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愣,转身一瞧,原来白玉堂这家伙正躲在跨院门口的一颗大树上,对他呲着牙笑呢。
展昭一皱眉,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又偷听?”
“不但要听,还要看呢。”白玉堂笑道,“一个皇上,一个大将军,一个当朝一品的大官,一个天下第一才子,四个人吃醋吃了一大圈,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听到白玉堂的话,展昭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笑道:“你是说刚才庞大哥和包大哥是为了争公孙大哥才吵架。而现在皇上来了又要跟公孙大哥争夺庞大哥,所以——所以——”展昭说到这里脑袋有些打结,郁闷地看了看树上的白老鼠,纠结地道,“到底是谁喜欢谁,谁又在吃谁的醋啊,我都糊涂了。”
白玉堂无奈地皱了皱眉,叹道:“傻猫,你还是快点上来吧,皇上都进门了,再不上来就要错过好戏了。”
展昭一惊,急忙纵身一跃,跳上了大树,跟白玉堂并肩趴在树梢上,眼看着大宋天子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进了跨院之中。
皇帝一进门,地上就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赵祯顾不上让众人平身,就急匆匆地往院子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庞统,便焦急地问道:“庞大——不,是庞统,庞统他来过吗?”
公孙策抬起头看了赵祯一眼,嘴角一撇,又低下了头。包拯急忙答道:“庞统刚才来过,但刚刚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刚才,听见陛下驾到他就走了。”
包拯的话让赵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惆怅的神情,他轻轻点了点头,挥手让众人平身。之后,又让侍卫和万通镖局的人都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了包策二人和赵祯的贴身内侍伺候。赵祯端详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公孙策的脸上。
因为一夜没睡,公孙策的脸上挂着几许疲倦,再加上刚才他在下厨,身上难免染上了一些污渍,显得整个人十分憔悴。赵祯想起了昨晚庞统跟他说的那些关于公孙策的赞美,一夜的思考,其实他也想了很多。他承认公孙策有才华,也承认自己对公孙策的处置有失公允。现在见到公孙策本人,就更加觉得自己委屈了人家。
心下不忍,便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虽然圣旨已发,断无更改。但是以你的才华,就算是不做官也能有一番其他的作为。”
赵祯说这番话本事好意,却未料到地上树上,一共四个人,有一对半都不领他的情。公孙策自不必说,却说那白玉堂,听见赵祯这句话之后,从鼻子眼里哼出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
展昭也立刻附和,“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了以后都觉得这两句话挺有意思,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笑了。
“喂,小白。皇上说的这句话真欠揍。你说公孙大哥会怎么回答?”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公孙大哥是斯文人,我猜不到。不过要是我,不揍他一顿也要骂他一顿。不过不管怎么做,肯定不能让他好过就是了。”
“他可是皇上啊。”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站在赵祯对面,一脸平静的公孙策。
第15章 。落幕(14)
公孙策不卑不亢地看着赵祯;淡淡地道:“陛下何必如此?若论此事;我确是有一些难过;但是说句真心话,如今做不做官在我看来已经不重要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至少在我公孙策落难的时候,还有一帮朋友陪在我的身边,已经足够让我欣慰。庞大哥刚才来找我;就是为了叫我跟他一起回襄阳。皇上如今找来,一进门就问庞大哥,想必也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他为了我不惜冒犯皇上;我视他为知己;感恩不尽。”
说着,公孙策斜着眼瞥了包拯一眼,不冷不热地道:“至于这块包黑炭,这件事跟他并没有多少关系。他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我公孙策是读书明理之人;怎会嫉贤妒能,迁怒朋友?更何况从我们认识之初一直到现在,包拯从未因为我的身份不同而对我有所区别。他对我也算真诚以待,我当然明白。
他们为了我可以触犯天威,宁可得罪皇上也要替我打抱不平。有这样的朋友,我公孙策这一辈子都满足了。有作为也罢,没作为也好,既然了无遗憾,又何必斤斤计较?”
说到这里,公孙策看了赵祯一眼,淡淡地道:“倒是皇上您,您站在高处,高处不胜寒,想必您是无法体会到草民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公孙策一番话说愣了赵祯,吓坏了包拯。他站得离公孙策近,急忙偷偷拽着公孙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如此不要命地讥讽皇上。然而公孙策此时却一反常态,胆子竟然大到了吓人的地步。他甩开包拯的手,继续说道:“皇上以前或许认为我公孙策是一个只会算计人心,审时度势,从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你可能觉得我没有包拯正直,不值得信任。因为我胆子小,从来做事都要权衡利弊,是个会屈服于强权的小人。
其实皇上你并不了解我。我虽不敢厚着脸皮自认君子,却也不屑做那些蝇营狗苟,明哲保身之辈。没有人可以逼我公孙策做任何事,不过,如果我认为是对的,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去做,连命我都可以不要。我并不胆小,很多时候我也可以成为一个不识时务的傻瓜。包拯或许是一个执着的人,但是我公孙策却可以比包拯还要固执。
这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足够让我想通。其实我跟包拯在一起只会倒霉。官做不成,好处没有一分,却要跟他在一起赴汤蹈火,到头来,英雄却是他。如果我是一个只懂得算计的人,刚才或许就应该跟庞统一起离开。就像他说的,天高皇帝远,到了襄阳依然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是我刚才却一点想走的心情都没有。明知道跟着这块包黑炭不会有好下场,却仍然不愿意离开。
或许是我跟他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变傻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注定我一生都要帮他。我最讨厌婆婆妈妈,不过,今天我有句话要说,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给你说了。包拯,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人。士为知己者死,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有多大的困难,遇到多大的危险,我公孙策都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公孙策的眼睛十分明亮,就这样直盯盯地看着包拯,目光之中充满了笃定与信任。方才那番话,就好像是对皇帝的宣战,也好像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那样诚恳,那样勇敢,那样义无反顾!
包拯凝视着公孙策的双眸,心中不住地翻腾着方才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让他心潮澎湃。士为知己者死,公孙策这是把包拯当成了知己,才说得出这一番肺腑之言。而包拯又何德何能,当得起公孙策如此敬重,如此信任?
公孙策方才说得明白,他这一生都要与包拯同甘共苦,要为他赴汤蹈火。在皇帝一褒一贬,判定了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命运之时,公孙策还能这样想,这样做,让包拯怎能不敢动?不,并不只是感动。这种感受,比感动要多,这或许可以算的上是一种幸福。是获得了世界上最珍贵和最动人的情感的那种幸福。包拯就这样看着公孙策,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公孙策,在对他微笑。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的一生中,好像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时刻,也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画面。
包拯觉得他该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眼前这个人的亵渎,都是对这份美好的破坏。因此,方才还能说会道会吵架的包拯,竟然就这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就这样看着公孙策,看着他微笑的样子,一生一世,就这么过去了,该有多好。
公孙策一番话,说的赵祯目瞪口呆,说的包拯心潮起伏,更说的白玉堂和展昭浑身热血沸腾。
“公孙大哥说得好!”展昭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被公孙策这番话深深感染,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好字。
白玉堂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起来,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涩。良久,他转头看向了展昭,痴痴地道:“包大哥能得公孙大哥如此待他,就算是现在就死,又有何憾?”
展昭立即点头,“没错!没想到公孙大哥这么斯文的一个人,竟然如此侠肝义胆,实在不输我们江湖人的风范!”
白玉堂盯着展昭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自己的心事,却轻轻皱起了眉头,幽幽叹道:“不知道我白玉堂能否有这样的福气,像包大哥那样,将来得一个好像公孙大哥那样待我知心的知己。”
白玉堂话音刚落,展昭就皱起了眉头,瞪了白玉堂一眼,不悦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虽然没有公孙大哥那么有学问,说出的话来掷地有声。但是如果你白玉堂将来出了什么事,我自问也能做到像公孙大哥待包大哥那样,为你赴汤蹈火,拼掉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真的?!”白玉堂惊喜地盯着展昭的眼睛,笑得好像一朵花一样。
展昭无语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叹息道:“挺精明的一个人,最近怎么总是犯傻。”
白玉堂还沉浸在展昭方才那句话里面,根本就没听见展昭的吐槽。白玉堂现在是心里开了花,脸上也笑开了花,恍惚间,展昭还以为他看到了白玉堂身后翘起的大尾巴。
放着树上的两个小的不提,单说另外一边的三个人。
赵祯呆呆地看着公孙策,脑海中不住地回响着方才公孙策的一番话,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公孙策对包拯的情谊是何等让人羡慕,但是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而自己与庞统之间就只能是那样剑拔弩张,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公孙策方才一番话中虽然只有几句说到了庞统,但是那几句的话外之音却都是在为庞统打抱不平。难道庞统的做法真的只是出于对他赵祯的好意,而不是自己的私心吗?误会了,赵祯觉得自己不但误会了公孙策,更加误会了庞统。
包拯和公孙策站在赵祯的面前,他们离得并不近,可是赵祯却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没有任何距离。自己站在他们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再想起那个一听见自己来了,撒腿就跑,连个面都懒得见的庞大哥,赵祯的心里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实在不是个滋味。
他看着公孙策脸上憔悴中却带着自信与豁达的微笑,轻轻一叹,“公孙策,你真是个君子,我的确亏待了你,真是对不起。”
什么人可以让天子承认他错了?公孙策没想到赵祯真的肯对着他道歉。事实上在他说出方才那番话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触犯天颜,被皇上杀掉的心理准备。他是抱着拼命的心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最后却得到了赵祯的道歉。
场面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尴尬之中,在场所有听见方才赵祯那句话的内侍们都暗自忐忑,生怕一会儿皇上觉得面子挂不住了,会杀了他们灭口。包拯虽然聪明,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公孙策自己就是当事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若是说真心话,公孙策真不觉得赵祯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情势所逼,赵祯必须推一个出来承受太后的怒火,如果推包拯出来,还不如推公孙策呢。毕竟公孙策自己也承认,包拯这种人更容易被皇上信任。公孙策是倒霉,但是不能把这件事的责任单纯地推给哪一个人,只能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皇上不过是冲在前面做了那个坏人罢了。
但是让公孙策张嘴说自己原谅皇上了?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这不是当面打皇上的脸吗?公孙策就算是不畏强权,也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面扔一个把柄给别人。
赵祯的道歉是诚心诚意的,可是因为操作的太直接,倒把三个人统统晾在了这里。展昭趴在树上直皱眉,小声跟白玉堂嘀咕道:“这三个人怎么都不说话了?僵在这里真别扭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小声答道:“猫儿,你想不想替公孙大哥他们解围?”
展昭一愣,急忙答道:“当然想啊,你有什么办法?”
白玉堂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展昭的耳朵。展昭一挑眉,嘟哝了一句故弄玄虚,就不情不愿地附耳贴了过去。
白玉堂瞄着展昭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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