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伟颓然道:“刘裕以司马遵代替司马德宗,大赦天下,只不赦我桓氏一族,其心可见。听说刘裕还把太祖皇帝的牌位从祖庙取出来,在宣阳门外当众以火烧掉,我们和刘裕之间,根本没有谈判的基矗现今我们唯一之计,是凭江陵城高墙厚,力抗敌人,希望能反败为胜,再没有其它办法。”
桓玄脸如死灰,再次说不出话来。
高彦进入太守府主堂,尹清雅正向程苍古和老手两人大发娇嗔,见高彦进来,道:“高彦你来给我评理!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人家要随队去对付桓玄那奸贼派往湓口的粮船队,程公和老手却硬是不许,是否不把我女流之辈放在眼内?”
高彦和两人交换个眼色,坐到她身旁去,微笑道:“他们是为雅儿着想。”
尹清雅气鼓鼓的道:“你这小子竟不帮我,这叫为我着想吗?为我着想便该让我去。”
程苍古仍是那副不以为忤的赌仙风范,微笑道:“我们或许不算是为帮主着想,但肯定是为大局着想,更是为老卓的天书着想。帮主的安全是绝对不容有失,如果帮主随队作战,我们会变得小心谨慎,既不敢冒险,又不能放手而为,定会影响战果。”
尹清雅权着小蛮腰生气道:“这就是说我会拖累了你们哩!你们太小觑我了,当年师傅也让我到战场去。”
高彦插口道:“你那场仗好象是败仗来的?”
尹清雅正气在头上,闻言立即杏目圆瞪,狠狠瞧着高彦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说到最后,不知想起了甚么,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高彦最擅长看她的眉眼高低,赔笑道:“雅儿为了我高小子,应该乖乖留在这裹陪我游山玩水。因为如果你上战场,我也要陪你去,而我是最怕打仗的,见不得血流成河的场面。唉!大江近来肯定多了很多水鬼。”
尹清雅皱眉不悦道:“你这小子又来唬我。谁要你陪我去,没胆鬼!”
高彦自有一套应付尹清雅的独家本领,嬉皮笑脸道:“又多一种鬼,哈!我的战胆肯定不大,但另一种胆却大得多,叫色胆。”
程苍古和老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得过于厉害,不知忍得多辛苦。
尹清雅亦禁不住的“噗哧”娇笑,旋又板起睑孔,狠狠道:“你再口不择言,我便掌你的臭嘴。”
高彦老着脸把头靠到方便尹清雅掌嘴的近处,兴高采烈的道:“请掌嘴!只要雅儿肯乖乖的留在城内,我高彦可以作任何牺牲。”
程苍古向老手打个眼色,同时起身。
尹清雅忘了和高彦纠缠,大嗔道:“讨论还未有结果,你们两个要到哪里去?”
程苍古欣然道:“粟告帮主,老夫和老手两老昨晚都是一夜没睡,如果帮主没有甚么要紧的事要我们两老去办,我们想回房休息,让两副老骨头休息一下。”
尹清雅不依道:“不准走。答应了我才准去睡。”
高彦道:“让他们先睡一觉,睡醒他们才有精神去想雅儿的问题。”
程苍古和老手如获皇恩大赦,急忙离开。
到大堂剩下他们两人,高彦一把将尹清雅搂个结实,还在她睑蛋上连香几口。
尹清雅任他施为,怨道:“你这小子不肯帮我。”
高彦道:“雅儿你想想吧!现在我们是胜券在握,还何须去冒生命之险呢?老卓那疯子临走前千叮万嘱,绝不可以让我们夫妇涉足战常他的苦心,雅儿明白吗?”
尹清雅白他一眼,道:“甚么我们夫妇,你娶了我吗?”
高彦再亲她一口,道:“是否有夫妇之名,又或夫妇之实,暂不在讨论范围。噢!不要动手,待我说完心裹的话后,娘子要处罚我尚不嫌迟。我想说的是,待刘裕斩掉桓玄那奸贼的臭头后,我们便可以坐船往边荒集,参加千千和小诗回归边荒集的狂欢会,保证好玩。雅儿跟着我,想闷也闷不起来。”
尹清雅终于化嗔为喜,一双明眸亮了起来,似在想象桓玄授首刘裕刀下的情景,又似正憧憬未来的美好日子。
第十三章三年为期
燕飞披星戴月地赶往崔家堡。
向雨田帮了他很大的忙,不但分担了他的工作,负责去通知拓跋珪有关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动向,更找得慕容垂另一着奇兵--龙城军团藏兵之处。
慕容垂的确不愧是北方的军事大家,利用太行山中的村落和山道,把十万战士隐藏起来,又利用秘密开凿扩阔的山道,攻击拓跋族或荒人。
假设没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假设他们不晓得慕容垂的战略和部署,到慕容垂向他们发动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攻击时,他们方如梦初醒,此战胜负,不用猜也知道结果。
拓跋珪还可凭城死守,多捱一阵子,他们的荒人部队,则肯定会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返回边荒集去,他燕飞亦不会例外,因他怎忍心舍下众兄弟,自行突围遁逃呢?
那时拓跋珪也完蛋了。纵然有荒人的支持,能否赢慕容垂仍属未知之数,何况是失去荒人的一万精锐。
在三方势力里,荒人整体作战能力最强,拥有最多的高手。最令慕容垂害怕的是荒人是自愿上战场,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战,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困难,没有人会出半句怨言。且荒人身经百战,捱惯风霜雨雪,战士间的合作和默契均远非当今之世任何兵团所能比拟,其万众一心的精神,只要稍懂兵法者,便知这样的一个部队是多么可怕、难缠。
所以慕容垂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派遣多达二万人由他最出色的儿子指挥的龙城兵团,埋伏在最具战略性的太行山南段,务要令荒人部队永远到不了平城去。
以慕容垂的智能,早晓得荒人必须寻找接近战场的前线基地,看现在龙城军团布署的位置,便知慕容垂猜到荒人会以崔家堡作基地。
离开慕容垂的山寨后,燕飞依向雨田的指示,寻得龙城军团的山中营寨,摸清楚敌方的情况,这才赶往崔家堡与荒人兄弟会合。
夜风阵阵吹来,但再不是冰寒彻骨的西北风,而是暖和多了的东南风。
风向的改变,代表着天气的变化,而他一路掠经的地方,再不是满铺着积雪,部分冰雪已经融解,现出青葱的草野。
心中不由浮现送别安玉晴的情景。
他们在泗水南岸分手,依依话别,当时的景况仍历历在目。
河风吹得安玉晴秀发飘扬,衣衫猎猎,她一双眸神填满深刻的感情,道:“就送到这里吧!好吗?”
燕飞真有点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叹了一口气。
安玉晴微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玉晴真的很开心,当日你向玉晴提出,要和我及千千姐一起离开这个人间世,我仍不相信我们能办得到。但现在梦想已成为现实,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玉晴再没有丝毫怀疑。”
燕飞道:“能让玉晴美梦成真,是我燕飞最自豪的成就。”
安玉晴探手抚摸他的脸颊,带点娇羞的道:“我们之间还用说客气话吗?给我三年时间好吗?我回山后,会好好培育阴阳兼备初成形的元神。在这期间,你可以和千千姐尽情享受生命,更可让你有足够时间为千千姐作准备工夫。三年期满,你和千千姐到我家来找玉晴,我们便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燕飞失声道:“三年!”
安玉晴收回玉手,横他一眼道:“有千千姐陪你嘛!你可能嫌三年时间不够长呢。人家可不像你的天分那么高,而且我习惯了独自修行,没有这三年苦修,或许永远达不到破空而去的条件。准备妥当后,玉晴才可以安心陪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哈!”
说到最后两句,在她脸上露出既开心又害羞、罕有出现的动人神态。
燕飞开怀道:“难得玉晴肯亲开金口,委身下嫁,我燕飞……”安玉晴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柔声道:“世间的名份,对我再不重要,不具任何意义。和你燕飞在一起便是在一起,难道玉晴会离开你吗?”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曾有段时间,他以为与安玉晴是有缘无分,怎想得到情况的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彷佛冥冥中确实有一双命运之手,把他们以最奇妙的方武,撮合起来。回想当年初遇她时的情景,现在此刻看着她对他有无比吸引力的神秘美眸,心中的销魂滋味,如何都无法以言辞去表达。
安玉晴玉容回复一贯的平静,轻柔的道:“从小到大,玉晴便有向道之心,故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存任何期望。可是每次见到你这个人,总被你触动玉晴心里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怀,愈感到你燕飞与别不同,也没法把你拋开。真想不到男女之情可以这么动人,玉晴感到自己很幸福。别了!”
每次记起安玉晴临别的这番话,都令燕飞想得津津有味,重温不厌,每次都有新鲜火辣的感觉。
与安玉晴交往的初期,这位美女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不受任何人事羁绊的自由自主。
难得她肯吐露心声。不过事实上安玉晴的心意绝没法瞒他,当他和她的心灵联系在一起,她对他的爱就像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令他沉醉其中。
燕飞倏地止步,蹲了下来,心中现出警兆。
崔家堡出现前方,只有零星的灯火。
燕飞扫视远近山野荒林,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情况。
燕飞守心于一,排除杂念,心神晋入晶莹剔透的境界。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前方,再投往左方密林,转瞬不见。
燕飞心叫好险,如果自己毫不察觉地继续前进,定会被对方发觉。
此人当是慕容隆派出的探子高手,轻功了得,特来探查崔家堡荒人的情况。
燕飞不惊反喜,因可证实慕容隆的确有在前路突袭荒人部队之意,只要他们能将计就计,反过来击垮龙城军团,这场仗将更有取胜的把握,对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士气,亦可造成严重的打击。
燕飞再静待片刻,肯定附近再没有敌方的探子,方借着林木的掩护,朝崔家堡去了。
《边荒传说》卷四十三终
旧雨楼·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四——第 一 章 天地之秘
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四
第 一 章 天地之秘
燕飞抵达崔家堡,离天明尚有二个多时辰,除了值夜的崔族战士和荒人兄弟,其它人好
梦正酣。
负责当夜防护重责的是卓狂生,此君正埋首写他的天书,闻报后火速来迎,把被荒人兄
弟簇拥着的燕飞,带到本属崔宏却被卓狂生征用了的书斋,坐下后,劈头第一句便道:「小
飞你来得正好,我刚好写到关于你的章节,别忘记你对本馆主的承诺。」
燕飞苦笑道:「你似乎关心你的天书,更甚于现实中的战争。」
卓狂生毫无愧色的道:「两方面我都是这么在乎,不过看你春风满脸的样子,便知你满
载而归,这方面可留待日出后举行的议会讨论,如果我现在要你禀告上来,会大减在开议会
时,我乍闻喜讯的刺激滋味,而且你又得重复再说一遍,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何不趁夜深
人静的良辰美时,让我听听你的动人故事,千万不要令我这个关心你的人失望。明白吗?」
燕飞苦恼的叹道:「甚么事都可给你说出些歪道理来。你若真的关心我,好应让我先去
好好睡一觉。」
卓狂生笑道:「不要推三推四了,说罢!你今回怎都走不掉的。」
燕飞凝望隔着张书几的卓狂生,好一会后道:「你满意眼前的一切吗?」
卓狂生愕然道::垣和你要说的事有甚么关系呢?」
燕飞道:「当然大有关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卓狂屈服道:「现在好象写书的是你而不是我。好吧!我非常满意现今的自己,非常享
受眼前的一切。边荒集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尤其我的天书快将完成,我当然有很大的满
足感。言归正传,不要再兜圈子了,不如就由天穴人手吧!天穴和你究竟有甚么关连?」
燕飞道:「假如我说出来的事,会令你的满足感化为乌有,一切以往能令你感到快乐的
事,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这样的故事你仍坚持要听吗?」
卓狂生兴致盎然的道:「刚好相反,我给你说得心都痒起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燕飞拿他没法,苦恼的道:「我真的有难言之隐,因为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卓狂生双目放光,道:「不是那么严重吧?」
燕飞苦口婆心的劝道:「想想吧!假设你正沉醉在甜蜜的美梦中,忽然寝边响起惊雷,
把你震醒过来,发觉正享受苦的一切只是梦境,你会感激这雷响吗?」
卓狂生欣然道:「如果真的是梦,早晚会梦醒过来,迟些早些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