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壁炉旁,端起茶具,片刻又放下,悠悠的走到厨房去忙活。
房子其他的地方似乎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大厅壁炉上的座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他到底在忙什么?
终于,有个人从厨房推了一只家庭餐车,伴着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声响,进了底楼大厅。
大厅中穿着黑色作战服、戴黑色作战头盔、脚踏军款黑色作战靴的人们一怔,几乎同时望向那条窄小昏暗的茶室走廊。纷纷握紧了手中之物。
“忙了一晚上,累了也该歇会儿。”人还未出现在灯光下,他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好像一股美丽却不可见的烟雾。就连大厅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迷蒙而暧昧。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强的魅术,在下佩服。”似有夹带金石之音,清冷微凉的感觉萦绕了整个楼层。
人们突然一个个像是才苏醒过来一般,“唰”,刀剑出鞘,寒光逼人的刀丛竖起,开刃的一侧面对着那人。
这时,那人才真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深棕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细长眼睛,穿着侍者的白礼服,左肩上还盖了条白毛巾。
侍应生?所有人紧绷的神经像找到一个突破口,迅速摆出阵势,里三层外三层地向着他推进。但那人却像个在旁观的孩子,纯净的眼神望着他们,像是要去玩一场游戏。
一把把手剑刺向他,形成银色的千叶荷花。他动了,冲向前方。
笨蛋一个。所有人都这么想,可是……
他们发现,被他在近距离内看过的人,倏然间都不受控制地硬生生止住了原来的步调,整齐地让开了一条通道!处在队伍中心的人开始有隐隐的慌乱,射出一枚枚细小阴毒的暗器,生怕他靠近自己。
他却没躲开,竟是凭自己的身体速度一跃而上,堪堪错过数十枚暗器,手中出现一条细小的钢条,直切向队伍正中那人的咽喉!
“铮”,对方瞬间拔出长刀,架住了那人的武器。这时这人才发现,他们以为的钢条是一支小刀,锋利犹如片羽。要是被割中了目标,定然会顷刻毙命无疑。
“哼,你手脚倒是够快。”那人格开对方的攻击,瞬间拉远了距离道。
侍应生般打扮的人却是听后一笑,森然说道:“再快,也比不上你啊。”
人群发出嗡嗡声。
“各位好,我是八音。本来只不过想请了大家的宵夜的,不料却被诸位误会了。”
“宵夜?谁信?什么时候被暗算都不知道!”队伍中有人乍着胆子叫道。
“哈哈,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我在有些糕点里做了手脚,不过光凭外表是看不出的,每一个的重量也都事先称好了,没有一点差别。只要你们运气够好,拿到的糕点里不仅没毒,还有记忆晶石。记忆晶石里记载的有些是神界机密有些是各系功法。但若是运气差了,拿到的糕点也许有毒,也许有暗器。不过,这里也有一半糕点是什么手脚也没动过的。我也不做别的要求,这里有四十六份,你们来二十三个人试试吧,要哪一个自己拿,免得到时候说我玩阴的太过火。如何?”自称八音的人说完,一抬下颔,露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人群一阵骚动。谁知道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虽然记载有机密和功法的记忆晶石很诱人,但没人能保证这个八音不会在暗地里做手脚。因而一时间内没人敢贸然答应。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一直沉默不为,过了一阵子,一个女人慎重地回答:“可以一试。”
这下人群又被激起了一阵声潮。八音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口中说道:“阁下好胆量,八音佩服。可否一睹真容?”
这时,一个在旁边一直再没说过第二句话的人插了一句:“可以考虑。不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八音欣然一笑,“不过分,我就答应。”说罢抱起双臂,立在一边。
“你说再快也比不过我,是怎么回事?”
八音诡谲一笑:“你不是该在阴阳阵中吗?可你现在明明确实在这里,我倒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其中的有些已经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他——白银。
白银心中一紧,逼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八音哼了一声,说:“你闯入了我们的领地,还当我们不知道?这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吧?”
“你们的领地?”白银吃了一惊。
“五调、八音、十二律,其本身就是我们音魔在这世间的影子。你当是怎么回事?”他轻蔑地瞟了白银一眼,“别忘了我们是音魔,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黑暗,还有声音,我们就会存在!你们这些人类,也太高看自己了!”八音说着,身子开始浮到半空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衣摆在旋起的风中猎猎作响,他周身的空气仿佛也被染上了不可形容的颜色,厚厚的一层裹在他四周,隐约形成一个不规则、偶有空隙的漩涡,“欢迎来到我的舞台!一起歌舞吧!下面是《给歌塞琳皇后》的序章!”
全场的人似乎都在片刻之间陷入了内心的迷惘,开始像一个个木偶在屋内歌唱舞蹈。一个个人就像戴上了假面舞会的面具,看不到孰真孰假……
第十七章
“八音”——也就是易容后的夜玫瑰趁着作战部队的众人被“音魅术”控制的时候,偷偷地从宅院里潜行了出来。临走的时候他还禁不住偷笑:“八音”这一说法是有的,而“八音”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只不过,“八音”是音魔中其中一组八个的总称,并不只有这一人。这下,被把那帮人骗得团团转才怪呢!
不过,虽然心中在宅邸里有自己造好的代替影子撑场,但夜玫瑰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先不论别人,夜玫瑰也知道白银那“第一猎魔人”的外号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他的能力可不容小觑;更不用提那整整一战队还没摸透底的人了。而自己这次出行并没带上别人,也没事先留下通知。他不能,也不敢作过长的空场。
顷刻间,夜玫瑰已到达后院边一栋房子的一堵石砖墙的转角处,接着,他的整个人缓缓地融进了墙壁,然后从墙的另一边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迈近一个看似普通的壁炉。
他悄无声息地撬起上方的香草黄色云母台板,重新排列了第一层烤漆砖的顺序。紧连着壁炉发出了一声几乎细微到听不见的“咔哒”的声音,整个壁炉板弹开,壁炉的整个向外凸起部分往上移动了约有一公分,缓缓向室内一侧转开。连接到壁炉墙体的两级台阶上全是灰,夜玫瑰走下去了些,把那扇出现在眼前的铬合金密封门推开,同时旋动门侧的旋钮。上方的壁炉便又缓缓地旋转回来,下降,扣上,恢复了原状。
“呼嘶”,一簇深蓝、亮蓝与蓝白色相融的火焰出现在他头顶前约两尺远、半尺高的上空。火焰照亮了夜玫瑰脚下那七弯八拐扭曲环折还有许多岔道的石路。终于,他到达了一扇门前面。深呼吸,随着轻微的“咔嚓”一声响,灰黑色包金属的门被缓慢地推开了。
门里所有人几乎全部同时望向了他。夜玫瑰只说了一句:“全在这里了?”
一个弓着背的老人跟在一名三十多岁样子的男人身后,谨慎地走近他,在两米外停了下来,道:“先说你是谁。”
“夜玫瑰。”他不愿多浪费时间。
几个孩童模样的倒吸一口冷气,都快叫出声了,其他人也都是一震。老人显得又惊讶又激动,但他还是极快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微颤着声说道:“证据。”
夜玫瑰伸出右手,除下手套,摊开的雪白手掌上眨眼间缠绕上出灰黑色的半木质茎,紧接着抽芽吐出纯黑的叶片,绽放出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花瓣泛着子夜与珍珠的光泽。除他自己外,其余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夜玫瑰花只有他一人拥有。
滴血的夜玫瑰,这个常年裹在黑色纱衣里的神秘人,之所以会被如此命名,不仅因为他脚踝处时隐时现的黑色玫瑰纹身,更是因为“夜玫瑰”作为仅为他所有的伴生花与他血脉相连。
老人慎重地点点头。他自从带了所有幸存的人都进了这间密室,就对所有人下达了只许进不许出的死命令,而且方才他也用分镜术察看过,整座宅院已被敌人牢牢控制,要是有人敢出去,不仅会让自己往枪口上撞,说不定还会陪送了躲藏起来的族人的性命。
夜玫瑰不再多话,一个挨一个地分发一枚枚长方形的散发着微光的莹白色小牌子,像是用玉雕成的。见到众人不解的神情,他也不多解释,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旧的长方形玄黑玉牌,左手结印对空拍出,只见密室里的空气硬生生荡出数圈波纹,接着空气波开始逆时针旋转,在周围现出一圈发光的淡蓝色符咒。随着漩涡的中心开始形成黑暗的空洞,夜玫瑰将玉牌向上空抛出,忽然间有一条条极细极细的青白色线射过玉牌,他一步迈进了黑暗。
“跟我一样做,把牌子对着它抛上去。”从黑暗的那端传来夜玫瑰的声音。
人们纷纷将手中的玉牌抛出,随着一道道银白色的光以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过,人们快速小跑进通道。
从一片刮着罡风的黑暗中步出的人们被自己的眼睛吓到了。
应该说,是眼前的景色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头顶的天空是一片暖意的玫红色调,时而有大片夹杂着紫红的云朵飘过。抬头仔细仰视,天空向内的一层延伸而逐渐消融在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中,而另一侧则扩展变淡,在远端隐隐露出一点乳白。
地面是深沉的黑,而地平线的极端,在穷尽目力的地方似乎又有些白,近处辽阔无一物,而在淡色天空之下忽隐忽现着远方橙色的树林。
“小心点,这片区域相对较稳定,但到那边的树林后情况就不同了,搞得不好就会丧命。还有,那边天色昏暗的地方绝对别去。过几天我会给你们找好新住所。这两天就先凑合一下吧注意安全。”夜玫瑰飞快地说完,单手结印打出一个流动的蓝色空间符咒,跃出了这片天地。
留下的人们重新又以夹带着敬畏的眼光望向这一片天地,走向那未知的路。
第十八章
正当夜玫瑰在和武装部队周旋的时候,在另一个地方,一个人——也就是那位阴阳师白丘亮一正在自己的宅院中忙碌着。他刚刚才忙完了符咒的布置,现在又来到了前庭的喷泉前。
这是一座很大也很特别的喷泉。说它特别,是因为相比其他公园庭院中的喷泉那种或简约现代或西洋古典或中国古风的喷泉水法,这一座更像日后的中国清朝圆明园里那池大水法,颇有海上浮岛的感觉。喷泉的基座屹立在宛如迷你湖泊般大小的喷泉池中央,主体足有两米多高,,雕饰的图案复杂多变:下方是维多利亚的贵气,中部是富丽的波斯图案与阿拉伯细密严谨而繁复的几何变化,上部却是九个灵兽——传说中龙之九子赑屃、睚眦、螭吻、狻猊、蒲牢、囚牛、椒图、狴犴、饕餮的坐像,它们一只只被雕刻得活灵活现,若是人们遥遥望去,时常会产生它们正望着自己的错觉。
喷泉的外围是出水口,被雕刻成蟠龙的形状,主体部分周围由里往外依次是三层渐粗渐疏如帘的水幕,交叠着平添出一份柔和与神秘。在平常的日子里喷水口是只有白天才开的有时以至于白天都不开,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会在夜晚打开外围出水口的水阀。当喷泉被全体启用时,水雾弥漫水面浩淼,银色水花如雪块溅起,那壮观景象让人想到海上的宫殿,透着神秘而宏伟的感觉。
白丘亮一拾掇好身上的东西,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以后,便往喷泉池的上空抛出一张材质看上去像是浸过牛油的硫酸纸、用墨绿色药汁写上咒语的符咒。符咒飘在了半空悬浮静止,下一瞬间它开始发出黯淡但散发得极远的暖光,霎时间被符咒的光照到的水面变了形状,先是喷出的水幕向两边如卷帘般分开消失,而后喷泉基座底下发出了“咔咔”的噪音,水面以喷泉主体为中心下陷,再是露出了下方由急流的水搭成的台阶。
湖底是一层如霜的白沙,初月升起,月辉映在湖沙上折射出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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