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先要求桓玄有实质的行动。」
刘裕道:「你说得对,我是关己则乱。得知她所在处后,我先设法见她一面,问清楚她的意向,了解她的情况。」
对王淡真的事有了方案后,刘裕变得生龙活虎,回复了斗志。问道:「刚才你说过自知及不上竺法庆,后来又是凭甚么杀他呢?」
燕飞道:「我在与他决战前功力再有突破,加上我的丹劫天性克制他的「十住大乘功」,配合战略,终于反败为胜。不过确胜得非常侥幸。」
刘裕喜道:「无论如何侥幸,你总是凭实力赢他。此战令你名慑天下,也成为众矢之的,假如你能保持不败,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肯定是你囊中之物。」
燕飞叹道:「我不要甚么第一第二,只要把千千主婢接返边荒集,过些安乐的日子算了。」
此时宋悲风回来,坐下道:「司马曜肯定出了事,今早司马道子临时为司马曜取消了一个在内廷举行的会议,刚才司马道子又使人去通知琰少爷,酉时中到皇宫举行紧急廷会。
琰少爷也感事有可疑,立即去找王坦之商量。」
刘裕问道:「宋叔是从谁处打听到这些事的?」
宋悲风答道:「是大小姐告诉我的,她是明白人,又有胆识,和她说话没有顾忌。」
大小姐即是谢玄的亲姊谢道韫,嫁与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为妻。
燕飞心中浮现谢道韫酷肖生母的神态气质,心中岂无感慨。谢安、谢玄先后辞世,谢石又接着病逝,只剩下谢琰一个人在独撑大局,家势立即由颠峰直往下掉落,再难复当日主宰南方的威望。
宋悲风转向燕飞道:「大小姐问我你是否在建康,我不敢瞒她。她还要我代她多谢你除去竺法庆的大恩大德,不论对她谢家或南方佛门,都是大喜事。」
刘裕道:「宋叔回乌衣巷去,有没有惹人注目?」
宋悲风道:「我是偷潜进去,只知会定都,当时孙小姐正和大小姐说话。唉!」
刘裕心中一动,道:「孙小姐有甚么话说?」
宋悲风道:「孙小姐要见你。」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晓得是与王淡真有关。
燕飞道:「宋叔设法安排刘兄和钟秀小姐见上一面。既晓得酉时中司马道子会在皇宫主持会议,无法分身,我们可以选择在酉时下手。现在是未时头,离行动的时间尚有两个多时辰,我们还有时间。」
宋悲风现出犹豫的神色。
燕飞代刘裕道:「宋叔不用担心,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刘兄绝不会让儿女私情坏了正事的。」
宋悲风终下决定,起立道:「要见孙小姐,现在立即去。」
宋悲风偕刘裕去后,屠奉三回来了,笑道:「幸不辱命!」
燕飞看着他在身旁坐下,欣然道:「是不是确有追缉任青媞的悬赏图像?」
屠奉三道:「完全不是那回事,没有任妖女的悬赏,也没有任何荒人的悬赏,不过建康城自午后开始便非常紧张,所有关防都加强人手,更封锁水道,不准任何船只进入石头城旁的码头区。照我看,搜捕曼妙的行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燕飞道:「既然如此,我们如何让司马元显晓得,曼妙可能的藏身之所?司马曜之死该没有疑问,司马道子已召令一众元老大臣,于酉时中到皇宫去开重要的会议。」
屠奉三笑道:「这叫山人自有妙计,明日寺的恶和尚竺雷音和淫尼妙音,一向与司马道子关系密切,司马道子在必须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只好倚赖他们去搜捕曼妙,且因他们熟悉逍遥教,只要听到对任青媞外貌的形容,当会晓得是谁,不用我们刻意提点。」
燕飞赞叹道:「屠兄此着非常高明。」
屠奉三道:「我遂由这方面人手,找到一位我曾对他有大恩,在建康混的一位黑道朋友,我这位朋友和竺雷音有生意上的往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竺雷音在午前时分知会他,着他帮忙找寻曼炒,只说她是逍遥教的人,却隐瞒她贵人的身分。」
燕飞皱眉道:「如你的朋友把消息透露予竺雷音,而后来我们又擒走司马元显,你的朋友会惹祸上身。」
屠奉三淡淡道:「他是老江湖,不会蠢得直接使手下通知竺雷音,而会通过迂回曲折的方法,巧妙地让竺雷音得到这个消息。」
燕飞道:「你的朋友会出卖你吗?」
屠奉三从容道:「理该不会,因他仍弄不清楚我和桓玄现在的关系,在桓玄与司马道子的斗争尚未分明之际,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下注,何况,他晓得我是有仇必报的人,且报复的手段会令他很难消受。」
又笑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早防他一手,到现在仍没有向他透露事实,只告诉他我正追寻任妖女,亦正因我提起任妖女,他才告诉我竺雷音也在找曼妙。」
燕飞暗忖幸好屠奉三是友非敌,否则会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屠奉三道:「我会待至申酉之交,才去请他向竺雷音放出消息,现在我们必须研究事后的安排,否则仍难逃司马道子的追杀。」
燕飞道:「屠兄在这方面比我在行,你有甚么好主意呢?」
屠奉三道:「我们在城外的兄弟必须撤往安全地点,作好部署,当被俘的兄弟释放后,他们可作接应,防止敌人追击,只要退返边荒,我们便安全了。」
燕飞道:「现时建康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城内,以应付任何因司马曜之死而来的突变,所以只要小心点,到哪里都不成问题。不过!问题在……」
屠奉三苦笑道:「你猜得对,他们既缺乏兵器弓矢,战马则只数百,其中更有近半人是老弱妇孺,不论行军或作战,均会出现问题。最头痛的是缺粮,恐怕未到巫女丘原,会有人饿死途上。」
燕飞道:「粮食方面可请支遁大师想办法,佛门在建康的影响力很大,这方面应难不倒他们。」
屠奉三道:「今次全赖宋叔,令我们得到建康百多间寺庙的支持,否则失陷在狱中的人数会更多。」
燕飞道:「另一件我担心的事,是由于我们并不清楚失陷在建康的荒人数目,所以如司马道子使诈,只以部分兄弟来交换他儿子,我们被骗了仍懵然不知。」
屠奉三微笑道:「这个我反不担心,我们可以指定由中间人负责释俘的行动,此人必须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之辈,兼且不用看司马道子的脸色做人。」
燕飞叫绝道:「如此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王坦之,安公去后,就只他一个人有此声望。」
屠奉三皱眉道:「王坦之不是王国宝的亲爹吗?」
燕飞道:「据安公所言,王坦之是与王国宝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且家世显赫,不在谢家之下,司马道子若不得不请他出来和我们谈交易,当然须依他的意思行事,而我们则可以动之以情,让他明白我们不但不是好勇斗狠的强徒,还是爱好和平的人。」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那便须你和宋叔去和他谈话,换了是我,要让他相信我是爱好和平的人,肯定是痴人说梦。」
燕飞苦笑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
屠奉三道:「我是认真的,俘掳司马元显后,由我和刘裕押走司马元显,你和宋叔则去和司马道子谈条件。最好是乘机要求司马道子给我们五艘战船,换俘的交易则在大江上游的巢湖进行,令司马道子无法使诈。然后我们启程北上,过合肥,入淝水,只要到达淮河,我们便安全了。」
燕飞动容道:「你对建康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屠奉三道:「我长期与两湖帮作战,对南方水道的情况的确非常熟悉。」
燕飞叹道:「终有一天,桓玄会发觉失去了你是生平最大的错误。」
屠奉三淡淡道:「希望我能证明给他看。」
燕飞道:「你和刘裕如何把人质押离建康呢?建康水师已把大江封锁,你们只能走陆路。」
屠奉三道:「仍是走水路较有把握,只要有一艘小风帆,又有夜色掩护,谁能在广阔的大江截着我屠奉三?何况必要时可亮出司马元显,教对方不敢放箭。」
两人商量妥行事的细节,屠奉三匆匆去了。
燕飞正要去找支遁,足音传至。
是两人的足音。
燕飞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心中清晰地浮现支遁和安玉晴的影像,心中一震,晓得自己的心灵感应,再有突破。
第十二章大敌追至
刘裕和宋悲风在秦淮河支流一道小桥下,登上泊在那裹的一艘快艇,由宋悲风划艇,离开桥底,往秦淮河方向驶去。
这艘小艇是宋悲风嘱人藏在这里,以供他从秦淮河到乌衣巷谢家之用。
两人戴上竹笠,遮掩容颜,如此装束在秦淮河是司空见愤,加上秦淮舟船往来之众,天下称冠,所以走水道容易鱼目混珠,非常安全。宋悲风曾长期负责谢安的保安工作,对建康城了如指掌。今次荒人南逃,大部分人得以避往栖云寺,全仗他说动支遁,派出大批佛门高手接应。
宋悲风忽然道:「今次我重回建康,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再不感到属于这里,反有点儿格格不入。」
刘裕正任由迎艇头吹来的河风吹拂,冰寒的感觉,可使他淆乱的脑筋冷却下来,闻言笑道:「你是中了边荒不可救药的毒,故不习惯其它地方。」
宋悲风边摇橹,边哑然失笑道:「中毒?哈!边荒集确是个去了便不想离开的地方。」
接着叹一口气,道:「你是否决定干涉桓玄纳淡真小姐为妾的事?」
刘裕道:「宋叔也晓得此事?」
宋悲风点头道:「是孙小姐告诉我的,她正因此事要见你。孙小姐的胆子很大,否则那次在广陵便不敢为你和淡真小姐穿针引线。」
刘裕忍不住问道:「可是她告诉玄帅我和淡真小姐的事?」
宋悲风道:「不关孙小姐的事,是我告诉大少爷须留心你和淡真小姐,其它的不用我说出来吧!」
刘裕苦笑道:「多谢宋叔的关怀,否则我已铸成大错,既对不起玄帅,更对不起边荒集的兄弟。」
宋悲风茫然道:「到现在我还不知是否做对了?」
刘裕道:「直至这刻仍是对的,至少竺法庆永无踏足建康的机会,司马道子亦因司马曜之死,暂时无力逼害谢家,反要借重谢家的威望,支持由他一手策立的傀儡皇帝。」
小艇从支流进入秦淮河,逆流而上,往谢府而去,在冬日温柔的阳光下,秦淮河两岸仍是风光迷人,安宁乎静,时间像静止下来,只有以百计的大小舟船在广阔的河道上往来不绝。
宋悲风默然片刻,道:「燕飞似是在淡真小姐一事上很支持你呢!」
刘裕点头道:「燕飞确是我好得没话说的好朋友,他的方法直接简单,就是只要让淡真神秘失踪,王恭和桓玄只会怀疑是司马道子干的。」
宋悲风道:「这确不失是可行之计。」
刘裕道:「所以即使钟秀小姐不想见我,我也要设法见她一面。咦!」
宋悲风讶道:「甚么事?」
刘裕探手抓着悬在胸口的玉佩,色变道:「不好!玉佩变暖哩!」
在此时此地,燕飞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生命中最奇异的阶段。他似是一无所有,但又像拥有一切。
纪千千被掳北去,边荒集二度失陷于强敌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无复第一次失陷后之势,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持,可是他的斗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机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逐渐成熟。
杀死竺法庆,令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而他正处身于大时代变动的风暴漩涡的核心处,走在改变天下形势的浪锋上,他的成功或失败,亦影响着南北未来的发展。
司马曜昨夜的死亡,是诡谲离奇的斗争下的结果,其真相只会存在于几个当事人的心内深处,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在归善寺后院的静室坐了近两个时辰,见不同的人说话,不停的有新的情报,形势不住变化。每一个人都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于剧变里争取最大的好处,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
由淝水之战到司马曜之死,天下不论南北,均被卷进翻天覆地的巨变里,牵连到每一个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安玉晴芳驾光临,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她曾是令燕飞心动的美女,尤其是她一对美丽而充满神秘感的眸子。
支遁领安玉晴进入静室,道:「请恕支遁打扰之罪,玉晴有急事须立即找燕公子。」
燕飞起立相迎,支遁告退,两人在静室坐下。
安玉晴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轻轻道:「天地佩竟然没有落入你手内吗?」
她改穿男装,还把俏脸弄得黝黑,但仍因她的美目难掩其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