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继续送钱啊右相大人。
站在她身后的女神官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是到底酒楼还是赌场啊?!下次光临?!
颜末早就对她恶狠狠的目光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地嘱咐:“奉玉姐姐,催着点右相。这家伙钱多却抠门地很。”
“容我多嘴说一句,我们不是神棍,怎可以神职敛财?!”
颜末斜眼:“奉玉姐姐吹风就能长大了?”
奉玉一脸义正言辞整个僵住。
近年来,朝堂上对星宿宫诸多非议,甚至有人上奏谏言废除星宿宫,虽然之后不了了之,但朝廷对星宿宫的拨款却是一年比一年要少。
而自开国以来,星宿宫名下便建立了不少病所、书院,且都不收取百姓一文钱。如此一来,负担更重。
“与其用信众苦哈哈的钱,还不如在右相这样的冤大头身上多刮点油水,”颜末拍拍她肩膀,“而且,看着那家伙跳脚你难道不觉得挺乐呵的嘛。”
“……”好吧,她的确有小小的幸灾乐祸一下。
谁让沈天那老家伙最近小人得势,仗着自己女儿上位,眼睛都快长到脑门心上去了。
“之后没人来了吗,”颜末打了个哈欠,“那我去睡觉。”
说完站起身脚步如飞地就朝后殿走去。
奉玉毫不客气地揪住她后领:“谁说没人了,给我回来。”
颜末斜眼:“一碗红烧肉换一个人。”
奉玉纤白手背爆起青筋。
当初到底是哪个白痴选这货当圣女的啊!她奉玉就是输给了这种把毒舌当饭吃懒得不可救药的家伙么?!
“圣、女、大、人!容我说一句圣女不宜多沾荤腥……”
颜末点点头,颇为遗憾地摊手:“不吃肉我的圣女功能无法启用啊真可惜。”
圣女功能那是神马鬼东西啊啊啊!奉玉还是咬牙道:“好。”
颜末面不改色地抚平了衣襟重新坐下,挑了挑眉梢:“还有谁要来?”
奉玉帮她换上一壶新茶:“焱教少主,他似乎有事耽搁了,稍后就到。”
“是他啊,”颜末皱了皱眉,伸手比了比,“那就要用两碗红绕肉换了。你知道不同的人价码不同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颜末充耳不闻,看着自己比划出来的碗:“要汤碗那么大的,酱油多点。现在就去准备吧,这里结束了我就要吃。”
奉玉第无数次后悔为毛不掐死眼前这只家伙。
但事实就是眼前的家伙确实不可取代,于是再血腥暴力的想法也只能在脑海中翻滚,她转过身,脚步凶狠地朝后殿大踏步而去,一边恨恨道:“就仗着你那狗一样的鼻子继续折腾吧,哼!”
就算这番话全数落入了耳里,颜末觉得奉玉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使劲地揪了揪,却丝毫不影响各种气息渗透进身体的每个毛孔。
这不只是嗅觉,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大祁每个人都知道,凡是护国圣女天生便有识别气息的能力。
平民求识运势,君王请辨忠奸。
甚至曾有圣女预测天灾的记载。
颜末不知道曾经的护国圣女是否拥有这样的天生神力,也许有过,但绝不是她。
发生在她身上的并不是星宿殿神官们所说的天赋神力,而是最隐秘的欺骗。
欺骗了整个大祁,却又在逐年累月的欺骗中,变成了谁都不会怀疑的真实。
她是当世难遇的纯阴之体,出生便被作为圣女抚养,两岁前从未接过地气,连走路都是在半人高的架空玉塌上学会的,五岁前生活除了奶娘和教习的神官,从未见过任何人,而与她接触的人皆是要提前用特殊的药物去除身上一切的气味。
她仍旧记得五岁后一次出现在神奉大典上的情形。
无数民众长跪在大殿灵泉广场上,他们怀揣的是信仰和愿望,而她步步惊心地端着的却是排山倒海的恐惧。
前所未有的混杂气息像是无数只奔涌而来的猛兽,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完成了大典,只知道从那天开始便被赋予给为严苛的训练,直到十岁那年她几乎学会了一切辨别不同气息的方法。
这一切,为的就是让护国神女获得所谓的“天赋神力”。
但是特殊的体制加上儿时被训练时使用了太多至阴药物增强体制属性,后天刻意雕琢的神力只会一天天啃噬掉她的寿命。
她放下几乎凝固在脸颊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从袖口抽出半掌大的手札,翻到一页,不知道第几遍细细看着——
“取龙气,损纯阴,毁神力,方逾桃李而避飞升。”
只有这个方法么?
周遭忽变的气息让她心中一惊,那股独特的霸道气息强势地破开了大殿内平和的檀香味,她指尖一拨,不着痕迹地将手札推进袖口,抬眸,脸上又是护国圣女的专业微笑。
果然来了。
金丝滚边的袍摆掠过门槛,黑色鹿皮高靴在大殿逛街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声响。
黎雁九毫无迟疑地走到她面前,撩袍就着蒲团盘腿坐下,一只手斜倚着她面前的小案本就微敞的衣襟随着动作大剌剌的敞开,隐隐可见麦色胸口上健硕的肌理。
一蓝一碧的异色双瞳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他勾了勾唇角:“你倒是真的没骗我。”
颜末并没有端出一贯对付信众的圣女牌微笑,只是挑了挑眉梢:“那么,黎少主来找我是改变主意了?”
黎雁九一愣,才忽然想到她昨晚临别时的话,不由唇角一僵:“本少主今日是来例行公事而已。听说大祁皇帝大婚的宾客都要由你筛选。”
“原来不是为了双修的事。”颜末点点头,微笑一丝丝抚上面无表情的脸孔。
黎雁九心中莫名地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她露出这样模式版的微笑他就觉得乌云罩顶。
颜末笑得更慈悲,很是亲切地拉起他手道:“可惜黎少主身上妖魔之气未净,也许并不适合出席皇上大婚。”
鬼的妖魔之气,少拿昨天搪塞小宫女的说辞来应付他!黎雁九烦躁:“你是要跟我谈条件?”
他是否出席大祁新帝大婚,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南疆对于大祁新帝的态度。
虽然对于别人成亲他着实没几分兴趣,但是此行必不能徒增事端。
4、老子被蹂躏了?!
颜末耸肩:“黎少主好悟性。”
他倏然缩回手,似乎在不知不觉也摸到这眼前人的步调,于是撑着案桌倾身向前,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既然各有所需,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天生纯阴之体,自小阳气不足身体孱弱,最近翻得古书发现只要与阳气充沛的男子双修便可改善,”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戳了戳他胸口,“你是不错的人选。”
“你昨晚说的分明是‘保命。’”
她指尖一颤,不着痕迹地在袖中握了握,面上却一所当然道:“一直体弱多病会早死的吧,我这也算保命。”
“为什么找我?”
“焱教武功派系属阳,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她本就是有所准备,扯起慌来毫不费力,“若是黎少主对男女之事颇为恐惧的话……”
“谁恐惧了?!”不要这么严肃认真地质疑他的能力好嘛?!
颜末一脸“不要害羞我懂的”的表情,摆摆手:“我可以换个条件,从明天开始的四日,黎少主每天晚上来一次我的卧房即可。”
“这有什么不同么?”更让人想入非非了好么?!黎雁九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填充的。
“你不愿双修我也不能强迫,”她托着下巴,半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不过你这一身难得的纯阳气息我是不会错过的,虽然不能做到像双修那样一劳永逸,但古书上说在你身边多多少少能沾点气息。”
“……”她看的那是哪门子教坏小姑娘的破书?!
颜末自觉已经将条件放宽了不少,见他仍旧一张恶人脸,于是考虑再三道:“再加上我炼制的丹药也给你,虽不能让你突破功力,但是好歹能有些帮助。”
“只是坐在你身边?”
“就算我想扑倒你也没这个力气,”她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与黎雁九的一比简直就是豆芽菜,“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掀翻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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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雁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那时竟就答应了她的条件。
是因为南疆与大祁的邦交之责实在意义重大?
或者纯粹就是他当时被那殿中的檀香熏得脑子坏了?
其实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后一种。
不过他堂堂焱教少主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可是大祁良民闻风丧胆、邪佞无双的魔教少主!
衣襟开到胸口,红发拨出不羁的凌乱,异瞳微眯。
果然铜镜里的样子才是最顺他眼的。
轻挑的声音从未关的门口响起:“啧啧啧,少主你这打扮地花枝招展地是要去哪儿啊~”
黎雁九像被现场抓包做坏事一般,连忙从铜镜前挪开,一边恼羞成怒:“快滚进来让本少主揍一顿!”
要不是左凌这个脑子少一勺的混蛋,他现在用得着闹心地去跟那个古怪圣女做交易么?!罪魁祸首,绝对要揪住揍死!
左凌一身风骚的白衫,刚迈进房门的脚不着痕迹地缩了回去,一双桃花眼朝黎雁九眨了眨:“既然少主心情欠佳,属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要往外溜,黎雁九正好火气没处法,招式凌厉地将其挡住。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五招,黎雁九利落地将左凌反手制住,阴笑:“左公子还真是不忘本行,洗白多年,这采花的本事倒是一点不减当年,本少主是不是该多谢你给我绑了个麻烦回来?”
左凌丝毫不计自己风骚的形象,嚎地如同杀猪,一边略有疑惑:“怎么成了麻烦了……嗷嗷哦少主饶命……未开荤的少主是对青涩的姑娘不满意么……嗷嗷放手放手……那姑娘可是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双修利器……啊!手断了要!”
聒噪!黎雁九挑眉,放开手:“你早就知道她是大祁圣女?”
左凌连忙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有恃无恐:“是啊是啊~少主明明也乐在其中吧~”
黎雁九掳起袖子,阴恻恻地一笑:“我看你这手要不还是废了吧。”
“少主我错了,”桃花眼中却言不由衷地满是笑意,“那天晚上我只是与圣女偶然遇到,属下又心系少主,心想正要能撮合少主双修。”
你是媒婆么啊?!
黎雁九拍了拍袖口,抬眸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左凌,装傻充愣,嗯?说,你跟他私下做了什么交易了?”
被戳穿的左凌尴尬地撇撇嘴,老实交待:“我带她来见你,她给我介绍星宿宫的漂亮女神官认识。”
然后就出卖了他的**么?!黎雁九咬牙,视线落在左凌下半身:“看来比较应该废了你这里。”
左凌夹着腿连连后腿,垂泪状:“少主,我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你就不能理解下我么?!”
黎雁九脑中早就充满了一个个的疑团,于是懒得理他,直接问道:“她怎么知道你是焱教的人?”
“不知道,这圣女挺邪性的,”左凌摸着下巴想了想,“大半夜的在皇宫藏书阁抹黑乱窜,见到我也不惊慌,凑到我身边嗅了嗅就识破了我身份。传说大祁护国神女能闻息辨人,莫非真的那么邪门?”
莫非那天禁卫军要抓的可疑人物是她?黎雁九皱眉,心中一动,转身就朝外走去。
左凌一见他杀气已去,又得瑟起来:“这天都黑了,少主披星戴月地是要去哪里啊~是跟姑娘有约吗~”
黎雁九恼羞成怒:“闭嘴!”
左凌笑得桃花眼歪歪。
矮油,要是合体成功了,回南疆以后要好好问教主讨个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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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一处僻静院落,夜风抚过老旧的红木牌匾,擦净了上头暗金色的大字。
泗水轩。
颜末坐在院落中的小花园里,满嘴油光地嚼着红绕肉,目光落在倚在墙角边的长梯。
长梯看来很是老旧,靠墙的地方长出了不少青苔,明显是有些时日没有用过了。
她蹙眉,这破东西都放在这快小十年了,破一个换一个,但是为什么近日来越看越不顺眼?
对了,应该是用着东西的人最近越来越让人不舒爽了。
厌屋及乌也是很应该的嘛~她耸耸肩,放下筷子走到墙边,抡起胳膊就想去把这不顺眼的东西扛走。
于是在那个庞然大物兜头落下的时候,她着实以为是梯子成精了要找她泄愤。
黎雁九一路轻功无敌如入无人之境,翻墙成功正待落地,却被忽然横□来的她惊得差点乱了气息。
连忙提气,脚下在墙上轻点,旋然转身将她顺势搂住。
哗啦一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