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马麟、邓飞、王矮虎、白胜,也带领三千小喽罗,三百马军,随后接应。
再着金沙滩、鸭嘴滩二处小寨,只教宋万、郑天寿守把,就行接应粮草。晁盖送
路已了,自回山寨。
且说宋江并众头领迳奔祝家庄来。于路无话,早来到独龙山前,尚有一里多
路。前军下了寨栅。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便和花荣商议道:“我听得说祝家庄
里路径甚杂,未可进兵。且先使两个人去探听路途曲折,然后进去。知得顺逆路
程,却才进去,与他敌对。”李逵便道:“哥哥,兄弟闲了多时,不曾杀得一人,
我便先去走一遭。”宋江道:“兄弟,你去不得。若是破阵冲敌,用着你先去。
这是做细作的勾当,用你不着。”李逵笑道:“量这个乌庄,何须哥哥费力。只
兄弟自带了三二百个孩儿们杀将去,把这个乌庄上人都砍了,何须要人先去打听。”
宋江喝道:“你这厮休胡说!且一壁厢去,叫你便来。”李逵走开去了。自说道:
“打死几个苍蝇,也何须大惊小怪!”宋江便唤石秀来,说道:“兄弟曾到彼处,
可和杨林走一遭。”石秀便道:“如今哥哥许多人马到这里,他庄上如何不堤备?
我们扮做什么样人入去好?”杨林便道:“我自打扮了解魇的法师去。身边藏了
短刀,手里擎着法环,于路摇将入去。你只听我法环响,不要离了我前后。”石
秀道:“我在蓟州,原曾卖柴。我只是挑一担柴进去卖便了。身边藏了暗器。有
些缓急,匾担也用得着。”杨林道:“好,好!我和你计较了,今夜打点,五更
起来便行。”宋江听了,心中也喜。有诗为证:
攘鸡无赖笑时迁,被捉遭刑不可言。
搔动宋江诸煞曜,三庄迅扫作平川。
且说石秀挑着柴担先入去。行不到二十来里,只见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
环相似,树木丛密,难认路头。石秀便歇下柴担不走。听得背后法环响得渐近。
石秀看时,却见杨林头带一个破笠子,身穿一领旧法衣,手里擎着法环,于路摇
将进来。石秀见没人,叫住杨林说道:“看见路径湾杂难认,不知那里是我前日
跟随李应来时的路,天色已晚,他们众人都是熟路,正看不仔细。”杨林道:
“不要管他路径曲直,只顾拣大路走便了。”石秀又挑了柴,只顾望大路先走。
见前面一村人家,数处酒店、肉店。石秀挑着柴,便望酒店门前歇了。只见店内
把朴刀枪又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领黄背心,写个大祝字。往来的人,亦各如
此。石秀见了,便看着一个年老的人,唱个喏,拜揖道:“丈人,请问此间是何
风俗?为甚都把刀枪插在当门?”那老人道:“你是那里来的客人?原来不知。
只可快走?”石秀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
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老人道:“客人,只可快走,别处躲避。
这里早晚要大厮杀也。”石秀道:“此间这等好村坊去处,怎地了大厮杀?”老
人道:“客人,你敢真个不知!我说与你:俺这里唤做祝家庄,村冈上便是祝朝
奉衙里。如今恶了梁山泊好汉,见今引领军马,在村口要来厮杀。却怕我这村里
路杂,未敢入来。见今驻紥在外面。如今祝家庄上行号令下来,每户人家,要我
们精壮后生准备着。但有令传来,便要去策应。”石秀道:“丈人村中总有多少
人家?”老人道:“只我这祝家村,也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两村人接应。东
村唤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西村唤扈太公庄,有个女儿唤做扈三娘,绰号一丈
青,十分了得。”石秀道:“似此如何却怕梁山泊做什么!”那老人道:“若是
我们初来时,不知路的,也要吃捉了。”石秀道:“丈人,怎地初来要吃捉了?”
老人道:“我这村里的路,有首诗说道:‘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
来,只是出不去。’”石秀听罢,便哭起来,扑翻身便拜。向那老人道:“小人
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倘或卖了柴出去,撞见厮杀走不脱,却不是
苦!爷爷,怎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与小人出去的路罢。”
那老人道:“我如何白要你的柴。我就买你的。你且入来,请你吃些酒饭。”石
秀拜谢了。挑着柴,跟那老人入到屋里。那老人筛下两碗白酒,盛一碗糕糜,叫
石秀吃了。石秀再拜谢道:“爷爷,指教出去的路径。”那老人道:“你便从村
里走去,只看有白杨树,便可转湾,不问路道阔狭。但有白杨树的转湾,便是活
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如有别的树木转湾,也不是活路。若还走差了,左来
右去,只走不出去。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
飞签,准定吃捉了。待走那里去?”石秀拜谢了,便问:“爷爷高姓?”那老人
道:“这村里姓祝的最多。惟有我覆姓钟离,土居在此。”石秀道:“酒饭小人
都吃勾了,即当厚报。”
正说之间,只听得外面炒闹。石秀听得道:“拿了一个细作。”石秀吃了一
惊,跟那老人出来看时,只见七八十个军人,背绑着一个人过来。石秀看时,却
是杨林,剥得赤条条的,索子绑着。石秀看了,只暗暗地叫苦。悄悄假问老人道:
“这个拿了的是什么人?为什事绑了他?”那老人道:“你不见说他是宋江那里
来的细作?”石秀又问道:“怎地吃他拿了?”那老人道:“说这厮也好大胆,
独自一个来做细作,打扮做个解魇法师,闪入村里来。却又不认这路,只拣大路
走了。左来右去,只走了死路。又不晓的白杨树转湾抹角的消息。人见他走得差
了,来路跷蹊,报与庄上大官来捉他。这厮方才又掣出刀来,手起伤了四五个人。
当不住这里人多,一发上,因此吃拿了。有人认得他,从来是贼,叫做锦豹子杨
林。”说言未了,只听得前面喝道,说是庄上三官人巡绰过来。石秀在壁缝里张
时,看见前面摆着二十对缨枪,后面四五个人骑战马,都弯弓插箭。又有三五对
青白哨马,中间拥着一个年少的壮士,坐在一疋雪白马上,全付披挂了弓箭,手
执一条银枪。石秀自认得他。特地问老人道:“过去相公是谁?”那老人道:
“这官人正是祝朝奉第三子,唤做祝彪。定着西村扈家庄一丈青为妻。弟兄三个,
只有他第一了得。”石秀拜谢道:“老爷爷指点,寻路出去。”那老人道:“今
日晚了,前面倘或厮杀,枉送了你性命。”石秀道:“爷爷,可救一命则个!”
那老人道:“你且在我家歇一夜。明日打听得没事,便可出去。”石秀拜谢了,
坐在他家。只听得门前四五替报马报将来,排门分付道:“你那百姓,今夜只看
红灯为号,齐心并力,捉拿梁山泊贼人解官请赏。”叫过去了。石秀问道:“这
个人是谁?”那老人道:“这个官人是本处捕盗巡检。今夜约会,要捉宋江。”
石秀见说,心中自忖了一回,讨个火把,叫了安置,自去屋后草窝里睡了。
却说宋江军马在村口屯驻,不见杨林、石秀出来回报。随后又使欧鹏去到村
口,出来回报道:“听得那里讲动,说道捉了一个细作。小弟见路径又杂难认,
不敢深入重地。”宋江听罢,忿怒道:“如何等得回报了进兵!又吃拿了一个细
作,必然陷了两个兄弟。我们今夜只顾进兵杀将入去,也要救他两个兄弟,未知
你众头领意下如何?”只见李逵便道:“我先杀入去,看是如何。”宋江听得,
随即便传将令,教军士都披挂了。李逵、杨雄前一队做无锋,使李俊等引军做合
后,穆弘居左,黄信在右,宋江、花荣、欧鹏等中军头领,摇旗呐喊,擂鼓鸣锣,
大刀阔斧,杀奔祝家庄来。
比及杀到独龙冈上,是黄昏时分。宋江催趱前军打庄。先锋李逵,脱得赤条
条的,两把夹钢板斧,火刺刺地杀向前来。到得庄前看时,已把吊桥高高地拽起
了。庄门里不见一点火。李逵便要下水过去。杨雄扯住道:“使不得,关闭庄门,
必有计策。待哥哥来,另有商议。”李逵那里忍得住,拍着双斧,隔岸大骂道:
“那乌祝太公老贼!你出来!黑旋风爷爷在这里!”庄上只是不应。宋江中军人
马到来。杨雄接着,报说庄上并不见人马,亦无动静。宋江勒马看时,庄上不见
刀枪军马。心中疑忌。猛省道:“我的不是了。天书上明明戒说:‘临敌休急暴。’
是我一时见不到,只要救两个兄弟,以此连夜进兵。不期深入重地。直到了他庄
前,不见敌军。他必有计策。快教三军且退。”李逵叫道:“哥哥,军马到这里
了,休要退兵。我与你先杀过去。你都跟我来。”
说由未了,庄上早知。只听得祝家庄里一个号炮,直飞起半天里去。那独龙
冈上,千百把火把一齐点着。那门楼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来。宋江道:“取旧路
回军。”只见后军头领李俊人马,先发起喊来,说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必有
埋伏。”宋江教军兵四下里寻路走。李逵挥起双斧,往来寻人厮杀,不见一个敌
军。只见独龙冈上山顶,又放一个炮来。响声未绝,四下里喊声震地。惊的宋公
明目睁口呆,罔知所措。你便有文韬武略,怎逃出地网天罗。直饶班马才能,难
脱龙潭虎穴。正是:安排缚虎擒龙计,要捉惊天动地人。毕竟宋公明并众将军马
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两打祝家庄
诗曰:
虎噬狼吞满四方,三庄人马势无双。天王绰号惟晁盖,时雨高名羡宋江。
可笑金睛王矮虎,翻输红粉扈三娘。他年同聚梁山泊,女辈英华独擅场。
话说当下宋江在马上看时,四下里都有埋伏军马。且教小喽罗只往大路杀将
去。只听得五军屯塞住了,众人都叫起苦来。宋江问道:“怎么叫苦?”众军都
道:“前面都是盘蛇路,走了一遭,又转到这里。”宋江道:“教军马望火把亮
处,有房屋人家取路出去。”又走不多时,只见前军又发起喊来,叫道:“付能
望火把亮处取路,又有苦竹签、铁蒺藜遍地撒满,鹿角都塞了路口。”宋江道:
“莫非天丧我也!”
正在慌急之际,只听得左军中间,穆弘队里闹动,报来说道:“石秀来了。”
宋江看时,见石秀拈着口刀,奔到马前道:“哥哥休慌,兄弟已知路了。暗传下
将令,教五军只看有白杨树便转弯走去,不要管他路阔路狭。”宋江催趱人马,
只看有白杨树便转。宋江去约走过五六里路,只见前面人马越添得多了。宋江疑
忌,便唤石秀问道:“兄弟,怎么前面贼兵众广?”石秀道:“他有烛灯为号,
且寻烛灯便走。”花荣在马上看见,把手指与宋江道:“哥哥,你看见那树影里
这碗烛灯么?”只看我等投东,他便把那烛灯望东扯。若是我们投西,他便把那
烛灯望西扯。只那些儿想来便是号令。”宋江道:“怎地奈何的他那碗灯?”花
荣道:“有何难哉!”便拈弓搭箭,纵马向前,望着影中只一箭,不端不正,恰
好把那碗红灯射将下来。四下里埋伏军兵,不见了那碗红灯,便都自乱撺起来。
宋江叫石秀引路,且杀出村口去。只听得前面喊声连天,一带火把纵横撩乱。宋
江教前军紥住,且使石秀领路去探。不多时,回来报道:“是山寨中第二拨军马
到了,接应杀散伏兵。”宋江听罢,进兵来攻,夺路奔出村口并杀,祝家庄人马
四散去了。
会合着林冲、秦明等众人军马,同在村口驻紥。却好天明,去高阜处下了寨
栅,整点人马,数内不见了镇三山黄信。宋江大惊,询问缘故。有昨夜跟去的军
人见的来说道:“黄头领听着哥哥将令,前去探路。不堤防芦苇丛中舒出两把挠
钩,拖翻马脚,被五七个人活捉去了。救护不得。”宋江听罢大怒,要杀随行军
汉:“如何不早报来?”林冲、花荣劝住宋江。众人纳闷道:“庄又不曾打得,
到折了两个兄弟。似此怎生奈何?”杨雄道:“此间有三个村坊结并。所有东村
李大官人,前日已被祝彪那厮射了一箭,见今在庄上养病。哥哥何不去与他计议?”
宋江道:“我正忘了也。他便知本处地理虚实。”分付教取一对段疋羊酒,选一
骑好马并鞍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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