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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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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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滇军内部各派,竞争总司令地位,一部分竟发生通北嫌疑。其嫌疑最重的,当推师长杨如轩、杨池生两人。杨希闵不待他们谋逆,便下令驱逐。两杨立不住足,带领残部,投江西去了。

中山因滇军太纠纷了,下令废除总司令,将所有滇军,改编为四军,任杨希闵、范石生、蒋光亮、朱培德四人为一、二、三、四军长,这件事方算解决,只静候臧、许攻克潮、汕,便可以夹攻惠州。不料林虎、洪兆麟向饶平反攻,臧军竟被击退。林虎占了饶平,便向平和进展。臧致平一面派兵坚守平和、诏安、云霄一带,一面要顾北面王永泉部的南下,一面又要防备到海军杜锡珪、杨树庄等的袭击,十分吃力。此时臧致平确不易应付。其时孙传芳已在福州就督理职,吴佩孚屡次电令解决臧致平,孙传芳前次因初到福建,布置尚未十分周密,所以迟迟不发,等到臧致平实行对省独立,南图潮、汕,方才下了武力解决的决心,一面令王永泉南下夹攻,抚臧致平之背,一面请杜锡珪令杨树庄率舰队和陆战队进攻厦门。臧致平因此各方吃紧,不能专顾南路,被林虎攻入了平和,云霄、诏安也相继失守,漳州吃紧。臧致平正想派兵堵截,忽报海军陆战队,已在金门登陆,舰队已入嵩屿,厦门吃紧,不觉大惊道:“厦门为我根据地,如被海军占领,则此后饷械都无所出。我军虽不被攻击,也不能在福建立足了,我当自往救之,宁失十漳州,不可失一厦门也。”因尽领漳州的军队,来救厦门,一面派使,假与海军议和,一面乘各舰不曾防备,开炮轰击,命中的很多,各舰带伤的不少,要想发炮还击,又被外舰干涉,只得和陆战队一齐退出。

这一回虽侥幸胜利,那漳州因留下的只刘长胜一部,兵力十分单薄,林虎乘虚进攻,刘长胜素闻林虎勇悍善战,心中怯惧,不曾交锋,先自逃走。部下无主将指挥,不战而溃。林虎既得漳州,便进逼厦门,恰好王永泉军也从同安来攻,因此厦门数面受敌,形势甚危。臧致平连接警报,闷闷不乐的回到公馆里。他夫人见了他这忧愤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前方失利的缘故,着实慰解了一会。臧致平叹道:“你不知道现在厦门危险的情形,还是这般宽心。可知同安、漳州,俱已失守,王永泉、林虎,围攻厦门,海军虽暂退去,必然复来,厦门三面受敌,必不能坚守,你教我怎不忧愁?”臧夫人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放弃了厦门,带领家小,到上海去居住,也免得在这里惊恐担心。”臧致平道:“你们这些女子,未免太不懂事。你想!我奉了孙中山先生的重托,把厦门一方的责任,全交与我负责,我现在既不能克敌,又不能死敌,见着危险,也不筹度一下,便带着家小,躲到上海去了。不但将来见不得人,便连死在前敌的将士,也如何对得住?古人说:‘城存与存,城亡与亡’,这方尽得守土之责,我现在决定死守,决不轻易放弃。此一段话,颇有丈夫之气。至于你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责任,可先送你们到租界上去居住。”臧夫人再三相劝,臧致平总是不肯。第二天,果然令人把家小送到租界上去,自己又召集了各团体的代表开会。各团体不敢不来,到齐以后,臧致平便向众人宣言道:“现在王永泉、林虎夹攻厦门,我军虽不曾失战斗力,但亦不能在三五天内,击退敌人,希望敌人被我击退,不但是厦门一地之幸,也是国家之福。万一不能打退,我惟遵守古人城亡与亡、城存与存的两句话,决不轻言放弃。至于地方上治安,我当竭力维持,如有不守本分骚扰商民的兵士,一经查出,立即枪毙,以肃军纪。但军饷一事,却不能不希望地方上帮忙筹集。”各团体代表,面面相觑,不敢回答,唯唯而退。臧致平在军阀中犹为较佳者,而其威犹使人民结舌不敢言其所苦,则其他军阀可知,其他强梁悍恶之军阀更可知。

林虎和王永泉攻了很久,因臧致平一味死守,不能攻下,只得电请海军助战。马江方面的海军,因又带着大批舰队和陆战队,来攻厦门,先占领金门,作为根据地,然后向厦门进逼。臧致平少不得分兵拒敌,形势愈危,也是厦门人民,该多受几天战事影响。偏生陈炯明在惠州,被孙中山先生围攻,屡次战败,中山先生此时已将许崇智等部队,调到石龙一面,着着进逼。惠州情形,十分危逼,陈炯明心中十分忧急,一日数电,调攻厦门的军队回救。林虎、洪兆麟等见东江如此紧急,不敢逗留,只得放弃厦门阵地,回救惠州,因此厦门的形势,得略见松动。按下不提。

却说陈炯明自从听说惠州杨坤如被围,便亲从香港赶来指挥,已和中山先生激战多次,虽屡有胜负,而惠州之围,终不能解。吴佩孚派来救援的北军,又在南雄,被滇军赵成梁扼住,丝毫不能进展。孙中山见惠州久攻不下,便令右翼滇军猛攻,占领平山,向汕尾、海丰、陆丰等地进攻。惠州南面的交通,顿被隔断。陈炯明大惊,急忙抽调右翼军队,亲自带往救应汕尾,方得转危为安。同时中山先生听说林虎、洪兆麟等回救惠州,参加东江战事,便也把西北江的军队,尽行调到东江,全力猛攻,并率领古应芬、赵宝贤等亲自赴前敌指挥,设大本营于石龙,以大南洋轮船为座驾。这只轮船,本系内河小轮,十分湫隘,中山所居的办公室,只有几尺见方,在这阳历八月的天气中,正是溽暑,十分难熬,中山先生却披图握管,决策定计,昼夜不息,一些也不在意。到了石龙以后,许崇智从博罗前敌来谒,中山先询问了一会战情,方道:“你却回去指挥部队进攻,明天我当亲自前来察看。”许崇智劝道:“大元帅进止,关系重要,岂可冒险轻进?依崇智的愚见,还是在石龙驻跸为是。”中山笑而不答。许崇智因前方紧急,告辞而去。

第三天早晨,中山令轮船向博罗前方出动,将到博罗,许崇智得报,又带着滇军师长杨廷培来迎接。中山见了许崇智,又问起敌军情形,许崇智道:“刚才接到警报,说逆军分三路来袭,李易标带领一千多人,已到汤村,离博罗只有二十里,陈修爵部也将赶到,双方开火在即,想不到大元帅竟冒险到这里来咧。”中山奖慰了一番,又授了一些应战机宜,两人方始辞去。中山办公到晚上十一点钟,方才就寝。

古应芬等见中山休息,也悄悄退到自己卧室里解衣而睡。正在朦胧入睡之际,忽觉有人在旁边喊他,急忙睁开眼睛看时,原来是许崇智和团长邓演达,因忙忙坐了起来,问许总司令有什么要紧事这时候还来?许崇智向四面瞧了瞧,又走近一步,握着古应芬的手,悄悄说道:“大元帅已经就寝,我也不惊动他了。现在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的,因为李逆易标的军队,已过汤村,我决定带着各部军队,用全力去攻击,一到天明,河沿两岸,便有炮火,你务必恳请大元帅离开这里。”古应芬点头道:“好,我理会得。还有别的事没有?”许崇智道:“还有一句话,大元帅整天劳苦,这时刚才睡下,不必去惊动他,让他稍为休息一会,养一养神,在四点钟左右开船也不迟,其余也没别的事了,我们再见罢!”说着走了。古应芬恐怕睡着失晓,误了时候,便坐着等到三点钟,悄悄的走到大元帅寝室门口,只见里面灯火很明,知道中山已在那里办公,想见其贤劳与治事之勤。便进去行了一个礼。中山问有什么事?古应芬道:“十二点钟的时候,许总司令曾来过一次,因大元帅刚才就寝,不敢惊动,临去的时候,对应芬说:‘天明就要开火,河岸两旁,不甚安全,务请大元帅离开此地’。”中山点头道:“我也并非故意喜欢冒险,忘了重大的责任,只因本人不到前方,总觉心里不大安稳,既然他这样说,你可传我的命令,就把船开下去罢!”古应芬遵令办理。大南洋轮船便顺水开行,约莫过了三四里路,忽又停留不进了。古应芬诧异,忙出去查问,方知因水浅,被搁住了。众人想了许多法子,用了许多力量,方得继续驶进。博罗城下的枪炮声,已经连珠价由东南风送到耳边来。

到了十一点钟,轮船到了石龙,便接得两个报告,一是博罗因兵力单薄,退守飞鹅岭,请拨调救兵的,一是增城报告,林虎带领大队来攻,请求派队救应的。中山一面电令张民达旅猛攻平山,以分博罗之敌,一面又命用飞机传令广州滇军,去救增城。第二天,又接许崇智的急电道:

飞鹅岭失守,敌已占铜鼓岭、北岭一带高地,北门已被围,城中兵力单薄,粮弹将尽,请即派队救援。

中山见了这电报,急命拨飞机一架,飞往博罗城上巡视一周。古应芬道:“大元帅为什么不发一个电报去?却放飞机巡视,是什么意思。”中山道:“博罗待援甚急,就发电去,也未必可使守城将士,能够相信救兵便到。如见飞机飞到,他们必疑是救兵特地教去侦察形势的,才安心死守咧。”中山不但人格伟大,其处事之机智,亦不易及。应芬大服。中山又道:“只有粮弹一项,却极重要,须派差遣舰冒险送去才好。这件事,你可以去办一办,我再备一封亲笔信,教舰长顺便带给许总司令,也可教他安心。”古应芬遵令而去。中山写好了信,也交给舰长带去。差遣舰上驶以后,古应芬仍来大元帅室,中山又嘱他再发电给广州滇军第三军军长蒋光亮,令他火速发兵。

一连发了几个电报,等了一日,还不见有功静,中山正在焦急,忽报博罗许总司令行营参谋陈翰誉,间道到石龙请见,报告军情。中山急教传见,问其详细。陈翰誉道:“博罗东西北三门,都已受逆军包围,只有南岸还没有敌兵,可和惠州飞鹅岭按:飞鹅岭蜿蜒甚长,此是惠州城外之飞鹅岭,非博罗北门外之飞鹅岭也。刘总司令行营通点消息。城里粮弹两竭,情形较昨日更是危险,如再无救应,恐怕博罗不能再守了。”中山听了,沉思不语,半晌,方对古应芬说道:“我已连发数电,催促援军火速前进,措词不为不切,为什么只有准备的回电,却总不见兵来?此地只滇军有一旅人在这里,你可曾催他前进吗?”古应芬道:“如何不催他?他说不曾得到军长命令,不好前进哩。”中山又想了一想道:“香芹!古应芬字。你可亲到广州去一趟,催促各部队伍,火速出动,要是蒋光亮定要有饷才出发,不能马上开拔,可先调福军和吴铁城的部队,即刻到前敌去,除拨出铁城一团,去救增城以外,其余可俱教去救博罗,万万不可再误。”应芬领诺,即时到广州去了。

中山教陈参谋也退下去休息,自己在办公室里办一会事,又站起来走一会,这天的风雨又非常之大,船身受了风浪的摆簸,时常摇动,水势也渐渐涨起来,潺潺作响。中山听了,倍觉忧虑。这天晚上,也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会,只眼巴巴的望广州的援军到来。第二天早晨,古应芬赶回石龙覆命,中山急问接洽情形怎样?古应芬道:“昨天四点钟到省,在一家洋行的楼上,见到蒋军长,他一见我,就说:‘博罗的危急,我已完全知道,即使大元帅没有命令,我的军队,也应赶去救应,所以我已决定在今天晚上出发,只不知道有没有火车咧。’我听了这话,即刻到大沙头车站去查问,知道各军的专车,都已预备妥当,立刻便派人去通知他。福军和吴铁城部,也都答应立刻出发了。”正说间,忽报福军前部,奉令开到,吴铁城部已开抵增城,并另外派了几十名马队来供侦察之用,军长李福林、朱培德财政次长郑洪年来觐。中山大喜,都即传见。谈了一会,李福林和朱培德先行辞去。中山问郑洪年筹办军饷的情形,郑洪年道:“各种财政权,都被各军霸占,财部已毫无收入,借债既难,费用又无从减省,近来前方军事紧急,需饷更殷,财部虽则东西罗掘,也属无法应付。昨天运使邓泽如解来一万元,因听说行营所带万元,已经用完,正想提解,谁知又被蒋军长光亮支完,连移动也不曾移动咧。”看此一事,见蒋氏不但霸占财权,而吸收中央固有收入之款,亦无微不至。中山听了摇头,想了一想,又回头向古应芬道:“他又得了一万元饷,曰又得者,见其得饷已非一次,既曰非得饷不来,则已得饷矣,何以又不来?见其不来,非为饷也,特托辞耳。不然,许、李各军何以战哉?总该出动了罢!”郑洪年辞去以后,等到天晚,还不见蒋光亮一兵一卒到来,那雨也越下越大,淅沥之声不绝。中山心头烦闷,依然坐下,计划军事,因刚好看到刘震寰从惠州飞鹅岭告急的电报,便亲自草了一个复电道:

敌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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