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来投奔宋骁飞的人才是王士珍,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二十四岁,从山海关千里迢迢来的。他看起来面容消瘦,身体羸弱,长得还有点丑,口讷寡笑,说了半天连自己的名字,是哪里人都没讲清楚,宋骁飞正准备给他点路费打发他回家,王士珍说自己十七岁时考入了正定镇总兵学兵队,宋骁飞便让他讲讲自己在正定镇总兵学兵队学了什么,王士珍立即口若悬河,怎么排兵布阵,怎么会操,面面俱到,极有条理,宋骁飞大喜,觉得可用,也留在身边备用。
宋骁飞没想到这告示一贴,竟然把“北洋三杰”的“龙虎豹”都凑齐了,心情大爽,和这三位也交换了拜帖,宋骁飞自豪地说:“虽然我们现在都不起眼,但我们不会甘于平凡,总有一天,历史的镁光灯,会照在我们这些年轻人的脸上,我们终将成为历史上最耀眼的大人物!”
冯国璋弱弱问了一句,什么是镁光灯?宋骁飞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抓紧时间草拟建军官学校计划和练兵计划。
五人拟定好了计划,宋骁飞交给李鸿章,李鸿章奏请军机处,醇亲王大笔一挥,让荫昌当了陆军军官学校的帮办,挑二百旗兵进校。
时年二十六岁的荫昌,虽然是满族人,的确是一位军事人才,他光绪十年入德**事学校学习军事一年,毕业后奉派押运地雷返国。荫昌属于正白旗人,跟醇亲王有亲戚关系,醇亲王对荫昌寄予厚望,原本还有要他监督宋骁飞的意思,没想到荫昌跟宋骁飞一接触,发现宋骁飞既懂军事理论,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还懂外语和外交,五百年才出一个的人才!从此鞍前马后,甘受驱使。
“少年强则中国强”,当时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这六位平均年龄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开启了中国陆军现代化的新时代!
第三章 保家卫国
北洋陆军军官学校最后由李鸿章拍板定名为北洋陆军军官学堂,宋骁飞有意把北洋陆军军官学堂选在了离北洋水师学堂七八里地的地方,也就是天津海河下游的东岸,辟地一千余亩,修筑方形大土城,还在土城墙上筑通道和护墙。
临海河一面的南北两城角处,筑两座炮台,台内地下凿空作为贮存弹药的地下室。然后在墙外面挖壕堑引水形成护城河,并在河边植柳树,城西和城北临海河开一营门,设吊桥,城内中央为建旧瓦房五百间供士兵居住,封闭式管理。
在海河东面建弹药军械库及马厩,南面为教员住宅,还在东南角开大水池,引海河水流入,架设军用桥梁,水池中心有一小岛,栽上桃树百株,取名桃花岛,供学员们休憩。在军校堂址西面有宽阔草地,是平时操练的大操场和打靶场,还陆续建起讲堂、厨房、澡堂、步枪暂存室及修械室等设施,日夜施工,不到三个月,一座陆军军官学校就拔地而起,初具雏形,宋骁飞请李鸿章亲自题写了“北洋陆军军官学堂”的校名,用在青石的牌坊门上。
宋骁飞深知军校最重要的就是思想工作,要让军官忠诚听指挥,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核心思想,他结合当时内忧外患的大局势,将陆军军官学校的核心思想定位“保家卫国”,犯中华者,虽远必诛!他让徐世昌写了一副对联,题在校门处:“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这已经比封建的忠君爱国前进了一大步。
宋骁飞原来打算陆军军官学堂每期招生两千人,可惜录取的情况并不尽如人意,不得不把学员的饷银提高到八两银子,招生规模压缩到每期一千人,多要新兵。
军官学堂全体学生编为五个大队,每大队二百人,共编为步、马、炮、工、辎五科,每科二百人,在课程设置上,军事课设:基本战术、应用战术、图上战术、战略学、孙子兵法、管子兵法、沟垒学、弹道学、军制学、野外勤务、步兵操典等,多是请德国洋教员上课;文化课设国文、算术、几何、三角、地理、格致等,宋骁飞还把淮军大将张树声、刘铭传、北洋水师学堂的教习严复也请来给学员们上课。有时为了跟朝廷大员搞好关系,也请他们来讲课,比如刘坤一。
宋骁飞还想要一首“校歌”,徐世昌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不仅工于书法绘画音律,打油诗也写得相当不错,马上结合军官学校的授课特点,写了一首打油诗:
朝廷欲将太平大局保,将军统领遵旨练新操。
第一立志要把君恩报,第二功课要靠官长教。
第三行军莫把民骚扰,我等饷银皆是民脂膏。
第四品行名誉要爱好,第五同军切莫相争吵。
方今中国文武学堂造,不比市井蠢汉逞粗豪。
各营之中枪队最为要,望牌瞄准莫低亦莫高。
炮队放时须要看炮表,安放药引须按度数标。
轻炮分工不愁路窄小,重炮车载马拉不觉劳。
马队自己须将马养好,检点蹄铁切勿伤分毫。
临敌侦探先占敌险要,我军酣战从旁速包抄。
工程一队技艺须灵巧,陆地筑垒遇水便搭桥。
辎重队里事事算计到,衣粮军火缺乏不需焦。
宋骁飞一看,很押韵,朗朗上口,也不假大空,挺好!于是把“第一立志要把君恩报”改为“第一立志要把亲恩报”,选择了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的曲调,来为这首打油诗谱曲,把它编成了北洋陆军军官学堂的“校歌”,让每个入校的军官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首歌记牢唱熟;这成了北洋军官耳熟能详的“三项纪律八大注意”歌。
在武器装备上,宋骁飞请李凤苞在德国购置过山炮、半陆路炮,步兵骑兵则买来复枪、毛瑟枪等,连美国工程师马克沁在1883年设计的马克沁重机枪,也不惜托容闳找关系花血本买了一挺。宋骁飞还给军官们买了时表、双筒望远镜、雨衣雨帽、洋鼓洋号。全部采用新式练兵方法。
宋骁飞还对其中一些操练的细节,根据他在现代军校学的东西,进行了修正,比如“开快步走”改成“起步跑”,“向前望”改成“向前看”,装枪前不喊预备,直接喊“装枪”,一切以简单实用为原则。
宋骁飞对第一批学员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对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都格外照顾,比如段祺瑞的弟弟妹妹在合肥老家,宋骁飞派人把他们接到天津,还赠送了一套住宅给他们。冯国璋家里缺钱,宋骁飞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纹银,雪中送炭。王士珍和寡母住在一起,他的母亲年事已高,有眼疾,宋骁飞派人去给她找最好的郎中,还让马格里介绍西医给她治好了白内障,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对宋骁飞誓言效忠。
对其他学院,宋骁飞也用心良苦,每一次发学饷,他都亲自去送到每一个学员的手里,对他们嘘寒问暖,看看他们家里有什么困难,能帮助解决的尽量解决,日子久了,宋骁飞几乎都能叫得上每一个人学员的名字,这些学员一看这将军跟以前压榨他们油水的长官有天壤之别,对宋骁飞也死心塌地。
宋骁飞以徐世昌、冯国璋、段祺瑞、王士珍为骨干,给军官学员始终灌输一种集体思想,培养他们的荣誉感:“我们都是北洋一期的生死兄弟,生是北洋的人,死是北洋的鬼”。
第一批学员大都出身卑微,训练刻苦,不久,就小有所成,出操用炮,也有模有样了。宋骁飞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请李鸿章来陆军军官学堂视察。李鸿章到了校门处,看到“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的对联,不禁拍了拍宋骁飞的肩膀,大赞“后生可畏”,再看学员们的会操,想起了自己当年练淮军的情景,不禁夸赞宋骁飞“将来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骁飞知道李鸿章从安徽合肥农村走出来,现在成了大清帝国的头号汉臣,他本人就是一个传奇,是军官学员们人人欲效仿的偶像,所以趁机请李鸿章作重要讲话,李鸿章犹豫了一会,觉得自己确实有很多话想要讲,便答应了。
当时,练兵场的天空飘起了小雨,一千多个学员站得笔挺,在雨中听完了李鸿章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一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演讲至今仍然振聋发聩:“老夫窃惟欧洲诸国,百十年来,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中国,闯入边界腹地,凡前史所未载,亘古所末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我皇上如天之度,概与立约通商,以牢笼之,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中国,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我朝处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窃以为天下穷则变,变则通。中国士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积习,以致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故以为中国欲自强,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欲学习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器,师其法而不必尽用其人,欲觅制器之器与制器之人,则或专设一科取士,中国但有开花大炮轮船两样,西人即可敛手!火炮之利,有赖诸君了!”
北洋陆军军官像宋骁飞在中国埋下的可燎原的星星之火,使他在淮军中的多了“校长”这一称呼,入陆官学堂者,都成了他的学生。李鸿章还为宋骁飞请功嘉奖,慈禧太后封宋骁飞为正二品的总兵,赏赐黄马褂一件。
第四章 谈判杀机
就在宋骁飞忙着陆军军官学堂的事时,即将成为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农商大臣西乡从道带领强大的外交团,气势汹汹来天津找李鸿章讨“公道”,日本人觉得自己在朝鲜的开化党政变中受了莫大的委屈,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回国后,为了推脱责任,说自己是奉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诏才带兵进攻勤王,却被宋骁飞带淮军攻打,大使馆也被烧了,伤亡惨重,他们想找中国索赔损失一百万两白银,竹添进一郎带来刺杀宋骁飞的“杀手团”,也混在外交队伍里,秘密来到天津。
宋骁飞是朝鲜政变的亲历者,加上办军校只是兼职,他还担任着“朝鲜通商大臣”的职务,李鸿章便让宋骁飞也参加和日本外交使团的谈判。外交谈判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重要性有时超出真正的战场,唇枪舌剑关系一国的核心利益,所以宋骁飞毅然决定去会会这个伊藤博文和西乡从道。宋骁飞知道此时的日本,已经不安心再蛰居小岛,想要赢得亚洲的霸权,对外扩张的爪子已经蠢蠢欲动,藏不住了。
中日谈判的地点在天津南的一栋三层红色小洋楼,伊藤博文个头不高,前脑门也很光亮,留着八字胡,穿着黑色燕尾服,他身后的西乡从道等人也一律西装革履,显得很文质彬彬。但走到谈判桌前一坐定,伊藤博文就气势汹汹对李鸿章发难:“此次来贵国主要为两件事,我们先谈日本在朝驻兵的事,前几年日使馆遭朝鲜暴民焚毁,日本不得已才在朝驻兵保护,日本国才在朝鲜驻扎一千人,大清国现在却驻扎了三千兵,不如两国都退兵,永结于好。”
伊藤博文这话说得很好听,双方都退兵,永远和平相处,实际上,包藏祸心,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在朝鲜驻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日本在朝鲜驻军是以保护使馆的名义,一旦朝鲜没有暴乱,日本理应退兵。他现在提出两国都退兵,实际上等于要中国放弃对朝鲜的宗主国地位。
李鸿章是一位老辣的谈判高手,当然不会上伊藤博文这个当,他故意装得很吃惊,不紧不慢问坐在旁边的宋骁飞:“日本国在朝鲜竟然还有驻军?老夫怎么不知道这事?”
宋骁飞说:“前些年大院君带兵叛乱,日本前任驻朝鲜大使花房义质自己放火烧了日本使馆。后来日本以平叛为名,派一千日军到朝鲜,就赖在汉城一直没回去。”
伊藤博文一听,赶忙说:“当时花房义质和贵国吴长庆将军是签订了驻军协议的。”
李鸿章说:“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的事情老夫说了算。吴长庆和日本签订的协议没经过老夫批准,无效!再说朝鲜的叛乱当时我军就平定了,大院君现在还被老夫关押在天津呢,日本没有理由再在朝鲜驻军,这事不用谈了!”
李鸿章现在因为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三艘巨牛逼的铁甲军舰已经到了天津港口,又刚搞定了法国佬,此时表现得相当硬气,这一句“这事不用再谈了”就把伊藤博文气得半死。不过这事确实是日本理亏,朝鲜现在很稳定,日本没理由再驻军,伊藤博文便开始谈第二件事,他拿出朝鲜国王李熙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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