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欺骗我。但是,他背叛了你。你原来是我的敌人。你到这儿来,是为了和我们打仗。因此,我才采纳他的建议来抓你。这对我好处很大,但是并不影响我把他看作犹太,并且从内心上蔑视他。他对另一个也是这样做的。”
“对谁?”
“对他的陪同。”
这时,我马上插嘴:
“对这个人情况,我必须打听。我了解他,担心他在到这儿来的旅途上受苦。他在哪儿?”
“在山谷里。”
“在山谷里?天哪!那儿再也没有人了,至少没有活人了!他死了?”
“是的。”
“被谋杀的?”
“我想是。”
“被上尉?”
“是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本名我不知道。上尉叫他为他的朋友。他总是把他称为‘我的朋友’。”
“但是,你们一定要叫他一个名字。”
“我们有他的名字。你知道,我们有一个习惯,对我们还不了解的陌生人,或者名字的音很难上口的人,都根据他的与别人明显不同的某个特征取名。我们给那个年轻的陌生人也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叫‘十二足趾之父’。”
“什么理由?他有十二个足趾吗?”
“是的。我们包围了靠近一眼泉水的那个废墟里的士兵。士兵们被当作俘虏看待,但是上尉和他的朋友是自由的。这个外国人在泉边洗脸,洗手,洗脚。那时,我们的一个人发现,他每只脚上有六个足趾。”
“这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现在承认我来这儿的目的。这个目的,即使是我的朋友御林军总监也是不知道的。这就是救这个被叫作‘十二足趾之父’的人。”
“怎么?”克吕格尔拜问,“你知道他会被杀?”
“我是这样设想的。这是一个罪恶的计划,是用独一无二的阴险毒辣的手段付诸实施的。”
我向御林军总监和酋长讲了他们需要知道的部分内容。克吕格尔拜听了我的报告后,非常激动:
“这是阴险毒辣的诡计,闻所未闻的恶劣行径。你要是早说,我们会抓紧时间赶路,可以早到这儿。说不定那个‘十二足趾之父’还有救。”
“可是,那时你不相信。我们是赶紧过来的,再也不可能快了。假如我们能够早一天到,还是不能说,那个可怜的斯马尔因此就活着。”
“尽管如此,你还是应该说出来!”
“我不能说。如果我要让你卷入这个事件,我就必须说,上尉是一个在逃的杀人犯,不是吗?”
“当然。”
“他是你的宠臣。你还记得我们在巴尔多的谈话吗?我开始说他,还只讲第一句,试图动摇你对这位上尉的信任,你就生气了。”
“你本来是不应该沉默的。我是你的朋友,你要是一直说下去,说不定我会听你的。”
“不会的。你当时太激动了。如果你听了我的陈述,我就可能会打消你对这个人的信任。我甚至说过,你还是那么信任他,会危害我的计划。”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真诚迫使我承认,我大概是做了有碍于你的事情。我承认,我对这个坏蛋有偏爱。”
“现在,噢,酋长,请把你所了解的那个‘十二足趾之父’死亡的情况说给我们。他是不是受到上尉的虐待?”
“噢,没有。上尉对他非常友好。实际上,上尉是在实施谋害他的计划,先让他有一种安全感。我们的营地安排在山谷里。前天晚祷以后,他们两人从营地出发,走到被俘士兵与马匹之间的一个地方。不久,我们听到那儿传来一声枪响,不是响亮的声音,而是微弱的声音,像是从一支外国微型手枪中发出来的。那种手枪有六颗子弹,但是只有一个枪管。然后,上尉回到兵营,只带回一个消息,他的朋友开枪自杀了。”
“有理由吗?”
“有。他说他的朋友由于厌世而采取了这一行动。”
“你们察觉到了他伤感的迹象吗?”
“没有。他到我们这儿只有几天,一直眉开眼笑,经常用幽默的言语使我们哈哈大笑。”
“这与上尉所说的忧郁情绪不一致。”
“上尉声称,他的朋友早就对生命感到厌倦,已经几次想自杀。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很少让他离开他的视野。”
“说下去!你们在听到这个所谓的自杀消息后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派人赶到死者躺着的地点。”
“他真的死了?你自己相信吗?”
“不相信。按照我们的信仰,我们接触尸体会变成不洁之人。如果死者属于我们自己人,那又另当别论。可他是个外国人,为什么我们要去弄脏我们的手?”
“他被埋葬了?”
“是的。由上尉埋葬的。”
“没有人帮忙?”
“没有人。也是由于不洁净的原因,他也没有要求别人帮助。”
“那是什么时候?”
“昨天,当人们把你们作为俘虏带到我这儿的时候,上尉在你们和我身边出现过。当时,他是从坟墓那边回来,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后来,我们把你们藏到帐篷里面,他才处理完毕。”
“你看见子弹打在什么地方了吗?”
“看见了。那块致命的金属打进了心脏。你认为,你向我打听的这些次要情节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我必须马上去坟墓看看,请你陪我。”
酋长同意了。克吕格尔拜、温内图和埃默里也一起前往。途中,我还向首长打听了几件事:
“从你的话中,看不出你相信是一次自杀。”
“我当然怀疑,认为‘十二足趾之父’对生活不可能达到那种厌倦程度,他不可能自杀。表面上看,上尉也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始终看守着这个外国人,好像这个朋友是他的俘虏一样。”
我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走完了山谷的大部分,酋长把墓地指给我们看。那不是一个坑,而是一堆盖在尸体上面的石头。托马斯·梅尔顿干的活很容易,石堆不高,我们几分钟就挖开了。死者还躺在里面。他的表情给人的印象是我预料到的印象。
“天哪!”埃默里叫喊起来,“多么相似!”
“上帝的奇迹!”御林军总监理解了,“这就是你从突尼斯带来的那个人!”
“你认为这种相似性大吗?”
“大到我决不会认为有任何可能。”
“确实太相似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使这个人的计划获得成功。我们先看看衣服。”
死者我看见过不少。可是这个死者给我的印象非常独特。我之所以产生这种印象,并不完全是看到使他付出生命的环境,我还特别注意到了他的面部表情。他微笑得那样甜蜜,好像是一个幸福的梦想充实着他的心灵。与其说他像死者,还不如说,我不用手去证实,就不会确信他不再活着。
他的衣服和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在进一步的搜索中,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是被绑着的。
“这是什么!”我问酋长,“你知道他为什么吊着绷带吗?”
“他是被一颗子弹打伤的。我们包围你们骑兵中队的时候,落下好几颗子弹。一块弹皮,把他左手拇指的前一截炸伤了。”
“我一定要看看。”
绷带是用一块头巾做的。我解开绷带看,相信死者确实少了一个拇指尖。温内图过来看了看伤口,说:
“我的兄弟可以把心脏剖开!”
他按他的话做了。一颗左轮手枪子弹正好穿透心脏所在的部位。子弹射得干净利落,伤口和周围干干净净,好像洗过一样。衣服上也看不见血迹。
温内图把手指放到子弹穿透的部位,按了几下以后说:
“我的兄弟允不允许我检查一下子弹和走向?”
“当然!请过来。”
我给他在尸体旁边腾出一个地方,他拿出刀子,开始干这件可悲的工作。我有点害怕干这件事,否则也会一起动手。我的想一法和他的想法相同。托马斯·梅尔顿说是自杀。可是,自杀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如果是他自己开枪,那就只能用右手完成开枪的动作,因为,死者不可能用受伤的左手开枪。问题在于,子弹从哪个方向进入身体。只要弄清楚死者是不是用右手开枪,就可以作出结论。
温内图是一位灵巧的伤科医生,他用那把又长又坚硬的,看起来像拼接起来的弯猎刀,小心翼翼地操作。半个小时以后,我们才找到子弹,子弹在最后一根右肋骨后面。这种自上而下的射击不可能用右手完成。阿帕奇人站起来,拿着子弹,用他的手对着我们,只说了一句话:
“他杀!”
“对!”埃默里同意,“这儿没有发生自杀。只有用左手射击,子弹才能走这个方向,而斯马尔不可能用左手开枪。”
“就是说,托马斯是杀人犯。”我说,“我马上就想到这点。你们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在这儿进行的,是一个可悲的工作,它使我不寒而栗。但是,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一定要在这儿确认谁是死者。我们把他的鞋子脱下来,看看足趾。”
鞋子脱下来了。真的,他每脚上有六个足趾。除此之外,我们在他身体上不可能找到任何验明正身的依据。
这样,我们的义务就尽到了。现在要把尸体埋葬。这比托马斯做的要细致得多。我们在堆积的石头上做了一个“十”字,然后为这个没有任何准备就离开了生命的亡灵祈祷。
但是,酋长催促我们把自己清洗干净,方法是用沙子洗手洗脸。他口中念念有词,轻声地进行祈祷,然后说:
“现在,你们又干净了,没有人需要回避你们。我们回营!”
“等等!”我请求,“这座坟墓在阿亚尔部落的土地上,你是他们的最高酋长。你能不能向我们保证,尊重这个地方,不损坏它?”
“我以安拉和先知的名义向你发誓。不过,我要问,你为什么对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这样关心?”
“因为,这座坟墓以后可能还要打开一次。你们都将是见证人,证明你们所看到的一切。”
“好。”
“我们必须在这儿写一份拿到美国去有法律根据的文件。你作为所在地的部落酋长,必须在上面签字,我们也作为证人签字。如果御林军总监在下面也加上自己的名字,那么,在现有条件下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全部完成了。现在,我必须请你,穆比尔·本·萨法,回答我一个重要问题:属于死者的东西在哪儿?”
“他的马在我们的牲口群中。武器由上尉拿着。上尉现在被绑在帐篷里,我派人去把它们取来。我会给你看那些东西,你们可以拿走。”
“还有没有其它的财产?死者无论如何还有其它的东西,例如戒指、手表,特别是到这儿来所需要的证件。我们在尸体上没有找到其中任何东西。能不能说,是上尉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了?”
“不清楚。”
“不清楚?”我惊奇地问,“你难道没有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走?”
“我拿了他的武器,但是,他口袋里的东西都留在他身上。我没有拿他的任何东西。”
“为什么?”
“由于有协议,是我在他向我们投降之前,跟他签订的。我必须遵守诺言,不动他的财产。”
“就是说,属于死者的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上尉身上。”
“肯定在。我相信,我的战士没有人去动他的东西。”
“好。以后再说。我们走!”
“好。我们走!牵涉你们与上尉及其财产的事情,我不能过问。我只要遵守诺言,这不是在你们面前为他辩护。从我把他交给你们的那时起,你们可以根据你们的需要处置他。我跟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也是按这些话办事的。我们从山谷出来,到了营地就分开了。克吕格尔拜有一些军务要处理。我们三个人去找托马斯。他被牢牢地捆绑在木桩上,两个士兵在他身边守卫着。他看见我们来了,把头转向侧面,表示不想理睬我们。
“梅尔顿船长,”我说,“我们来,是为了向您提几个问题。”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们。我接着说:
“第一,那个跟着您从突尼斯到这儿来的外国人是谁?”
他还不回答。因此,我命令一个士兵:
“把笞刑刑具拿来!那些刑具可以把失去的语言归还给这个人。”
托马斯听到这话,很快把脸转过来,对我吼叫:
“您敢让别人打我!”
“哼,我不会跟你开玩笑的。每说出一条指示,您每一个赤裸的脚跟就承受十板。我刚才问您的那个外国人是谁?”
他朝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不情愿地说:
“那个人有什么值得您打听的?”
“他对于我很重要。”
“您想抓住我?我认识您,谁都知道您的脑袋里现在藏着什么意图和计划。”
“这个我愿意告诉您。我的意图是,如果您不回答问题,我就让您挨板子。那个外国人是谁?”
根据我的示意,笞刑刑具已经摆在前面。因此,托马斯才慢慢吞吞地回答:
“他是我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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