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的厉害黄芩岂能不知?是以,在黄泉无常欲倒非倒,还没有完全倒下之时,他已将身形向右方急闪,只觉一股汹涌强劲的内家掌力自身侧滑过。
鬼手虚无左手的鬼手发出时不过一掌大小,可黄芩向侧面却足足跃开了两尺有余,即便这样,还是能感到劲风擦身而过,可见鬼手虚无的奇诡掌力,有着向外扩散的效果,可怕至极。
避过这一掌后,黄芩心中也不禁暗赞鬼手虚无的功力之深实在黄泉无常之上许多。
他口中哈哈笑道:“你二人的合击之术已为我所破,只剩下一人,还要打吗?”
鬼手虚无喃喃咒骂一声,左手又是一掌劈出,无奈黄芩步伐如电,连祝玉树那近在身前、急如灵蛇的金枪都追不上,又何况一丈开外的鬼手虚无蓄势才发的这一掌。
比起祝玉树,她的掌力虽然更强,杀伤力也更大,速度却是不济,又能奈黄芩何?
她一连拍出七八掌,却是掌掌劈空,成了名副其实的劈空掌。
黄芩一边闪躲自如,一边啧啧叹道:“好厉害的掌力!我倒想瞧瞧你能连劈多少掌。等你真力耗尽时,再尝尝我的苦恼拳也不迟。”
又是十几掌拍出后,鬼手虚无终于停下手,胸口起伏不已。
正如黄芩所说,此种掌法隔空伤人,极耗真力,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可能连续不断地发掌。一般高手能接连出个三四掌就不错了,而鬼手虚无功力精湛,大概可发二三十掌,但以黄芩的身法,终究会令得她内力耗尽,到那时,强如鬼手虚无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正在鬼手虚无进退两难之际,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哀叹道:“小妹,我们认栽吧,只剩你一人恐非他的对手。”她转头看去,见黄泉无常已挣扎着爬起身来。
原来,刚才黄芩虽以一阵雨点般的拳头打倒了黄泉无常,但拳头上用的都是外家气力,并无足以伤及内腑的毒招狠手,是以,黄泉无常的内脏不曾受伤移位,筋骨也没被打碎,受的全只是皮外伤。这类伤对似他们一样的内家高手来说,并无大碍。
黄泉无常再笨也知道是黄芩手下留情所致。他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心中自是暗含感激,另外又念及自己短时间内已无再战之力,担心鬼手虚无也挨上这么一顿饱打,失尽颜面,故此出言相阻。
鬼手虚无知道黄泉无常所言非虚,但她对自己掌上功力向来自负得很,要她向只是凭借身法灵活,而迫得自己无计可施的对手认输,实在心有不甘。
她对黄芩恨恨道:“你不过身法滑溜,若不敢与我对上一掌,怎能令我心服?”
黄芩摇头笑道:“猫窜、狗闪、兔滚、鹰翻、松子灵、细胸巧、鹞子翻身,金雕兽爪,这八形是捕快营的基本功夫,不练得滚瓜烂熟,就得挨教官的鞭子。身法灵活难道就不算武功的一部分吗?若依你的说法,比武岂非等同于比力气?”
鬼手虚无被他这番话堵得一阵窝心,无言反驳。
转念,黄芩又道:“不过,与你对上一掌也无不可,”言至此处,他目光深邃瞧向对方,缓缓道:“但是,你须得出右掌才可。”
包括曾在茶棚外偷窥的重阔海,在场人大多知道鬼手虚无的左手色泽墨绿,上面似有鳞片,是真正的鬼手,右手却无甚特别。所以,除了那名葛衣人不明所以外,其他几人都认定黄芩有此一言是怕了那只鬼手,不敢硬接鬼手虚无的高明掌力。
鬼手虚无闻言,笑道:“无妨,有本事你就接我右手一掌吧!”她的笑声难听之极,也不知是喜是怒,想必和其他人一样看扁了黄芩。
笑毕,鬼手虚无缓缓从衣袖中伸出了那只莹白如玉的右掌。
黄芩松开苦恼拳,也伸出右掌,五指张开呈蒲扇状,道:“好,此番我就见识一下‘白莲印心手’究竟有何等神通。”
他此话一出,鬼手虚无全身大震,口中惊道:“你怎会知道‘白莲印心手’之名?!”
黄芩微微一笑道:“‘白莲印心手’,又叫‘百炼印心手’,意思是练到高深之处,肉掌可化百炼精钢。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你的左手因为功力不足,所以才会呈现如今的怪模样。至于你的右手,功力反倒精深许多,所以才能莹白如玉。“
鬼手虚无闻言不禁后退了一步。
黄芩又道:“听说习练‘白莲印心手’之人发功时,掌心若能印现出一朵清晰完整的莲花图,才算是练到家了。不知你的右手有无此等功力,能让我一饱眼福?”
鬼手虚无惨声叹道:“真要练到那等境界,则可金刚不坏,断金切玉,无坚不摧,天下无敌。”
黄芩忽然长笑一声,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别说单你这功夫,任何功夫纵是练到十成,也不会天下无敌。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在一片黑纱后,鬼手虚无定定地瞧着黄芩的双目。
从那双眸子中,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和自信。突然间,她只觉心灰意冷,对自己的‘白莲印心’手再无半点把握了。
鬼手虚无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我和云哥两人合力还战不下你一人,又哪还有脸面再继续纠缠不休。”
转身,她止了战意,垂头丧气地扶着黄泉无常,退出场外。
黄泉无常勉强挺直腰,向黄芩施了一礼,道:“黄捕头手下留情,小老儿心领身受了。今日技不如人,这顿拳头只好暂且记下,日后免不得再向黄捕头讨教一二。”
黄芩知他面子上下不去,不过放两句狠话挽回点颜面,正所谓烧熟的鸭子嘴硬而已,便也抱拳回了一礼,道:“既如此,就承让了。”
转瞬,黄芩抬起眼光,看向那葛衣中年人。他的意思很明白……只剩下你了。
葛衣人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笑了笑。
显然毒手尊拳、金枪豪客、黄泉无常和鬼手虚无这四人的接连落败,并没对他产生多大震摄。他虽然长得普普通通,仔细看还透着几分土气,但目光炯炯,眼神中精光四射,也颇有几分气势。
葛衣人道:“这‘苦恼拳’虽然也小有名气,但江湖朋友多把它归到‘外家拳术’中,一般入不了内家好手的法眼。我记得,苦恼拳的传人是‘怪拳范季春’,假如论名头,他只能算是三流拳师,却不成想,他的拳法在黄捕头手中施展开来,当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真是威力无比,堪称一流,佩服,佩服。”
黄芩道:“客气就大可不必了。”
葛衣人道:“不知道黄捕头和范拳师之间,该如何称呼?若说范季春能教出了黄捕头这样的弟子,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黄芩摇手笑道:“在下只是州县中一个小捕快,见识不过此间,名声不出乡里,只怕连三流拳师也不如。另外,虽说名师出高徒,但说到底,还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来都只有状元的学生,没有状元的老师。所以,你那三流拳师教不出一流弟子的理论,我并不赞同。话说回来,范教头在京师捕快营中任职,与在下实算不得师徒。不过,他拳法精湛,并非三流拳师,而在下只是手脚利索了一些,可堪打打烂仗,抓抓蟊贼,算不得什么一流,只能算是不入流。”
葛衣人“嘿”了一声,道:“好个不入流!你若是不入流,江湖中多少成名好手这辈子都算是白练了。也罢,在下便以这口不入流的长剑,来领教一下黄捕头不入流的武功吧。”
他话音刚落,探手已经拔剑在握。
这一拔剑,非同小可。随着长剑拔出,剑鞘口与之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吟啸。
待长剑出鞘,那吟啸之声竟没有退去,而是萦绕空中,嗡嗡不绝于耳,仿佛雷声隐隐。
剑一旦握在手中,这葛衣人便象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之前,他看起来只是个土不拉叽的庄稼汉,而此刻,却如同一柄精钢锻打,刚刚淬火而出的利剑,犀利地令人难以直视,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势逼人而来。
黄芩脸上露出了些许郑重之色,道:“这柄剑,我听说过。”
葛衣人淡淡道:“是吗?”
黄芩道:“我道来的是何人,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八大神剑’之一的‘雷音神剑’许孝先,失敬失敬。”转头,他瞥了眼重阔海,道:“难怪你长了胆子敢再来寻事,这么得力的帮手可不好找。”
重阔海不发一言。
黄芩随即取了铁链在手,将丈许长的铁链打了一个对折,两端均握于右手中,又围着手掌绕了一圈,紧紧扣住。这样一来,铁链重叠可用的部分大约有将近六尺,比许孝先的三尺青锋长出几乎一倍。
他笑了笑,道:“锁链本乃刀剑克星,如此看来,在兵器上,在下倒是占了点便宜。”
软兵器的确易将剑身缠住,令剑招不得尽情发挥,是以,他是实话实说。
许孝先摇头道:“是人御兵器,并非兵器御人,若是此战输了,也怨不得兵器。”
比武时,个人修为最为重要,若是高出一筹,自然能以剑断链,随后便可占尽上风,是以,他这话也极是有理。
二人不再多言,相互对峙起来。
适才,当黄芩一语点破葛衣人就是‘八大神剑’之一的‘雷音神剑’时,在场看客除了早知许孝先身份的重阔海没什么反应外,一同前来的黄泉无常、鬼手虚无、双绝道人、毒手尊拳、金枪豪客等都不禁大为动容。
须知,江湖上混的人大多带刀弄剑,虽然各人有各人的绝活,但最常见的兵器仍不外刀、剑这两样。于是,便有一些好事之人把江湖上名头最响的八个用剑的顶尖高手合并起来,给他们弄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号……“八大神剑”。
世上是有不少深藏不露的侠隐,是以,不一定名头最响的人武功最高,但是名头响的武功大多不含糊,不然早就被各类想通过打到高手、名宿来成就自己的年轻人除名于世了。
‘八大神剑’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雷音神剑许孝先在八大神剑中排名第三,可谓是威震天下的剑客。据说,他能够以纯阳的雷霆剑炁催动长剑,发出绵绵的雷音,长剑到处,洞金穿石,真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人的名,树的影,雷音神剑的名头自是比在场这些位不知高出了多少,也难怪他们吃惊得合不拢嘴。
未等观战之人眨一眨眼,许孝先和黄芩已战在一处。
分不清究竟是谁先出的手,又彷佛是二人心意交汇,亦或是气机感应,同时发动了攻势。刹那间,两个身形消失在了剑光链影之中。
许孝先的雷音神剑,剑如其名,初发之时,剑光如电,剑势如雷。之后,剑光飘忽闪烁,忽而星星点点,如烛光摇曳,忽而流转逸散,如水银泄地。而剑上的雷霆剑炁,更如晴天里响起了连环炸雷,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人两耳发麻,心神溃散。
在如此令人乍舌的神功绝学面前,黄芩的铁链竟丝毫不落下风。他那对折后的铁链,黑沉沉,长达六尺,飞舞开来,连成一片,似是化作一团乌云,伴随着“呜呜”的破风之声,与雷鸣交相辉印。这呜呜之声拖得极长,还有点儿飘忽走音,似乎也不是多响亮,但许孝先剑上的雷音虽响,竟也无法掩盖得住,只能任由那听起来如同鬼哭,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连绵不绝。
二人激战正酣,可苦了边上观战的七人。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珠,想仔细瞧个清楚,却连个完整的人影也瞧不见,更别说分辨出谁占上风,谁落下手了。
看了半晌,祝玉树小心翼翼道:“怎的打了这半天,好象连兵器都还没碰过?”
他说的小心翼翼,是因为心底实在不能确定。
其他几人迷惑地看了他一眼,都没搭腔。他们也看不出来。不过,确实没有人听到过兵器相交发出的声响。
此时这二人无疑都已将神功绝学注入了各自兵器之中,以场中兵器的破风之声来判断,一旦相交,必是天雷勾动地火,虽然不至天崩地裂,却也相当可观,最不济的情况,二人兵器的破风之声必会停顿,手中兵器的运转以及飞舞的身形也会随之停滞一瞬。可这等情况并未出现,是以,可推知这二人的兵器还未曾碰上过。
这实在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要知道,许孝先与黄芩一番交手下来已有几十个回合,二人的身法变化、兵器挥舞都异常迅速,想在那片不大的剑光链影中避免两相接触,谈何容易。更何况,黄芩手中的铁链还是长达六尺的软兵器,要想避开对方长剑,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在这些观战之人的心里,眼前所见的情象,简直比一个瞎子赤脚走过了一条铺满钉子的陕路,可脚还没被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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