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黑帮么?”从纠缠不休的几人身上收回视线,茗子举起咖啡放在嘴边,小声嘀咕着。
“这就是所谓的‘黑帮’吗……”秦阳则是一直饶有兴致的观望着,大概是听不懂日升语的原因吧,这家伙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从灵魂层面上来看,真是一群丑陋愚蠢的家伙啊。”
原本喧嚣的小店突然鸦雀无声。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在向茗子这边汇聚。
喂!大哥!你就不能小声点说吗!感受着黑帮的几人投来的灼热目光,茗子在心中叫苦道。倒是正处于事件中心的秦阳还不自知的坐在那里,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臭小子,你说什么?”其中一个黑帮用拗口的日式英语大声问道。对于社会地位一落千丈的黑帮们而言。“卑贱”这个词无疑是个禁忌。
“抱歉、抱歉,我的英语不是太标准……”秦阳依旧是那副原本温柔、此时此刻看上却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我说,诸君的灵魂真是丑陋呢。”
对了,用英语侮辱他们是禁忌中的禁忌。
正文 二 4
话音落矣,咖啡厅内再次陷入了凝重的氛围。大概无论是作为当事人的黑帮和店员,还是其他围观者们,都没想到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为那个受欺负的见习生出头吧?
还是以这样具有挑衅意味的方式。
不出所料,在听到这番近乎宣战的言论后,几个黑帮的额头无一例外的暴起了青筋。下一秒,几人不约而同的向秦阳冲去。
“混账!你说什么?”
“喂!秦,快向他们道歉啊……”看着向这边冲来的几人,即使是一向缺乏危机感的茗子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戾气。在这个对黑道社团采取高压政策的国家,只有那些奉行绝对暴力或者密谋诡计之徒才可能在这被严重挤压的社会黑暗面生存。显然,这里的几位都是前者。
茗子已经不指望这个缺乏常识还口无遮拦的家伙能全身而退了,只是出于对方在这个雪夜那短短时间内的陪伴,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让对方少受些皮肉之苦。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黑帮高高举起那带着锈迹斑斑的指虎的拳头,店里的人们或闭上眼睛、或惊声尖叫的时候,秦阳突然伸出了手。
那只是很普通的一抓,看不出任何的力量或是技巧,却轻而易举抓住了那正带着破风声急速挥下的拳头。下一秒,伴随着一声脆响,那黑帮的手腕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秦阳站起身来,抓着那黑帮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仿佛那健壮成年人的重量对他而言轻若无物。被卡住脖子的黑帮左手努力握住秦阳抓着自己的臂腕,却难以让其移动分毫。他的右手则软哒哒地垂下,沾着他自己鲜血的指虎从他手指间滑下——很明显,那只骨骼已经完全粉碎的手是无法再次支撑这武器了。
“喂,小子,你要干什么!”事出突然,其他的几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纷纷从怀中掏出手枪——对于一些实力强大的黑帮而言,为每一个成员都配备这种级别的武器显然不成问题——瞄准秦阳。这时他们才发现那被控制住的同伴正微妙地挡在自己和那个黑衣长发男人之间。不过如果他们的视线能够绕过那个同伴,他们也许会看见一些更恐怖的东西,比如说某人那泛着杀意的漆黑眼瞳和始终不变、却给人以极致的冰冷之感的笑容。
秦阳用某种陌生的语言低声说了些什么,不知为何,虽然仅有几个与日升语类似的模糊发音,在座的每个人却能清楚理解其中的含义,仿佛这些语句直接从灵魂层面上响彻每个人的脑海。
“真是聒噪啊……臭虫们……”
一瞬间,咖啡厅中的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凝实着。似乎有无尽的负面情绪从一只无形的眼睛中涌出,恐惧、愤怒、妒忌、贪欲……这一切的肮脏之物不断冲击着人们的神经,令人作呕。
就在人们面色苍白地不断反胃,甚至有些脆弱者即将昏迷之际,一只手搭在了秦阳肩膀上。那只手白皙纤长,仿佛一件艺术品一般,一看就知其经过了主人的好好保养,却不具有任何可以象征力量的轮廓或特点。
“喂,秦。够了……”熟悉的女声在秦阳身后响起,听上去带着虚弱之意。
和其他人不同,茗子毕竟从小在黑道的环境中长大。即使是因为性格所致意外地缺乏危机感,在秦阳出手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凝重到近乎实质的杀意。这样的感觉即使是在家族的几位长辈身上茗子也从未感觉到。杀意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那阵令人心悸的恶寒。按理来说,体质仅比同龄女孩子稍好的茗子应该是决然抵挡不住这样负面情绪的冲击的。
心脏却在这一时刻猛烈地收缩着,茗子感觉到某种非同寻常的力量从中涌出,以血液为载体迅速流遍全身,将那股肮脏污浊的意念逐出体外。
说来这股神秘的力量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早在和千岛华樱那次并不算“愉快”的会面时,这力量就突兀地出现过一次,并化解了那时由千岛华樱所带来的那阵压迫感。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出现的这股力量似乎要比在面对千岛华樱时强烈很多。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去探究这股力量来源的时候了。在这股力量、或者说下意识的驱使下,茗子伸出手去,搭上了秦阳的肩膀。
在接触的一瞬间,茗子明显感到对方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下一刻,茗子便将手按在了秦阳的肩膀上。和想象中不同,那黑色风衣下的肩膀虽说宽阔,却并不健壮。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身躯是怎样将一个成年男子轻松举起。
“抱歉……失态了。”已经做好了无法阻拦对方,甚至可能被反手攻击的打算,茗子却听到了秦阳这样的回应。他松开手,任由那已经被恐惧弄得晕厥过去的黑帮瘫倒在地,回过头向茗子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弥漫整个咖啡厅的不详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怪……怪物啊……”咖啡厅里,小部分承受能力较差的顾客几乎是在那感觉消失的刹那便瘫了下去,而更多人则是向外逃去。他们毕竟只是些躲避大雪的普通人,今晚在这间咖啡厅里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出乎他们的承受范围。不过一分钟,原本几近满座的店里就只剩了茗子、秦阳、几个黑帮、欲哭无泪的店长和手足无措的店员们。也亏店长能够继续坚守岗位,不过这样的事件也足以让这家中等档次的咖啡厅歇业个好几天了。
“喂,你小子不要乱动啊……”比店员们更加手足无措的就是那几个正举枪指着秦阳的黑帮成员了。一方面已经丢了面子,而且也不能至那个重伤昏迷的同伴于不顾,这样的现实让他们不便撤退。但面对这样一个光是看上去就绝不正常的人,即使是手中的制式火器给了他们不小的安慰,他们依旧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和对方抗衡后全身而退。
时代变迁,黑帮的生存毕竟日益艰难,组织的保障也愈发有限。没人能保证一个腕骨粉碎性骨折的家伙还能不能继续混下去,就如同没人能保证他们自己会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喂,你们几个,闹够了吧?”不过这次,在秦阳有所行动前,却有另一个人先作出了反应。
正文 二 5
见几人还用枪指着自己,秦阳的眉头以难以察觉的弧度弯了弯。他半步向前,身体侧移,摆出了一副进攻的架势。而几个黑帮成员则缓缓后退,为自己拉开足以将对方打成筛子的距离。浓重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星,便足以将局势瞬间引爆。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茗子突然冲上前去,挡在秦阳身前。这突然插入的身影让对面的几人一惊,险些按下扳机。
“茗子?”秦阳压低声音道。他也显然没料到茗子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茗子的回应只是微偏过头,低声说了句:“安心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随即她转过头去,用冰冷的口吻质问着那些神经经绷的黑帮:
“喂,你们几个,闹够了吧?”
秦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茗子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殊不知别说是他,就连和茗子关系最密切的千岛冥竹也没有见过茗子的这一面。
此刻,茗子脸上那少女的元气已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少显露的冷傲。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和秦阳所释放的憎恶之气不同,那是一种天生的上位者对待下位者时自然而然的流露,并不污浊,却更加咄咄逼人,令人窒息。如若说之前的茗子是一只慵懒的野猫,那次刻的她便是一只初露锋芒的幼狮。
这一瞬间秦阳也愣住了,不过倒不是被这气息所压制,而只是单纯的好奇眼前这样柔弱的少女怎会拥有如此的气势。
马上,他的疑问就得到了答案。
“大小姐。”除开那个尚在昏迷的家伙,在场所有的黑帮都单膝下跪,尽量用最恭谦的语气说道。
“大……大小姐……?”听到这个词,秦阳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嘛,就是我啦……个中缘由等下再给你解释。”茗子回过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在这一瞬间,秦阳仿佛在对方身上又看到了之前那个元气少女的影子。不过当下一秒茗子重新敛起笑容时,剩下的便又只有那只正张露着爪牙的幼狮了。
“我记得父亲大人应该有下过令,不准来找这附近商家的麻烦吧?”茗子睨视着那些半跪在地的黑帮成员们,如锋的目光上下游走,令那些原本飞扬跋扈的黑帮瑟瑟发抖,“怎么?连你们这样的下层成员都敢把父亲大人的话置若罔闻了?”
“不、不是的……”一个小头目一般的人死盯着地面,生怕会有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这位大小姐。毕竟是千叶组老大最疼爱的女儿,即使如传言一样正处于和家里闹掰的状态,也不是他这样的下级干部所能招惹的存在,“大小姐您……您有所不知,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组里很多事情都有了些变化……”
“哦?”茗子眉头一皱,“是父亲允许你们到处惹事的?丰岛区已经乱到连父亲这样的保守派都开始解除活动禁令了?”
“不是……”犹豫了一下,那个小头目吞吞吐吐的说道:“是副组长下的命令……”
说完,他便不再说话,茗子也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副组长?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身影出现在茗子脑海中。作为千叶组的智囊,茗子一向不喜欢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那样的家伙会冒着和警察以及维和部队发生冲突的风险允许一些不入流的手下在自家门口欺压撞骗?即使是茗子,也能感到其中的不对劲。
也许……有必要提醒父亲一下?
大脑全速运转着,试图将个中复杂的事情理清,却只能得到愈加混乱的结果。茗子摇了摇头,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本身就不是自己擅长的事,何况今晚在这家小小的咖啡厅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本来就被学园祭搞得一头乱麻的思绪更加混乱不堪。嘛,干脆学园祭结束之后回一趟本家,将事情告诉父亲,让他去想这些问题罢。拿定了这样的主意,茗子将游移开的目光重新放在那些还半跪着的黑帮身上。
“喂,按照组里的规矩,顶撞本小姐怎么处置?”茗子冷冷地问道,让那些黑帮们身躯一颤。
“按……按规矩,顶撞您……断一指。”顶撞千叶茗子,按照那个溺爱女儿的组长立下的规定,和顶撞他本人是一个下场。
“哦,断指吗……”茗子一边若有所思的重复着,一边踱步向前,用她那长筒靴轻轻踢着那小头目满是冷汗的手掌,“还想要吗?手。”
“想、想……”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那小头目还是脸色苍白的将头尽量压低回应道。
正当他在想那长筒靴厚重的靴底会不会直接踏下来,踩断自己的哪根手指时,那双靴子却在视野中消失了。当他惊惧的抬起头,想窥见那位被自己冒犯了的大小姐是什么反应时,却只看到了一个留着淡金色短发的背影。
“你这家伙,有车吗?”茗子问道。
“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小头目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哦?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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