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同一时刻,长陵城里还有人在醒来。
梁联在醒来。
事实上他并非真正的昏迷不醒,而是他所修的无极剑身有着独特的养剑之术,在旁人看似昏迷的状态之中,他可以凭此道功法镇压和修补体内的伤势。
此时这种疗伤的时间并不够,他还应该昏迷得更久一些。
然而他知道必须提前醒过来,哪怕为此留下许多难以愈合的隐伤,他也要提前醒来。
在战旗的猎猎响声中,他在中军营帐里苏醒,睁开双目。
只是和平日里不同,中军营帐里,甚至门口,连一名持剑守卫的军士都没有。
近乎同一时刻,在距离谢长胜并不远的房间里,丁宁也在醒来。
(字数略少,剑会过后用于思索接下来情节安排的时间比较多,没办法,要写得精致些就必须思考比打字的时间用的多,明天的字数会多点。)
正文 第九章 谁会不败
夜静如水,天边开始现出微亮的曙光。↖頂↖点↖小↖说,。。
整个长陵城已然安静,披着薄毯坐在藤椅上的墨守城似已睡着,但在身后脚步声响起之时,他便缓缓张开了眼睛。
先前那名受命离开的冷峻将领面色难看的出现在他的身后,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微寒道:“白山水遁走,那无名修行者为申玄所擒。”
墨守城微微一愣,昏黄的眼眸里浮现出愕然的神色,自语道:“还是走了?”
冷峻将领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接着沉声道:“黄司首传来消息,岷山剑会结束,首名是薛忘虚的弟子丁宁。”
墨守城又是一愕。
冷峻将领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墨守城垂首沉默了片刻,曙光里的微风吹动着他如参须一样的发丝,接着他的嘴角泛出了感慨的神色。
那名强大而无名的年轻修行者的身份虽然值得深究,然而他十分清楚皇后今夜如此动用干戈是意在孤山剑藏,是要留住白山水,现在却是这名无名修行者留了下来…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当时的景象,但他亦可想象得出是如何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无独有偶,那名酒铺少年在岷山剑会之中赢得首名。
从未败过的皇后竟然在这一夜连遭两场败绩。
回想着那一道剑意的完美冷漠,想着白山水和那名酒铺少年缘何能胜,这名苍老的守城老人不由得再次叹息了一声,感叹皇后的今夜之败,竟是冷酷败给了炽烈的情感。
……
岷山之中,天光亦是微亮,然而随着天色的渐渐亮起,那座最高的,如同一柄青剑一样要将整个天空刺穿一个窟窿的山峰,却是从头至尾在渐渐淡去,开始消失在山外所有人的视线里。
山巅最高处的绝壁前方,百里素雪静静的站立着,就像一座更为高冷的绝壁。
看着在冷冷凝望长陵方向的百里素雪,净琉璃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忍不住发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陵震动,星火坠落。”
百里素雪抬头,微讽道:“能令郑袖如此出手,唯有孤山剑藏。”
净琉璃面色顿寒,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眯着眼睛说道:“皇帝已至八境,若是郑袖再得孤山剑藏,我们便有当年巴山剑场之忧。”
百里素雪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哪有那么容易。昔日郑袖和元武有着必须要联手对付的最大敌手,而他们现在最大的敌手便是自己。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人世间最爱的始终便是自己,对旁人的情感如何有对自己炽烈,最多只是权衡利益的关系,不要令我相信两人便是一体,亲密无间。大秦双相十三侯,还有那两名司首,随便算算似乎强者无数,但即便是鹿山会盟和今夜,能到场出手的又有几个?东胡、月氏、西羌,虽号称属国,看似融洽,但为何要耗费三军三侯驻扎在那里?辽东之外,阴山之后,何时平过?”
顿了顿之后,百里素雪看了沉思的净琉璃一眼,接着说道:“楚齐一带,元武敢少放些七境?”
净琉璃蹙眉思索着,微微颔首。
“昔日元武和郑袖是生怕生死操于人手,不惜代价,鹿山会盟的风光,其实不就是元武一个人的风光?若是没有元武这一八境,我大秦能够在鹿山会盟上讨得到好处?”
百里素雪带着浓浓的嘲讽道:“这一场大戏,看似热闹风光,然而细想来,又哪里有当年巴山剑场一枝独秀时强大,又岂有那时的风光?昔日白山水这样的人物就算再多几名,敢进长陵?”
净琉璃的眉头缓缓松开。
便在此时,百里素雪又冷冷的添了一句:“别说得了孤山剑藏也未必悟得出,就算郑袖悟得出,那又如何?”
净琉璃愕然的抬起头,先前百里素雪的那些话不难理解,但她觉得这句话好像很难理解。
“我岷山剑宗现在不只有你,还有丁宁。”百里素雪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悦的说道。
净琉璃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自己师尊的意思,她也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点了点头,道:“不错。”
岷山剑宗这一代宗主和下一代宗主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净琉璃转身,然而在动步之时,她的身影又突然顿住,转过头来看着百里素雪认真道:“师尊,你真认为那人留下传人是无稽之谈?”
这显然是两人之间已经探讨过的问题,百里素雪眉头缓挑,面上缓缓出现一层寒霜,道:“那人死时我亲眼所见,会有什么问题?九死蚕何等玄妙,即便是言传身教都未必能够领悟和修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无师自通,将九死蚕修到一定境界?”
净琉璃感觉到百里素雪深深的不悦,顿时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百里素雪的面容恢复平静,轻声不屑道:“世间本无鬼,人心中有鬼才有鬼。郑袖和元武做了那么多事情,害怕某些事发生,也是极为正常。”
净琉璃不再多言,心中的一丝疑云都被自己师尊确定的话语抹消,她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阳光乍现,金色的光辉开始抹在群山之上,将她的身体边缘也染成金黄。
百里素雪没有转身,反而迎着金辉抬首,望着显现在天地之间的长陵城邦,嘲弄的笑了起来:“说是从未败,只是以前最强的人都和你一边,而之后遇到的对手不够资格,不够强而已。连最不会败的人都败了,还有谁会不败?”
……
平静的渭河在朝阳下闪耀着片片流光。
一道白色身影从水底缓缓的浮起,随着波浪的轻柔拍击,被冲到岸边几株老柳的根部,沉浮之间,渐被水草和老柳的根须缚住,似要被这些水草和树根汲取养分,渐渐融为一体。
阳光的热意,让这条白色身影微动。
白山水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睛的余光里,甚至可以看到远处行经的商船和大秦的铁甲巨舰。
她的修为虽然很高,但是此刻依旧感到了虚弱,身体里的气血和真元空虚到了可怕的地步,她的肌肤如同真正的浮尸一样惨白无比。
然而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她只是依旧这样躺在水里,静静的透过树根的缝隙,看着天空。
天还是那个天。
但是很多事情,却起了变化。
李云睿本该是来杀死她的,然而最后却是救了她。
最为关键的是,她知道李云睿不会死。
若是死了也就好了。
但是长陵有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可怕的大浮水牢。
而李云睿便是落在了大浮水牢的主人申玄的手里。
刚刚逝去的那一个夜里,她也是对郑袖的胜者。
她成功的带着孤山剑藏逃出了长陵,而且确定自己能够活下去。
然而和此时的百里素雪不同的是,她没有任何愉快的心情。
第八章 惶急与安宁
幽静的皇宫里,皇后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她完美的身躯散发出无数道冷漠的洁净光线,透过圣洁光团氤氲的天井,投向无尽的星空里。
她面上绝对的漠然,一种丝毫不带人间喜乐的漠然。
长陵外的郊野,那几条从空中坠落的苍白流火亦是冷漠冷酷到了极点。
长陵之中的许多修行者,尤其是经历过十几年前血腥之变的一些修行者,感受着这种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绝对冷漠气息,浑身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白山水仰着头看着这些流火,她身外所有在先前战斗力没有被摧毁的芦苇纷纷折断,倒伏在地。
地面就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小锤在不断镇落,不断爆开一层层粉屑。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止了流动,她手中幽绿的长剑距离梁联唯有数尺的距离,那些苍白的流火看上去似乎还很远,然而在所有人的感知里,这些流火却会更快的接近白山水和梁联的身体。
李云睿感到了敬畏。
这是对力量和剑意本身的敬畏。
这些苍白流火里蕴含着的最彻底的冷漠剑意,如同可以割裂人世间一切的情感,纯净完美到带着一种神性的光辉。
任何剑意,极致便意味着强大。
这一剑,超乎凡尘,近乎天意。
所有人知道长陵这名女主人强大,从无败绩,但是待今夜看到这样的剑意,他才明白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还能做什么?
如果说这是白山水的等待,那白山水等待的又是什么?
李云睿闭上了双目,不再看那股冷漠到极致的剑意,他的飞剑却是带着一种等待最后审判的安宁气息,依旧在他和白山水的身周梭巡。
他在此时无意识的想到,若是真在此处和这名大逆死在一起,似乎也不差。
白山水的身体在冷漠剑意的威压下开始剧烈的震颤,她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然而相反她的眼眸里却是开始闪耀更加狂傲和狂热的光芒。
她的剑不再落向梁联的头颅,而是往上挥去。
一条浓绿的天河在她身体上方形成,迎向那数道充满神性光辉的苍白流火。
这条浓绿的天河即便散发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桀骜气息,毕竟只是人间的气息,和天空镇落的完美剑意根本无法相比,在远处所有长陵修行者的感知里,此时已经身受重创的白山水根本不可能挡得住着住这样完美的一剑。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被一剑斩断锁骨和几乎挑断大动脉都未曾变色的陈监首却是陡然变色,前所未有的发出一声厉啸,已经颓然垂于身前的飞剑骤然亮若星辰,惶急的掠向白山水。
没有人理解陈监首此时的惶急,也没有人来得及再做些什么。
苍白流火已然坠地。
无数人骇然欲绝。
就在这数道苍白流火坠落地面的瞬间,地面下方好像有一个光亮的世界同时孕育而生,地面出现了无数条裂痕,裂痕里同样往外涌出苍白而冷漠的神辉。
这样的画面也只在所有人眼瞳里停留了一瞬。
接着地面炸裂开来,随着一个巨大的光团从地下拱起,无数块碎裂的地块往上飞起。
所有人看到梁联的身体都随着地面的崩裂而随着这些碎裂的地块一起崩飞了出来。
他的身上散发着耀眼的玄铁色光焰,但是和此时身下的苍白色光团相比,却是分外的黯淡无光,淡得就像是一条不起眼的影迹。
陈监首的飞剑已到光团边缘,然而被往外扩张的庞大气息所阻,去势明显慢了下来,和之前迅疾的战斗画面相比,此时的一切都像是迟缓了的慢动作。
只是余威便使七境修行者的飞剑难渡,然而也就在此时,让许多人呼吸停顿的是,白山水依旧站立着。
白山水的身体也在往上飞起,然而她却是稳稳站立在往上飞起的一块地块上。
她的身影很稳。
她身穿着白衣,在此时脚下苍白色光团的照耀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接着所有人看到了水光。
苍白色的光团下方,出现了无数股晶莹的水流。
李云睿的身体也如同一根钉子一样钉在脚下的地块上,那一半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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