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水手说:“这个我作不了主,你们最好去求这条船的雇主肖大爷。”
“那麻烦大叔带我们去求肖大爷。”
肖郎在船舱早已听见了,问聂十八:“兄弟。你看,让不让他们上船来?”
聂十八这几天来,也听懂了一些广州话,虽然不全懂,也大概知道这祖孙两人,是来求搭船去广州的,说:“肖大哥,看他们也可怜的,就让他们上船来吧。”
船老大突然说:“不能让他们上船!”
聂十八愣了愣:“为什么?”
船老大无情地说:“没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们上船来。”
肖郎说:“兄弟,既然船老大这样说,我们不能搭他们去广州了。”于是走到船头,对那祖孙两人说:“你们别来求我了,这条船不能搭你们,你们走吧!”
独目老人哀求说:“肖大爷,我……”
肖郎毫无同情之心,一挥袖说:“不用说了,你们快走!去求别的船搭你们。”
聂十八看得不忍,说:“肖大哥。他们身上没钱,怎么叫他们搭别的船?”
“兄弟,这事你最好少出声,万一这条船出了事,你担当得了吗?”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这个责任,他的确担当不了。
船老大喝着那中年水手:“快起锚上船!”
聂十八不禁又看在这一可怜的祖孙,他们难道是坏人?不像呵。但船老人这么绝情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想了一下说:“慢着!”话落,人跃上了江岸。
肖郎一怔:“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我和他们讲几句话。”聂十八对独目老人和姑娘说:“老人家,我们这条船的确不能搭你们去广州。这样吧,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们拿去,这样,你们就有钱搭坐别的船去了。”说着,他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交到老人的手中。十两银子,对一般平民百姓来说,已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农民一年恐怕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银两。十两银子搭船去广州还有余。那位姑娘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聂十八。独目老人也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聂十八,似乎在这意外的变化中,他不知所措了。半晌,他颠巍巍地对孙女说:“孙女,你还不多谢这位好心的少爷?”
姑娘怯生生他说:“多谢少爷!”
聂十八说:“别这样,你们走吧!”说完,又跃回船上。
聂十八这一举动,有点出乎肖郎、船老大等人的意料之外,也令独目老人和那小姑娘怔在江边上。肖郎心里说:这个小子,全无半点江湖经验,容易上当受骗。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平安来到岭南?几位水手见聂十八出手那么大方,敬老惜贫,富有同情心,真不愧是人们传说里的侠义人物,不禁对聂十八又增添了一份敬仰。而船老大似乎与众人不同,以严峻的目光盯了聂十八一眼,不满地喝着那中年水手:“起锚,开船!”
“是!”中年水手将铁锚收了上船,撑竿一点江岸,船便轻轻地荡离了江岸,往清远县而去。船离开了黎溪之后,船老大用责备的口吻对聂十八说:“聂少侠,你不应该赏那老人银两。”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
“这样一来,少侠不啻将财富亮出来给贼人们看见了!”
“什么?贼人?”聂十八不由怔住了。
“聂少侠,不是我倚老卖老,你太过好心了,要是我没有看错,那所谓的祖孙两人,恐怕是江中鳄这一股贼人的线眼,有意上这条船来探听虚实的。”
聂十八更是大吃一惊:“他们是贼人的线眼,来船上探听虚实?不会吧?”
“聂少侠,但愿我这一次看错了人。”
肖郎说:“船老大,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的。”的确,这个七煞剑门的剑手,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怎么看不出来?只是他想看看聂十八如何对付而已。从这一件事,他更看出了聂十八是一个毫无江湖经验的雏儿,很容易对付得了。
聂十八茫然:“那我们怎么办?”他想不到自己的好心却办坏了事。
船老大神色凝重地对大家说:“不管他们是也不是,我们都要多加小心,以防不测。”他又对三位水手说,“大家恐怕要辛苦了,今夜不能睡,要连夜放船直下清远,希望我们能躲过这一场灾劫,明天一早平安到达清远县城。”
众水手说:“船老大,我们不怕辛苦,一切听你吩咐。”
从鞍溪到汾远,这一段水路,不但是英德、清远两县交界的地方,也是韶州、广州两府交界之处,是江中鳄这股股凶残土匪出没的地带。因为这一段江面狭窄,水流急,两岸重山叠岭平道,非常的险峻,附近十多里内没有人烟,现在他们的船为贼人的线眼盯上了,又怎么能不格外小心?所以船老大凭经验决定冒险连夜闯道,希望能出其不意,令江中鳄这一股贼人来不及拦截自己。在这种倩况下,只能险中求胜了。”
聂十八想不到事情是这样的严重,感到自己害了大家,不由说道:“船老伯,我看你们别去广州了,转回韶州府,由我自己一个人取路去广州吧,我不想大家因为我在到什么不幸。”
肖郎一怔:“什么?你一个人去广州?这不行!”
“肖大哥,我不愿累了船家。大哥要是不放心我,那我们两人一块去广州,叫船家转回去韶州。”
众人一时愕然,想不到聂十八会有这样的主意。肖郎说:“那不行,我这一船货怎么办?”
“肖大哥,一船人的性命,不比货更重要么?”
船老大说:“人走货不走,我们这条船同样也为贼人盯上。”
肖郎一下转了话题,用激将法了:“兄弟,我想不到你是这样(bbs。sept5。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的贪生怕死,为了自己一个人逃命,丢下别人不理了,在人们称你为聂少侠。”
“大哥,我怎么贪生怕死了?”
“既然不怕死,为什么不留下来和一船的人同生共死,自己一个人走的?”
“大哥,我正是担心他们有危险才这样。”
“你没听船老大说吗?人走货不走,贼人们还是盯上了这一条船,兄弟走了,贼人们打劫他们怎么办?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而只顾自己一个人逃生?”
聂十八一时哑口无言,想不到自己的好意,竟给别人说成是贪生伯死的小人,他咬着牙低下了头。
肖郎又说:“兄弟,我这一船的货物可以不要,但不能要求船家连船也不要的吧?难道叫大家弃船逃命?”
“肖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办?”
“兄弟,我听说江湖上真正的侠义之人,是救死扶伤、除暴安良,哪里有残害平民百姓的土匪,就往哪里跑,杀了他们,为一带百姓除害。别的大侠士,千方百计要去寻找危害百姓的匪盗,杀了他们才安心。兄弟怎么反而见了匪徒而逃走的?”
“肖大哥,我这不是逃走,我是……”
“兄弟,我说逃走两字可能说重了,但兄弟起码是不理别人死活,避开他们,独自一个人离开,让这群凶残的土匪在这一带继续危害立往船只。”
“肖大哥,你是——?”
“兄弟,我是不会离开他们的。我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人,不懂什么武功,却有打猎的经验。我却想趁这个机会,杀了这股贼人为过往的船家除害。就是死在贼人的刀下,也无所畏惧。”
聂十八给肖郎这番正气凛然的话感动了,又感到自己的想法是错了,便说:“好!肖大哥能这样,我也留下来,和大家同生共死,杀了这股贼人。”
肖郎暗喜:“兄弟,这才对了,才像是一个侠义人士所为。”
以肖郎的武功,才不会将这股贼人看在眼里,就是没有聂十八,他为了这一舱货,也会闯这一贼人们出没的水路。他当然不是为什么百姓和过往的船只着想,而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别人的生死,他才不去管哩。而现在,他就是不要这一船货,也要将聂十八留在自己身边,别让到口的鸡飞掉了。不然,立二爷和七煞剑门的掌门,真的会要了他的脑袋。
船老大忧虑他说:“肖大爷,聂少侠,要是我们能避开他们,还是避开他们的好,千万别有意去撩拨这股没人性的贼人。”
肖郎说:“船老大放心,我们不会去撩拨他们的。就算我兄弟要杀这股贼人,也不是这个时候,等在广州办完了事才说。兄弟,你说是吗?”
聂十八说:“肖大哥说得不错,我们现在要护着大家能安全到达广州。”聂十八没有肖郎那么自信,不知自己能不能胜得了江中鳄这一个凶残的贼头,真的贼人来了,他只有尽力保护船上人的安全。他希望最好这股贼人别来,以免发生一场血战。他可不是人们和肖郎所说的什么大侠士,主动去寻找杀人放火的士匪山贼,但却能见死必救,不去计较自己的安危,这一点,是他最纯朴的本质。
船在已时和午时之间,进入了两府之间交界的天堂山,江面狭窄,水流湍急。船老大再次叫大家小心,注意两岸山林中的变化。船老大心想:只要过了夹洲,前面河面宽阔,就可以略为放心了。当然,还有飞霞峡这一段危险水路要闯过,才能到达清远县城。
船老大一边掌航,一边注意江面的情况。快到夹洲时,他蓦然见江面有几支芦管在飘动,心头大震,失声叫起来:“不好!我们碰上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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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风云莫测
上回说到船老大大失色惊叫一声:“不好!有贼打劫了!”这一声不大,却像平地一声闷雷,震得全船人的心飘然紧张起来。聂十八首先从床上跳起,冲出房门,奔到船舱,走到船头上张望,见前后江面上并无船只,两岸山坡、丛林,似乎也不见什么人走动,愕然问:“贼人在哪里?”
船头上操作的一个水手说:“他们在水下,聂少们,你小心了!”
聂十八又是奇异:贼人怎么在水里,不是在两岸的?可是水下也好像没有贼人呵。他不禁朝江面望去。这里河两狭窄,水流颇急,心想,贼人,在水里怎么抢劫?莫不是他们要将船凿沉?船沉了,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抢什么?正想着,只听到“哗啦”两声水响,两股浪花从水中冲起,在浪花之中跃出了两条湿淋淋的汉子来,他们跃上了船头,吓了聂十八一大跳,不由退到船舱口,而水手早已奔到船舱里去了。
一个满脸大麻子的贼人凶狠地晃了晃手中匕首,喝声:“不准叫喊,谁敢叫喊的,老子先送他去见龙王爷。”
聂十八一看,其中一个贼人,竟然就是那位可怜的独目老人。这时的他再也不弯腰曲背低声下气了,独目中闪出了凶残、暴戾的凶光,令人一见就感到心寒。聂十八不由脱口而惊讶地问:“是你?”
独自老人嘿嘿地笑:“少爷真好记性,一下就认出小老来了。”
聂十八心想:你瞎了一只左眼,身形又那么瘦,面孔又黑,我怎么认不出你来?不禁又问:“你真的是个贼人?”
肖郎在船舱里听得不由暗骂了一句:真是个二百五,人家明明提刀打劫,不是贼人又是什么了?难道人家是赶来报答你这个傻小子的?简直是多此一问。
独目老人一笑:“什么贼不贼的,小老干的是一行无本买卖。”
麻脸贼人凶恶他说:“单眼王爷,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不如一刀将他劈了下河!”
独目老人说:“别忙!豆皮六,我那小孙女有点喜欢这小子,留下他也好。”独目老人跟着朝船老大喝声,“给老子将船靠岸!”
聂十八问:“我们靠岸干嘛?”
麻脸贼人一瞪眼,满脸麻子齐动员,喝声:“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长了?信不信老子先在你身上捅上一刀?”
聂十八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独自老人说:“小子,你给我们那一锭银子不够我们分,我们想多要一些。”
“你们想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聂十八想了一下,万一自己打不过这两个贼人,不连累了船上所有的人?就算打得过他们,他们跳水到了江里,也会将船凿沉的,便说:“好!我将我身子所有的银两全给了你们,希望你们放我们过去。”麻脸贼人喝声:“少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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