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阿西梅德?”克吕格尔拜吃惊地问。
“是的。”
“被杀?”
“是的。我对你说过了,噢,先生。”
“阿西梅德死了?被杀了?被谁?”
“好几个阿亚尔人,在那边有一点点水的地方。”
“杀人凶手抓住了没有?”
“抓住了。我们把他们抓住枪毙了。他们是三个人。”
“那阿西梅德的尸体呢?”
“我们把他埋在他阵亡的地方了。”
“讲!”
“我们当时走的路是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路。中尉听说,在离我们十分钟路的地方有水,就骑着马过去。他的马很虚弱,他想让它吃饱喝足。我们继续前进,但是很快就听见一声枪响。上尉马上派了十个人,包括我在内,去打听是谁打枪。我们到达水边的时候,三个阿亚尔人在那儿,并没有看见我们过去。他们把中尉打死了。我们抓住他们,把他们带着去见上尉。他命令队伍停止前进,进行了简短的审判。他们挨了子弹。然后,几个军官带几个人到了水边,把中尉埋葬了。我们给他盖上石头,朝那边开了三枪。”
“阿西梅德,勇敢的好阿西梅德!我一定要去看他的墓。你指给我看。”
时至今日,我还是解释不清,当时我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相信了向导。他想向克吕格尔拜报告,而克吕格尔拜竟对此一无所知。听到这种情况,我应该马上想到那个夜行人。
我们没有思考,就跟着向导走。这里说的我们,是指的是克吕格尔拜、埃默里和我。温内图没有同去,也许是因为他不能参加我们的谈话。我们离开队伍之前,总监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我们一直在岩石之间行进,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现场。在这段时间里,我本来也是应该留神的。
在一个大岩石旁边,有一个很小的水坑,水是从地下渗出来的,看来水量微不足道。旁边堆着一些小石头。向导指着这些石头说:
“这就是中尉的坟墓。”
“我必须为死者祈祷。”总监一边说,一边从马背上下来。
我们也都下马,把武器挂在马鞍上。克吕格尔拜跪下祈祷。埃默里和我扶着他的手,但是保持直立。向导没有下马,我们本来也是应该注意到这个情况的。
总监做完了祷告,站起来问:
“中尉是不是面朝麦加?”
“是的,先生。”向导回答说。
我还是没有朝坏的方面想,只是说:
“这大概是不可能的。麦加在东方。这石堆的纵向是座北朝南。”
“是真的。安拉!有人把他放到错误的位置上了。”
“而且,”我补充说,更加引人注意了,“这是什么?这个石堆应该有两周时间了,这不是中尉的墓。”
“对,这不是。”埃默里表示同意。
“为什么?”总监问。
“看,好像这种粉末状的细沙在移动,尽管并没有气流。每个裂口,每道小缝都有沙尘在移动。在其他的石头上到处都是这样。但是在这堆石头上,却看不到沙子的痕迹。为……”
埃默里停止了讲话,因为在这个时刻,我们周围突然有人向我们和我们的马进攻。我迅速从腰带里掏出手枪,可是同样快地被六个到八个人从前后左右抓住。我用尽全力猛然转身,把手臂摆脱出来。我认为可以射击了,十二发手枪子弹肯定是从我身上飞出去了。这时,一个人把我的脚往后拖,把我摔倒,马上有一群人压在我身上,还有几个跟在后面。他们把我的手枪夺走,把刀子从我的腰带上抽出去,把我绑起来。
在摔倒时,我看到,我们的向导骑马走了。现在我才知道,谁出卖了我们。我的右边躺着克吕格尔拜,埃默里更近些。他们两人都和我一样被捆绑起来。英国人用他的母语对我说:
“我们真笨。向导是叛徒。不过放心,他们看来不会要我们的命。我们还有时间。温内图会沿着我们的足迹,找到我们的。”
袭击我们的大概有五十个人。他们藏在周围的岩石后面,没有让我们看出半点痕迹。其中一个人,大概是首领,对克吕格尔拜说:
“你是我们要抓的对象。但是其他两个人我们也带着。明天,我们把你们全军都抓起来,彻底消灭,如果君主不拿骆驼、马、羊和食品来换士兵的生命的话。在你们消失之前,我带着你们走。”
他们强迫我们骑马,把我们绑在马上,然后向西南方向前进,一直在山岩之间穿越,两个多小时到了瓦尔的尽头。
我恨不得给我自己一记耳光。我的武器丢了。那个首领是一个长着一张猴脸的家伙,把我的武器拿走了。我们掉进了我们的敌人阿亚尔部落的陷阱。
埃默里盼望温内图。是的,我信任这位阿帕奇人,胜过信任其他任何人,可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样。他不懂阿拉伯语,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他交谈。不过,我并不觉得这盘棋已经输了。埃默里说得对,他们看来并不想要我们的命,因为没有一个进攻者动用了武器。这应该使我们放心。我们还有几张好王牌可以打:埃拉特,我们救了她;并且准备把所俘虏的阿云人移交给我们的死敌。正如我刚才所听到的,通过他们,阿亚尔部落可以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他们把我们三个隔开了。我在前,总监居中,埃默里在小部队的最后。我们不能互相交谈。我努力朝东看,我们的人一定在那儿。可是,尽管这个地区完全没有山崖遮挡,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他们肯定离我们太远,队伍肯定已经停止前进,以便寻找我们。不过,我相信,向导会尽可能欺骗和误导他们。
正如那个叛徒正确预告的一样,沙石荒漠没有了。我们来到了一片平原,与其说是沙漠,还不如说是草原。草尽管稀稀拉拉,还是长着。我们先向西南,然后向东。很明显,走的是弯路,目的是迷惑可能的追踪者。
红日西沉,还有三刻钟,就是黑夜了。地势逐渐升高,右边出现了几座山丘,其中两座像尖刀一样直插云霄,可是离这儿很远。那应该是些坚硬的山崖。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应该是吉尔吉尔高地。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我们正走向废墟,即目的地。阿亚尔部落肯定已经离开那儿,转移到吉尔吉尔地区去了。
绕了一大圈以后,我算计,我们事先住过的瓦尔在北方,离我们现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小时骑马的路程。这对我来说是重要的。问题在于,不论情况如何复杂,都必须准确地记住这个地区的情况。
现在,我们面前出现一片高地。左右两边是有相当高度的坚硬岩石,中间一条像被刀劈开似的峡谷,直通草原。两边的山容易攀登,但是它们之间的山口却很难通过。我注意到,峭壁几乎是垂直的。
“山口对于我们具有重大意义。”
我一看到这种情况,就对自己说。这种设想在第二夜就得到了证实。现在,阿亚尔人正在朝山口走。
我环顾四周,回头察看视野之内的形势。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远处有一个小的亮点,只有豌豆大。那肯定是件白袍,一种预感告诉我,那是温内图。后来,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他确实在沿着我们的足迹,和我们一样绕了一个大弯。他看我们应该比我看他更清楚,因为我们是五十人,所有的人都穿白色长袍。他极其小心,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对这位阿帕奇人,我是信得过的。我估计,尽管有种种不可避免的危险,他还是会很快跟上来。
山口的两面确实像用刀子切开一样,无人能够攀登上去。我们刚刚进去五六十步,贝督因人营地独特的方式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贝督因人的帐篷形状各不相同,到处堆放着干柴,是用来夜间烧火的。数百人迎面跑来,热情洋溢地欢呼,欢迎凯旋的部落同胞。帐篷后面驻扎的是卫兵,再后面是大量的马。只看见男人,没有妇女的踪影。我们确实是在一座作战的兵营里。卫兵后面是俘虏,这些俘虏属于被包围的骑兵中队。他们看来是投降了。我还遇到了上尉卡拉夫。他把我当作俘虏看待,这使我非常恼火。使我感到慰藉的是,他也是俘虏。但是,我错了。
我百思不解的是,阿亚尔部落竟然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山口里面安营扎寨,相信这对他们是很不利的。他们对我们部队的情况应该了如指掌。如果我们的部队分成几部分,同时从前面和后面涌进这个山口,会怎么样?那样,阿亚尔人就在这个最好的陷阱里了。我马上就觉察到,他们在这儿有一种安全感。
很容易想象得到,从四方八面向我们投过来什么样的目光。更糟糕的是听到谩骂和讽刺。我最好不予理睬。
山谷左边的石壁旁边,竖起一座特别大的帐篷,装饰成新月形,上面的饰品不少,毫无疑问,这是酋长的住宅。我们被六个骑兵带到这里。这六个骑兵在帐篷前面下马,给我们松绑,要我们下马。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坐在帐篷前面的地毯上。胡须给予他以威严的形象。他的眼光坦率,脸色给人以信任感。他的士兵对他的敬畏,就足以证明他享有崇高的威望。士兵们与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手里拿着一根长烟袋,正在抽烟。
那个长着猴脸的家伙把我们的武器交给他。他好像向酋长报告什么情况,因为他们互相交谈了较长的时间。这期间,我们站在那儿等着。然后,那个报告人带着其他五个贝督因人离开了,把马也牵走了。克吕格尔拜不想久站,便向酋长走去。
“我们两个互相认识。你是穆比尔·本·萨法,阿亚尔部落的最高酋长。我欢迎你。”
酋长安静地看着他的脸:
“我认识你,但是不欢迎你。那两位是谁?”
“这位是内姆西,来自阿雷曼,那位是英国的佩勒万拜。”
“你身边还有一位外国人,是来自美国的?”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总监惊讶地问。
“我对一切了如指掌。从哪儿知道,这与你无关。这个美国人在哪儿?”
“和大多数人在一起。”
“可惜!这儿有人很想见他。”
他指的是托马斯·梅尔顿。我料他在后面被俘虏的士兵中。可是,我的猜想错了。因为我看到托马斯走了过来。
克吕格尔拜刚刚看见他,就极为惊讶地叫喊起来:
“卡拉夫,我的上尉!你被俘了?”
“不是被俘,而是自由了!”托马斯得意地说。
“自由?那我也马上就自由,因为我猜……”
“住嘴!”托马斯打断他的话,“不要指望我的帮助,我再不会为你做事了,因为……”
他的话讲到一半停住了,并且后退了几步。他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脸上。他认识我,正如我认识他一样。但是,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转过身去问酋长;
“这个俘虏说过他的名字吗?”
“说过。他叫内姆西,是阿雷曼人。”
这时,他情不自禁地用英语喊叫:
“魔鬼!尽管是不可信的,但我真的看见了。老铁手!您是老铁手!当时就有人说过,老铁手在撒哈拉也饶有名气。如果我不把您看成懦夫的话,也有人这么说了。您就是那个恶棍!我刚才还提到了这个要三倍诅咒的名字。”
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我用力甩开:
“托马斯·梅尔顿,您的话放温和点。既然老铁手多次找到了您的足迹,您也就绝对没有理由欢呼。”
“老铁手,您跟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德国老油子出来,教训阿亚尔部落。好啦,你们高兴啦,你们要尽量舒服些。你们是不是偶尔还想起那个乌因塔堡?”
“经常。如果我记得正确的话,您在那儿做事有点不够留神。”
“您也到爱德华堡去过?”
“去过。我好像还抓了您一把心爱的头发。”
“是的。您在森林里,在草原上,把我当作一条疯狗追赶。可是,您干了一件傻事,没有亲自判决并立即处死我。您用人道的方式把我交给了警察,警察也像小孩一样善良,给我留出一个洞,使我得以从那儿爬出来。从那时以来,您的可爱形象从我身边消失。我渴望见到它,渴望得心都碎了。您想想看,我在这儿,奇迹般地突然再次见到您,心情是多么愉快。我还有许多事情要感谢您,比您想象的多得多。您也许记得我的弟弟哈里?”
“记得。我对您可爱的家庭的了解,比您想象的还深刻,比梅尔顿家族所愿意让人们知道的多得多。”
“那好。等着瞧吧!您偶尔也回想起阿罗约庄园?”
“就是那个被您的弟弟放火烧掉的?想。”
“您大概也想起阿尔马登矿?”
“是我捉拿您的弟弟的地方?想。”
“由于您,他当时丢失了他的全部财产。他把东西藏在那儿,可是,后来再到阿尔马登去,东西不翼而飞。肯定是一个该诅咒的印第安人在老矿井中找到它,拿走了。”
“您错了。我当时马上就把它带走了,分发给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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