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不能走……回来！”地莫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惊惶无措，“回来——起码先救救那个小鬼——！”
小风瞪着眼睛，几乎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全身泛着黑光的人。此时此刻，暗凌的手凌空举起，对面的天舞女神浮在空中，目光惊恐。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小风恼火的质问，刚才自己眼看就要杀死天舞女神，偏偏一直没有动的暗凌却拦住了她。
“暂时不行。”暗凌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小风睁大眼。
暗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几乎快窒息过去的天舞女神。
“时机没到罢了。”
小龙感觉到有谁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原来，她还有感觉，原来，她还没有麻木。
她少了那张契约，就如在火轮国的街巷中，小风让她感悟到那样——没有心的契约远比没有契约的心让人恐惧。
直到最后，她还是舍不得伤他，直到最后，她还是认输的那一个。
耳边嗡嗡作响，此时自己究竟流下的是泪还是血，她早就分不清了。
真的担心离开她的小土以后会怎么走，会不会饿，想喝雪露的话怎么办那？
又想起地莫那决绝的眼神，或许离开她，小土恐怕会变得独立变得更坚强。他会不会厌倦了自己总是一个孩子呢？
手腕似乎更紧了，究竟是什么？
小龙想尝试着去看一眼，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白色，刺眼的的白色。
系统提示丧失元素认证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
心痛的滋味在ＡＩ这场游戏中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ＡＩ，真的仅仅是一场游戏？为什么玩游戏还会痛苦呢？
“回来——！”
忽然眼前猛地一黑，有些晕眩。
吼声蹿到她的耳中，紧接着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金色的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她。
似乎有可以听到声音；似乎又可以看到其他，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小龙拧眉想了想，已经空白的大脑重新的运转起来，她抬头，“地莫……？！”
白光散去，低头定睛一看，自己的手腕正在被地莫紧紧的抓着。
“你……”小龙想说话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错愕。
地莫的面具在哪？
“你不能走！”就在小龙还不明白所以的时候，地莫吼了一嗓子，将小龙的视线重新拉了回来。
“不能……走？”小龙的一双眼睛充满了迷惑。
“对，你不能走，救救那个小家伙，他还为你守在意识空间里！”地莫点点头，“他最在乎的是你，也只有你能救他，如果再在那里待下去，他身上的光芒会完全散尽的！”
“小家伙……？”
“是小土。”
小龙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你是说小土？！”她惊叫，脸色泛白，“小土怎么了！？”忽然想到哪里不对，“你难道不是小土吗？”地莫与小土明明是一个灵魂啊！
“我是。”地莫点头，紧盯着小龙，“可是在这个灵魂里，我和小土是一同存在的，我们有一个人必须待在意识空间，因为一个灵魂的主导者不能同时出现两位。”
小龙吃惊，“这么说……拟合小土是不同的……等等！你说小土身上的光芒会完全散尽时怎么回事？！”
“我和小土的意识空间是黑暗的虚空，我待在哪里没有什么，但是他现在的形态还小，承受不了恐惧的压力，一旦消失在那空间里，就不可能再回来了。”地莫镇定的回答。
“你说什么！”小龙吃惊，“小土……回不来？可是为什么他会在那样的地方！？”
“这点我不想回答你。”地莫偏过头去，“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出来，如果他还可以听见你的声音的话。”
小龙掩住心底的震惊，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叫她心情万般变幻的事情，“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出小土！”小龙反手抓紧地莫的肩膀，双目通红，“告诉我！”
地莫拧眉，“着急没有用。”他说道，抬起手指着自己的眉心，“脑海，或者是心脏的位置可以感应到他，但空间很大，即便走出来的我也说不清他究竟现在漂浮在哪个位置上，我只是可以看见他罢了。”
“那有没有可能……让我到空间里去找他呢？”小龙赶忙问。
“没有任何标志和感应，你是找不到他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力量渐渐减弱。”地莫回答。
“怎么会这样……”小龙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小土……”她擦掉眼泪，“什么方式都好，让我和小土联系！”
地莫有些发怔的望着小龙此时还泛红的眼睛，那坚毅的眼神使她的双眼黑亮起来。
“只能试试。”地莫闭上眼，“希望你的声音能呼唤到他。”他站在那里不动。
小龙发呆的望着此时安静的地莫，毫无一丝狰狞暴戾的气息。
可是，他的眉头，却没舒展过。
为什么？他不是恨自己吗？他不是在不久以前，还想置于她死地吗？
为什么要帮她，又为什么要那样急切的让她救小土？
地莫，你究竟——是怎样的思想，怎样的人？
而在你的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
地莫安静的闭眼漂浮在光芒中。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忽然关心起那个倔强的小家伙来，又为什么要在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之后，还主动去抓住那个蹩脚丫头的手？
他逐渐想不起来自己的初衷，他以为实现了一切之后，自己应该会很快乐。可当自由来临的时候，他心中却像缺了什么似的。
【陛下，您快乐吗？】
是的，他快乐吗？什么才是他的快乐，什么才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就在他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温暖的触觉袭来，身子微微一僵，他的眼，还是没有睁开。
光芒消散，站在火凤凰背上的烈凰他们看到远处的场景，皆瞪大了眼睛。
“天……这是……”
却见小龙的周围亮起了淡淡的领域之光，那光芒温和的波动着，朦胧中，光芒里浮着两个人。
小龙的额头抵着地莫的额头，单手抚上地莫的心口，口中默念着什么。
谁都听不见小龙的声音，除了同样闭上眼睛的地莫。
“小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小土……回答我……”小龙的语气有着焦急的情绪。
除了这样的方式，她真的再无法想出其它。
“小土……”小龙呢喃着，“求求你……”
“用你的心感应，你会看到他。”地莫说道。
小龙连忙静下心来，满满的感觉着。
渐渐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看到了隐约闪动的金光，微弱至极。
“小土！”小龙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
那蜷缩在枯萎枝杈上的小人似乎动了动。
【妈……妈……？】
小龙心中一喜，“谢天谢地！”她惊喜的叫出声“小土，回答我，你记得我是睡吗？”她唯恐小土丧失记忆，
【你是……妈妈……】小土声音微弱，身上的光越发黯淡。
小龙看到以后心惊胆战，地莫却说话了。
【告诉他，他出来，我……回去。】
小龙怔然。
【你说你要……回去？】
161第六卷 华夏的起点 第六十六章 灵魂归路
小龙听到地莫这样说，微微一僵，地莫说过那黑暗的虚空尽头有一个人在内，他的意思是……他要去守？
可是，为什么？
地莫不是已经得到自由了吗？
“妈妈……”小土喃喃的呼唤拉回了小龙的思绪，小龙愣了愣。
“小土！”小龙心中难掩激动，“你还好吗？”
“我……”小土的声音有着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他还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乐观起来，“小土很好，妈妈放心，小土现在安全得很。”
小龙听着小土这样的回答差点没有忍住泪水，小土懂事的让她觉得心疼，明明害怕得要命，明明已经快被黑暗吞没，可是那孩子惦记着，竟然是先安慰她。
“傻孩子……！”小龙拖着哭腔，“你怎么那么傻……我纵然再不济，也可以保护你啊……”小龙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地莫告诉她，时间一久，小土真的会在那黑色的空间里彻底消失，永远不存在！
“妈妈很厉害，小土知道。”小土的声音很轻很柔，“可是……小土想为妈妈做点事……小土很想长大，变得像小水姐姐他们一样厉害，这样就可以帮妈妈……但是小土没有太多的力量，地莫有，可是有小土在的话他就出不去……”
小龙听到小土的解释之后已经无声的哽咽了，地莫闭着眼，与小龙额头相触的他清晰的感觉到小龙不断流下的泪水，带着暖暖的热量。
手，攥紧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小龙为小土流泪，待在那黑暗虚空里，坐在那枯枝之上，他看了太多太多次她的悲伤，为了小土，为了小风，为了小水，为了小火，为了她所有的元素精灵和跟随生物。只要是伙伴，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们流泪。
可是，却从来没有为过他。
或许在冥冥之中，上天注定他只有一个茫茫空间中的看客，看着所有人的欢笑所有人的眼泪，他拥有的，只是一棵枯树罢了。
“陛下，你快乐吗？”
地莫不由得浅浅一笑，原来自己的命运，早就注定好了，反抗也罢顺从也罢，一切逃不过命运的戏码。
伽绫，我快乐。
起码现在感受到她的温暖的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快乐，就算只有一瞬间。
先记住吧，然后剩下的，用无数个年头与无尽的黑暗来回忆、回味，就好。
想到这里，地莫轻轻吸了一口气。
“小土，你出来吧。”他沉沉的开口。
小龙微微一愣，“地莫，你要干什——”
“小土，我知道你可以听见我的声音，以后你不必再忍受黑暗和害怕，永远不必再忍受了。”地莫打断小龙的问话，语气很平静，“你出来吧，我在这该死的世界待够了，黑暗空间才是我的地盘。”
蜷缩在枯枝上的小土缓缓睁开了眼，“地莫……你在生气吗……？”为什么地莫不愿意在外面待下去？“是不是……你不想帮我保护妈妈了？”
“是，我和你的那个妈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讨厌她，她也不喜欢我。”地莫哼了一声，“所以你可以出来了，你那个烦人的妈妈，你自己保护就好，不用把这种包袱丢给我。”
“地莫，你……”小龙已经听出了地莫话里的意思，她很是惊愕。
“不可能……妈妈不会不喜欢你的……”小土感到莫名其妙，小小的他无论怎样去想都想不通，“我是你，你也是我，妈妈喜欢我就等于喜欢你……”
地莫的心微微一怔，小土的答案让他的心仿佛有什么开始剥落。
他是小土，小土是他，喜欢小土等于喜欢他。
这意思难道是，那些给小土的宠爱和夸奖，其实也等于给他？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没有，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拥有过！
半饷——
地莫深吸一口气，笑出声来。
“是这样的吗？”他问。
“嗯……是这样啊……”小土点头。
“那到挺不错。”地莫还是习惯性的冷哼，这次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伽绫，我彻底明白，什么才是我所要的快乐了。
就像曾经是大地魔王的我一样，其实我要的不是权利，是被人重视，可是我的心防太重，看不清地宏对我的关心，陷入了以为谁都比我幸福快乐的圈里。
那样的圈，踏进去就走不出来。
“随便你怎么说，我累了，我想回去。”地莫又说。
那么，该是他成全他们了，成全了他们等于成全了自己。
“可是……”
“为什么要有一个人必须离开？”一直在听的小龙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地莫皱眉，“这个解释我记得我说过了。”
“我知道你说过，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要有一个人待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小龙说道，“烈凰曾经说，你和小土是一个灵魂两种不同的思想，你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分开？只有你们两个人都走出那个黑暗的空间，我想才等于是拥有完整的幸福。就算你说你待在那里一辈子也不惧怕黑暗，但是那样做的话，等同于你和小土的灵魂一辈子都不会完整。”
地莫的心中咯噔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拧眉，“不行，这样根本不可能，一个灵魂不能同时有两个主导者！”这样的事情，太荒唐。
“可是小土就是你本身，根本不会有两个主导者，因为自始至终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问出自己一直疑惑的。
——自始至终，不就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