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寒流碾压而过，立时就熄灭了。
不过现在自己昏昏欲睡又是因为什么？
“是过度施法造成的疲劳吗？”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否定了。
获取和引导魔法能量是一件非常危险并且劳累的事情，就像繁重的劳动或长时间工作一样消耗体力。不过他刚才感觉到的不是身体的衰弱，而是另外一种无法形容的疲惫。
“是精神力的不足，还是死亡能量的灵魂侵蚀？”
罗迪不由得苦恼起来。
………【第11章 检验】………
一个月之后，导师阿拉曼又回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和家猪，被一辆辆马车拉载着，浩浩荡荡地进了实验大楼。
第二天，演练大厅中央，数百平米的台基被力场环绕，只余下一个可供进出的通道。学员们围在四周，摩拳擦掌，准备迎接这次考核。
“有谁选择了‘衰弱射线’？”导师阿拉曼问道。
“我！”
“我！”
几个学员接连应道。他们彼此看了看，目光相对，显露出一丝警惕和敌意。其它学系是人选课，而死灵系却是课选人，如果不是经过刻意打听，这个潜规则很少有人知晓。
“一个一个来。”无视学员之间的暗中较量，导师率先走了进去，毫无表情地说。
最先跟过去的是优等生丁克，身材瘦高，和前方的靶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一只小兔子。
丁克低咳一声，两手抬在胸前，下意识遮起袖口的补丁。他准确地念动咒语，右手前伸，拇指、食指和中指骤然合拢，一道紫黑色的光柱不疾不徐地向目标飞去。
“成功了！”丁克对自己说，嘴边的笑容向脸颊扩散，心中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就在准备向周围的人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欣喜、骄傲、谦卑……这些如同陶瓷的彩釉，在惨白的底色泾渭分明。
十几米开外，懒洋洋的小兔子只是稍微向旁边挪了挪身子，魔法射线居然落空了。
丁克踉跄着走下台阶，无视旁边那几个学员的嘲讽，失魂落魄般回到队列当中。
“下一个！”导师淡淡地说。
刚才还在哂笑的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轮当他们场时，结果也好不到哪去。那只兔子看去蠢笨无比，但其实比猴子都机灵，一扑一纵间，就避开了速度缓慢的攻击。
“这次考核恐怕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其他学员本能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果不其然。1级法术“衰弱射线”的靶子是小白兔，而0级法术“疲乏之触”的靶子却是多达三百多斤重的家猪。
所谓“疲乏之触”，自然需要用手触摸才能生效。然而见到那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般横卧在眼前，小学员们根本不敢靠过去。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尝试着走近。猪以为是来给自己喂食，兴冲冲扑过来，结果把学员吓得连滚带爬四处乱窜。
“真丢脸……”几乎全军覆没的结果让所有学员都脸无光。作为骄傲的法师，平日里他们自诩超人一等，现在却连两只家畜也无可奈何。沮丧和迷惘在脸尽显无疑，无形中渲染出一种悲观的气氛。
导师阿拉曼摇摇头。要是这种程度的打击都承受不了，那根本就不适合这条与死亡为伴的道路。
“接下来，有谁选择了‘保存器官’？”导师抱着一线希望，开口问道。
在同学们讶异和厌恶的目光中，罗迪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脚步迟缓，但却显出一种异样的自信。
导师抬手一指，那只肥大的家猪哀嚎一声，全身骨骼向外凸起，扭转挤压，最后活生生裂成几截。
罗迪走前，从怀里掏出匕首，将猪腹部的肉块割开。然后无视淋漓的鲜血，取出里面的心脏。只是在转回身的那刹那，他的眼眸间流露出几分不忍。
深沉有力的咒语声仿佛悼文，平淡中包含一丝悲伤，在大厅空回响。罗迪左手稳稳擎着，右手轻轻拂过，指缝间的鲜血顿时凝固，整颗心脏好似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此刻，他展示了自己的法术，也展示了自己的心性。
导师阿拉曼原本古井无波的眼里多了一丝赞许。
放学后，其他学员立刻溜得精光，偌大的厅堂内只有罗迪和导师两个人。
“考虑过未来道路的选择吗，比如说，成为一名探求生死之道的法师？”沉默片刻后，导师阿拉曼突然问道。
“为什么选中我？”罗迪一脸坦然地问，丝毫没有表现出震惊。如果此时还故作无知，那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面对恐怖的场面，你表现得很坦然、很镇定；面对不同功效的法术，你做出了一个最理智的选择；面对眼前无辜的生命，你的怜悯之心并没有泯灭……”
导师的面孔呆板僵硬，没有丝毫变化，但瞳孔中却如烛火般亮了起来。
“学习死灵法术最重要的条件不是魔力，不是天分，而是不被黑暗诱惑的心志！”
“有人说，死灵法术研究的是究极的杀戮方法……”罗迪微微翘起嘴角。“您似乎有不太相同的看法。”
“当然！”导师昂起头，傲然答道。“我怎么会和那些蠢材一样！死灵法术是**与灵魂的乐曲，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舞蹈……怎么样，和我一样加入到探究者的行列，追求不朽的奥秘。”
“不朽？”罗迪的眉毛翘了一下。
“是的！死灵魔法最终极的目标就是不朽，成为像神灵那样永恒的存在！”导师的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仿佛能把人灼伤。
罗迪隐蔽地后退半步，轻轻摇了摇头。
“我老家有这么一个说法，每当天落下一颗星星，就是某个神灵坠落大地……神灵，当真是不朽的吗？”
导师有些愕然，低下头，沉思不语。
空荡荡的教室里一片寂静，夕阳西下，黑暗像灰蒙蒙的雾气般笼罩大地。
“我明白了……”半晌之后，导师摇摇头，终于开口说道。“虽然如此，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追寻下去。”
罗迪点点头，说：“我也一样！探究力量的本源，寻找法术的奥秘，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注定不能拘与一道！我会研究死灵法术，但绝不能割舍其它。”
导师注视着面前这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在罗迪身，他感觉到一种熟悉而亲切的东西。
“看来，你不像是在说大话……那也好。你有自己的理想，更有为之努力的决心，比那些懵懂无知的笨蛋们强多了。”导师转身向外走去，忽然有停下脚步，背对着罗迪。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来听我的课！”
………【第12章 庆典】………
“拥冬之日”，在冬季三个月的最中段，标志着一年里最为残酷的日子即将到来。每年这个时候，市民们都要忙碌于清扫房间，加固屋舍，储备粮食，以及购置需要的衣物和器皿。
等到了晚，太阳沉入大地，盏盏灯光从数以万计的窗口流泻而出。人们纷纷走街头，加入到盛大的游行当中。教会的牧师走在队伍最前面，一手高举火把，朗声吟唱颂歌。
游行要环城一周，终点是郊外早就准备好的露天场地。一堆堆篝火已经点燃，人们围在旁边，用烛光祭奠逝去的先人和传说中的英烈，然后默默为今后的日子祈福。
仪式过后，就到了欢庆的时间，人们自发组织起各种娱乐活动，或者载歌载舞，或者喝酒聊天。对于一年中最后一个重大节日，大家都格外珍惜。他们知道，等寒冬过后，到了初春的时节，不知会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消失，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罗迪坐在场地外缘的角落里，火光跃动，在他四周投下摇摆不定的暗影。
在这家人团聚、缅怀祖先的日子，他只能独自一人。
仰望头的点点繁星，空气如同野外冻结了泉水，清澈而透明；洁白的月光在天空中闪耀，发出沙沙的响声。
罗迪的双眼渐渐黯淡，浮了一层隐约的朦胧。不远处人声鼎沸，暖意融融，但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里。他小口饮着浓醇的烈酒，任凭火辣辣的感觉一直烧到胸腹里。
远处传来微微的颤动，红光跳动闪耀，照亮了大半边天。一道道流光划过长空，绽放出璀璨的花朵。
“节日焰火？真令人怀念啊。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火药，但使用魔法，不也同样可以制造出那种美丽的效果吗……不对劲！”
酒杯坠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一旁。罗迪猛然站起身，目光凝聚成线，遥遥望去。普通人或许无法感觉，但在他眼里，远方的魔网正被各种力量撕扯牵拉，发出阵阵不可言喻的颤动。
“那不是焰火表演，那是有人在使用魔法交战！”刹那间，他的眼中冰冷透彻，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犹豫了一下，他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浓重的白雾四散弥漫。北城外的荒地中，数十只僵尸和骷髅蹒跚而行，最前头的是一只由无数枯骨组成的巨大怪物，空洞的眼窝里闪耀着红色的幽光。它身材高大，足有六七米高；行动笨拙，形状好似佝偻的巨鸟；双臂宛如螳螂的前爪，一侧锐利，一侧厚重。
几道粗大的闪电泛着蓝光，噼啪作响，重重劈在巨怪身。巨怪晃了晃，不但没有任何损伤，反而让之前造成的伤口瞬间愈合了。
“对骸骨魔像释放闪电束？你们难道没长脑袋吗？”格尔达的声音嘶哑，兜帽下的双眼中充满了愤怒。作为法师公会的三大负责人之一，他对那几个慌手慌脚的部下很不满意。当然，面对这种强大而罕见的半死灵半构装怪物，还要保持镇定自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先控制住它的行动，再用火和酸范围攻击！”格尔达举起手中的法杖，地面立刻升起一道坚固的石墙，阻挡住了怪物的脚步。
巨怪停了下来，扬起手臂，像冲城槌一样撞击着眼前的障碍。毫无智力可言的它只有前进的念头，甚至不曾想过要从旁边绕过去。
格尔达念动咒语，一颗经过法力强化的火球径直飞出，仿若陨石一般，炸飞了巨怪旁边的四五只僵尸。
在他身后，十余名衣饰相仿的法师也有样学样，施展出火球和强酸箭等法术。单体的威力虽然无法和格尔达相提并论，但胜在数量众多，累加在一起也颇为可观。
雨点般的打击冲刷着亡灵队伍，好似风中的小船摇摇欲坠，未曾走到敌人身前，就接二连三倒下，散落成无数残渣。
局部的胜利只让法师们高兴了片刻，随后就紧张起来。那只巨怪终于捣毁了石墙，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他们走过来。
大地微微颤抖，格尔达却并未在意。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不是巨怪，而巨怪的对手也不是他。
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纯白如丝的发际两边可以看到尖尖的耳朵。半精灵的血统让格尔达不仅具备了亲和魔法的天赋，还有在昏暗下远超常人的视觉。他的目光犀利，紧盯着远处那个枯瘦的身影，那个操纵眼前这一切的敌人。
“万物终将腐朽，一切皆为虚无！”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左手横在胸前，手中握着一个半透明的水晶骷髅，在明月的照耀下流动着湛蓝的晕光。
如果罗迪在这里，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人正是一年前在城中杀死“冰霜咏者”维克纳的死灵法师。
“来！法师的对手只有法师！”格尔达法杖杵地，一道墨绿的射线紧贴着地面，在夜色的隐蔽下急速向对方袭去。
绿光一闪，那人的身影化作无数碎片，四下散开消失。
“哈哈哈，腐朽的风送我远去，留下愚昧无知的世人在毁灭中哀鸣……”狂妄的笑声在旷野中回荡，然后渐渐远去。
“是镜像！”格尔达脸色铁青，眼角抽搐不停。“我们被戏弄了，东西一定在另一边。”
一个裹着斗篷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来，掀开兜帽，露出满头金发。
“不要紧，那边有她在。就算插翅膀，那东西也别想逃掉！”
青年男子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越走越近的巨怪，金色的光在剑身流转，散发出无形而神圣的气息。“晨曦之主宰，太阳不灭的光明！奉您之名，我将净化一切罪恶、邪恶与不洁！”
说完，他高颂太阳之神的名号，在金光的笼罩下，向巨怪冲去。
“哼！教会的白痴！”格尔达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一脸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