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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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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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见了,起身道:“泰山来做什么?潘公道:“我听得你和人厮打,特地寻将来。”

杨雄道:“多谢这个兄弟救护了我,打得张保那厮,见影也害怕。我如今就认义

了石家兄弟做我兄弟。”潘公叫:“好,好!且叫这几个弟兄吃碗酒了去。”杨

雄便叫酒保讨酒来,每人三碗吃了去。便教潘公中间坐了,杨雄对席上首,石秀

下首。三人坐下。酒保自来斟酒。潘公见了石秀这等英雄长大,心中甚喜,便说

道:“我女婿得你做个兄弟相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又问

道:“叔叔原曾做甚买卖道路?”石秀道:“先父原是操刀屠户。”潘公道:

“叔叔曾省得杀牲口的勾当么?”石秀笑道:“自小吃屠家饭,如何不省得宰杀

牲口?”潘公道:“老汉原是屠户出身。只因年老,做不得了。止有这个女婿,

他又自一身入官府差遣。因此撇了这行衣饭。”三人酒至半酣,计算了酒钱。石

秀将这担柴也都准折了。三人取路回来。杨雄入得门,便叫:“大嫂快来,与这

叔叔相见。”只见布帘里面应道:“大哥,你有甚叔叔?”杨雄道:“你且休问,

先出来相见。”布帘起处,摇摇摆摆,走出那个妇人来。生得如何?石秀看时,

但见:

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

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

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窄湫湫、紧搊搊、红

鲜鲜、黑稠稠,正不知是什么东西。有诗为证: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原来那妇人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小字唤做巧云。先嫁了一个吏员,是蓟州

人,唤做王押司。两年前身故了。方才晚嫁得杨雄,未及一年夫妻。石秀见那妇

人出来,慌忙向前施礼道:“嫂嫂请坐,石秀便拜。”那妇人道:“奴家年轻,

如何敢受礼。”杨雄道:“这个是我今日新认义的兄弟,你是嫂嫂,可受半礼。”

当下石秀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四拜。那妇人还了两礼。请人来里面坐地。收拾

一间空房,教叔叔安歇,不在话下。过了一宿,话休絮烦。次日,杨雄自出去应

当官府。分付家中道:“安排石秀衣服巾帻。”客店内有些行李包裹,都教去取

来杨雄家里安放了。

却说戴宗、杨林自酒店里看见那夥做公的,人来寻访石秀,闹哄里两个自走

了。回到城外客店中歇了。次日,又去寻问公孙胜两日,绝无人认得,又不知他

下落住处。两个商量了,且回去。要便再来寻访。当日收拾了行李,便起身离了

蓟州,自投饮马川来。和裴宣、邓飞、孟康一行人马,扮作官军,星夜望梁山泊

来。戴宗要见他功劳,又纠合得许多人马上山。

这段话下来,接着再说:有杨雄的丈人潘公,自和石秀商量,要开屠宰作坊。

潘公道:“我家后门头是一条断路小巷,又有一间空房在后面。那里井水又便,

可做作坊。就教叔叔做房安歇在里面,又好照管。”石秀见了也喜。“端的便益。”

潘公再寻了个旧时识熟副手,“只央叔叔掌管帐目。”石秀应承了。叫了副手,

便把大青大绿,庄点起肉案子,水盆砧头,打磨了许多刀仗,整顿了肉案,打并

了作坊猪圈,赶上十数个肥猪,选个吉日,开张肉铺。众邻舍亲戚,都来挂红贺

喜。吃了一两日酒。杨雄一家,得石秀开了店,都欢喜。自此无话。一向潘公、

石秀,自做买卖。不觉光阴迅速,又早过了两个月有馀。时值秋残冬到,石秀里

里外外身上,都换了新衣穿着。

石秀一日早起,五更出外县买猪。三日了,方回家来。只见铺店不开。却到

家里看时,肉案砧头也都收过了,刀仗家火亦藏过了。石秀是个精细的人,看在

肚里,便省得了。自心中忖道:“常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哥哥自

出外去当官,不管家事。必然嫂嫂见我做了这些衣裳,以定背后有说话。又见我

两日不回,必有人搬口弄舌。想是疑心,不做买卖。我休等他言语出来,我自先

辞了回乡去休。自古道:‘那得长远心的人。’”石秀已把猪赶在圈里,却去房

中换了脚手,收拾了包裹行李,细细写了一本清帐,从后面入来。潘公已安排下

些素酒食,请石秀坐定吃酒。潘公道:“叔叔远出劳心,自赶猪来辛苦。”石秀

道:“礼当。丈丈且收过了这本明白帐目。若上面有半点私心,天地诛灭。”潘

公道:“叔叔何故出此言?并不曾有个甚事。”石秀道:“小人离乡五七年了,

今欲要回家去走一遭,特地交还帐目。今晚辞了哥哥,明早便行。”潘公听了,

大笑起来道:“叔叔差矣!你且住,听老汉说。”

那老子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报恩壮士提三尺,破戒沙门丧九泉。

毕竟潘公对石秀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偈曰:

朝看楞伽经,暮念华严咒。

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

经咒本慈悲,冤结如何救。

照见本来心,方便多竟究。

心地若无私,何用求天佑。

地狱与天堂,作者还自受。

话说这一篇言语,古人留下,单说善恶报应,如影随形。既修二祖四缘,当

守三归五戒。叵耐缁流之辈,专为狗彘之行。辱莫前修,遗臭后世,庸深可恶哉!

当时潘公说道:“叔叔且住,老汉已知叔叔的意了。叔叔两夜不曾回家,今

日回来,见收拾过了家火什物,叔叔已定心里只道是不开店了,因此要去。休说

恁地好买卖,便不开店时,也养叔叔在家。不瞒叔叔说,我这小女,先嫁得本府

一个王押司,不幸没了。今得二周年,做些功果与他。因此歇了这两日买卖。今

日请下报恩寺僧人来做功德,就要央叔叔管待则个。老汉年纪高大,熬不得夜。

因此一发和叔叔说知。”石秀道:“既然丈丈恁地说时,小人再纳定性过几时。”

潘公道:“叔叔今后并不要疑心,只顾随分且过。”当时吃了几杯酒并些素食,

收过了杯盘。

只见道人挑将经担到来,铺设坛场,摆放佛像供器,鼓钹锺磬,香灯花烛。

厨下一面安排斋食。杨雄到申牌时分,回家走一遭。分付石秀道:“贤弟,我今

夜却限当牢,不得前来。凡事央你支持则个。”石秀道:“哥哥放心自去。晚间

兄弟替你料理。”杨雄去了。石秀自在门前照管。没多时,只见一个年纪小的和

尚,揭起帘子入来。石秀看那和尚时,端的整齐。但见:

一个青旋旋光头新剃,把麝香松子匀搽。一领黄烘烘直裰初缝,使沉速梅檀

香染。山根鞋履,是福州染到深青。九缕丝绦,系西地买来真紫。那和尚光溜溜

一双贼眼,只睃趁施主娇娘。这秃驴美甘甘满口甜言,专说诱丧家少妇。淫情发

处,草庵中去觅尼姑。色胆动时,方丈内来寻行者,仰观神女思同寝,每见嫦娥

要讲欢。

那和尚入到里面,深深地与石秀打个问讯。石秀答礼道:“师父少坐。”随

背后一个道人,挑两个盒子入来。石秀便叫:“丈丈,有个师父在这里。”潘公

听得,从里面出来。那和尚便道“乾爷,如何一向不到弊寺?”老子道:“便是

开了这些店面,却没工夫出来。”那和尚便道:“押司周年,无甚罕物相送。些

少挂面,几包京枣。”老子道:“阿也!什么道理,教师父坏钞!教叔叔收过了。”

石秀自搬入去,叫点茶出来,门前请和尚吃。

只见那妇人从楼上下来,不敢十分穿孝重,只是淡妆轻抹。便问:“叔叔,

谁送物事来?”石秀道:“一个和尚,叫丈丈做乾爷的送来。”那妇人便笑道:

“是师兄海阇黎裴如海,一个老诚的和尚。他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出家在报

恩寺中。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乾爷,长奴两岁。因此上叫他做师兄。

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间你只听他请佛念经,有这般好声音。”石秀道:

“缘来恁地。”自肚里已有些瞧科。那妇人便下楼来见和尚。石秀却背叉着手,

随后跟出来。布帘里张看,只见那妇人出到外面,那和尚便起身向前来,合掌深

深的打个问讯。那妇人便道:“什么道理,教师兄坏钞。”和尚道:“贤妹,些

少薄礼微物,不足挂齿。”那妇人道:“师兄何故这般说!出家人的物事,怎的

消受的!”和尚道:“弊寺新造水陆堂,也要来请贤妹随喜。只恐节级见怪。”

那妇人道:“家下拙夫,却不恁的计较。老母死时,也曾许下血盆愿心,早晚也

要到上刹相烦还了。”和尚道:“这是自家的事,如何恁地说。但是分付如海的

事,小僧便去办来。”那妇人道:“师兄,多与我娘念几卷经便好。”只见里面

娅环捧茶出来。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把帕子去茶锺口边抹一抹,双手递与和尚。

那和尚一头接茶,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看那妇人身上。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

和尚。人道色胆如天,却不妨石秀在布帘里张见。石秀自肚里暗忖道:“莫信直

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对我说些风话。我只以亲嫂嫂

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莫教撞在石秀手里,敢替杨雄做个出场,

也不见的。”石秀此时,已有三分在意了。便揭起布帘,走将出来。那和尚放下

茶盏,便道“大郎请坐。”这妇人便插口道:“这个叔叔,便是拙夫新认义的兄

弟。”那和尚虚心冷气,动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石秀道:“我

姓石名秀,金陵人氏。因为只好闲管,替人出力,以此叫做拚命三郎。我是个粗

卤汉子,礼数不到,和尚休怪。”裴如海道:“不敢,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

道场。”相别出门去了。那妇人道:“师兄早来些个。”那和尚应道:“便来了。”

妇人送了和尚出门,自入里面来了。石秀却在门前,低了头只顾寻思。

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的人情,惟和尚色情最紧。为何说这等话?且如俗

人出家人,都是一般父精母血所生。缘何见得和尚家色情最紧?说这句话,这上

三卷书中所说潘、驴、邓、小、闲,惟有和尚家第一闲。一日三食,吃了檀越施

主的好斋好供。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又无俗事所烦,房里好床好铺睡着,无得

寻思,只是想着此一件事。假如譬喻说,一个财主家,虽然十相俱足,一日有多

少闲事恼心,夜间又被钱物挂念。到三更二更才睡,总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那

得情趣。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一日假辛辛苦苦挣紥,早辰巴不到晚。起的是五

更,睡的是半夜。到晚来,未上床,先去摸一摸米瓮,看到底没颗米。明日又无

钱。总然妻子有些颜色,也无些什么意兴。因此上输与这和尚们一心闲静,专一

理会这等勾当。那时古人评论到此去处,说这和尚们真个利害。因此苏东坡学士

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和尚们还有四句言语,道

是:

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

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且说这石秀自在门前,寻思了半响,又且去支持管待。不多时,只见行者先

来点烛烧香。少刻,海阇黎引领众僧,却来赴道场。潘公、石秀接着,相待茶汤

已罢,打动鼓钹,歌咏赞扬。只见海阇黎同一个一般年纪小的和尚做阇黎,摇动

铃杵,发牒请佛,献斋赞供,诸天护法监坛主盟,“追荐亡夫王押司,早生天界。”

只见那妇人乔素梳妆,来到法坛上,执着手炉,拈香礼佛。那海阇黎越逞精神,

摇着铃杵,念动真言。这一堂和尚,见了杨雄老婆这等模样,都七颠八倒起来。

但见:

班首轻狂,念佛号不知颠倒。阇黎没乱,诵真言岂顾高低。烧香行者,推倒

花瓶。秉烛头陀,错拿香盒。宣名表白,大宋国称做大唐。忏罪沙弥,王押司念

为押禁。动铙的望空便撇,打钹的落地不知。敲銛子的软做一团,击响磬的酥做

一块。满堂喧哄,绕席纵横。藏主心忙,击鼓错敲了徒弟手。维那眼乱,磬槌打

破了老僧头。十年苦行一时休,万个金刚降不住。

那众僧都在法坛上,看见了这妇人,自不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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