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转过身去,朝着青色大殿行去。
他此时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们真的不需要勉强,因为我真的不是很需要你们的帮忙,然而他十分清楚,有些时候朋友不会想自己的帮助有没有意义,而是会想尽可能的出自己的一份力。就如元武皇帝登基前那三年的腥风血雨里,有些人明知道自己做的并没有太大意义,但还是会去做。
这种时刻,最好的便是接受,而不是拒绝。
没有走多长的时间,丁宁等人便来到了青色大殿的面前。
十数级石阶通向紧闭着的青色石门,石阶和石门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当丁宁踏上第一级石阶之时,两人多高的青色石门便徐徐的自然开启。
一蓬水雾涌出,润湿了丁宁的脸庞。
内里无数杂乱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就像是里面有一条瀑布,撞击着无数高低不同的山石和植物,发出各种水声。
一片漆黑,没有光亮透出,且水雾深重,根本看不清内里的具体景物。
丁宁没有停留,静静的走到了门口。
里面似乎有一条很长的通道,许多水线从上方连绵不断的淋洒下来。
“感知不出来,所以总是要进去之后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布置,我第一个进去。”
丁宁转身对着谢长胜等人轻声的说了这一句,然后便直接走入了前方的黑暗里。
谢长胜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丁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我第二个进去。”
这种感觉让谢长胜有些不舒服,虽然自从听到耿刃对于这青色大殿的解释后,他一直有种肚子上肌肤不断发冷的感觉,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抢先了一步,抢在张仪和沈奕之前,踏入了前方的水雾。
“我…!”
在他想来,前方的地面最多是有些湿滑,踏足之下要小心一些而已,然而令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步踏下,身体就已经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直接栽倒,跌落!
脚下竟然一片空虚。
外面看起来有的通道,竟然根本就不存在。
无数水珠和噪杂的声音冲击在他的身上,呼啸的风声如无数双冷手从他的肌肤上划过,体内的鲜血如同潮汐一般一**冲到脑部,就像是要将天灵掀开。
任何一种感觉,都在提醒着谢长胜,他在真实的飞坠,完全就像是从一条瀑布的顶端,在朝着瀑布下方的深潭飞坠。
难道不会直接摔死么?
若下方真是深潭激流,谁能保证公平,难道不是运气好一些的不撞山石,运气差的便要直接重伤么?
谢长胜在初时的一滞之后,便想要愤怒的叫喊出声,到底是哪个这么变态布置了这样的比试环节。
然而他没有能够喊出一个字。
“咚”的一声!
此时他已经坠于一片硬物之上,剧烈的痛楚感和气血的冲击,让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唰!”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条粘滑的小鱼,在这片硬物上急速的下滑,底部的水声似乎很近,但是却始终没有撞击到水面。
“啊!”
他的愤怒终于被遏制不住的恐惧彻底占据,一声骇然的惊呼声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当这声骇然的惊呼声响起之时,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道耀眼的亮光。
“噗!”
他感觉到自己随着一股气流和水雾从光亮处喷飞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刹那,外面一片耀眼夺目。
又是砰的一声,他又坠落在实地,只震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阳光洒落溪流畔的荆棘从中,深红色的荆棘丛到达人齐腰的高度,随风如深红色潮水般缓缓涌动。
谢长胜咳嗽着,又不断倒抽着冷气,从荆棘丛中艰难的爬起。
在数个呼吸之后,身上被荆棘的利刺刺出许多细小伤口的谢长胜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接着下一瞬间,他无比愤怒的咆哮了起来,“到底是谁这么变态,到底是谁!”
第八十四章 真正的悍勇
“那倘若我根本不管这七叶散的药力,就是全力的战斗呢,难道你会见死不救,让我直接毒发生亡?”
谢长胜依旧铁青着脸看着耿刃叫道:“若真的被毒死了,这帐是算在谁的头上?”
“七叶散只会让身体机能紊乱,又不会让人直接毒发致死,若是你真不顾七叶散之毒,强用真元,那到时候你便可以体会一下那些身患绝症到弥留之际的人的痛苦了。”
耿刃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般笑了起来,“那时的各种痛苦可不是凭一时的悍勇便能承受得住的,更何况你自己让毒发作,到时候在比试中被人一剑杀死,怎么算账也算不到我的头上来。”
谢长胜怒道:“毒发才被人杀死,这毒是下的,怎么算不到你头上!”
耿刃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听从师门之命,那要算的话,只能和我们岷山剑宗算了,我又不是岷山剑宗最高的,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顶着。”
谢长胜说不出话来。
岷山剑宗最高的自然是岷山剑宗宗主,但在世间所有传言之中,岷山剑宗宗主虽然爱好清净,从不出山,但却是一个极为小心眼,护短且睚眦必报之人。
谁敢找岷山剑宗宗主算账?
轻微的咀嚼声在此时响起。
谢长胜吃惊的转过头去,却看到丁宁已经端起了饭碗,开始吃饭,而且和丁宁平时在梧桐落里吃饭一样,看他的样子都觉得丁宁吃得非常香甜。
耿刃看着丁宁,他的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是眼睛里却不加任何掩饰的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
岷山剑会对于岷山剑宗的所有人而言也是一场很大的盛会,岷山剑宗的所有人自然也都在关注着剑会的进程。
丁宁在之前的所有进程,都令他很欣赏。
但即便是欣赏,即便以他在岷山剑宗的地位,也不能越过剑会这道坎,直接赐予丁宁进入岷山剑宗学习的资格。
有时候规矩便是规矩。
没有了规矩,便不成方圆。
看到丁宁开始端碗吃饭,谢长胜有些想怒也怒不起来,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又转头看着耿刃道:“就算这七叶散的药力非常独特,大家都只能用七分力,但修为高的也能用七分力,修为低的也用七分…那些修为高的,不是依旧比修为低的占优很多么?同等的削弱,有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你还想连别人天生的修为优势都给去了?”耿刃似乎越来越觉得谢长胜有意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这样,
那有些人勤修苦练还有什么用处?大家都不用那么辛苦的修炼真元,都不用真元战斗便是。”
谢长胜一滞,找不出话来反驳。
耿刃却是又很有深意的看着他接着说了下去,道:“更何况说是七成,但难道每个人都真的能够把握如此精准?服了七叶散之后的战斗,完全就是寻常人蒙着眼睛往悬崖边走的游戏,越是接近悬崖,获得的好处越多,但是只要越过一线,就直接摔下悬崖摔死,有些人为了保险,便少走几步,距离悬崖远一些,那他便只能动用五成六成的真元力量,有些人胆子大,便多往前走几步,更挨近悬崖一点,说不定便能超过六成。至于七成…对于你们而言却太困难了一点。”
谢长胜的脸色越听越难看,然而张仪却是越听越尊敬,听到此处,他不由得对着耿刃躬身行了一礼,致谢道:“先生解释得很详尽,我等大为受益,多谢先生。”
耿刃温和揖手回礼,若不是他自露身份,恐怕谁也不会将他和那传说中的恐怖“人厨”联系在一起。
何朝夕又端起了饭碗,他的食量原本就很大,此时知道了七叶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毒‘药,这饭菜在他的眼睛里便又重新变得香甜可口起来,只是他还有一丝顾虑,所以又将饭碗放了放,恭谨问道:“先生,这七叶散中毒有无轻重之分?”
“其实只要吃满半碗,再多吃便是一样的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却是要亲眼看着你们每人吃上一碗,七叶散的毒素十分有意思,多吃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那种致人死命的药力,且过了数天之后,这毒素便自然消散,不留痕迹。”耿刃再度耐心的解释道。
不吃也不行,多吃也没有关系,且这红烧肉和青菜的口味的确极佳,又是耿刃这样传说中的修行者亲自下厨,所有人便接着安心用餐。
“这七叶散真的多吃也没有关系么?”
片刻之后,谢长胜突然脸色大变的叫出了声,“为什么我的肚子有些隐隐生疼?”
听闻他这样的叫声,其余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然而耿刃却只是面不改色的淡淡看了他一眼,“一日夜没有吃东西,一口气连吃了四碗饭,肚子自然胀得发疼。”
谢长胜顿时僵住。
南宫采菽等人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时间还够,等到接下来的比试开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张仪却是认真的看着谢长胜宽慰道。
“前辈,接下来是要等着所有能够到达此处的选生到齐了再开始晋级比试么?”
这个时候丁宁突然出声插嘴道:“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吧?”
“恩?”
耿刃轻咦一声,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去,只见丁宁平静的注视着那些用剑痕划分的场地,他眉头微跳,反问道:“你如何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先前看这边的布置,便以为接下来便是很实在的一对一晋级比试,然而却多了前辈你这一关。”丁宁回过头看着他平静说道:“既然前辈说了岷山剑宗只需要真正的会用剑杀人者,而不是舞剑者,且前辈也说了,修行者一生中经历的大多数战斗,并非是气定神闲,双方养足精神后公平的一对一比试,而是突然遭遇的战斗,其中很多更是被追杀,或者是在战场上长时间战斗,甚至负伤之后还要战斗很长时间,负伤之后的追杀或者被追杀、困斗。要真正接近这种状况,光是真元限制在数成之内自然不够。”
顿了顿之后,丁宁接着道:“既然出动了前辈这样的人物,花了这么多力气亲自做饭菜施毒,自然不可能做做样子就算了,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或许会让我们真正的疲惫,甚至真正的带些伤。”
耿刃的面容非常普通,他在出现之后的神情也一直很普通,然而此刻听到丁宁的这些话,他的面容却蓦然的肃穆起来,也开始闪耀出一些奇异的辉光。
“你的推断是对的,因为负责这剑会的人也是个天才,而天才往往比较追求完美和极端。”他肃穆的看着丁宁,点了点头,认真道:“参加剑会,尤其能够走到此处的人自然都是万里挑一的杰出才俊,然而越是杰出的年轻才俊,在此之前的败绩或者限于困苦的战斗就越少,其中的许多人,可能从来没有受过略微严重一些的伤,而对于一名修行者而言,负伤却是极为重要的经验,有些人恐怕连想象一下被斩出十数条流血不止的伤口之后还要接着战斗就万分恐惧,若是他们真正遭遇被一剑刺入腹中的境地,那时他们恐怕连半分战力都发挥不出,更不用说设法死中求活了。”
“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明白所谓的悍勇十分重要,然而他们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悍勇,因为他们根本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看着脸色已经彻底发白的谢长胜等人,耿刃又补充了这一句。
他的面容始终肃穆。
因为丁宁的天分更加令他另眼相看,甚至赢得了他的一些敬佩,他也和净琉璃一样希望丁宁能够最终胜出,所以此时他的话语已经不是闲聊,而是真正的传经授道,如师长在传授经验。
张仪能够感觉得出,所以他也面容大肃,又准备行礼致谢。
然而谢长胜却并不接受这种好意,他又寒着脸叫了起来,“到底是谁想的这么变态的主意,难道你们接下来还想真的在我们的肚子上刺上一剑?”
“到底会被刺上多少剑,那便看你自身了。”
耿刃依旧没有怒意,他也很欣赏谢长胜这种率直,对着谢长胜平和的说了这一句之后,他转头朝着一侧望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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