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太过黑暗,根本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仅从服饰上可以看出,这六人有三个是武当门下,另三个则是峨眉中人。
虬髯客冷笑。真武剑阵并不是天下无敌,尤其是在这群废物手下施展出来。他有自信,能在十招内将剑阵击垮,在二十招内,取走清宁的项上人头!
清宁道长缓缓举步,向前跨出。身后六人同时跟上,真武剑阵成形。
虬髯客身子一晃,闪电般迫近,七七四十九掌飞出!一旦让剑阵从容布好,再破就难了。一定要抢在之前,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剑阵的弱点,清宁道长当然非常清楚,但他并没有阻止虬髯客。
砰砰砰一阵闷响,虬髯客的七七四十九掌全都拍在了六人身上,而这些人,竟连躲都不躲。
虬髯客心底生疑,脚步不由一缓。腐败的血液,从六人的体内涌出。
在清宁道长的狂笑声中,六人的行动倏然快了起来!
一只只黑色蝴蝶从他们体内的破洞中飞出,带出一条条晶亮的蝶丝。蝶丝的另一端,竟控在清宁道长手中。清宁道长竟用蝶丝操纵着六具尸体,连同自己,布下了一座妖异无比的真武剑阵。
这些尸体全然不畏拳脚,更为可怕的是那些飞舞的黑蝶。它们一而在空中飞舞,一面吐出极为锋利的蝶丝,在空中织出一张巨网。只要沾到半点,肢体立刻就会破碎。在浓浓夜色的掩映下,这张死亡之网几乎与森林的黑暗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若在平时,虬髯客当可用无上的内力将蝶丝一一震断,但,有了真武剑阵的庇护,他根本无法腾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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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楼
真武剑阵一共击出了一百零八剑!黑蝶飞舞,将死亡之网越织越密,三花聚顶神功凝成的紫雾被一团团割裂、爆散。随着一声声肉体破碎的闷响,更多的黑蝶从傀儡身体中涌出,振翅飞舞。
几招过后,虬髯客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真武剑阵,已经迫近他身前两尺。若再近一尺,他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
这座妖异的僵尸剑阵,就像一张黑色巨网,巨大的死亡蜘蛛就躲在不远处的阴霾中,缓缓操纵着蛛丝。一面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一面将网越收越紧。让人无处可逃。
突然,一团黑影从天上冲下。那是一只破碎的木屋,里面盛满了早就腐烂的头颅。
木屋砸在剑阵上,清宁道长一惊,剑阵微微一滞,虬髯客趁机冲天而起,脱离了剑阵的束缚。冷汗,已浸满了他的脊背。
清宁道长停下剑阵运行,远远看着他。长长短短的蝶丝从他袖底垂下,透出森寒的光芒:“我会狩猎你,直到杀死你。”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妖异的笑容,看得虬髯客亦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敢多留,带着兰丸飞逃而走。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一个二流高手手底吃了败仗。但他并不感到恼怒,只有刻骨的恐惧。
清宁道长冷冷地注视着虬髯客离去的方向。
黑蝶慢慢枯萎。从空中落下。蝶丝也迅速从晶亮变为灰败。被他驱动的几具僵尸已经完全腐烂,尸体内的污液跟未孵化的蝶卵淌了一地。一阵风过,失去寄主血肉滋养的蝶卵迅速枯朽。
清宁身后,只剩下寥寥十几个武当弟子,全都畏缩地看着他。
这些黑蝶固然凌厉至极,但寿命实在太短,活不过一个时辰。而蝶卵若是暴露在空气中,也会迅速腐败。他需要更多的黑蝶。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寄主。
他回头,对最嫡亲的弟子们柔声道:“你们,愿不愿意为正道昌明牺牲一下?”黑蝶,从他手中飞舞而起,笼住了这些弟子。
兰丸被彻底吓坏了,再也不敢离开虬髯客半步。虬髯客的信心也在慢慢瓦解。
这座秘魔森林,迟早有一天要将他吞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黑蝶、清宁,不过是森林的帮凶。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吞噬。成为黑蝶孵化前的寄主,而后,腐败。
这一次,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吗?虬髯客竟无法回答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虬髯客与兰丸终于踏上了森林的边缘。
突然,他们身后的树丛一阵骚动。两人回头,就看到清宁道长那张极为妖异的脸——多时不见,他的两条眉毛变得极长,从额前垂下,眼眶深陷进去,笼罩在一片黑影下。灰白的眼珠高高凸起,上面交布着无数裂纹,将眼珠划分成细小的圆孔,看上去竟宛如生出了千百只复跟。
他佝偻着身子,在丛林中缓缓行走,俨然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大蝴蝶!满地枯叶发出惊恐的碎响,这只人形蝴蝶踉跄着,在黑暗中一点点逼近。
他的声音无比嘶哑:“你知道吗?这种力量……这种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只要拥有它,就可以天下无敌……什么卓王孙、杨逸之,全都不在话下!我会一统武林,所有人都会歌颂我、纪念我……”
他踉踉跄跄地前行,千只复眼一起射出妖异的光。但突然,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头颅摔了出去。
一只黑蝶从他体内飞出,晶莹的蝶丝缠住了他的头。扑的一声闷响,他的头颅破空飞起,静静悬停在空中。而层层蝶丝将他的身子裹住,形成一枚巨大的茧。
所有的弟子都死了,这种黑蝶繁殖得实在太快,需要的尸体实在太多。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珍贵的蝶卵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太久。于是,为了俘获这种强大的力量,为了将无敌的魔物带出森林,清宁只能将蝶卵种在自己体内。他本以为,靠着自身的内力,能够暂时压制蝶卵的孵化,一旦走出森林,就能找到其他人作为寄主,将蝶卵移植过去。然而,就在他找到其他活人的一刻,黑蝶已破体而出。他终于与这种力量同化!
虬髯客与兰丸看在眼里着他惨死的样子,禁不住毛骨悚然。
但这种力量……但这种力量……
虬髯客忍不住看着渐渐飞近的黑蝶。拥有了这种力量,他能不能胜过杨逸之?能不能胜过卓王孙?能不能取回他失去的一切?
连清宁都可以借此打败他,若是这种力量掌握在他的手中呢?虬髯客忍不住怦然心动,他的目光,投向了兰丸。
兰丸脸色大变,疯狂地向外跑去。但虬髯客一出手,就抓住了他。
夜色,黏稠得宛如包裹在蝶卵上的汁液,在森林的腹腔里滚动着。
黎明,到底何时才能孵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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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楼
第二十四章 吴王池馆遍重城
秋璇停住了脚步。她没有想到,海岛上竟然会有一座城。
恢宏的官室坐落在城池中心,周围辐射出八条道路,将整座城划分为八片。每一片都修建着层层叠叠的房宇,聚集着集市、酒肆、客栈、庙宇。高高的城墙将城池圈住,墙外是宽阔的护城河。就算是中原第一流的名都巨县,也不过如此。可是,此刻却已全部荒废了。
暮霭沉沉,锁住整座城市,城内空得听不到一点人声。宫室上明亮的金漆已经暗淡,暮色返照在上面,就仿佛一位年华不再的老妇,哀伤地对镜叹息。原本高大的围墙已经颓败,巨大的裂痕纵横交布,尘埃与蛛网挂满门窗。空气中,一股腐败的气息四处弥散。这座城市的规模仍记载着它曾经的繁华,但时光的无情却令它老态龙钟。
秋璇叹息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们面前是一条宽逾三丈的护城河,一座吊桥横亘在河上。两根粗如人臂的铁锁从城墙上延伸出来,仿佛城池狰狞的长牙。锁链上锈迹斑斑,木板更几乎全部腐烂,一踏上去就发出令人恐惧的裂响。铁锁摇晃,灰垩的蛛网从木板的缝隙中簌簌脱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暗渊中。没有水流,只有莫名的黑色阴霾浮起,在寒风中卷起诡异的漩涡。却始终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暮色笼罩下,几声凄厉的哀鸣划破长空,仿佛在提示着每一个入侵者——这不是普通的吊桥。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甬道。
河的彼岸,便是传说中的幽冥之都。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时,那荒落的城池即将点起万盏鬼火,笙歌艳舞,化为无数孤魂怨灵的乐土。一入此境,再世为人。
秋璇仿若不觉,轻轻走了过去,穿过城楼,一直走上气息奄奄的大街。她微笑道:“想不到你为我准备了一座这么好的城池。”郭敖默默跟在她身后:“我说过,要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句话我却不敢苟同。那里不是有人吗?”
郭敖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道旁残存的门楼旁,一人坐在门槛上,背向着他们,似乎正在弯腰捡拾着什么。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捡起来,佝偻的身子痛苦地颤动着。
两人向那人走去。郭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伯,请问……”那人的身体突然崩塌。一阵吱吱的惨叫尖锐地传人两人的耳中。郭敖一怔,双掌同时推出。那人的身体被他的掌风击飞,重重砸在院墙上,身上的袍子立即如枯叶般破碎。一群老鼠尖叫着从袍底钻出,却并没有逃走,而是用后脚支撑着站起,拱起两只前脚,看着两人。
它们的眼睛血红。红得就像是两只血洞。
郭敖的眉头皱了皱。那人只剩下一具白骨,骨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爪痕齿痕,应该是被这些老鼠吃尽的。
郭敖与秋璇对望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这座城中,已然没有一个活人了?
两人慢慢向城中心走去,郭敖的剑心散开。搜索着城中每一处生机。
这座城似乎真的空了,但并不是没有居民,而是很多,都是老鼠。它们充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荒败的房舍全被蛀穿,青石大道被啃噬得残缺不全,无数的鼠道四通八达。
他们走了片刻,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之声,越来越多的老鼠从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拥出,将他们团团包围。但这些老鼠又感受到郭敖身上可怕的杀气,不敢太靠近,全都前腿抬起,像人一样站立着,用血红的眼珠直直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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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楼
他们每走一步,鼠群就跟着移动一步。到后来,老鼠越聚越多,整个大街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两人每走一步,就听到潮水般的哗啦一声。
它们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有些呆滞,更有些诡异。
暮色。锁住了这座城市,仿佛铺开了满地残血。
两人几乎绕城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这是座废城,也是座死城。夜晚来临时,月是那么圆,那么大,清泠泠地悬在空中,好像从来就没有过白昼。老鼠们全都人立着,看向月亮,仰头凄嘶。
整个城中立刻充满了那种尖锐的、让人狂乱的声响。
秋璇和郭敖来到一处略为空旷的广场。五色的大理石被裁成各种形状,在地上铺成七朵巨大的牡丹。每一块石材都经过了精心打磨,平整如镜,返照出凄清的月色。上百只白玉盆、水晶盆、琉璃盆随意地摆放在镜面上,盆中没有奇花异草,只剩下一摊灰垩的尘土。
这里,应该曾经是宫室的苑囿,虽被废弃了多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繁华。苑囿的东南角似乎曾种满牡丹,汉白玉的栏杆上还雕刻着历代歌咏牡丹的名篇。也许是由于大理石过于坚硬,这里并没有留下老鼠的痕迹,显得出奇的整洁,也出奇的清冷。
城中几乎没有树木,唯有这片苑囿的中心矗立着一株桂树的遗骸。桂树巨大,在如镜的地面上投下峥嵘的倒影,仿佛还在追忆着当年枝叶扶疏、上参月空的繁华。树干全部干枯了,一片叶子都没有。虬龙般的树根已被蠢空、腐烂。
郭敖砍下几根树枝,倚着桂树搭起一个矮棚。又在树根上削出一块略为平整的地方,用木屑与枯叶铺出一张床。远远的有风吹来,清冷而荒凉。秋璇抱膝坐在床上,听着无数老鼠的哀嚎,心烦意乱。
她皱起眉头:“你就不能想个办法,这么吵闹我怎么睡得着?”
郭敖道:“好。”从地上坐起,走了出去。
过不了多时,北方的老鼠安静了下来。再过一小会,南方、东方、西方的老鼠也都安静了。空气中弥漫了房舍崩塌激起的灰土。郭敖慢慢走了回来。
城中的房舍已倒塌了三分之一,八条街道,全被震起的乱石堵住了。城,顿时陷入了死寂。这让月亮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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