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墨- 第5部分

　　　　琳箫玉指吹明月，二十四桥垂泪干。

　　　　看这诗字迹娟秀纤丽，似是女子所书。而根据痕迹来看两首诗题作的时间却不一致，显然第一首更早。

　　　　正当玉清尘看的入神，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悦的声音：“公子对这两首诗很有兴趣么？”

　　　　玉清尘回头一看是一个女子，身穿一身米黄色长衫，体态轻盈，大概已有二十多岁。容貌秀美端庄，但脸色苍白，好似有些憔悴。

　　　　玉清尘捧手施礼：“姑娘，小生玉清尘有礼了。”

　　　　女子抿唇轻笑，回施一礼说道：“玉公子不必多礼。妾身左桡栖，适才看到公子在此一人出神，无意打扰，还望公子见谅！”

　　　　“无碍，反而是小生唐突恐怕现在想要打搅…姑娘一二了。敢问姑娘可知道这两首诗的来历么？”玉清尘略觉惊讶，听这女子自称妾身，分明表示她已是有夫之妇，但是观她面相却还是待阁之人，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这个…自是知道的，公子想听吗？”女子突然有些黯然。

　　　　“愿闻其详，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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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巴州三绝
　　　　“故事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这巴州城内分为东西二城，东城本是豪门望族聚集的区域，而西城则大多是平民百姓。在这东城的望族之中有一户人家姓叶。二十多年前叶家的老爷喜得贵子，名唤叶孤雨。

　　　　这叶家大少爷生来便长得可爱，得到叶府上下众人的喜欢。身在豪门望族，又被众人溺爱的叶家大少爷可想而知，自然是一身纨绔跋扈的毛病。是当时巴州城里有名的恶少。虽说如此，然而这叶家大少爷本质其实不坏。其他的纨绔子弟经常干的吃喝嫖赌，欺良霸市等恶行劣迹他却不做。他只喜欢以捉弄别人取乐。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西城的女子，并且迷恋上了她。因为这个女子，他改变了自己。也因为这个女子，原本没心没肺、毫不在意任何事情的他也会变得生气，甚至于暴跳如雷。每次只要他看到有别的男人会接近这女子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会上去与人争执。

　　　　但是女子呢？她并不喜欢这个经常弄得满城风雨的花花公子，连多看一眼都不想！于是，叶家少爷开始变着法的想要讨她欢心。他开始勤奋用功，开始努力改掉自己身上的缺点。看着自己的儿子会如此改变，叶家上下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也许也因为是这样，叶家老爷子并没有反对叶孤雨去追求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蓬门女子，甚至还亲口放言支持他。有了父亲的支持，原本有所顾忌的叶家少爷更开始对那女子软磨硬泡了。这样却反而使得那个女子愈加厌恶他了。直到那一天……

　　　　那天清晨是女子的及笄之日，女子约好和女伴外出踏青采莲。叶孤雨想要跟去，却被女子警告留下，所以只好闷闷不乐的孤身一人。直到傍晚，叶孤雨去女子的家里寻她。然而得知女子并没有回来。他开始有些着急与担心，去四处寻找女子。由城内到城外，再到城郊。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正好下起了大雨。叶家大少爷在野郊的山路上寻找女子时，竟然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虽然侥幸未死，头部却受到了重击，陷入昏迷……”

　　　　左桡栖说到这里，眼里隐隐泛出了两朵晶莹的泪花，平复了一下心绪，又继续讲道：“原来那叶家大少爷每天对女子体贴入微，女子也并非对他没有感觉，但终究不能放心这‘花花公子’的恶名。后来在外出采莲踏青之时，她听取了一个女伴的建议，故意躲藏起来，想要试探一下她在叶家公子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可是却没想到……

　　　　叶家少爷陷入昏迷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他的家人找遍了天下名医都无济于事，曾一度迁怒于女子和她的家人。而女子同样也很后悔，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叶家公子帮她做的事情很多，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点点滴滴的影子。我想，如果还能重头再来一次，女子一定会答应他的。

　　　　就这样，半年之后。在这巴州城突然来了一个道士登临叶家，他自称是海外仙人，算出叶家公子与他有师徒之缘。如今缘分已到，要来带走叶家公子，并且用丹药救醒了叶家公子。

　　　　叶家公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女子，彻底的向她表明了心迹。令他这次意外或惊喜的是女子居然答应了他。于是，他说‘待我归来，定会骑白马，披红褂，像承诺的那样接你回家！’这句话深深地植入在女子的心底。

　　　　后来他们就在这二十四桥上分手诀别，而诀别的那天正好是三月三日暮春时节。在叶家公子离开后的一年里，女子每天夜晚都会站在这二十四桥之上眺望他所在的方向，细数着时间。春去春来，两年过去了，叶家公子却始终杳无音信。女子于是在那年三月三日时节，在这二十四桥上题了第一首诗。

　　　　就这样，无论春花夏月，秋蝉冬雪，女子总是一直守望在这里。然而又是两年过去之后，叶家公子依旧毫无讯息。便在三月三日那天，女子再次于桥上题作了第二首诗。算算而今，叶家公子已经离开整整六年了。”

　　　　玉清尘凝视了一下面前女子消瘦的脸庞，突然问：“如果小生没想错的话，姑娘就是那名女子吧！？”

　　　　左桡栖原本弥哀的脸上在听了玉清尘的话后却掩口轻笑两声，只是脸上的忧愁之色并未减去半分：“公子想错了，却也对了。”

　　　　“哦？”

　　　　看着玉清尘有些疑惑的神色，左桡栖垂下眼帘，敛容转身，背对着玉清尘望着桥下的姑水慢慢低语：“呵呵…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却不再是那颗心了啊！他以为我还会再等他么？”

　　　　玉清尘：“……”

　　　　“好了，玉公子。妾身该回去了，就先失陪。若是不嫌弃，可来我这如意坊喝杯茶。”左桡栖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似乎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

　　　　“你是如意坊的主人？”玉清尘觉得有些愕然，自从进入这巴州城他就一直听闻人们谈起这巴州城的三绝，其中尤以这如意坊老板“秀娘”的舞姿冠首。

　　　　“嗯哼，妾身除了左桡栖这个本名以外，这里的人们都称呼我为秀娘。想必公子来这巴州城也听说过吧。”

　　　　“小生早就听闻如意坊‘秀娘’的歌舞美轮美奂，天下无双，却不曾想原来就是姑娘！”

　　　　左桡栖微微一笑说：“公子过奖了，妾身不过只会些微末技艺罢了。反倒是我看公子气度不凡，定非普通人家。但也不似巴州人士。”

　　　　玉清尘看着左桡栖的脸色在阴晴之间迅速转换，不由得心里嘀咕：“夫子说的果然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明月初升，映照在姑水上，清澈如霜。桥上来往行人渐渐变得稠密起来。左桡栖皱了皱眉头，好像不想在此久留，便对玉清尘说：“今夜正是这二十四桥明月夜，公子何不到我如意坊一叙？秀娘与公子今日交谈甚欢，若不嫌弃，妾身也可献舞一曲以助兴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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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玲珑扇
　　　　“奏一段风花雪月，恁得是烟消云灭。如说今个无缘，偏偏纠缠不绝；然若此生有情，又怎堪颗颗泪血？

　　　　君曾道，十里桃花，三世红妆，春心灼灼两不谢！

　　　　那我便许你一分温柔，合二枝连理，拟三生誓言，戏四月蝴蝶。

　　　　更欲披着那五彩霞冠，拜**吉日，入七夕洞房，和八音谐律，不慕九重天仙长生阙。

　　　　却算此时，年年光阴流娑，疾来疾去，霄霄挑灯，独守这二十四桥寒夜柳，只落一朝飞雪！”

　　　　如意坊的鸾凤阁中传出了婉转哀怨的歌声，但有闻者无不涕下。

　　　　如意坊内的侍女看到她们的秀姐姐居然邀请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进入鸾凤阁，并且还单独与其饮酒献舞难免不由惊异。

　　　　玉清尘听着这歌声恻耳动人，亦是心绪大动。但看面前玉人曼妙轻盈的的舞姿，加上饮过酒的面色略带绯红，明眸眼神犹如一剪秋水般迷离朦胧，仿佛能摄人魂魄。

　　　　左桡栖在前歌舞，又不时舞到玉清尘面前敬酒，却突然步伐不稳，倒在玉清尘怀内。

　　　　“左姑娘你醉了！”玉清尘不敢妄动，嗅着左桡栖身上的幽香，只好绷紧四肢盘坐在那里有些紧张的说。

　　　　“嗯？哈…哈哈…我…我才没有醉呢！公子，来，我们喝！”

　　　　玉清尘：“……”

　　　　“嘻嘻，逗你的。一看你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家伙。”左桡栖双颊红晕的起身戏谑道。

　　　　玉清尘不服气的反驳道：“你不也是么！”

　　　　“哟，谁告诉你姐姐我是的呢？”

　　　　“小生不才，还会几分观相之术。自然是看出来的了。”玉清尘微微一笑自信的说。

　　　　左桡栖：“呵呵，那你还看的真准！不过，也许我很快就不是咯…”

　　　　“为什么？”

　　　　左桡栖拿过酒壶自酌一杯一饮而尽后，说：“自然是要嫁人了。”

　　　　“嫁人！？你不再等那位叶家公子了么？”玉清尘有些疑惑不解。

　　　　“我等不了了……就这样吧！”左桡栖突然有些哽咽的说：“玉公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否帮妾身一个忙？妾身感激不尽。”

　　　　玉清尘看着眼前的女子追忆而又复杂的表情轻声问：“什么忙？如有差遣，在小生能力范围以内，一定做到！”

　　　　左桡栖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说：“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请帮我把这个香囊还给他。这是他当初与我定情时候赠送的香囊，我这些年一直留着，如今已要嫁人了，再留着它也没什么意义了！”

　　　　仔细端详这香囊，通体青色，上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对凤凰，品相巧致，做工精细，显然被人小心翼翼的收藏着。

　　　　“这……”玉清尘踌躇了一下，最终收下了香囊。

　　　　“有劳公子了，小女子不胜感激！这把玲珑扇乃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就送给公子当礼物吧。”左桡栖敬重的向着玉清尘施了一礼后，又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折扇。

　　　　玉清尘接过扇子展开一看，这把玲珑扇做工精美，以香木作为骨架，轻轻扇动就有天然异香飘扬。一边的扇面上画着副水墨山河画，画工颇为不俗。整幅画意境弘大，气象磅礴，寥寥数笔勾勒，便将天地宇宙的浩瀚呈现的淋漓尽致。深邃的黑墨与用白练做成的扇面相互点缀衬托，既不失单调，却又有一种空灵素雅的缥缈之美。能够拥有这样功力的画师，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而在这画扇的另一面，还题着一首词，词名曰《庆清朝慢》。其词曰：

　　　　白衣胜雪，芳华冠世，飘摇宇宙苍茫。清尘澳垢，似兰蕙质幽扬。又著一程风雨，何曾淤尔僻莲香！惜公子，坠持凤羽，应是才良。

　　　　却叹浮生百事，冷月阴晴夜，恁个无常。谁托赤锦，负了多少思量？难窥离合倚昧，更将心念化成双。须试尽，锋芒煞影，逆乱天纲！

　　　　这首词的书法笔力写的强劲健奡，也不似出自常人之手，综合风格来看应该和那墨画为同一人所作。只是这首词的意思却让玉清尘觉得十分费解，不懂其意，但隐隐之间又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抛在一边。

　　　　玉清尘合拢玲珑扇，真诚的对左桡栖说：“多谢姑娘，这把玲珑扇很漂亮，小生很喜欢。但是不知姑娘从何处得来的？”

　　　　左桡栖右手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略微思索了一阵说：“这是在三年前，有位客人来我这如意坊喝酒。后来他说忘带了酒钱，要用这把扇子做抵押，我看这把扇子做工不俗、价值不菲，也就应允了他，一直留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玉清尘眼神疑惑的看着这把玲珑扇，这把扇子虽然做工精致，但也只是把普通的扇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而玉清尘在看了那首词后老是有一种感觉，这把玲珑扇注定会和自己有什么牵连？

　　　　“怎么了？”左桡栖看到玉清尘的眼神奇怪的问。

　　　　“没什么。小生承蒙左姑娘厚待，又得赠宝扇，无以回报。若是不嫌弃，分别之际，小生也当献琴歌一曲。”玉清尘径直走到旁边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