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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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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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事,史达琳自己也坐了下来,脑袋边;阵剧烈的刺痛,叫她喘不过气来。伊芙尔达坐到了路面上;身子向前俯在脚上,血从嘴里往外流,淋了婴儿一身。婴儿的叫喊被她的身子压住了。史达琳爬到地面前,解开了背带上滑唧唧的扣箍,从伊芙尔达的乳罩里取出巴厘松刀,不用看便打开刀,割断了婴儿身上的背带。婴儿满身鲜红,滑溜溜的,史达琳抱起来很吃力。

史达琳抱起孩子,痛苦地抬起目光,看见了鱼市那股向天空喷去的水,便抱着满身鲜血的婴儿往那儿走去。她匆匆推开台子上的刀子和鱼内脏,把孩子放到案板上,把水管对准孩子用力喷去。黑孩子躺在白案板上,周围是刀子、鱼内脏和鲨鱼头,身上的HIV反应阳性的血被冲洗掉了。史达琳自己流下的血也滴在孩子身上,和伊芙尔达的血混合在一起,同样被咸得像海水的水冲走了。

水花四溅,水花里那象征上帝应许的嘲弄的彩虹,是一面闪光的旗帜,招展在上帝那盲目的铁锤的伟业之上。史达琳没有在小男孩的身上发现伤口。扩音器里《拉马卡雷纳》还在砰砰地奏响,摄像机的灯光—闪一闪地亮着,直到黑尔把摄像师拖到了一边。

第二章

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城工人阶级居住区的一条死胡同。温暖的雨后秋夜,半夜刚过,暖空气在冷气流前不安地逃着。一只蟋蟀在湿土和树叶的气味里奏着曲子。巨大的震动传来,蟋蟀停止了演奏,那是汽车闷沉沉的轰隆声。是辆装有钢管保险杠的5公升野马车。那车开进了死胡同,后面跟着一辆联邦警官的车。两辆车开到两层楼的整洁楼房前,在汽车道上停下了。野马空转时颤抖了一下。引擎静止之后,蟋蟀小作观望,又奏起了曲子——那已是它霜冻前的最后一次演奏,也是平生的最后一次演奏了。

一个穿制服的联邦誓官从驾驶员座位上下了野马,绕过车头,为克拉丽丝·史达琳开了门。史达琳下了车,她耳朵上裹着绷带,用白色的束发带固定着。她没有穿衬衫,只穿了件绿色手术服,橘红色的甜菜碱染红了她露在衣领外的脖子。

她带着一个私人用品拉链锁提包——一串钥匙、一点钱、一个联邦调查局特勤人员证件、一把快速上膛枪、五发子弹、一小罐梅司催泪毒气。跟拉链锁提包一起她还拿着一根皮带和一个空的皮枪套。

警官把汽车钥匙递给了她。

“谢谢,鲍勃。”

“你需要我和法隆进屋陪你坐一会儿吗?或是让我把桑德拉给你找来?她没有睡,还在等着我。我带她来坐一会儿吧,你得有人陪陪……”

“不需要,我现在就进去。阿篱莉亚一会儿就会回来的,谢谢你,鲍勃。”

警官和他的伙伴进了等候着的车,他看见史达琳安全进了屋,便开走了联邦公务车。

史达琳屋里的洗衣间暖烘烘的,有一股纤维柔软剂的香味。洗衣机和烘干机的皮管是用塑料束缚带固定的。史达琳在洗衣机上放下她的用品,汽车钥匙碰着金属盖叮当一响。她从洗衣机里取出一大卷洗好的衣服,塞进了烘干机,然后脱下制服裤子、手术时穿的绿衬衫和染满血迹的乳罩,扔进了洗衣缸。她只穿了短袜、内裤,踩部枪套里插了一把。38特种枪,击铁带有保险。她的背部和肋骨上都有青紫的伤,手肘上有挫伤,右眼和右颊也肿了。

洗衣机在加热,开始哗啦哗啦响起来。史达琳用一块海滩大毛巾裹好身子,进了起居间,用大杯子取了一点纯杰克。丹尼尔斯威士忌,在洗衣机前的一个橡皮垫上坐下了。坐在黑暗里,靠着洗衣机。暖烘烘的机器哗啦啦地动着。她坐在地板上,仰着脸抽泣了几声,流起泪来,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流淌。

阿熏莉亚。马普的男朋友从开普梅老远送她回来,在0点45左右到了家。她在门口跟男朋友道了别,然后在自己的浴室里听见了洗衣机转换着功能、水哗哗地流、水管扑扑地响。

马普来到屋子后面,开了她和史达琳合用的厨房里的灯,往洗衣室望去,看见史达琳坐在地上,头上缠着绷带。

“史达琳!啊,宝贝。”她急忙跪到她身边。

“我的耳朵给打穿了,阿黛莉亚。是在沃尔特·里德那里缝合的。别开灯行不行?”

“好的,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我没有听见广播,我们在车上听音乐——你告诉我吧。”

“约翰死了,阿黛莉亚。”

“不会是约翰·布里格姆吧!”布里格姆在联邦调查局做射击指导时,马普和史达琳都迷恋过他,都曾想隔着袖子看他文在身上的是什么字。

史达琳点点头,像小孩一样用手背擦着眼泪。“伊芙尔达·德拉姆戈和几个克里普帮的人。杀死他的是伊英尔达。他们还杀死了烟酒火器局的马克斯·伯克。我们是一起去的。伊芙尔达事先得到了消息,电视新闻也跟我们同时到达了。伊芜尔达的工作归我做,可是她不肯放弃抵抗。阿黛莉亚,她不肯,而且抱着个娃娃。我们彼此开了火,她给打死了。”

马普以前从没见史达琳哭过。

“阿篱莉亚,我今天杀了5个人。”

马普坐到地板上史达琳身边,搂着她,两人一起靠着运转的洗衣机。“伊芙尔达的娃娃怎么样了?”

“我把他身上的血洗干净了,我见他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医院也说他身体没问题,他们过几天就把他给伊芙尔达的母亲送去。你知道伊芙尔达最后对我说的话吗?她说,‘咱俩就拼了这两摊血吧。婊子’。”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马普说。

“什么?”史达琳说。

第三章

报纸和联播的早新闻随着灰色的黎明到来。

马普听见史达琳有了响动,拿过来一些松饼,两人一起看电视。

WFUL电视台的直升机拍到了那些镜头,罕见的连续镜头,从头顶直接拍到的。有线新闻网和别的联播网都从他们那儿买来了版权。

史达琳已看过一次。她必须看清楚先开枪的是伊英尔达。她望望马普,看见她褐色的脸上满是愤怒。

看完之后史达琳跑开去呕吐了。

“很难看下去。”史达琳回来说,她双脚发软,脸色发白。

马普跟往常一样说穿了问题。“你想问的问题是:你杀死了那个抱孩子的美国黑人妇女,我有什么感想,是吧?这是我的回答:是她先对你开枪的,而我愿意你活着。可是,史达琳,你想想看,这个疯狂的主意是谁出的?是哪头笨驴派你到那样混账的环境里去跟伊芙尔达·德拉姆戈用枪解决毒品问题的?这他妈的有多聪明?我希望你想想以后是否别再给他们当枪使了。”马普倒了点茶,停了停。“你要我陪陪你吗?我可以要求休一天假。”

“谢谢,用不着。给我打电话好了。”

因90年代的小报繁荣而受益匪浅的《国民闲话报》出了一版号外,即使用它自己的标准看来这版号外也不寻常。有人天亮后往她俩的住房扔了一份,史达琳循声去检查,发现了。她原本等着最难堪的东西,现在那东西来了。

“死亡天使:克拉丽丝·史达琳,联邦调查局的杀人权器”,《国民闲话报》那72磅的哥德体标题尖叫着。第一版的三张照片是:史达琳身穿工作服,正用。45口径的手枪射击;脑浆进裂的伊芙尔达·德拉姆戈坐在街上,身子俯在婴儿身上,脑袋歪向一边,像契马布埃①的圣母像;然后又是史达琳,把一个赤身露体的褐色婴儿放在白色的案板上,周围是刀子、鱼内脏和鳖鱼头。

①契马布埃(1240?一1302?),意大利佛罗伦萨最早的画家之一。

图片下的说明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克拉丽丝·史达琳,当年系列杀人犯詹姆·伽姆的击毙者,在她那把枪上至少又增刻了5个记号。缉毒失败,死亡人员包括一名抱婴儿的妇女和两名警官。”

报道的主要内容有伊芜尔达和第戎·德拉姆戈的毒品生涯;克里普帮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弹痕累累的街头的露面;死去的警官约翰·布里格姆的服役情况和他所获勋章的简略介绍。

报纸用整个侧栏的篇幅介绍了史达琳,文章上方是一幅传神的照片:史达琳在一家餐厅里,身穿圆口低领连衣裙,面部生动。

克拉丽丝·史达琳,联邦调查局特工,7年前因在系列杀人犯“野牛

比尔”詹姆·伽姆的家乡的地下宣将其击毙,曾事有县花一现的盛名,目

前可能面临部门指控,将在星期四华盛顿一母亲之死亡事件中承担民事责

任。该母亲被控非法制造安非他明(见第一版重点报道。)

“此事可能会结束她的职业生涯。”中央情报局的兄弟单位烟酒火器

局里某消息提供人士称。“此次袭击失败之全部细节我们尚未获悉,但约

翰·布里格姆不该捐躯。此事是兵败红宝石峰后联邦调查局最不愿见到的

事。”不肯透露身份之消息提供人士称。

克拉丽丝·史达琳自到中央情报局受训起便已开始其丰富多彩的生涯。

作为弗吉尼亚大学心理学及犯罪学两个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她曾被指定访

问极其危险的疯子汉尼拔·莱克特(本报称之为“食人生番汉尼拔”),从

彼处获得了对于搜捕詹姆·伽姆及解救人质,田纳西州前美国参议员之女

凯瑟琳·马丁的极为重要的情报。

史达琳特工曾蝉联三届系统内部手枪比赛冠军,然后退出比赛。具讽

刺意味的是,在她身边死亡的布里格姆警官却是她在匡蒂科受训时的火器

教官及比赛时的教练。

一联邦调查局发言人称在静候内部调查期间,史达琳特工将被解除外

勤职务,薪水照发。随后她将于本周内参加好体会,该会由职业贵任调查

部召开,此种会议在联邦调查局内部是一种严厉的审讯。

死者伊芙尔达·德拉姆戈之亲属称,他们将对联邦政府提出民事赔偿

要求,对史达琳本人提出误杀指控。

在戏剧性的枪战中抱在母亲稳拉姆戈怀里的三个月大的幼儿没有受伤。

曾多次为德拉姆戈家作刑事诉讼辩护的特尔福德·希金斯律师多称,

史达琳特工的武器,一支改造过的。45科尔特半自动手抢,并未获批准在华

盛顿市执法时使用。“该武器危险致命,不宜用于执法。”希金斯说。“

但凡使用该武器即已对人的生命构成威胁。”该著名辩护律师称。

《国民闲话报》从史达琳的一个线人手上买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不断打电话来,史达琳只好从挂钩上取下了话筒。她要和局里通话只能用手机了。

史达琳的耳朵并不力痛,肿起的脸不碰绷带也不太痛,至少不是跳痛。两颗泰诺就解决了问题。她并不需要医生给她开的佩可塞。她靠在床头板上迷糊起来,《华盛顿邮报》从被单上滑到地下摊开了。她手上有火药的残迹,面颊上有干了的泪痕。

第四章

你对局里一往情深,

局里对你漠不关心。

——联邦调查局内部临别赠言

时间还早,联邦调查局胡佛大厦内的体育馆里几乎没有人。两个中年人在室内运动场跑道上慢跑。巨大的场地上回荡着远处举重器械的当啷声和玩壁球的呼喊嘭叭声。

两人慢跑着,语声断断续续。杰克·克劳福德按联邦调查局局长滕贝里的要求跟他在一起慢跑。两人已经跑了两英里,开始喘气了。

“烟酒火器局的布莱洛克因为威科失利看来会大受折磨,现在还没有开始,但是败绩既然在身上,他心里是明白的。”局长说,“他也不妨给孙牧师一个通知,说不再租他的大楼了。”联邦调查局总觉得在华盛顿的烟酒火器局竟然向孙牧师去租楼办公十分可笑。

“法拉第因为红宝石峰下台了。”局长说了下去。

“我不明白。”克劳福德说。70年代他在纽约跟法拉第共过事,那时一群暴民在位于第三大道和第矽街交叉口的联邦调查局办事处前设置篱栅。“法拉第是个好人,对交战不设置清规戒律。”

“我昨天早上已经告诉过他。”

“他一声不响就走了?”克劳福德问。

“不如说他是为自己好。局势很险恶呢,杰克。”

两人跑时已略微加快了步伐,头往后仰。克劳福德从眼角瞄见局长在打量他的身体状况。

“你多大啦,56?”

“没错儿。”

“再过一年就是按规定退休的年龄了。许多人到48、50岁就退休,那时还可以再找份工作。你是不会想那么干的。可你还想在贝拉去世之后有点事做。”

克劳福德跑了半圈没有说话,局长明白自己说走了嘴。

“对这事我没有轻率的意思,杰克。多琳那天说——”“在匡蒂科还是有事可做的。我们打算在互联网上把VI—CAP①合理化,让每个警察都可以使用。你从预算里已经知道了。”

①美国联邦调查局在因特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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