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见再留下去也没什么事儿了,就起身道:“哀家也在这儿和欣颜说了许久话了,欣颜怕是也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是,欣颜多谢太后体谅,咳咳。”
“罢了,你现在病着,不用那么多礼数。”玉儿制止了欣颜行礼,对福临道:“皇帝,前几日哀家这儿得了一本好诗集,可要来看看?”
福临立马点头道:“还是皇额娘了解朕,儿子已经迫不及待了。欣颜,你且休息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欣颜恭送皇上,恭送太后!”
第三十六回试探
天色灰蒙蒙的,偶有风夹杂着吹来,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倒是平添了几分压抑。
紫禁城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几个宫女和太监一边扫着偶尔落下的枯叶,一边交头接耳的评论着如今太后和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欣颜格格。
几个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话,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殊不知,他们的这些消息也是通过其他人的嘴里听来的。
玉儿和福临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玉儿的寝殿。
苏麻给两人奉上茶,然后带着殿内的宫人们退了出去,细心的给两人合上了门。
福临把玩着桌上的茶盏,玩味的笑道:“皇额娘这样大费周章的叫儿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看福临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劳什子的诗集,不过是自己让他离开吉云楼的借口罢了,当下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皇帝可是对欣颜动心了?”
福临凝眉想了想,道:“欣颜格格长得秀丽,脾气娇俏可爱,和这宫里一直规行矩步的女子比起来,的确是与众不同。”
满口都是赞美的话,却并不直接说明。
玉儿的心微微一沉。皇帝慢慢懂事,现在说起话来到也像个君王的样子了,只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欣颜这丫头的确不错,只是皇帝不是一直对多尔衮有戒心么?怎么会突然对欣颜这么有好感了?”
“这不是皇额娘希望的么?”福临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直直看向玉儿。
玉儿没料到福临会这么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微怒道:“所以皇帝是在跟哀家赌气才这样的么?”
福临摇头苦笑道:“皇额娘为朕做了这么多,儿子自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只是这‘皇后是多尔衮给朕选的。即便朕不喜欢也不得不接纳,不是么?以前朕对这些事只是觉得不甘心,可是现在想来,皇额娘也没有比朕好过多少,一直让皇额娘周全在朕和多尔衮之间,是朕没用。不能替皇额娘分忧。”
氤氲的眼泪慢慢滑落眼眶,玉儿飞快的擦去,满心皆是欢喜:“皇帝真的长大了,哀家真为你感到骄傲!哀家做的所有事,都值得了,值了!”
玉儿细细凝望着福临。问道:“既然皇帝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怎么还会……”
福临得意的笑道:“既然多尔衮希望朕的皇后是欣颜,那朕就满足他,这样他就会以为朕真的听他摆布,等到有朝一日。朕定要让他承受这些年朕承受过的屈辱。”
原以为早已心死,可是听到福临这样说,心还是狠狠的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顿顿的疼着。
“皇帝打算怎么对付多尔衮?”
福临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玉儿,道:“儿子自有分寸,皇额娘无须担忧。多尔衮这些年来目无君王,对朕和皇额娘多次不敬,又事事与朕作对,一直妄图把控朝政,朕对他多番忍耐。他却更是变本加厉。那次多铎的事儿,朕已经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饶过了他,朕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玉儿知道,现在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微微颔首道:“既然皇帝有想法就去做吧。万事小心,龙体重要。”
“皇额娘放心吧,朕自有分寸的。”
“那欣颜格格?”
“欣颜格格儿子自会好好对她,可是儿子的心,永远都不会给她。皇额娘就放心吧。”福临口气坚定。不像是说假话,玉儿也稍稍放了点心。
福临喝了口茶,听得吴良辅在外禀报:“启禀皇上,摄政王在上书房求见。”
福临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被玉儿细心的捕捉住,玉儿只当做没看见,低头喝茶。
“知道了。”福临看了看玉儿,起身道:“那儿子就先去了,皇额娘保重凤体,朕明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玉儿微笑着挥了挥手:“去吧。”
多尔衮几日不曾进宫,神色稍显憔悴,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
“臣参见皇上,吾皇……”
多尔衮打了打袖子,正欲弯腰行礼,福临忙拦住他,关切道:“些许日子不见,摄政王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了。”
“臣多谢皇上。”多尔衮站起身,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福临的距离:“君臣有别,皇上还是不宜与臣子过多亲近了。”
福临眼底咻的一冷,转瞬笑道:“摄政王事事为朕考虑,朕真是感激。”
走到正殿的龙椅上坐下,吴良辅及时的送上了一杯大红袍,被福临遣了出去。
“摄政王几日不曾上朝,今日突然进宫所为何事?”福临心里虽然不快,可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温润。
多尔衮垂首道:“听闻科尔沁的欣颜格格现下正在宫中,所以臣特来一见。”
“摄政王此话朕怎么听不明白呢?你是臣子,大病初愈后不说来给朕和太后请安,反倒来见什么格格?难道朕在你多尔衮的眼中真的形同虚设么?”福临紧握住拳,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道。
多尔衮闻言,满脸震惊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对皇上,对大清乃是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吴克善是草原显族之一,欣颜又是他的嫡女,日后会是我们大清的皇后,身份尊贵,臣自然是敬重的。”
微微抬眸,见福临眼底还有些怒容,多尔衮继续道:“臣病了这些日子,一直忧思皇上,忧思国家,恨不得病能早些好,好让臣能继续为皇上效力。可是皇上却不理解臣的苦心。臣此举,正是为了咱们满蒙联姻的大举,此事决不能马虎,所以臣才会带病前来见欣颜格格,以表咱们大清对这桩婚事的心意。”
你代表大清?你多尔衮不过是一介臣子竟然还敢这么说?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福临心中愤恨。面子上却越发笑的温和:“摄政王真是忠心为国啊,是朕冤枉你了。来人啊~”
两个抬着锦盒的太监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福临绕过龙案,走到多尔衮边上,指着锦盒说道:“摄政王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看福临这样神秘,多尔衮也来了些兴致,好奇道:“不知是什么让皇上都那么珍惜。”
福临神秘的笑笑,挥了挥手,太监们立刻轻轻拉开锦盒上的丝带,慢慢揭开了锦盒。
一时间。竟有光从锦盒中溢出,众人都眯了眯眼,待光消失后,大家才看清,原来锦盒里放置的是一朵开放了的雪莲。
自小阅宝无数的多尔衮。从小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新奇玩意和奇珍草药,可看到面前的这朵雪莲,却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福临很满意多尔衮看到雪莲时的反应,笑道:“这天山雪莲是年前准格尔的可汗为了表示交好送来的贡品。这雪莲和普通的雪莲并不一样,它是在雪山的山顶最高处被找到的,据说百年开一次花,开花也只开一个时辰便会凋落,若错过,就要再等一百年。可若是在开花时摘下,此花就可以以摘下时的形态一直存在。不腐不败。”
多尔衮也叹道:“以前只在古书上看过,此雪莲是所有雪莲中的精品。服用一朵花瓣便可延寿十年,若是身重剧毒,只需茎干上的几滴汁子就可解毒,很是珍贵!”
“摄政王果然博学多才,能知道常人所不知道的。”福临笑了笑,然后点头说道:“既然摄政王对这种雪莲的功效那么了解,好东西也得用在刀刃上,何况摄政王劳苦功高,这雪莲。朕就赏赐给摄政王了。”
多尔衮没料到福临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怎么?摄政王竟是高兴的忘记谢恩了么?”
“臣……臣不敢接受如此隆恩。”
话是这么说,可福临还是从多尔衮眼中看出他对雪莲的喜爱。
福临亲自拿过锦盒,塞到多尔衮怀中,道:“摄政王对大清付出了如此之多,朕就借这株雪莲表达一点朕对摄政王的感激之情了。”
多尔衮听福临这么说,也不再过多推辞,接过锦盒,跪地谢恩。
福临满意的点点头,此时吴良辅走进殿内禀报道:“皇上,您昨日让奴才准备的糕点已经准备好了,是奴才替您送去给欣颜格格还是皇上您亲自送去呢?”
“这个……”福临没料到吴良辅会这么说,当即尴尬的愣住,不知说什么好?
“欣颜格格?”多尔衮眯了眯眼,看向吴良辅。
吴良辅没有发觉哪里不妥,还笑着解释道:“摄政王病了几日是不知道,那日皇上亲自下水救起了落水的欣颜格格,这在宫里可都已经被传为了一段佳话了~这可真是……”
“吴良辅,你是嫌最近的差事越发好当了么?也不看看,摄政王还在这儿呢,说话这么没分寸,朕也不便留你了!”福临像是发了火,吴良辅吓的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可在多尔衮眼里,这是小皇帝情窦初开被人点破才恼羞成怒的,所以多尔衮忙出声劝道:“皇上息怒,吴公公也是一片好意。”
言语间,多尔衮神色暧昧的看了看福临,直看的福临脸上发烫。
“既然皇上还要去看欣颜格格,那臣就不打扰了,臣也该回去喝药了。”
福临见多尔衮要走,问道:“摄政王不是要去看望欣颜格格么?可要一同前去?”
多尔衮笑道:“不用了,既然皇上已经长大懂事,知道疼惜人了,那臣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再者,臣喝药的时辰到了,还得回府喝药,皇上快去看看吧,别让格格久等了。微臣告退。”
还不等福临再多说,多尔衮就施了一礼,带着雪莲退出了上书房。
福临等多尔衮走远后,才对跪在地上的吴良辅说道:“吴良辅,朕看你今日的戏演的比平时还好啊。”
皇上没让起身,吴良辅只得跪着回话:“这还不是皇上英明睿智,让奴才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好让摄政王以为皇上喜欢欣颜格格,让摄政王放松警惕,这一切都是皇上英明神武,臣不敢居功!”
福临笑道:“好了,马屁拍够了就起来吧。”
“奴才谢皇上。”吴良辅站起身,问道:“那欣颜格格那边,皇上还去么?”
“去,朕当然要去!”福临冷声道:“以多尔衮在宫里的眼线,他会不知道朕救了欣颜的事儿么?刚才你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却表现的如此惊讶,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了。既然他事事要留意于朕,那朕自然是要做给他看看的。”
“嗻,奴才这就去准备。”
“记得带上小厨房晨起做的豌豆黄,给咱们蒙古来的欣颜格格好好尝尝。”
第三十七回昔日曾为宾上客
这几日欣颜可是成了这后*宫中的香饽饽,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议论她的话语,不少亲贵都派了自己的妻女进宫给太后请安,可暗里却送了不少好东西去了吉云楼。
不过欣颜却没有因此而露出一丝一毫对玉儿的不恭敬来,反倒越发恭顺低调了。玉儿也就只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那些人去了。
“哎~若是我能去吉云楼伺候欣颜格格就好了。”一个宫女半蹲在花坛边,仔细的给花坛里的花朵浇水,低声感叹。
她旁边还有个略微高些的宫女正在给花枝修剪枝叶,听了那番话,笑起来:“欣颜格格现在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我那日求了慈宁宫的李公公好半天,又把这些年的积蓄都贡献了出去,这才能借着搬花的由头去了慈宁宫,可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连吉云楼在哪儿都没看到。”
浇花的宫女闻言,嗔怒道:“好啊,原来你背着我居然去贿赂李公公,竟还瞒的这样紧,说什么好姐妹,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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