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坤宁宫大堂里一片沉静。
皇后钮祜禄氏铁青着脸坐在凤榻上,两边跪着十多个宫女和太监,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大堂中间跪着兰贵人,她虽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地提示着自己:别怕,别怕,有皇上给撑腰呢。但整个身子仍禁不住发抖,她不知道今天的命运如何。
兰贵人悄悄侧目看看身后,两个执事太监正一左一右站在身后,看那粗大的棍子就让她心惊肉跳,别说一百大棍,就是一棍也让她哭爹叫娘,自己这白嫩嫩的皮肤怎撑住那样的大根。不用三十根准让她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爸。她清楚地知道这棍子的厉害,因为她曾经用这棍打死了十八名和她一样不经打的女人,她们都撑不住五十棍,更何况自己呢?
兰贵人有点后悔自己平日里太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了,唉,这是自己咎由自取,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了。
兰贵人等了一会儿,见皇后仍没有发话,偷偷翻眼看看皇后,见皇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反往常的温和宽厚,她知道自己难逃这灾难了。
就在这时,皇后一声大喝打破了坤宁宫大堂的沉静:
“打!给我狠狠的打,也让这个贱入也尝尝棍棒的厉害。”
两名执事太监早就觉得有点手痒痒了,一听到皇后的发话,同时举起了杀威大棒准备打下去。就在大棒快要接触到兰贵人的屁股时,猛听身后一声惊慌而又威严的喊叫声:
“住手,打不得!”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皇上边惊慌地叫喊着边走进大堂。
那两名执事的太监急忙收住落下的棍棒就地跪了下来。钮祜禄氏皇后也慌忙站起来,急走两步来到皇上面前施礼说道:“臣妾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咸丰帝摆摆手,“不知者不罪,皇后请起吧。”“谢皇上!”
咸丰看看这大厅里的形势又看看皇后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打兰贵人?”
还没等皇后开口,兰贵人就小嘴一撇,娇滴滴地哭喊道:“皇上救救奴婢!”
“爱妃快起来吧,有话慢慢说。”皇上说着把兰贵人拉了起来。
“皇上且慢!”皇后急忙阻止皇上拉起兰贵人,“皇上,臣妾一向以和为贵,主张宽厚仁慈,用德治理后宫,从不随便动用祖宗家法,只是你这兰贵人太不像话,依仗着皇上的恩宠太过放肆,竟敢不守宫规私设刑堂打死臣妾的一名贴身宫女,你说这样狠毒的贱人该打不该打?”
皇上转脸问兰贵人:“真有这事吗?”
兰贵人哭着说道:“奴婢遵守皇上叮嘱,每天在那园子里吟诗练字将养着身子,不想到今天上午去了一名宫女对妾身出口不逊,无端辱骂妾身,妾身一时火起命两名太监惩治她一下,不想几棍竟把那宫女打死了。后来妾身才知道那是皇后派去监视妾身的,妾身如果知道她是皇后派去的,妾身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她一个指头。”
皇后一听,心中骂道:这个贱人太狡诈了,照她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不该去查看她们这些鬼媚子如何迷住皇上的。
皇后见皇上将信将疑地望着自己,淡淡地说道:“有这么回事,但也不是她说得这样。臣妾听说南方洪匪作乱日益猖獗,已有两路大军向京津方向打来,可皇上仍然留住圆明园不愿回宫,臣妾特派人打探一下是何人如此惹得皇上迷恋。”
皇后这话也是事实。她派了一名叫秀春的宫女去圆明园查看情况,这秀春姑娘也是命短,她早就听说有个兰贵人正受皇上恩宠,但她不知道谁是兰贵人。她自觉是奉了娘娘的懿旨,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谁知却碰上了这心狠手辣的兰贵人,她是狗眼不识泰山,竟对兰贵人说上许多讽刺的话儿。兰贵人明知她是皇后派来的,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宠人,又身怀龙胎想借着这宫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竟着人把秀春活活打死。
这一年多来,皇后失宠,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一听说她派去巡查情况的宫女被活活打死,这个火就更大了。不问三七二十一,便派四名执事太监把兰贵人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押到坤宁宫。
坤宁宫是皇后正殿,凡是审讯妃嫔用刑的事都在这里进行。兰贵人一听说要把她从圆明园押解到坤宁宫,当时就知道惹了大祸,一边尽量拖延时间,一边派人去通报皇上。皇上也来得凑巧,再晚来几步这兰贵人就够吃得消了。
皇上听皇后说完事端,心里暗想:你兰贵人也太过心狠了,就是要教训那宫女打她几棍还不行,却一心将她打死。皇上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这必定是自己的心肝儿,如今又怀了龙胎。于是微微点点头,对皇后说道:
“兰贵人虽然罪不可恕,但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待她分娩之后再请皇后责罚吧。”
皇上此话一出,吓得皇后急忙跪下说道:
“请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不知兰贵人已怀了龙胎,臣妾如果知道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责罚兰贵人。皇上虽然正处盛年,但尚无一个龙子,臣妾日夜为此事发愁呢?前日还曾率宫女去太庙祈求,希望列祖列宗快快给皇上送来一个龙子呢?想不到兰贵人早已身怀有孕,说不定真要生下一个皇子呢?臣妾实在该打,倘若皇上迟来一步,臣妾杖责兰贵人而伤了胎气,这岂不让妾身愧疚于皇上,也负罪于列祖列宗吗?请皇上发落臣妾!”
咸丰上前拉起皇后,“皇后不必自责,不知者不怪。说起来这也是本王的错,不曾提前告知皇后。朕本来准备待兰贵人分娩后再告知皇后,给皇后一个惊喜的,却想不到差点出了大错。如今皇后知道了,理当多关照一些兰贵人才是,希望皇子能顺利降临后宫。”
“臣妾遵从皇上旨意!”
皇后说着,又顺手拉起兰贵人,赔礼说道:“兰贵人请起吧,姐姐实在不知多有得罪,你何不早说呢?如果姐姐知道妹妹身怀有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再责怪你呢?”
兰贵人虽然没有挨打,但心里也窝一肚子火,必定被皇后当众羞辱一顿,她只所以没有挨打并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自己怀了龙胎,是看在未曾生出的孩子份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自己仅是一名贵人呢?她也急忙施礼说道:“多谢皇上和皇后不打之恩!”
咸丰也知自己一直迷恋圆明园的几位美女而很少到后宫来,有愧于皇后,故意给她一个面子说:“皇后是后宫主宰理应管教宫中不听规劝之人,皇后体罚兰贵人是应该的,由于兰贵人身怀有孕,这是暂且放过,但兰贵人也应弓似为戒,日后行为千万谨慎,这等随意施刑打死宫女之事不得再发生,否则,罪不可恕!”
“是,奴才一定悉心遵从皇上教诲!”兰贵人恭敬地说道。“既然如此,皇后就允许兰贵人回去吧!”
皇后略一迟疑,说道:“皇上,既然兰贵人已经身怀有孕五六个月,不久就要分娩了,理应加派宫女悉心照料,臣妾早晚也可侍从左右。而圆明园太过遥远,人手不够,恐怕不能照顾周到,皇上何不让兰贵人移居后宫。”
皇后见皇上仍在迟疑,又急忙补充说道:“如今南方叛乱的贼子较为猖獗,皇上将悉心调兵平叛,国事繁重,未必能够分出太多心思去圆明园看望兰贵人。如果让兰贵人安顿在后宫,皇上看望也方便得多呀。”
皇上知道皇后是在委婉责备自己沉湎于女色而疏于朝政。不过,皇后说得也有理,洪匪暴乱实在严重,不仅在南京称帝分疆而治,而且派兵北伐,大有直捣京津之势,虽然派出几路大军前去平叛,但传来消息均是败多胜少,自己不能不考虑新的策略。自己回宫,让兰儿留在圆明园实在割舍不下,让她回来也好。想到这里,便点头说道:“还是皇后考虑周到。既然如此,就让兰贵人回宫中居住吧,请皇后安排吧。”
“储秀宫刚刚修缮一新,里面宽敞明净,也安静祥和,就让兰贵人住进储秀宫吧。”
皇后争得皇上同意,便吩咐宫女太监把兰贵人送进储秀宫。
储秀宫在紫禁城偏西北角,离御花园较近,多是皇帝偏妃居住的地方。
正值三月,桃红柳绿,万物争艳,蝶儿翻飞,刚修复一新的储秀宫确实给人美的享受。
兰贵人在几位宫女的侍从下走进储秀宫,她此时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里景色再美也不比圆明园好,但她并不太关心这些。说实在的,自己从一位破落的下层官宦家庭因为选秀女进入宫庭,又由于自己的心机和美貌从秀女升为贵人,这已经令许多同时被选进宫中的姐妹们羡慕得要死,但她从不感到满足,自己有着更远大的理想。为什么自己这么要强,这么心高气傲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像今天,皇后派那秀春宫女去监视自己,察看皇上在圆明园中一举一动,其他几位贵人都慑于皇后的威力而忍气吞声,惟有自己不理皇后那一套,反而将她派去的人活活打死。皇后要惩罚她,皇上不是亲自为自己求情吗?不得没有受到责罚,而且得到皇后的青睐住进了皇宫,有自己宫中真正的家。
哼!我决不能只当一个贵人受皇后的气,她能当上皇后我为何不能,我一定要和这位钮祜裙氏皇后争个高低,鹿死谁手,到等到最后的结局,兰贵吸口新鲜空气暗暗下定了决心。
兰贵人刚刚坐定,大内总管崔长礼就带着一群宫女太监进来了,他上前施礼说道:“奴才崔长礼奉皇后娘娘之命带来一些侍从人员请贵妃娘娘挑选。”
兰贵人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一群宫女太监,心里道:说不准是来监视我的呢?谁好谁孬我也不能进人他们心中看看,先挑选几个顺眼的再说,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对谁好还不是看势头行事,对自己忠不忠主要在自己调教。
兰贵人仔细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从中指着几个人说道:“就留下这几个人吧。”
崔总管把其余人带走后,兰贵人指着他们几人说:
“你们都把名字报给我听听,我认为合适的就叫着,不合适的就给你改名,我叫着好听才行,然后再给你们分配工作。”
几人一一把名字报上来。
“小人叫安德海,安徽的安,品德的德,大海的海。”这人说完,上前向兰贵人恭敬地一鞠躬。
兰贵人见这人很是乖巧,又很会说话,心里不免喜欢几分。特别是他说“安是安徽的安”更增加了兰贵人的几分情丝,她想起几年前在安徽宁池时度过的一段美好时光以及后来家境的败落。此时此刻,兰贵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不免对安德海又多了几分亲近,于是冲他点头说道:“瞧你也是个机灵人,就留在我身边吧。不过,叫你安德海实在拗口,干脆叫你小安子你满意吗?”
兰贵人话音刚落,安德海就躬身说道:“谢谢贵妃娘娘的提举,小人能终日侍奉在贵妃娘娘左右这实在是小人的福气。小的也感激贵妃娘娘给小安子赐的美名,从此贵妃娘娘就叫小的为小安子吧。”
兰贵人点点头,又略带几分愁容地说:“不要这么叫我贵妃娘娘,我才仅仅是个贵人,在大清朝的后宫排位上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之后才是贵人呢,我的名位仅比常在和答应高那么一点,你如此称呼我若让其他贵妃听了岂不又要讥笑我?还是不要这么称呼为好。”
安德海急忙谄媚说道:“你在小的眼里和其他贵妃娘娘一样崇高,依小人之见,贵妃娘娘如此受圣上宠幸,如今又怀了龙胎,不久之后皇上一定会加封你的,甚至名位要超过其她贵妃娘娘呢。小人这样称号只是提前给贵妃娘娘道个喜,这是指日可待的事,请贵妃娘娘不要推辞。”
安德海的一席话说得兰贵人心花怒放,比夏天吃了凉西瓜还高兴呢,其实她心里真的喜欢安德海这样称呼她。
兰贵人微微一笑。“小安子真会说话,这说明我的眼没有看错人。”
兰贵人又吩咐了其他几人的工作,待众人散去后,她望着安德海的背影寻思道:这人实在乖巧,只是他是否对我忠心还很难说,他必定是从皇后那里派来的,难免不是来卧底打听一举一动的,许多人不都是两面三刀吗?不能只听说话,要看他的行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待我试探他一段时间再说。
她又转念一想,这宫中的人都是原先有主子的,难免不心怀鬼胎,如果能从宫外重新找一名新太监来岂不更好,只要自己重心调料一定会成为我的心腹之人的。
如何才能得到一名宫外的新太监呢?兰贵人寻思道,这事一定是大内总管太监崔长礼所管,我何不私下同他商议呢?
这天,兰贵人挺着渐渐隆起的大肚子在宫里慢步,恰好迎面碰着崔长礼走来,兰贵人十分热情地迎上去说道:“崔总管好忙呀!”
崔长礼一见是兰贵人,忙还礼说道:“不忙,不忙!不知贵妃娘娘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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