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抓住这个错治你的罪呢?昨天,慈禧太后就十分生气呢?不是我从中讲情,只怕昨天就要治你的罪。”
“太后提醒得极是,慈禧太后对臣早就不开胃了,她想治微臣的罪也是事实,但慈禧太后对办洋务却十分感兴趣。有一次谈话,微臣谈及兴办洋务可以振兴我大清江山的事,慈禧太后连连点头,让微臣收集这方面的材料呢?她想亲自过目一下。”
慈安太后有点疑惑地问道:“我却从来也没有听她提及这事。”
“也许慈禧太后认为这事还没有个眉目,就没有事先同太后商量。”
奕䜣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说道:
“微臣同慈禧太后谈及此事的时候,太后您正在病中,也许她怕这事让太后分心,不利于太后身体恢复,就没有告诉太后吧?”
尽管奕䜣这样解释一下,慈安太后仍略带不悦地说:
“要兴办洋务这等大事,当时不告诉我,事后也应同我商量一下,征得我的许可,她私自擅作主张,若惹出什么不良后果来谁负责任?”
“请太后放心,这仅仅是个提议,办不办洋务还两可之间呢?慈禧太后怎敢自作主张呢?不过,这事微臣给太后透个底,太后私下也可琢磨一下,办洋务于我朝是利大弊少。据文祥等人从东洋倭人得到的消息,日本天皇也正在着手办洋务呢?听说办得十分红火。”
慈安太后对于办洋务仍然不十分理解,奕䜣知道这事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就告辞了,他要到慈禧太后那里再认个错。因为真正要抓他过错的人正是慈禧,为了皇上读书的事慈禧太后已经令他难堪一次,也不知这一次又会怎样训斥他呢?
唉,究竟是自己笨呢,还是榆木脑袋固执不开窍?
慈禧太后本来是十分欣赏他的,可以说备爱有加,如果不是慈禧太后对他如此看重,他奕䜣是绝对不会有如此显赫的地位和权倾于国的大权的。与七弟奕䜣相比,他们俩人处于同样的皇室亲王地位,在辛酉政变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伯仲之间。更进一步说,奕䜣与奕䜣还多一层亲属关系,他是慈禧太后的妹夫,皇叔加姨丈的双层关系,然而,慈禧更看重他奕䜣而不是奕䜣,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奕䜣自己明白。
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奕䜣的政治辉煌达到了顶峰,从此虽然没有一落千丈,但在慈禧太后心目中的形象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甚至说,西太后一天天讨厌起他来了。奕䜣也知道慈禧太后再讨厌他也决不会把他赶出政治舞台,他的朝中大权地位西太后也动摇不得。一是慈安太后主持大政,西太后不敢恣意妄为;二是皇上还如此年幼,举国上下仍然一片浑乱,仍然需要他奕䜣这根台柱子;三是奕䜣与洋人交上了友好关系,有洋人作后台,两宫太后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变沂一想起那件事心里就不舒服,多少也有几分后怕,以致后来再拜见西太后都不敢正视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奕䜣去储秀宫送折子,慈禧午睡刚刚醒来,一听恭亲王求见,便略施粉黛接见了他。
奕䜣叩拜完毕,便一板一眼地奏起事来,他讲了半天仍不听慈禧有什么反应,抬眼一看,慈禧正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呢?他说了什么慈禧却一句也没有听见。
慈禧见奕䜣也怔怔望着自己,更加放肆了,淡淡一笑,轻启朱唇说道:
“六爷看什么?”
“我——”
奕䜣脸微微一红,却说不出话来,急忙垂下头。慈禧却十分大方地问道:
“六爷我与恭王福晋相比谁美呀?”
奕䜣更加不安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六爷不妨直说?”
奕䜣低头说道:“微臣福晋乃是一名普通女人,怎敢于太后金技玉叶相比,太后是万人挑一,经过层层筛选才得以选进宫的,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都是群芳之冠。”
慈禧笑道:“六爷太过自谦了,恭王福晋是大学士桂良之女,官宦之家的千金,也是千金之体,怎是一般民女可比。”
慈禧忽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六爷身为议政王食双王俸禄,位尊职显可与当年的多尔衮相比,难道六爷就没有多尔衮当年的想法?”
奕䜣一听慈禧把他和多尔衮相比,吓得几乎变了色,扑通跪倒哀求说:
“请太后明鉴,微臣只想尽微薄之力协助皇上和两宫皇太后扫平内乱振兴我朝,决无其他想法,请太后不要妄加猜疑。”
“哼,男人都是有贼心而没有贼胆,我就不相信六爷对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那种想法,如果六爷愿意的话——”
慈禧瞟了奕䜣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
“在我们满洲风俗中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说一般民间家庭,就是皇室之内不也时有发生吗?倘若恭王担心外界的舆论,你我可以暗中——”
“请太后自尊自重!”
不待慈禧说下去,奕䜣一恼火说了一句不软不硬的话。
慈禧一听这话,又气又恼,白净的脸由红而青,半晌才喝斥一句:
“奕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觉你是正人君子,背后还不知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慈禧说过这话以后,忽而又转怒为笑,十分坦然地说道:
“许多廷臣私下议论,都说六爷正直无私、光明磊落,有君子之风,本宫不太相信,今日故意说几句挑逗的话试探六爷,六爷果然如众人所说,有六爷这样的人做议政王,多尔衮当年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这是我与慈安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今天看来这种担心没有必要了。请六爷继续奏事吧!”
奕䜣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急忙说道:
“微臣所奏之事折子上写得十分清楚,请太后仔细观看吧?”
说完,放下折子告退了。
奕䜣何尝不知道那几句话是慈禧临时编凑出来让自己下台的,对于慈禧是什么样的人奕䜣更加清楚。有几次他单独向慈禧奏对时,慈禧都是用这种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偶尔闲谈之间话语中也有几分挑逗的语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慈禧今天会说得这样露骨。
也就是这件事发生后不久,宫中就有人谣传慈禧与荣禄如何如何亲密,奕䜣在十分震怒之余多少也有一丝的酸楚。
奕䜣来到储秀宫。安德海正和几名太监在打弹子,他们一见恭亲王来了,都急忙向奕䜣点头致敬,唯有安德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顾打自己的弹子。
奕䜣一见安德海在那里怡然自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心中很不高兴。他知道安德海这个狗奴才是看着慈禧眼色行事的,自从慈禧对他不开胃以来,安德海每次见到他总是爱理不理的,让奕䜣十分恼火。一个下等的奴才胆敢如此嚣张,不惩治一番这还得了。
奕䜣心里窝着气问道:“安德海,太后在宫中吗?”
安德海装作没听见,理也不理,仍然继续打自己的弹子。
“安德海!你是个聋子还是哑巴?本王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奕䜣提高了嗓门,十分生气地问道。
安德海这才装作刚刚听到奕䜣说话的样子,转过身来:
“哦,是恭王爷,奴才只顾打弹子,没有听见恭王讲话,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奕䜣压着性子问道:“太后在宫中吗?你去回报一声,就是奕䜣叩见。”
安德海转动着手中的弹子,一边摇头晃脑地说:
“太后在是在,只是恭王爷今天来的实在不凑巧,太后早晨传下话来,说今天身体不适,谁也不见,恭王爷还是请回吧!”
若是平时奕䜣转身就会离去的,可他今天是来向慈禧太后赔礼的,怎能不相见呢?他估计这是慈禧估计他会来,故意这样吩咐给下人的。倘若真是这样,他更要见一见慈禧。
奕䜣又对安德海说道:“安德海,你去通报太后,就说恭亲王有要事求见太后,看她见不见?”
安德海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通报也没有用,太后已经说了今天任何人不见。”
奕䜣发火了,大声喝斥道:
“安德海,你立即给本王去通报,见与不见你先去通报,太后说不见,本王立即就走!”
安德海见奕䜣发火了,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太后已经发过话,谁敢去惹她不高兴?如果恭王爷不在乎就自己亲自去问一问太后见是不见,恭王爷请吧!”
奕䜣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外臣中间,变沂是众臣的核心人物,众人如群星捧月一般围着他转,想不到在宫中竟受这么一个奴才的气。他紧走两步,大喝一声,抓住安德海的衣领,抡起胳膊就是一拳,随口骂道:
“大胆的奴才,我看你能嚣张到何种地步,你胆敢狗仗人势,我且打死你,看你的主人能怎么样?”
啪地一拳砸在安德海的脸上,安德海的脸马上变了形,鼻子流血,嘴也淌血,白净的脸变成一个大花脸。
安德海没有想到奕䜣发这么大的火,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放肆,如今见奕䜣动起真格的,害怕起来,苦喊着哀求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大人不见小人怪,王爷饶过奴才吧!奴才这就去给王爷通报。”
奕䜣仍抓住安德海的衣领不放,又喝斥道:
“今后再狗仗人势,不识抬举,本王要了你的命!”
“小的不敢,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高抬贵手饶过奴才这一回吧?”
奕䜣哼了一声,松开抓住安德海衣领的手。
安德海爬了起来,跌跌爬爬地向宫内跑,边跑边喊:
“太后救命,太后救命!”
刚喊两句,迎面碰上慈禧走了出来,她一见安德海那个狼狈样,气得浑身哆嗦,大声喝斥道:
“瞧你那个熊样,平时会威风着呢?关键场合成了熊包,随我出去理会他!”
奕䜣刚开始打安德海的时候就有人跑进去报信了,慈禧听说安德海被打,这才急匆匆走出来。
慈禧来到宫门口,见奕䜣余怒未消,正气呼呼地站在那里,冷笑道:
“我以为谁这么厉害,有这个胆子在宫内大吵大闹还动手打人呢?原来是六爷,嗬,满朝文武也只有六爷能有这么大的权力,敢耍这么大的威风。六爷是昨天威风要的不够,今日第二次进宫要威风呀。安德海,你是狗眼不识泰山,挨打不亏,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不早一点磕头迎接,挨打不亏,应该再打。安德海,你走到六爷面前,让六爷再打几下消消气,打死你不要紧,若是让六爷气着也就了不得啦!”
慈禧几句尖酸的话说得奕䜣面红耳赤,急忙下跪说道:
“罪臣奕䜣叩见太后,问圣母皇太后圣安!”
“哼,恭亲王,你快起来吧,本宫不敢当,你更不必问一声‘圣安’了,我‘安’不了,你能不打上门就好啦。”
奕䜣再一次躬身说道:“罪臣为昨天酒后失态后悔莫及,深感不安,特来恳请太后治罪,请太后发落!”
“如今六爷的权力大啦,翅膀也硬了,想打谁就是谁,这皇宫大内也似乎成了恭王府,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至于治罪,六爷去请示东太后吧,本宫没有这个胆量,只求六爷不要到我储秀宫打这个骂那个,本宫就感激不尽了。”
随着一阵银铃般地爽朗笑声,慈安太后拉着皇上走了过来。
“不要去找了,我来啦。妹妹为何发这样大的火,谁惹妹妹生气了?”
慈禧一看见慈安和皇上走来,立刻小嘴一撇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
“姐姐来得正好,请姐姐作主给评评理吧,恭王明着说是来给我赔礼的,实际上是来耍威风的,他觉得昨日的威风没有要到家,今日又专门找上门来耍威风了。姐姐,你瞧瞧安德海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奕䜣是瞧不起咱孤儿寡母,至少是瞧不起妹妹,请姐姐给妹妹讨个公道!”
慈禧说完,又急忙抹眼泪。
慈安看看奕䜣,又看看安德海,心中说道:奕䜣你也太鲁莽了,你昨天已经闹了一场,难道今日还要再闹一场吗?看你怎么收场?我只怕也帮不上你的忙。
慈安怎么这样巧赶来了呢?
昨天下午慈安就看出慈禧十分不高兴,有惩处奕䜣的心。今日奕䜣来宫中请罪就是给两宫太后一个面子,至于治罪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她那里好说,而慈禧这里就很难说了,弄不好两人还能急吵起来呢?倘若慈禧真的要给奕䜣治罪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拦,为防止万一,她匆匆赶来看一看,以便及时从中说说情,谁知没有踏进宫外就看到这个场面。
慈安问明事情发生的缘由,便笑着安慰慈禧说:
“妹妹也不必太生气,都是自家人,让六爷给妹妹赔罪吧,至于如何处罚,请妹妹自便吧。不过,妹妹还是先消消气,等过了几天再和奕䜣理会。”
慈安先对安德海说道:“安德海,你快去包扎一下吧,所需一切费由六爷支付。”
“嘿,那倒不必,我还出得起这个费用。”慈禧倔强地说。
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