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暹眼看献帝车架便要走远,而对面朱隽亲自以两百来号人布开阵势,竟是挡住了自己千人不得近前。虽然要击溃朱隽的阵墙不过时间问题,但大街上始终不利于展开,人数便占不了优势。
李暹心中大急,李催让他来劫献帝,若就这样被刘协逃掉,如何能去交差?
麾下不过两百人来人,朱隽昔日调动数万人马也是如臂驱使,如今要挡李暹也是从容不迫。借助着街道地狭窄,不利于大军的展开,朱隽名望所及,又有护驾之容,亲自督战,两百人马列开阵墙却是使李暹难动分毫。
眼中大寒,看着朱隽死死挡住自己去路,李暹咬牙切齿,当即从侍卫手中抢过弓弩,瞄准那老迈却异常挺拔的身体。
弯弓,上箭,勒弦……
而正在朱隽调度人马填补缺口的时候,一声破空而来,朱隽条件性的便要侧过身子,可身体蓦而一阵疲乏,身体的动作终究跟不上了自己敏锐的感觉,只觉得胸口一凉……
他……昔日地沙场名将,汉末的中流砥柱,毕竟还是老了……
胸口那还在颤抖的箭矢,深深插进了右膛,殷红地生命精华顺着伤口不停流淌。朱隽蓦而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远离战场太久,但被弓箭射伤的疼痛,却是依旧那么熟悉……
看了看伤口,抬起头来,眼中是李暹放下长弓的狰狞笑容……
猛然拔除胸口那枚箭矢,滚热的鲜血毫不眷念的从他老迈的躯体中喷涌而出。
“奸……奸贼……老朽死……死也不让你们得逞!”这一箭射穿了他地肺部,朱隽只觉得呼吸也已经仓促,而声音更是细不可闻,嘴角溢出鲜血,染满了修长地髯须……
颤抖的勒开马缰,朱隽用残躯最后的气力,抓住宝剑挡在了阵墙被撕开的裂缝上……
摇摇几步,嘴角终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渐渐迷离失去了神采,轰然掉落马下……
可叹,昔日手握雄兵,指点江山,一手打破黄巾滔滔之势的汉末名将,竟然会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将军军!!!!”那轰然倒地的身体,终于引来了无数地惊呼,残留地数十死士,心中一片死灰。
而随着朱隽地死去,战意也掉落到了冰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地防线,不过依靠的是朱隽带来的勇气以及对汉室的忠诚,而这一刻,终于再也抵挡不了了。
防线一触而溃……
数十人,惶恐退后,护住朱隽的尸身,但李暹一声令下,终于全数授首……
最后地战斗,却是不过瞬息,比起刚才地坚强,在朱隽倒下,竟然是如此脆弱不堪。
李暹踏过朱隽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看着献帝逃窜的方向,不由怒声令道,“全军听令!随我追!”
第三百一十三章
马腾视之,只见出声者八尺身材,虎背熊腰,气势非凡,不是自己帐下爱将庞德还是何人?
事实上,也如同马超所说,李催郭汜之流根本就入不了他马腾的眼睛。如今长安内乱,不管韩遂后军是否到达,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而借此,马超出声请战,却也让马腾心中微动。
他对他这个儿子实在是十分的满意,不仅继承了马家一直以来的骁勇善战,且年纪轻轻武艺便已是青出于蓝,马腾早便把马超当作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如今长安乱局,马腾也有心要借这几乎磨砺马超一番,但毕竟马超年纪太小,马腾并不放心他独自领兵,可庞德也出面请战了,却使得马腾也终于敲定打算。
庞德随他南征北战多年,作战勇猛不提,还多了几分西凉武将稍有的冷静,经验丰富,若与马超为副,也可让他放心许多。
马腾微微沉吟了一下,当即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儿,为父便与你八千兵马,攻打长安一探虚实,但不可莽撞,若贼军依城固守,切不可意气用事,且等为父自率大军前来!”
“令明!你且可为我儿副将,万事多有提点,不可使他鲁莽行事!”说道此处,马腾又看了庞德一眼,肃然道。
“主公放心!有末将在,必然不使少将军少半分毫毛!”庞德抱拳得令,同样沉声回道。
马超不满的撇了撇嘴,但能独自领兵的机会却还是使得他喜上眉梢,“父亲何须如此谨慎。孩儿自是小心便是。何况那李催郭汜内乱自相残杀。孩儿要趁乱破之不是易如反掌?哈哈!父亲还是恭候孩儿夺下长安城头,亲自迎您入城吧!”
马腾笑了笑,还是沉肃道,“为将者最忌轻敌,你若还是这般浮躁,何时才能成大事?一路行军,可多询令明,不可擅自主张!”
马超耸了耸肩膀,看了庞德一眼,道。“有庞德随军,孩儿自然是晓得的!”
“庞德!走,随我调度兵马去!”马超也是急不可耐。当即拍了拍庞德,匆匆便出了大堂,向军营飞奔而去。
庞德苦笑一声。这才对马腾告罪一声,随着马超一同去了。
等到马超庞德离去。马腾沉吟了一下,又当即修书一封,叫心腹送于韩遂,只道长安乱起,让他加紧调拨兵马增援咸阳。
如今雍州大乱一片,正是凉州入主地大好良机,倘若能坐拥献帝,未必不能成就当初董卓威势。
马腾地野心也终究开始情不自禁的蓬勃生长起来。
却说郭汜领麾下一万人马。向东穷凶急赶。一路上饶是张绣有意隐藏行军痕迹,却还是被郭汜看出端倪。
郭汜大喜。从各种揣测,献帝会同百官行程必然缓慢,要追上并不困难,当即便催促士卒加紧追赶。
他与李催分兵来追,却是占了老大便宜,他却是不知道,李催向北追赶,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一头猛兽,更不知道,李催的后路上,还有另外一个少年俊杰也磨亮了手中长枪。
李催的下场可想而之。两虎夺食,夹在中间成了他人鲜美的肥肉,何其悲惨。
而倘若李催一破,那么他郭汜即便能够抢走献帝,不过孤掌难鸣,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张绣护住献帝向渭南行走,一路上见车架缓慢,心中也开始越发焦躁。他对贾诩的推算早已经信服的五体投地,而按照贾诩所言,能抢走献帝向渭南而走,追兵必然不过一天时日便会到来,所以他便早一刻派遣了信使前往渭南,请求河东兵马前来相助。
可如今迟迟不见东面有援军到来,而车马又行走缓慢,如何能不着急?
献帝是万万不能丢失的,刘协不禁是李催郭汜痴心的最后支柱,何尝不是他叔父张济未来道路上地一块免死金牌?
张绣咬了咬牙,当即便找了蔡邕对他道,“如今圣上车架缓慢,而百官多是孱弱文士,更是步履艰难!倘若追兵前来,我兵少难挡,若乱军中伤了陛下,末将如何能得心安?”
蔡邕心中一疑道,“依将军所言,该当如何?”
“不若弃百官,而加紧赶路,若能到渭南之境,则圣上太平无事!”张绣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当即断然道。
蔡邕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大变,当即回道,“不可!江山社稷,有天子居正,百官相辅。众位皆是忠良之士,如何能轻易舍弃?”
即便出了中常侍李翰的临阵脱逃,蔡邕心有怨气,但一下子放弃了所有人,蔡邕也不禁大为胆寒。将文武百官都丢到狼口咀嚼,届时光有天子,没有群臣,又能成何体统?
张绣恼怒的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地主意委实有些骇人了,谋杀百官,就算能救下天子,也足够他背上千古骂名了。
正在此时,张绣的身体汗毛仿佛蓦然挺直开去,这是危险逼近的预兆。张绣脸色大变,慌忙弃了蔡邕,勒马回头,只觉得脚下地面震动不止,正是大军奔袭而预兆。
“……报告将军,后方有追兵前来!”一骑快马飞身跃入中军,对张绣慌张报道。
张绣心中一凛,当即勒马走到后军。
而当西面越来越多地黑点闪入视线的时候,张绣终于心中大苦,“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此刻就算我想放弃百官,也是难逃了!”
一咬牙,张绣当即提枪点兵,吩咐副将率领五百人马继续护送献帝东进,而自己领了剩余两千五百马步就地整队,列开阵势。
在张绣脑中,郭汜李催才经过一场厮杀内战,骤然察觉到献帝被自己救走,也必然没有时间整顿修养,而带着伤疲状态前来追击。
只要李郭不是豁尽全力而来,自己未必不能凭借手中兵马将其一举击溃!
“少将军!敌军中军只见郭字旗号,不见李催军旗!”一骑快马跑回本阵,对张绣高声回道。
“……报又是一骑而来,“报告少将军!敌军前军约有三千兵马,后军滚滚尘土,不知详情!恐怕,其兵不少!”
“前军三千,后军不知其数!?”张绣咬了咬指甲,眼中炯炯有神,“中阵不见李催军旗,恐怕是追向长安之北了……!不过单单郭汜前来,也已是颇为棘手!”
“干了!”张绣猛然一夹马腹,勒起马缰跨前几步,扬起长枪厉声令道,“众将士听令,列阵拒敌!”
“哼!我昔日纵横冯翊,杨奉数万雄兵也奈何我不得,何况你区区郭汜!?昔日我叔父没少受你等排挤,如今正是好好算算两家旧怨了!”张绣摸了一把枪头,横开身旁,手擒马缰竟有一夫当关之雄壮。
看着自己主将如此冷静,麾下两千士卒本来因为对方数目庞大而带来地骚乱和惊慌,也终于微微平定了下来。
说到底,一军主将的勇猛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对士气有着绝大的助益。这些士兵却不知道,张绣破釜沉舟愿意留下来抵挡郭汜追兵,实际上不过也是做好打算……打不过便直接放弃这里逃走宛城便是,反正怀中已经揣得了献帝亲自下的赦免诏书以及对张济册封南阳太守的凭证……
郭汜兵马落入了张绣眼中,自然在远远处,郭汜也能看清对方敌军。而对方显然已经列开阵势,自己兵马穷凶急追若就这般冲上前去,必然是伤亡不小。
郭汜当即喝令全军止步,便与张绣隔开列阵。
“逆贼郭汜,意欲何往!?”却在这时,张绣那年轻的声音蓦然响起,只听的郭汜怒发冲冠。
“匹夫!枉我对你等如此信任,竟使毒计害我!”郭汜扬鞭怒骂,双眼喷火,“张济何在!?皇帝何在!?”
“要寻陛下,还需问过我手中长枪!”张绣哈哈一笑,浑然没将郭汜放入眼中,横开长枪闪耀冰点寒芒,回道。
郭汜五内欲焚,忍住怒气,环顾左右,四周空旷,并不是能埋伏兵马的地方,心下肯定张绣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已。
对方在凉州军系素有勇名,冯翊一战,杀廖化,破杨奉,大出风采,郭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当即扬起手中宝剑令道,“敌军不过区区千人,生擒张绣者重重有赏!杀啊!”
第三百一十章
又一个忠臣的陨落,在抢救献帝的大半人脸上终究是一片悲戚。刘协在李暹领军杀奔之后,便已经窝在车架里面瑟瑟发抖,六神无主,等朱隽断后抵挡之后,才蓦然醒悟,又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已经倒在了逆贼的脚下。
整日里生活在白色恐怖,时刻担心自己的性命,担心自己的皇位,担心自己的未来,从孩童时代起,他已经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眼泪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流干。刘协甚至想,就这样死去了便好。可对死亡的恐惧,又岂是他这样的年纪所能承受得下来。
随着那低声的抽咽从皇帝车架中熙熙传出,旁边护卫的大臣们,也渐渐受到了感染,朱隽身经百战,与皇甫嵩同时立下的赫赫武功,何尝不是这些大臣们的心里支柱?
可朱隽的离去,使得这些大臣们的坚持也轰然崩塌。
这本该是代表希望的车队,却好似发丧的葬礼,没有一个人脸上还有救出献帝的喜悦,没有一个大臣不是双眼垂泪。
低声抽泣,不停用袖口拂走老泪横流。蔡邕终究迈起老迈的步子,蹒跚潺潺催促着车队向着东门而去。
昔日的朝廷重臣各个便是出身名门,即便再要紧牙关,车队的速度却始终快不上来。
眼看着快到了东门,后面终于再度响起了喊杀之声。
“朱隽已死!快速速交出皇帝!”一声狰狞带着万般寒意的声音蓦然响起,李暹手提朱隽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举起。
后面上千甲兵踏步飞奔。手中长戈闪耀,杀气腾腾。
那噬人地杀意,仿佛饥饿的野狼,扫过群臣,只让人人瑟瑟发抖。李暹看着群臣面色土黄,人人战战兢兢,不由得狰狞大笑,“就凭你们这般腐儒还想妄图劫走皇帝!?哈哈!朱隽老儿也不能挡我兵锋,还不快快将皇帝交出。否则……杀无赦!”
仿佛迎合李暹的话来,前排数百甲士长枪端齐,兵指众臣。
“逆贼!擅杀大臣,该诛三族!犯上作乱,罪无可恕!我等必然粉身碎骨,也不会与你等同流合污!要劫陛下,需要踏过老朽尸身,且等天下诸侯再讨长安,你等必化齑粉!”蔡邕怒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