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朵朵舌头很疼,一直疼了很久……
马车一路回到京城,一行人先回到圆明园住下,次日钱朵朵去王府见乌喇那拉氏,此去菏泽,不知道会去多久,于情于礼都应该跟乌喇那拉氏告个别,其实钱朵朵最主要的还是想见邬先生,他教导了自己几年,而这一别,雍王爷还有几个月就要登基,邬先生肯定也不会在此久留了,钱朵朵怕此生再难见到他了。
漪澜苑里,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正在玩耍,钱朵朵站住了,她定定的看着这个小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想当年自己来到雍王府的时候,也是这么大,仿佛弹指一挥间,自己已经长大了。这期间乌喇那拉氏早几年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可以说呵护备至,只是后来自己大了,也许就是因为雍王爷对自己生了别样的情愫,这才让乌喇那拉氏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钱朵朵到现在才一下子醒悟过来,她忽然觉得乌喇那拉氏有些可怜,如果换做了自己,只怕做的比她更甚!钱朵朵心里万分感慨,自己的童年过得还算快乐,这应该感谢乌喇那拉氏,若是没有她的庇护,这样的大宅院里,就算是一个奴才也可以欺负自己和哥哥的……
董鄂氏给乌喇那拉氏请完安,就看到钱朵朵正对着小女孩发呆,她心中不由得冷笑,哼!钱朵朵!这回你傻眼了吧?没有了福晋这把大伞护着你,你一个山野村姑算个什么?竟然去救一个奴婢的孩子而不管我的孩子!
董鄂氏缓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朵朵,你再也想不到吧?这位是福晋的亲侄女!叫婉盈!可不是什么寄人篱下的野孩子……”
钱朵朵看了看董鄂氏,笑道:“三表嫂何必这么说一个小孩子,婉盈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听得懂的。”
董鄂氏惊愕的看了看婉盈,那小女孩已经五六岁了,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心里都很敏感,她理解能力自然不如大人,一听钱朵朵这话,也认为董鄂氏说的是自己,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到正房里去了。
董鄂氏看那孩子去找乌喇那拉氏了,顿时变了脸色,她狠狠地瞪了钱朵朵一眼,随后也追了过去。
钱朵朵心头一黯,她最讨厌这样的事儿,没想到刚回王府就遇上了。
雍正三年
钱朵朵来到花厅,她思及乌喇那拉氏曾经的好,便恭恭敬敬的她见礼,此刻的婉盈正在乌喇那拉氏的怀里抹眼泪,董鄂氏站在一旁看热闹,乌喇那拉氏看着钱朵朵,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一回来就有事儿?”
这一句话就让钱朵朵听着有些心冷,她脸上带着笑,说道:“福晋,朵朵今天是特意来向您辞行的,以后便是想有事儿也不能了……”
乌喇那拉氏眉头一皱,辞行?王爷会允许她离开吗?她兀自有些不信“朵朵这话是怎么说的?”
钱朵朵笑道:“福晋,我打算去菏泽找哥哥……”
董鄂氏一旁插话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钱朵朵不知道董鄂氏为什么对自己满是敌意,难道是因为她的孩子死了对自己生了怨怼?可是这事儿要怪只能怪李氏吧?当然了,钱朵朵有时候也自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虽说她这辈子不是医生,她也后悔当时没能再争取一下……
乌喇那拉氏瞥了董鄂氏一眼,她对这个儿媳也实在生不出爱心来,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李氏,比钱朵朵更让她讨厌,钱朵朵虽然出身低微,现在她好歹也是乌喇那拉氏家的养女,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居然在旁边说上了,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董鄂氏没想到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她不了解乌喇那拉氏,不知道她这个人虽然对钱朵朵有意见,但是她很护短……乌喇那拉氏冷冷的说道:“好了老三福晋,我们娘们说一会儿话,没你什么事儿,你可以走了。”
董鄂氏她不得要领,不知道怎么就惹了福晋不高兴,她讪讪的退了下去,边走还边琢磨,早就听说福晋恼了钱朵朵了,今天自己算是替福晋出气,福晋怎么不待见自己?
乌喇那拉氏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朵朵坐下说话吧!王爷准你去菏泽了?”
“是啊,”钱朵朵在下首坐了,她接过来绿倚递过来的茶,点点头道:“皇上允了的,王爷自然也答应了。婉盈几岁了?她长得真可爱!这眉眼长得跟福晋很像呢!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乌喇那拉氏笑了笑,也不搭言。她没想到朵朵居然是皇上允了让去菏泽的,也是,如若不然,王爷哪里会放她离开?乌喇那拉氏仔细的问了问当时的情况,钱朵朵拣那能说的说了几句,乌喇那拉氏听到王爷居然把凌泰拨给了钱朵朵,心里暗暗吃惊的同时也颇不是滋味,想当初还是小瞧了朵朵,以至于她现在羽翼丰满了……
二人各怀心机,又说了一些家常,眼看着前来回事儿的人越来越多,钱朵朵便向乌喇那拉氏告辞,原本她还想着在王府住一夜,可是忽然间她又觉得意兴阑珊,打算拜见完了邬思道立刻就走,哪知道七录斋里静悄悄,却原来是邬思道的故交来京,他访友去了……
钱朵朵怅怅然的离开京城,乘坐快船顺着大运河南下,不一日来到了菏泽,菏泽到处都是一片灾后的荒凉景象,钱朵朵帮着兄长出了不少点子,再加上朝廷的赈灾,倒也避免了受灾的乡亲四处逃难,一直到了雍正二年,菏泽在钱海的治理下,居民富庶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县,菏泽城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县令钱海也因功绩卓著,被破格提拔为济南府的知府。
钱朵朵又随着兄长到了济南上任,时光一晃儿住到了雍正三年的春天,又是柳絮纷飞时,又是一年春草绿。
空气中弥漫着静静的芍药花香,这一天,钱朵朵正在绣荷包,旁边的小松鼠一下子蹦到了她的腿上,嘴里“吱吱”叫着,钱朵朵放下针线抱起松鼠,这家伙现在已经长大了,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比身量还大,看着煞是好看,不过可千万别被它的外表给骗了,这小家伙胜在速度快,爪子尖锐,一爪子下去就是一道血檩子,所以就连武功高强的凌泰和小禄子也不敢随便招惹,它的耳朵尤其好使,远远的就能听见人的脚步声,听见声音它就会提前向钱朵朵示警。
钱朵朵笑道:“不知道这又是谁来了?”
坠儿说道:“格格,这次若是还有人请您去治病,您可千万别去了,皇上肯定是气您总抛头露面的,要不然今年二月皇上就三年服阕满,奴婢看到邸报上说,皇上已经行祫祭礼了,怎么还不接您进宫?”
以前因为钱朵朵给一个平头百姓做了一个阑尾炎切除手术,不过后来被皇上知道了,为了这个,皇上下旨把钱海好一顿训斥,所以坠儿才这么说,钱朵朵也觉得就算是为了哥哥的前程,也不应该再给人做手术了……
怜儿也说道:“是啊格格,现在孝期也都过去了,怎么连个信也没有?”
钱朵朵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丫头,真是觉得无语了,她们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懂自己的心吗?大概她们觉得自己已经“**”给了皇上,这辈子只能嫁他了!
“不要说这个。”钱朵朵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了,她只是笑道:“就算再有人请我治病,有小禄子和凌泰前后门守着,再加上你和怜儿看着,我又怎么走得脱?哦!你们俩不会是急着进京之后找婆家吧?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你们就算是在济南嫁了人,我也一准把你们的卖身契要来……”
怜儿笑道:“格格,您不用再说这话,奴婢和坠儿早就商量好了,这一辈子不嫁人,就在您身边侍候!”
主仆间这话题已经说过了很多次,钱朵朵的心底觉得不结婚也不错,现在这个时代,女子的社会地位低,但凡出色点的男人都惦记着三妻四妾,剩下的男人又让人看不上眼,再加上医疗水平差,女子就算是生个孩子什么的,也随时可能送命,钱朵朵觉得还不如一个人生活的自由自在。不过她还是劝慰道:“若是有合意的,嫁了也不错,别的不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们,我可以给你们做主。”
怜儿笑道:“格格,别的事儿您或许能给奴婢做主,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奴婢真的结婚了,夫妻间的事儿您想帮忙说不定还适得其反呢!”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钱朵朵抬头一看,却是哥哥钱海引着一个大男人进来了,她心里奇怪,哥哥怎么会带男人来她的闺房?
坠儿眼尖,她笑道:“格格,是邬先生来了。”
钱朵朵定睛一看,可不是嘛!走在钱海身侧的正是邬思道,钱朵朵一时间没想到来人会是他,她赶忙迎出去,远远的就施了一礼,笑道:“邬先生,一别三载,别来无恙吧?真没想到您会到济南来!”
邬思道笑道:“我这是没有茶喝了,才特意来找格格。”
钱朵朵呵呵笑“若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给先生留茶叶,那样说不定早就见到先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和钱海引着邬思道进屋落座。
三年过去,邬先生看起来倒像是比三年前还年轻些,想来这几年他逍遥自在的,肯定是过得比在王府的时候舒服,钱朵朵赶忙亲自给邬思道沏了茶来,邬思道喝了一口,笑道:“好茶好茶!朝思暮想,今天总算喝着了。”
钱海在一旁急不可耐的问道:“先生,您刚才话说了一半……”
邬思道看了看钱朵朵,钱朵朵对坠儿和怜儿说道:“这里不需你们侍候,你们去厨房通知一声,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中午加菜。”
钱海想说瑶琴已经亲自去厨房了,转念一想,把这两个丫鬟支出去也好,便没有言语,怜儿、坠儿退了下去,钱海说道:“邬先生还请直言,您说那年羹尧,当初他可是皇上潜邸的人,皇上会怎么处置他?”
邬思道笑道:“这事儿你问一问令妹不就知道了?”
“她?她根本就不关心朝廷大事儿,能知道什么?”钱海说着,看了看钱朵朵。
钱朵朵笑道:“哥哥,我虽然不关心,却也知道因年羹尧表贺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将‘朝乾夕惕’写为‘夕陽朝乾’,被皇上训斥了,现在他已经被贬为杭州将军了。哥哥关心年羹尧,我不妨说几句,还记得《桃花扇》里有一句话‘眼看他人起高楼,眼看他人宴宾客,眼看他人楼塌了。’这话听起来虽然不怎么顺耳,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但对年羹尧来说,我觉得这句话就是最生动的注解……他太嚣张了些,哥哥一定要引以为鉴。”
钱海听了,倒也心有戚戚的,毕竟他也自诩是皇上潜邸的人,看到皇上不念旧情,心中不太舒服,邬思道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好,估计不久皇上就会让你进京述职吧!”
钱海兀自有些不信“不会吧邬先生,我这才升了知府一年,近几年不可能再升了……”
邬思道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钱朵朵,钱朵朵心道,皇上现在正对付年羹尧呢,不会这么快想到自己吧?她私心里倒是希望皇上能把她给忘了才好,不过她也知道那是痴心妄想……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小禄子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大人,格格,前院有圣旨来了,快去接旨!”
惊险回程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钱朵朵抱着小松鼠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晨风中,只见大船缓缓的离开了码头,周围船来船往,船桨轻轻豁开水面,荡起轻微的涟漪,百舸争流千帆竞,虽然时间还早,运河上却是一派繁忙景象……
大船缓缓前行,钱朵朵不想那么快进京,故此特意吩咐走得慢些,也好仔细欣赏沿途的风光。钱朵朵的目光越过平滑水面,落在岸边迎风招展的柳树上,嫩绿的枝条丝绦般在微风中不停摇摆,远处是一座座院落,炊烟袅袅,偶有鸡鸣犬吠声隔着水飘过来……
河道很宽,钱朵朵和嫂子瑶琴带着一些丫鬟婆子坐的船在前,后面的一艘大船载着钱海和前去济南府宣旨的太监,还有一些家丁小厮们……
钱朵朵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是不怎么开心,马上就要进宫了,三年多这样安闲自在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皇宫是什么,钱朵朵虽然去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那里是天下最黑暗最龌龊的地方,她此一去怕是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了……
雍正皇上这一次在圣旨里给钱家抬了旗,镶黄旗!这可是上三旗,是有皇上亲自统领的,皇上这次的旨意除了让钱海进京述职之外,还让他护送钱朵朵进宫选秀,居然是进宫选秀!
钱朵朵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这一次再也逃不出皇上的手心了,她抚摸着小松鼠的长毛,喃喃自语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
身边的怜儿说道:“格格,还是进船舱里吧,那小船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