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兄妹几人也算大富大贵了,母亲也跟着福如东海,只可怜父亲的尸骨仍在京外,我早想让父亲的尸骨搬运入京,只可惜南方正闹洪匪叛乱,江苏镇江一带正是主战场,等到战乱平息,我再着人去镇江凤凰山搬运父亲尸骨,让他老人家死后也享一享咱兄妹的福气。”
蓉儿一听姐姐提起凤凰山上父亲的尸骨,忽然想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姐姐,你是否记得我们在那凤凰山凤凰寺里避雪时,有一位放任的官员,他帮助咱们安葬了父亲,临行时还慷慨解囊相助。”
“姐姐怎会不记得呢?多年来,姐姐一直挂念着咱家的几位恩人。昔人受人滴水之恩,他年必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我们有报答恩人的能力了,只可惜打听不出恩人如今所在。”
蓉儿马上接口说道:“凤凰寺里给我们相助的官员我曾在不久前见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没有直接与那人相见,过后也忘记向醇王打听。”
兰儿一听蓉儿最近见过自己家的恩人,精神一振,追问道:
“你是说,凤凰寺里与我们一同被大雪所阻避难寺院的那位官员吗?”
蓉儿点点头。
“唉,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竟把自家的恩人名字也忘记得一干二净,无怪乎如今事道人人都不情愿做好人。姐姐却一直没有忘记那位恩人的名字,他叫瑞麟,是从京城放任镇江府赴任途径凤凰山的,也是大雪所困与我们碰巧相遇。妹妹最近见过这人?在哪儿见过的?”
“距离今天约有二十天的光景,就在醇王府的会客厅堂里。那天醇王爷宴会几位在外放任而今返京的官员,我碰巧从厅堂经过,看见一位官员好生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回房后方才想起那人正是自家当年的救命恩人,只是仍记不起名字。恰巧那几天醇王爷有事外出,我也忘记了询问。今天姐姐突然提起旧事,我才想起那恩人。”
懿贵妃一听妹妹说自家恩人瑞麟已经调任回京,十分欣喜地说:
“有恩不报非君子,既然恩人回京了,我们姐妹应当回报一下才是。”
“当年瑞麟慷慨解囊相助一百两银子,如今我们姐妹各赠他一百两黄金行吗?”
兰儿不等妹妹说下去,打断她的话:
“妹妹此话差矣。瑞麟当年解囊相助我们孤儿寡母一百两银子,并不指望我们兄妹今天相赠他几百两黄金,他是看在我们都是叶赫那拉氏同宗同族份上,和父亲也算相识,这才帮助我们。如今再还上几百两银子或金子岂不让人耻笑我们?何况那瑞麟放任几年也未必就缺少钱花?街上不是流行一句顺口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瑞麟是清是贪不关咱们的事,只要对咱们好就是咱家的恩人,是朋友,那宫再清正廉洁,他对咱不好就是敌人。”
蓉儿一听姐姐言之有理,便问道:
“依姐姐之见,怎么报答咱家的恩人瑞麟呢?”
懿贵妃沉思片刻说道:“瑞麟刚刚从江苏放任回京也不知安插在哪个部门?现任何职?我派人打听一下此事,如果他的职位不是太理想,你可请醇亲王举荐瑞麟,我再从中周旋一下请皇上给他官升一级,这样报答恩人总比赠金赠银要合适吧。何况正是用人之际,我姐妹也须在朝中多拉拢一些官员,仅靠哥哥桂祥一人实在不行,他为人迂腐,又不善交际,更缺乏官场处世的灵活与钻营。而这瑞麟和我们是同宗同姓,可借此机会收归咱们所有。皇上给他提了官,既是我们姐妹对他当年相助的报答,也可把他拉到咱们的势力范围内。他瑞麟知道自己提升是咱姐妹出的力,转而会感激我们呢?有皇上和醇王的势力,瑞麟还不死心踏地为咱们服务,这是一举多得的事,为何不做呢?”
懿贵妃又接着略带训斥的口气说:“妹妹如今已是醉王福晋,当朝赫赫有名的王妃,无论做何事再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样,一定事事多长个心眼,遇事更要有个分寸,该软的要软,该硬的要硬,该用权的更要用权。人们常说,有权不用过时作废,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权力是靠争得的,你不去争,到手的东西也会丢失,你尽心尽力争取,不是你的也可能变成你的。正像我刚入宫时只是一名人人瞧不上眼的秀女,如果不是我死拼硬打哪会有今天的位置,世上的任何事儿莫不是如此!”
懿贵妃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妹妹微笑着脸不吭声,又缓口气温和地说:
“妹妹,你也想想,咱家族仅仅靠哥哥能行吗?不是我多方面从中做工作这朝中怎会有他的位子?你瞧瞧,朝中的哪位官员不比他精明能干,仅让他一人在朝中混世,只怕结局比爹爹当年还惨呢?哥哥不行,咱姐妹再不争取,那后果怎样?还不是人人瞧不起,别看今天的位置坐得稳当当的,说不定明天就会被人挤掉呢?这年头,你不坑人,人家就会坑你,与其让人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了。”
懿贵妃说到这里,微微叹口气: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就好,姐姐平日里太忙,你也很少入宫,我也没有向你说及这方面的事,今后多来几趟,有什么事咱姐妹多合计合计,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还怕做不成的事?你今天回去后就央求奕䜣向皇上举荐瑞麟。”
蓉儿抬起头,略有为难地说:
“只怕醇王爷不听我的请求,还是由姐姐来做吧?”
兰儿一听有点火了,很不客气地问道:
“怎么?你真是好疮疤忘了疼,一点也不感恩瑞麟?如今做了王妃只怕有一天连我也不认得呢?”
“姐姐误会了,我是担心醉王爷不会听从我的请求,弄不好反而会破坏咱姐妹的大事呢?”
懿贵妃一愣,“怎么?难道奕䜣对你不好?”
蓉儿委屈地哭了。
兰儿急了,“你哭什么,有话慢慢说,天大的事姐姐给你担待着,看他奕䜣能够怎样?奕䜣再大还能大过皇上?他的王爷封号还是皇上赐的呢?敢对妹妹不好,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就让奕䜣好看,说不定王爷的封号都给他去掉。”
蓉儿这才止住哭讲出了自己的委屈。
自从蓉儿嫁到醇亲王府,起初的一段时间夫妻感情甚笃,也可能是新婚燕儿彼此都有个新鲜感吧。谁知好景不长,夫妻之间出现不和睦。其原因仍是奕䜣心中仍存有前妻的阴影,他对前妻既恨又爱,惟恐蓉儿也走上同前妻一样的路,不时用前妻的一些过错给蓉儿敲敲警钟。也许奕䜣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吸取了过去的经验,不准许蓉儿参与他的任何事,更不允许蓉儿同任何来到府上的官员会面,甚至府内男性下等人也不允许接触。奕䜣将府中的后庭人员一律换成女眷,男人不得随便进出。
更让蓉儿不能忍受的,奕䜣旧情不忘,经常面对前妻的遗物发愣发呆,他还经常教训蓉儿在哪些方面不如前妻做得好。
正是这样,他们夫妻两人发生了好几次不大不小的争吵。今天,蓉儿特地来宫中找姐姐诉苦的。
兰儿一听,抿嘴微微一笑:“这么说奕䜣还是个挺重感情的人呢?这还是妹妹的福气呢?”
蓉儿一听,故作生气地说:“妹妹向你诉苦,你不为我出出气,反而取笑我来了。”
兰儿哈哈一笑,“姐姐讲的可是实话呀!十个男人就有九个是花心的,妹妹竟然碰到一个重情的丈夫应当值得高兴才对,为何气得流泪?真是不应该。”
“他重感情,只可惜不是对我,如果对我这样就好了。”蓉儿边擦眼泪边说。
“女人拢不住男人的心是女人的无用,哪有猫儿不吃腥的,就看你如何摆弄那只馋猫了。”
“妹妹可不像姐姐那样有手腕,连皇上这只大馋猫都能给摆布得服服贴贴,如今又有一只小馋猫。请姐姐告诉我一点秘方,我回到王府也用上一用,看看姐姐的秘方灵不灵?”
兰儿一听妹妹提到皇上,也不觉黯然神伤,幽幽地说道:
“如今姐姐的秘方也不管用了,摆弄不住大清朝的第九只大馋猫了。”
蓉儿也是一惊,“怎么?难道皇上对姐姐——”她没有说下去。
“皇上已有几个月没有临幸姐姐的储秀宫了。”
沉默,沉默。
短暂的沉默后,蓉儿转换话题问道:
“听说大阿哥病了好久,如今好些了吗?得的什么病?御医是否诊断清楚?”
兰儿心中又是一沉,但她故作轻松地说:
“大阿哥的病好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感风寒,时而发烧,御医讲不久就会痊愈。”
“这样就好,吉人自有天相,大阿哥会平安无事的,姐姐平日里多费些心也是值得的。”
姐妹两人正要谈下去,那边有小太监跑过来汇报说,皇上来看望大阿哥了。姐妹两人都是吃惊非小,兰儿急忙说得:
“妹妹还是躲避一会儿吧!”
蓉儿正准备躲避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咸丰大踏步闯了进来。
兰儿略施粉黛上前跪奏道:“不知皇上到此,兰儿有失远迎,请皇上谢罪!”
蓉儿无奈,也只好跪下向皇上施礼。
咸丰上前搀起她们,微笑着说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咸丰一手拉着兰儿,一手拉着蓉儿,他故意用手重重地揉揉蓉儿滑润的嫩臂。
兰儿看在眼里也不点破,蓉儿也无奈,她想挣又挣不开。
咸丰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蓉儿的臂膀,看了她们姐姐二人一看,然后转向蓉儿问道:
“醇王妃怎么有时间来宫中?是否有什么要事来找懿贵妃?”
“回皇上,听说大阿哥偶感小疾,王爷打发奴卑来探望大阿哥。”
咸丰十分满意地说:“难得醉王与福晋如此关心大阿哥,实在令朕感动,大阿哥病了许久,朕由于国事缠身尚没有来及前来探望呢?”
兰儿这上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怎好有劳皇上呢?有奴卑在此照料大阿哥就可以了,今天难道皇上忙中抽闲想到了大阿哥,实在是大阿哥和奴卑的福份!”
咸丰知道自己许久没有踏进储秀宫,何况自己正干着一些偷猫拉狗的事,又听说安德海曾去过畅音阁,估计懿贵妃对自己起了疑心。他今天来储秀宫,既是探望载淳的病情,也是侧面了解一下懿贵妃是否探出自己的那件私事来。
咸丰一听懿贵妃话中略含几分讥刺,微微一笑说道:
“大阿哥是朕的命根子,朕关心他决不亚于爱妃,作为皇阿玛,关心爱护的方式不同,朕希望载淳将来像康熙爷那样能文能武,是一位马上皇帝,一代名君呢!从小要锻炼出一种坚韧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与病魔的抗争也是一种锻炼吗?何况有爱妃在,就是朕不来看望,爱妃也会照料得井井有条。”
懿贵妃仍然装作冷漠地说:“多谢万岁爷对奴卑的信任,如果万岁爷也能让奴卑不挂在心就好了。”
咸丰故作惊讶地说:“爱妃时刻挂念着朕实在令朕感动,但不知朕哪点做得不合适,让爱妃失望了?”
“皇上岂有做错之理,只是皇上日理万机操劳过度,也应多多注意龙体才是。”
咸丰知道懿贵妃这是话中有话,也装作不知:
“如今洋人人侵,骚扰京津、南方乱匪也虎视眈眈,朕怎能不劳神废心,望爱妃也多多为朕担待一些,好好照料大阿哥,抚育大阿哥成长,这是爱妃的当务之急,其他闲杂之事不必过问。爱妃以为朕言之有理吗?”
“皇上见教的极是,奴卑愚笨,不知皇上所说的闲杂之事是指哪些?奴卑又做了哪些闲杂之事?”
咸丰自知刚才那句话不够高明,急忙解释说:
“朕只是这么随便说一说,让爱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爱妃何必这么心虚呢?莫非爱妃真的做了一些不该过问的闲杂之事,否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懿贵妃娇巧地一笑,“若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奴卑以为用在皇上身上才合适呢?不是吗?”
咸丰怕再和懿贵妃斗嘴稍一不慎说漏了话,便正色说道:
“朕是来看望大阿哥的,还是到大阿哥的房中看看吧。”
在懿贵妃和醇王福晋陪同下,咸丰来到大阿哥房中。只见大阿哥刚刚人睡,白净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不知是健康的征兆,还是发热烧的,额头上倘沁着汗滴,小嘴半张着,均匀地喘着气。
咸丰轻轻来到床前,弯下腰,仔细地端详着大阿哥的面容,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自己昔日的影子。过了片刻,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手帕,轻轻擦去大阿哥头上的汗滴,顺手拉过狐裘单子给他盖上。
就在这时,大阿哥醒了,他用小手揉一揉眼睛,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知这人是干什么的,吓得哇啦一声哭了。
咸丰急忙抱起了他,抚摸着他流泪的眼角,疼爱地问:
“不认识了吗?朕是你阿玛。”
小载淳这才止住哭,看看这陌生人又似乎见过,旁边站着额娘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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