吗?”

亚当·霍尔停顿片刻,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我确实不能讨论萨姆和我谈过的事。这是要保密的。”

“当然要保密。在本州有很多人私下里并不希望看到萨姆被处决。”麦卡利斯特的眼睛此时仔细打量着亚当。

“你是其中的一个吗?”

“我不知道。但假使萨姆并没打算杀死马文和他的两个孩子呢?萨姆当然在那儿,在事件发生的现场。但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蓄意谋杀的呢?”

“那么萨姆的罪过就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大。”

“对。他当然不是无辜的,不过其罪恶还不致严重到该处死的地步。这事真叫我伤脑筋,霍尔先生。我能称呼你亚当吗?”

“当然可以。”

“我想萨姆没向你提到有关同犯的什么情况吧。”

“我真的不能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不能。”

州长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递给亚当一张公务名片。“背后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我个人办公室的号码,另一个是我家里的号码。所有打进来的电话都是保密的,我发誓。我有时在镜头前做做样子,亚当,那是工作需要,不过我还是可以相信的。”

亚当接过名片,看看那手写的电话号码。

“如果我没能赦免一个罪不该死之人的死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麦卡利斯特边说边朝门口走,“给我打电话,但别拖得太久。这件事已经逐渐白热化。我一天能接到二十个电话。”

他向亚当眨眨眼,又展示了一回他那口闪亮的白牙,然后离开了房问。

亚当在靠墙的一把金属铸造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那张名片的正面。上面印着烫金的字,还有官印的戳记。一天二十个电话。那是什么意思?那些电话是要萨姆被处死还是被赦免?

他曾说本州有许多人并不希望看到萨姆被处死,似乎他已经在权衡选票上的利害得失。

第24章

亚当进门厅时接待员不像平常那样迅速笑脸相迎,向他的办公室走去时他觉察出员工和几位律师之间的气氛也比往常严肃。聊天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情况显得有点紧张。

芝加哥来人了。这样的事时有发生,来的目的虽然不一定是为了检查工作,但比起为本地客户提供服务或为举行那种虚设名义的小型会议而来的还是更多些。芝加哥来人时从未有人被开除,也没人受到呵斥辱骂。不过这总是会使气氛紧张一阵子直到来人离开此地北归为止。

亚当打开他办公室的门,险些撞到E.加纳·古德曼那张焦急的脸上。古德曼依旧系着绿色佩斯利蝴蝶领结,笔挺的白衬衫,一头浓密的灰白头发。他一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正好走到靠近门边时那门开了。亚当张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拿起他的手迅速握了一下。

“进来,进来,”古德曼说,一边邀请亚当进亚当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把门关上。他脸上一直没有笑容。

“你在这儿干嘛呢?”亚当问,把公文包丢在地上,走到办公桌前。他们俩脸对着脸站在那儿。

古德曼捋着他那整齐的胡须,正一正他的蝴蝶领结。“有件事恐怕有点紧急。可能是个坏消息。”

“什么?”

“坐下,坐下。这恐怕要费些时间才能说清。”

“不,我站着就挺好。什么事?”如果这事需要他坐下听,那一定很可怕。

古德曼又整理了一下蝴蝶领结,捋一捋胡子,然后开口说:“嗯,这事发生在今天早上九点。你知道,人事审议委员会由十五个合伙人组成,他们几乎都是年轻人。总会下面有几个评议小组,当然,有主管招募、雇人的,有管纪律的,有管裁决纠纷的,以及其他等等小组。还有一个,你可能猜得到,是管解聘的。解聘小组今天早上碰了一次头,你猜是谁组织这一切的?”

“丹尼尔·罗森。”

“丹尼尔·罗森。显而易见,他为了拉到足够开除你的票对解聘小组下功夫已有十天。”

亚当在桌前的一把椅子里坐下,古德曼则在他对面坐下来。

“这个小组有七个成员,今早他们是在罗森的要求下开会的。有五人出席,因此达到法定人数。罗森自然没有通知我或其他人。出于明显的理由,解聘评议会是严格保密的,所以他不必通知任何人。”

“连我也不通知?”

“对,连你也不用通知。你是唯一的议事项目,会议持续了不到一小时。罗森在开会前已经预先做好安排,不过他陈述理由时很有说服力。别忘了,他有三十年出庭辩论的经验。为提防事后一旦发生官司纠纷,解聘评议会向来是全部录音,所以罗森这次把会议全程录了音。当然照他所称你向库贝法律事务所求职时就不诚实,从而使事务所面临一场利益冲突,等等等等。而且他还有大约十来篇关于你和萨姆及你们的祖孙关系的报道文章复印件。他的理由是你使公司丢了脸。他是有充分准备而来。我想我们上星期一把他低估了。”

“于是他们就投票了。”

“四比一通过了开除你。”

“浑蛋!”

“我知道。我以前见识过罗森处于困境,这家伙可以胡搅蛮缠,而且通常能够得手。他如今再也不能出庭了,所以才在办公室到处挑事。不过他六个月后就离任。”

“在这样的时刻,这倒是个小小的安慰。”

“还有希望。大约在十一点风声终于传到了我的办公室,幸好埃米特·威科夫在。我们到罗森的办公室大吵了一通,接下来就打电话。要紧的是——人事审议委员会明早八点将开会审议你的解聘问题。你届时必须到场。”

“早上八点!”

“是的。那些家伙忙得很。许多人约好九点出庭。有些人要去录一整天口供。我们若能从十五个人里凑够法定有效人数就算幸运。”

“多少才算够法定人数?”

“三分之二,十个人。如果到不了法定人数,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麻烦!那现在这种情况你还不认为是麻烦吗?”

“情况有可能更糟。明早若是不够法定人数,你有权在三十天后再次要求审议。”

“三十天后萨姆就死了。”

“也许不会。不管怎么样,我想,我们明天早上一定要把会开成。埃米特和我已经得到九位委员到会的许诺。”

“那四个今早投票反对我的人呢?”

古德曼咧嘴一笑,目光瞟着别处。“你猜。罗森确信他的选民明早一准会到场。”

亚当突然用双手拍着桌子说:“该死的,我辞职不干了!”

“你不能辞职。你刚被解聘。”

“那我就认了。王八蛋!”

“听我说,亚当——”

“王八蛋!”

古德曼收回话头停顿了一会儿,让亚当冷静下来。他把他的蝴蝶领结扯正,检查了一下胡须的生长情况,用手指敲敲桌子。然后他说:“听着,亚当,我们明早取胜不成问题,知道吗?埃米特这样看,我也这样看。在这件事上事务所是支持你的。我们相信你的所作所为,而且,坦白说,我们事务所喜欢出名。芝加哥的报纸登了一些不错的报道。”

“事务所当然得表现出支持的样子。”

“你先听我说。我们明天可以获得成功。话主要由我来说。威科夫这会儿正拉票呢。我们还找到了其他的人给拉票。”

“丹尼尔·罗森可不傻,古德曼先生。他就是想赢,没别的。他并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萨姆,不在乎你或是任何卷进来的人。他只是想赢。这是一场竞赛,我打赌他现在正在打电话争取支持票呢。”

“那么咱们就跟他这头犟驴斗一斗。明天咱们进会场时要摆出好斗的架势。咱们要让大家都知道罗森是个坏家伙。老实说,亚当,这个人没什么朋友。”

亚当走到窗前,从窗帘缝朝外窥视。下面林荫道上行人熙来攘往。已经快五点了。他在合股投资公司还有将近五千元,如果他节省一些,在生活方式上有所改变,这笔钱或许还能维持六个月生活。他年薪六万二,在近期再找一份这样收入的工作是困难的。不过他一向不是那种会为钱发愁的人,现在开始为钱担忧也非他所愿。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三周怎么办。担任了十天的死刑犯律师,他知道自己需要帮手。

“到最后会是什么样子?”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问。

古德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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