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丢卡这个话题,穿过前厅走向厨房。他在我之前就到了那里,无需任何引导。他就坐在我在脑海里想象过的那张椅子里。他的俊美点亮了这间厨房。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把视线移开。
我集中精神准备自己的晚餐,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意大利番茄汁宽面条,切下一方放在盘子里,微波炉加热。它旋转着,厨房里弥漫着番茄和洋葱的味道。当我说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把眼睛从那盘食物上移开。
“多久一次?”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呃嗯?”他听起来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我的发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还是没有转身。“你多久来这里一次?”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
我大为震撼,急忙转过身来。“为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很有趣。”他实话实说。“你会说话。”
“不!”我喘着气说道,热血涌上了我的脸,一路冲到发际线上。我抓住流理台以稳住身子。我当然知道自己会说梦话,我母亲还为此取笑过我。但是,我从没想过这会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苦恼起来。“你很生我的气吗?”
“那得看情况!”我感觉到,也能听到,我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等待着。
“基于?”他催促着。
“你听到了什么!”我哀号道。
一转眼,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我身旁,双手小心地握住我的手。
“别生气!”他恳求道。他俯下脸,和我的眼睛落在同一水平线上,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很窘迫,想要移开视线。
“你很思念你的母亲。”他耳语道。“你在担心她。下雨的时候,那声音总让你休息不好。你原来常在说家里的事,但现在少多了。有一次你说,‘这里太绿了。’”他温和地笑着,期待着——我能看出来——不致于太过冒犯我。
“没有别的了?”我诘问道。
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确实说过我的名字。”他坦白道。
我挫败地叹息着。“经常?”
“更确切些,你的‘经常’是指多频繁?”
“哦不!”我垂下头。
他把我拉到他的胸前,动作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自然。
“别难为情,”他在我的耳畔低语着。“如果我能做梦,那一定都是关于你的梦。而且我也不会为此感到羞愧的。”
然后我们都听到了轮胎行走在砖砌的车道上的生气,看见了车灯从前窗里照进来,穿过前厅落到我们身上。我僵在了他的怀里。
“你父亲应该知道我在这里吗?”他问道。
“我不能肯定……”我试图迅速地思考这件事。
“那么下次吧……”
然后我又是独自一人了。
“爱德华!”我嘘声唤道。
我听到一声幽灵般的轻笑,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父亲正在用钥匙开门。
“贝拉?”他喊道。这样的问话之前曾经让我困扰过,还能有谁呢?但忽然间他似乎没那么脱离现实了。
“在这里。”我希望他没听出我的声音里竭斯底里的味道。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我从微波炉里抓出我的晚餐,坐到了桌子旁。在我和爱德华度过了一整天以后,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嘈杂。
“能给我也弄一点宽面条吗?我太累了。”他站着把靴子脱下来,抓住爱德华的椅子以保持平衡。
我拿着盘子,一边给他弄晚餐,一边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的面条吃完。我的舌头被烫到了。当他的面条在加热的时候,我倒了两杯牛奶,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我那杯,好让那团火焰冷却下来。当我把杯子放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杯里的牛奶在抖动,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查理坐在那张椅子里,他和之前坐在那里的那人之间的对比很是滑稽。
“谢谢。”当我把食物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他说道。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我问道。这话说得太仓促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回我自己的房间。
“好极了。那些鱼都咬钩了……你呢?你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没有——外面的天气太好了,待在屋里太可惜了。”我又咬了一大口宽面条。
“今天天气很好。”他赞同道。多么保守的描述,我自忖着。
吃完最后一口意大利面后,我拿起我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剩下的牛奶。
查理正密切关注着我,他很惊讶。“你赶时间?”
“是的,我累了。我要早点上床睡觉。”
“你看上去有点兴奋。”他注意到了。为什么,哦为什么,他今晚就非得这么留心注意呢?
“有吗?”我想方设法也只能作出这样的答复。我飞快地把我的盘子在水槽里擦洗干净,然后用抹布把它们擦干。
“今天是星期六。”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没有回答。
“今晚没安排吗?”他忽然问道。
“不,爸爸,我只是想去睡觉。”
“镇里没有一个男孩是你喜欢的类型,嗯?”他很怀疑,但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还没有一个男孩能吸引我的眼球。”我小心地不去过分强调我的话里“男孩”那个词,以保持对查理的诚实态度。
“我以为也许迈克。牛顿……你说过他很友好。”
“他只是个朋友,爸爸。”
“好吧,无论如何你都太棒了,他们配不上你。等你上了大学再开始找吧。”每个父亲的梦想,就是自己的女儿会在荷尔蒙起作用以前离开家。
“听起来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赞同道,冲上楼。
“晚安,甜心。”他在我身后喊道。毫无疑问,他整晚都会竖起耳朵听着,等着我偷偷溜出去。
“明早见,爸爸。”午夜你摸进我房间检查我时见。
当我走上楼梯去回房里时,我设法让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缓慢又疲倦。我用力关上门好让他听见,然后踮起脚尖走到窗前。我打开窗户,侧着身子探进夜色里。我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搜寻着,搜索着那片深不可测的树阴。
“爱德华?”我低声喊着,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一个安静的,暗笑着的回答从我背后传来。“怎么了?”
我急忙转过身来,惊讶地伸出手飞快地掩住了自己的喉头。
他横躺在我的床上,笑得很是开怀,他的手交叠在头后,他的脚在床边上晃悠着,一派怡然自得的画面。
“哦!”我喘息着说,有些不稳地跌坐在地板上。
“我很抱歉。”他闭上嘴,试图隐藏住他的快乐。
“给我一分钟,好让我的心脏重新启动。”
他慢慢地坐起来,以免再次吓到我。然后他向前侧过身来,伸出他长长的胳膊把我拉起来,紧握着我的肘弯,好像我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他让我坐到了床上,紧挨着他坐下。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坐,”他建议着,把一只冰冷的手放到了我的手上。“心脏怎么样?”
“你来告诉我——我相信你比我听得更清楚。”
我感觉到他安静的笑声让这张床震动起来。
我们沉默地坐了片刻,都在听着我的心跳放慢下来。我想到,爱德华在我的房间里,而我爸爸在家里。
“能给我一分钟当回人类吗?”我问道。
“当然。”他用一只手示意我继续。
“呆着别动。”我说道,试图摆出严厉的样子。
“遵命,夫人。”然后他坐在我的床边,夸张地表现出变成一尊雕像的样子。
我跳起来,从地板上抓起我的睡衣,从桌子上拿起我的洗漱包。我没开灯,冲出去关上了门。
我能听到楼梯下传来的电视声。我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这样查理就不会上来烦我了。
我想要更快一些。我粗暴地刷着牙,试图做得既彻底又迅速,除掉所有意大利宽面条的痕迹。但喷头里的热水可不赶时间。热水纾解了我背上的肌肉,让我的脉搏镇定下来。我所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今天早上的那个我。我试着不去想爱德华,他正坐在我房间里,等着我。因为那样的话,我又得把整个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步骤重来一遍。最终,我再也不能拖延了。我关掉水龙头,慌忙地裹上浴巾,又开始匆忙起来。我穿上那件有洞的T恤衫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已经太迟了,我真后悔没带那套“维多利亚的秘密”牌丝绸睡衣,那是上上次生日时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它们依然连标签都没拆,放在我家那边的衣橱的某个角落里。
我又开始用毛巾擦着头发,然后飞快地用发刷用力地梳着头发。我把毛巾扔进洗衣篮里,把发刷和牙膏扔进包里。然后我冲下楼梯,这样查理就能看见我已经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晚安,爸爸。”
“晚安,贝拉。”他看上去确实被我的形象吓到了。也许这会让他今晚不再来检查我。
我一次迈过两级楼梯,试图让自己的脚步安静些,然后飞奔回房里,紧紧地关上身后的门。
爱德华甚至没有移动过零点一英寸,他看上去像坐在我褪色的被子上的一尊阿多尼斯雕像。我笑了起来,他的嘴唇扭曲着,这尊雕像复活了。
他的眼睛审视着我,看着湿漉漉的头发,破烂的恤衫。他扬起一侧眉毛。“不错。”
我扮了个鬼脸。
“不,看上去很适合你。”
“谢谢。”我耳语道。我走回他那边,盘着腿坐到他旁边。我看着木地板上的纹路。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查理认为我打算偷溜出去。”
“哦。”他冥思苦想着。“为什么?”就好像他不知道查理的想法,不了解得比我猜想的还有透彻一样。
“很显然,我看上去有点过度亢奋。”
他托起我的下颌,审视着我的脸。
“确实,你看上去非常温暖。”
他慢慢地把脸俯向我的脸,把他冰冷的脸颊贴在我的肌肤上。我定在那里,不敢动弹。
“嗯……”他喘息着说。
当他触碰着我时,要构思出一个密切相关的问题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我花了一分钟才把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开口说话。
“这似乎……对你来说,靠近我,现在,变得容易些了。”
“对你来说也是吗?”他喃喃低语道,他的鼻子滑过我尖尖的下颌。我感觉到他的手,比飞蛾的翅膀还要轻柔地,把我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开,这样他的唇就能吻到我耳后的凹处。
“更,更容易了。”我说着,努力呼吸。
“呃嗯。”
“所以我想知道……”我又开始了,但他的手指缓慢地描过我的锁骨,我完全失去了思路。
“嗯?”他喘息着说道。
“那是为什么,”我的声音颤抖着,这让我很是窘迫。“你认为呢?”
当他大笑起来时,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的脖子上颤动着。“精神胜于物质。”
我把身子退回去,当我挪动时,他僵住了——然后我再也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了。
我们警惕地注视着彼此,片刻之后,他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下来,他的神情变得困惑起来。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恰好相反。你快要让我发狂了。”我解释道。
他简略地想了想,然后当他说话的时候,他听起来很愉悦。“真的?”一个胜利的微笑慢慢浮现在他脸上。
“你需要来点掌声吗?”我讽刺地问道。
他咧嘴一笑。
“我只是又惊又喜。”他澄清道。“在过去的差不多一百年里,”他的声音有些苦恼,“我从没想象过任何类似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我能找到我想要在一起的那个人……以不同于我的兄弟姐妹们的方式。然后,我找到了(我发现了),尽管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我却如此擅长于此……只要和你在一起……”
“你擅长所有的事。”我指出来。
他耸耸肩,对此表示默认,然后我们都低声地大笑起来。
“可这一切现在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容易呢?”我强调道。“今天下午……”
“这并不容易,”他叹息着说。“但今天下午,我依然……犹豫不决。我对此很抱歉,我居然做出那样的事,实在是不可原谅。”
“并不是不可原谅的。”我不同意。
“谢谢。”他笑了起来。“你看,”他继续说着,却垂下了头。“我不能肯定我是否足够坚强……”他拿起我的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脸上。“依然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我可能会被……征服”——他深吸着我手腕上的味道——“我还是……很容易受影响。只有当我下定决心时,我才足够坚强。这样才不会有任何可能性,任何我会……我可能……”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艰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