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帧楠愣了愣,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止,只是看着丁宁道:“没有谁会让你还人情。”
“这不一样。”
丁宁看着他平静说道:“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气之争,但如果我接受了你们的帮助,我会卷入更多的事情里。”
叶帧楠看着丁宁的眼神怪异起来,“你竟然还想着很远的事情。”
丁宁神情不变,道:“为什么不想?”
叶帧楠皱眉道:“我以为你只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取得首名,没想到你还想着取了首名之后的事情。”
丁宁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当然不是和你想象的一样,夺了首名之后就可以去死了。”
叶帧楠看着丁宁发根里的点点白霜,觉得丁宁说的话有些可笑,但他沉吟了数息的时间,却是说道:“不管你如何想,你不妨先知道这黑龙木到底是什么样的药力再说。”
丁宁没有说话,默认可以听听黑龙木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惊人力量。
叶帧楠有礼的颔首,说道:“黑龙木是海外黑血蛟的尸骨中生长出来的异木,虽是植株,然而其药力却如同完美的承继了黑血蛟的真元,不仅可以和修行者的真元结合,迅速的化为大量的天地元气,令修行者出手自然威力大增,最为关键的是,其药力血肉滋生能力惊人,即便受了严重的剑创,也能够很快的复原。”
顿了顿之后,叶帧楠有些感慨的看着丁宁接着说道:“在海外的传说中,黑血蛟本来就被称为不死蛟,说是斩下头颅都能复生,虽然有些夸大,然而惊人的复原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丁宁沉吟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接受你带来的这种药力,即便我在接下来的比试里被人斩上一剑,也未必会死,甚至有可能很快复原如初?”
叶帧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被刺上一剑两剑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药力能够维持数年之久。”
刺上一剑两剑的意思,自然不包含被一剑绞碎心脉或是击碎五脏等瞬间致命的重创,更不用提一剑斩下头颅,只是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贯穿伤势,能够很快的复原,甚至不影响下一场比试的话,这种药力已经是世间难以想象。
海外多出惊世灵药,这也是这些年大秦王朝的铁甲战船一直在海外孜孜不倦的通贸和搜寻的原因。
但即便是在海外入世的所有灵药中,黑龙木也已经是其中最惊人的灵药之一。
叶帧楠认为根本不需要和丁宁争辩,只需要谈论药力,便是认为没有任何一名参加岷山剑会的修行者可以抵挡这种灵药的诱惑。
他等待着丁宁的神容变得激动,然后答应。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丁宁面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
“我不需要黑龙木。”
丁宁看着他静静的摇了摇头,拒绝:“我不想被人在身上刺上一剑,而且既然我如此顺利的通过了方才那关,接下来就算没有黑龙木,我也会夺得首名。”
叶帧楠呆了足有数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他的眼睛瞪大,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丁宁,道:“你觉得你一定可以夺得首名?你真元修为连四境都未至,你到底知不知道接下来的剑试中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在岷山剑会开始之前,谁会认为我会夺得首名,哪怕是任何一关比试的首名?然而我在之前每一关都是首名。”
丁宁看着叶帧楠,缓缓说道:“既然我是有把握的事情,更不可能接受你一条命。”
叶帧楠彻底的僵住,连体内药力的析出都停滞下来。
“你应该明白,我不会改变主意。”丁宁看着叶帧楠,平静的接着说道。
“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叶帧楠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也应该明白,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已经注定会死。”
丁宁看着他手中翻滚的黑色药气,他微微眯着眼睛,感知着体内那些无形小蚕的躁动,摇了摇头,“不一定。”
叶帧楠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压制着心中升起的怒意,寒声道:“你根本不明白这黑龙木的药力,我不用真元和体内的气血将黑龙木的药力催化,黑龙木的药力就是剧毒,我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很快就会死去,但我用真元和气血蕴育,我的真元和气血依旧不足,最终还是会五内俱损和中毒而亡。”
“你炼制的药可以你自己服用掉。”丁宁却是依旧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
叶帧楠怒极反笑起来:“一个饿极的人可以吃自己的血肉而活么?”
他觉得丁宁的话简直可笑至极。
“黑龙木我并没有见过,但是黑血蛟我却有所了解。既然你说黑龙木的药力承继了黑血蛟的真元特性,黑血蛟的真元自然能够滋养生机。”
丁宁看着他愤怒的面目,接着说道:“蜜蜂也食用自己酿就的蜂蜜,从没有人说过用自己的真元、气血药力炼制的丹药不能自己服用。”
“最关键而言,这里是岷山剑宗。”
丁宁仰头看着上方高入云端的山峰,轻声道:“岷山剑宗不会让任何一名选生轻易死去,只要他们有能力救,他们一定会救你,这是剑会的规矩,只要你肯按我说的做,你有很大可能会活下去。”
听着丁宁如此平静的声音,叶帧楠依旧觉得荒谬,然而他却是也不由得开始思索丁宁的话,甚至觉得丁宁所说的可能或许真的有可能。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按我说的做,不要再坚持自己的想法,让我开始休息。”
丁宁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廓,“我会让你看到我获得首名。”
叶帧楠沉默不语。
“你没有别的选择。”
丁宁看着他,闭上了眼睛,“你只有相信我,除非你真的想死的毫无价值。”
第一百零五章 谁家死士
在历史的长河里,不知道有多少拥有很高修行天赋的优秀修行者早早的陨落,更何况剑会自有剑会的规矩,即便再怎么惋惜,且知道这名黑袍少年经过这关之后必定会带来一些意外,澹台观剑也无法插手。
“这是何人?”
随着这名黑袍少年涉水而行,越来越接近出口的青殿,崖上许多修行地的师长也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也终于发现他就将是继丁宁之后的第二个过关者。
“那少年是谁?”
营帐里,容姓宫女双眉微挑的看着前来回报的黄袍中年男子,有些厌烦的问道。
黄袍中年男子恭谨道:“叶帧楠,拿的是檀心观的名额。”
“檀心观?”
容姓宫女看着在她的示意下离开的黄袍中年男子,冷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属于巴山边地的修行道观,虽然拥有参加岷山剑宗的资格,但早已没落,这些年都未曾有人来长陵,她不相信这样的修行地会突然冒出一名天才而不被外界提前注意到。
现在唯一值得她在意的,就是这名叫叶帧楠黑袍少年到底是谁的人。
黑袍少年的身影距离出口青殿越来越近,崖上所有修行地的师长心情也极为复杂。
檀心观甚至都没有陪同的师长来到长陵。
若是知道这名少年的实力,对这名少年有些期望,必定会有人随同。
尤其此时这叶帧楠连过数关,通过这关的速度又远在长陵其余成名才俊之上,这对于那些小修行地已经属于莫大的荣耀。
所以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离奇的味道。
所有这些修行地的师长都并不太精通药理,无法得知为什么这名黑袍少年能够安然无恙的第二个通过此关,然而他们知道这名黑袍少年必定和烈萤泓一样,背负着某种使命。
在他们的视线里,黑袍少年叶帧楠就像一片未知的阴影,飘向青殿出口。
守在这殿口的依旧是那名不像是剑师,反而像私塾先生一般的青袍文雅男子。
在叶帧楠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一直在认真看着手中的竹简,神容平静安详,且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然而在看到叶帧楠的瞬间,这名青袍文雅男子却是面色大变,他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尽可能快的让开一边,然后指了指后方的台阶,道:“那便是出口。”
叶帧楠躬身致谢,也不多言,从他身侧行过,踏上微风徐徐而来的台阶。
山谷中已是清晨。
丁宁刚刚才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他实在已经倦极,就想寻找一处可以躺下的位置休憩片刻,然而他却很快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异样的气息,接着隐匿在他体内深处的无数小蚕自然的开始暴。动!
无数看不见的小蚕在他的身体血肉深处开始疯狂颤动,涌动而出,令丁宁的身体都不可遏制的微微震颤起来。
丁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体内这些开始暴’动,想要冲出他身体之外的小蚕随着他的呼吸而被硬生生镇压下去,迅速在他体内销声匿迹。
他面容依旧平静的斜靠在屋棚里的一根柱子上,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向青殿石阶出口处,而是落在了身畔地下。
那里躺着一条丑陋的,很不好看的深红色长虫,便是青曜吟当做礼物赠给他的玄霜头虫。
这条玄霜头虫在荆棘海中连受他重击,又遭受了巨大惊吓,且从未看过深沉的夜色,到了此处竟然昏死了过去,然而此时,当丁宁体内的无数无形的小蚕暴’动的瞬间,这条玄霜头虫却是惊醒了过来。
它的身体在地下索索发抖,接着就要拼尽自己最大的力量逃离丁宁的身边。
丁宁的目光便在此时落在它的身上。
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丁宁只是目光微动,缓释出体内深处的一些无形小蚕。
当那些无形小蚕在丁宁的身体里再度活动,玄霜虫的身体发抖得更加厉害,连逃亡的意志都被彻底的瓦解,身体迅速的蜷缩成一团。
丁宁收敛了体内那些无形的小蚕,不再去管蜷缩在他脚边的这条深红色的丑陋长虫。
并非是他根本不在意这条丑虫。
这条丑虫至少也有近乎三境修行者的实力,能够让它听话,至少也相当于多了一名不错的近侍,更何况方才从它的表现来看,它的一些感知能力甚至远超强大的修行者。
青曜吟在岷山剑宗都是最顶峰的人物之一,而岷山剑宗在整个世间又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他送出的礼物自然还存在着无限的可能,不会如此简单,而且丁宁也绝非普通的修行者,他隐约觉得这条丑虫落在他的手中恐怕会比青曜吟想象的还要用处更大。
此时他这样不在意的姿态,只是因为他清楚异兽驯化的过程。
驯化异兽,最难的便是让异兽由心恐惧。
这是最难的一步,但他现在已经轻易的做到,这条玄霜虫和世间任何自然生成的异兽不同,但却有着不弱的灵智,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不需要刻意的去做什么,只需要将这条丑虫带在身边,只要时间一长,它应该会慢慢领悟他的意图。
岷山剑会对于他而言亦是一场豪赌。
现在这条丑虫已经是意外的收获,接下来在这场盛会里,又会有什么更多意外的收获?
亦或是失败,死去?
一条黑色的影迹出现在他的眼帘里。
叶帧楠行走在晨光里,和他不断接近。
……
丁宁平静的注视着这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黑袍少年。
他看到黑袍少年的身上在滴水,所以少年的身体后方留下了一条清晰的水痕。
水痕里荡漾着一些不是细致的人看不到的淡淡黑色油线。
这些黑线是从叶帧楠的衣袍间渗出,很像是他身上的黑袍浸水久了之后自然褪色。
只是丁宁却看得十分清楚,这些黑色是从他的身体肌肤中沁出。
叶帧楠的每一个肌肤毛孔里,都在沁出丝丝的黑色油水。
丁宁的面容依旧平静,连眼波都没有明显的波动,然而他的思绪却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掠动着。
他缓慢的抽动着鼻翼,仔细的嗅着水痕中的气味,然后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复杂的气味。
那些飘荡在水痕里的黑线初始的气味有些像淡淡的蔷薇花香味,然而很快却是又散发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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