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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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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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现在的话说,刘启说这话时,脑袋是清醒的,那是要负责任的。

当然了,刘武他之所以能和一大帮文人混在一起喝酒吟诗作对,说明他脑好使。在他看来,刘启此话未必全真。就算如此,美丽的谎言总比甜口的佳酿更容易醉人。而恰恰是,窦太后第一个就听得陶醉了。

没得说的,窦太后要的就是刘启这句搔痒的话。

但是,就在窦太后心醉若狂,刘武如坠蜜缸之时,窦婴突然来了一场省醉的倾盆大雨。这时,只见窦婴端着一杯酒对刘启说道:陛下说错话了,俺要罚你一杯酒!

满座的人都被窦婴的异常之举震惊了。

窦婴接着说道:天下者,高祖之天下者,父子相传,汉之约也!你凭什么要把皇位传给你小弟!

实在太不识抬举了!窦婴,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窦太后脑袋犹如旱雷炸顶,立即震怒了。

窦婴这就叫,多事。皇位在刘启身上,传级谁,都与谁无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刘启临时说了句哄窦太后开心的话,那也是助兴之语。你窦婴,不帮外戚倒不说,反来一席扫兴的酒话,这到底是不是想找死啊?

窦太后把窦婴简直要恨到脖子上了。果然,宴会结束后,窦婴马上接到通知:请你滚蛋出门,不必到皇宫上班了。同时,窦太后又下令:撤销窦婴进入皇宫和朝请的资格!

完了!捅马蜂窝了。窦婴,你死定了。有我在一天,你窦婴就甭想咸鱼翻身!

我想,这应该是窦太后心里最想告诉窦婴的。

可事实是,窦婴马上就跳起来了。他不但翻身,简直就是彻底变身。一句话,赚大了。而使窦婴翻身者,正是刘启的智囊大师,晁错是也!

如果说,窦婴是带着脚镣跳舞的人;那么,晁错简直就是在篝火堆上玩火的人。此时的晁错,简直与往不可同日而语。刘启登基后,晁错的身价亦随之倍增,一路攀升。他由原先的中级国务官(中大夫)升到了长安特别市长(内史);紧跟着让九卿人刮目相看的是,晁错跟刘启谈公事,多数都是单独进行。

正因为如此,晁错将当朝丞相申屠嘉气得吐血身亡。

申屠嘉,梁人也。早年跟随刘邦出生入死,先当队率,接升都尉,后又迁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再后又迁为御史大夫。再后来,丞相灌婴薨,以研究律历闻名天下的御史大夫张苍顶上。再再后来,张苍研究汉得水德的理论,被一个叫公孙臣的鲁人推翻后,刘恒确认汉应得土德,颜色尚黄。因此,张苍在朝中无法混下去,被刘恒免了职。

刘恒想提拔窦广国为丞相,而又怕被说三道四。后来想想,提拔一个德高望重的开恩老臣还是靠谱些。于是,申屠嘉因为资格最老,同时又是御史大夫,但被刘恒迁为丞相。

申屠嘉为人廉直,古板顽固,典型的保守主义分子。他一上台,首先清理一切他看不顺人的人,当时的邓通就是其中一个。他想杀邓通这个拍屁精,以正视听,可关键时刻又被刘恒派使者持节救出来了。没想到的是,才事隔五年,又冒出一个极度让他不顺眼的人,这个人,就是刘启身边的红人晁错先生。

申屠嘉杀晁错,只有一个理由:碍事,碍路,又碍眼。

这主要就是,刘启眼里只有晁错,没有申屠嘉。晁错提的任何建议,都能被通过;而申屠嘉的所言所书,全被刘启当废话和废纸丢到垃圾堆里去了。

看来,一天不除晁错,申屠嘉一天睡不安了。

终于,申屠嘉还是逮到机会了。

那时,晁错去上班,有两条路。一条从东门出,一条从南门穿。走东门远,走南门近。可问题是,南门建了刘邦祭庙墙,按理,宗庙垣墙是不能随意靠近,更不能直接穿越,否则那就是犯了大不敬。偏偏是,晁错怕麻烦,就抄近路走南门上班。当申屠嘉闻听此事,立即布置人准备弹劾并诛杀晁错。

可是当他申屠嘉正准备动手时,突然发现,杀人的事,又黄了。

原因是:消息走漏,晁错主动找刘启自首去了。

第二天早朝,申屠嘉仍然照常行事,于是当着众人面对晁错泼了一大堆弹劾词。可当他累得满头大汗时,只见刘启轻描淡写地对申屠嘉说道:“老丞相辛苦了。晁错只是从宗庙墙边走过,并非真穿高祖祭庙。其实,他走南门,也是向我汇报过的,我也是同意过的。”

申屠嘉当即傻了!你以为人家傻,人家早窜通好让你当众人的面丢脸!

是啊,这下子,老脸往哪里搁啊。

罢朝后,申屠嘉既沮丧又愤怒。当初就因为对邓通没有及时下手,刘恒才持节来救出;现在,他又慢了一拍。早知如此,应该先斩后奏嘛!于是,申屠嘉越想越觉不争气,回到家里,竟然卧床吐血,气尽而亡。

气死申屠嘉,还不算是玩大的。而晁错真正玩的大火是:削藩!

晁错和已故天才贾谊,在对待诸侯方面,一样有着高瞻远瞩的目光。只有强中央,弱诸侯,国家才会长治久安;否则,一旦诸侯做大,腰板硬起来,思想的魔鬼就会脱窍而出。那时,天下不乱即伤,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刘恒生前,贾谊就削侯上书,晁错也不断跟风。可惜的是,刘恒精力有限,没空惹事,也不想惹事。于是,这个地雷阵就留给了刘启。

我们当然知道,这诸侯的地雷,从东到西,从南到到,比比皆是。如果你没有把命系在腰带上的勇气,那是绝不敢踩的。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贾谊的削侯法,跟晁错的则是大径相庭。不同就在于,前者主张软着陆,后者主张硬着陆。

贾谊的削侯法就是切蛋糕法。让诸侯一代代切分下去,分到他们个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无力反抗。真是那样,中央就会坐享其成。

然而晁错却认为:贾谊的出发点是好的,问题就在于速度实在太蜗牛了。要想办成大事,那就快。求快的办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对诸侯来硬的削!并且,先从吴王这块最硬的骨头啃起!

如果他们硬要说给个理由:那就把他们种种或大或小的犯罪当借口!

晁错啊,晁错,你怎么就一个狠字了得!

然而,对于削吴等诸侯国这等大事,刘启不敢像晁错的其他建议那样自作主张了。到底行不行得通,必须开会讨论。当然,听证会就免了。刘启要开的是政治委员扩大会议。参加与会的人员有公卿,列侯,宗室。

窦婴做为外戚成员,也参加了会议。在所有议员中,他是唯一一个反对晁错削侯的人!于是,窦婴在会上跟晁错吵了一架。结果是,吵架无劳,反对无效!大家通过了晁错的削侯方案!

完了!晁错真的是想玩大的了。

晁错!你等着瞧!

第三十二章反了,全反了

一、吴王刘濞

晁错之所以想先对吴国下手,原因有二:一是,吴王问题很多,一抓就一大把,好治罪;二是,吴王势力很大,擒贼先擒王,杀猴儆鸡总比杀鸡骇猴,来得更实在。

如今这吴王,名叫刘濞,高祖刘邦的二哥刘仲之子。我们知道,当年刘仲做代王时,经不住匈奴攻击弃地而逃。于是,刘邦大怒,废他的王,贬其为侯。后来,时任沛侯的刘濞有力气,勇敢能战,破英布有功。于是,刘邦便封刘濞为吴王,王三郡共五十三城。

可是,当刘濞受拜为吴王时,刘邦就后悔了。原因只有一个:相刘濞有反骨!

刘邦早年在沛县混的时候,跟诸位大师学过不少相术。但是《史记》上说刘邦相刘濞有反骨而后悔不跌,实在太过牵强。像刘濞这等有力气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下子让他王五十余城,况且楚地民风剽悍,担心他做封国做大,危胁到汉朝中央的安全。我想,这才是刘邦真正担心的原因。

于是,那时刘邦就抚着刘濞的背感叹地说道:“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那个人是不是你呀?”

刘邦一话,听得刘濞心里怕怕,他马上跪拜道,我替您做牛做马还来不及,还哪敢啊!

刘邦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我们刘家永远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造反!

是啊,韩信可以反,彭越可以反,英布可以反,甚至卢绾可以反,但是你刘濞就不能反。如果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就太不象话了。可刘邦这话一说,四十年就过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样的江山,不一样的皇帝;一样的刘濞,不一样的心。

四十年来,刘濞黑白通吃,快速致富,如今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国。刘濞之所以能发财,完全是享受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成果。

首先,吴地尽地铜矿。刘恒时期,开放民间铸造钱,于是,脑袋好使的刘濞利用国家给的好政策,趁机开发吴国矿山,大量铸钱。结果是,刘濞就像赚钱狂一样,日夜开机印钞票,他想不富,那鬼神都不信。

其次,吴国不但开门见山,亦开门见海。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上帝待刘濞真不是一般厚啊。刘濞为开发沿海资源,广招亡命之徒,煮海水为盐,大发横财。

刘濞手里有钱了,心思也多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当然是写一篇名传千古的诗章;一个武功盖世的武人,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当然是挑尽天下无敌手,独步江湖;一个富得流油的土财主,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当然不是做天下最抠的守财奴,或许,他们最想做的是天下最大的慈善事业!

恰恰是,刘濞就有这样的宏伟梦想。

于是,财大气粗的刘濞挺着缠满纱票的腰杆,这样对吴国人说道:

凡是我的人民,田赋我给你们免了;凡是替人从军,或自发服股的人,费用我也替你们交了;除此之外,中秋,端午两节,无论是退休干部,或是平常百姓,国家亦有赏赐。还有啊,那些自别郡或别国躲到吴国的亡命人,尽管放心。我们吴国不但不为难你们,更须为你们提供避难所,拒绝公捕!

刘濞大把烧钱,不是因为烧钱好玩。这就叫,收买人心,制造和谐。事实也证明,刘濞广施恩,厚积德,那都不是白干的。他所做这一切,只为一个目的:造反!

刘濞想造反的苗头,始见于孝文帝时两太子因赌博而杀人的命案。这两个太子,一个汉朝太子,刘启;另外一个,则是富豪吴王刘濞的太子,刘贤。

情况是这样的:

有一次,吴太子刘贤到长安履行朝觐公事。有富公子自吴国来,不亦乐乎。时任太子的刘启设宴招待刘贤,俩人一起吃喝,又聚众赌博。可当这俩人在赌桌上斗富时,刘贤态度横蛮,对刘启出言逊,大耍富国公子脾气。

这个刘启,当然也是不好欺负的家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提起赌博工具直接砸向刘贤。刘贤被砸中,倒地,刘启过去一掀,竟然死了!

因赌博而杀人,这等事落在谁身上,都无法断得清。反正是,汉朝没有对刘启采取什么处罚,太子照做。刘恒甚至还想化大事为小,于是把刘贤的尸体用棺材打包,一声不响地就送回吴国。

刘濞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刘贤,不争,也不跳。然后一转身,叫人再次把棺材抬回长安城。

那时候,没有火车,亦没有飞机。从长安到吴国,又再吴国折回长安,不花几个月功夫,根本就搞不定。看着再次降落于长安的棺材,刘恒郁闷了。

这个刘濞,他到底想怎么样?

吴使者告诉刘恒:吴王说了,既然咱们刘氏是一家人,太子死在哪里就葬哪里,何必多此一举。所以又抬回来了。

这下子,刘恒明白了,刘濞是准备要跟刘恒抬扛了。

刘恒只好先做让步,让刘贤在长安埋下。然而,自那以后,刘濞眼里再也不认汉朝那个皇帝。每年春秋两次朝觐,再也不来长安。刘恒派人去问其中理由,只见刘濞使者回话:吴中重病中,请勿扰!

真是天大的笑话,太子的尸体都快化成土了,吴王竟然还生病中,骗谁呀。刘恒再也受不住了,命令有关部门:只要有使者自吴国来,通通关起来审问。

其实,刘濞等的就是刘恒这句话。所谓,先礼后兵。如果刘恒胆敢再次出重拳,就别怪我刘濞打你个措手不及了。造反之念,从来没有来得这么猛烈。刘濞捏紧了拳头,准备还击。

而刘恒,似乎也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有一次,又到秋请时分。刘濞再次诈病,只派使者入长安问侯皇帝。

这次,刘恒没有把吴使者关起来,而是召来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席话。最后,刘恒问:你们告诉我,吴王是不是真的病了。

吴使者是这样回答的:吴王是病了,可那是心病。他身体无恙,他之所以诈病,那是因为陛下您屡屡扣留吴使者,吴王恐,所以才多次诈病。不过,有一点您得注意,做人不要太过聪明,一过聪明,就像看到深水里的鱼,那样就不详了。唯一的办法是,与吴王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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