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老婆—吕禄的宝贝女儿。
悲哀啊,让你嫁给刘章,不是让你爱他,亲他,抚他,而是收买他,麻痹他,软化他。没想到肉包子打狗,这吕氏的女儿不幸成沦为双面间谍,成了引爆吕氏灭亡的导火线。
悲哀是悲哀者的墓志铭,阴谋是阴谋者的通行证。当刘章截获吕氏大动作的情报后,立即使人往东方密告齐王。此时,齐国老大,正是刘肥的长子刘襄。刘章是这样使人告诉刘襄的:吕产和吕禄这两个王八蛋要作乱了,请你挂清君之侧到长安来清理现场;只要你发兵,我和弟弟刘兴居为内应,诛杀吕氏,保我刘氏江山,势在必得。
当刘襄听到刘章发来的这条短信,只有两个字,兴奋。没有激情的造反,将失去造反的全部意义。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吕雉像宰牛杀鸡一般,对刘氏子弟或阴杀或伏降;现在,数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无论是刘章,或是汉朝那帮老臣,他们都有理由这么说,拯救大汉天下江山人也,必齐王是也。大任当前,刘襄激情豪迈的接下任务。于是,他当即召集自家的人马,开了一个讨论会。人马的名单如下:齐王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
此三人者,凶狠如狼,乃造反之大材也。然而,当他们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时,消息不幸传到了齐国另外一个重量物人物耳里,此人正是齐相召平。
这里必须要说清楚一点,对于诸侯国国相,诸侯们是没有权力任命的,唯一的任命者是汉朝中央。之前我们也见过,刘邦为了保护刘如意,派悍人周昌前往打理赵国;在这里,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吕雉生前,她是不会放心刘肥这些龙子龙孙会对他们伏首称臣到底的。于是,安插特务,监视敌情,便成了吕雉惯用的伎俩,而召平,便是吕雉驻扎在齐国的最大特务头子。
当齐国召平闻听齐王要造反,首先拔刀自卫,派兵把齐国王宫围得个水泄不通。这下子,刘襄傻眼了,我快,敌人更快,我狠,召平更狠。现在自己都成了笼中之鸟了,这造反的大戏还如何继续啊。
没关系,造反犹如高手下棋,有制招,自然就会有解招,一着更胜一着。而给刘襄解围的,正是他的左右手魏勃。每一个围棋高手的背后,都有着一个不平凡的故事。说起来,魏勃的确是个不容易的家伙,他出身卑贱,之所以一路能走到今天,不是凭天助,靠的全是那一腔吃得苦上苦的斗志和斗得过人上人的智慧。
魏勃的发迹史情况大致如下:他年少时就曾经求见时任国相的曹参,但因为家贫无以门路可通,便想出一招曲线自通的道路。首先,他常夜半替曹参的舍人扫门外之地,曹参舍人怪之,守而捉之。这时,魏勃才告诉对方真相:我很想见曹国相,可是没有门路,就想到了来替你扫地这条路,不过引不引荐,您就看着办吧。
亏人家替你扫了这么多天的门地,曹参舍人觉得,这个忙如果不忙,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带着他去见曹参,曹参见这伙子挺有追求,以让他当了舍人之一;不久,魏勃为曹参言事,出了不少力,曹参以为贤,便向当时尚在人世的刘肥引荐,拜为内史,掌民政。再后来,刘襄继刘肥之位,召平当相,但是这时候魏勃已经混得很开了,实际权力比齐相还大。所以,召平对魏勃还要畏三分。
正是召平对魏勃持的这三分畏惧,让魏勃有机可乘。于是,当召平派兵围困齐王宫时,魏勃立即跑去对召平道:“您真是围得好,围得妙啊,像齐王这等谋反之王,就应该活活地围死他!”
魏勃这翻话,让召平听得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在他看来,齐国之大,唯他忠于汉朝。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发现有几条忠于中央的大鱼。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国难见忠臣。如果魏勃真是个忠于中央的好同志,那么他又何必那么费神劳力呢?
这时,只见魏勃又对召平说道:“齐相你放心,你围攻王宫,是天经地义;而齐王反兵向西,如果没有汉朝虎符验证,算起来只能是反兵。邪怎么能胜正呢?”
召平更喜,好样的,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魏勃继续忽悠道:“不过,像带兵打仗这种事,怎么能够麻烦你齐国相呢。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中尉,请允许我替你派兵守住齐王宫,您觉如何?”
这个事嘛……召平故作姿势想了想,说道,既然您中尉肯替汉朝出力,立场经得住中央的考验,这个工作交给你,当然是最好的啦。于是,召平果然听信了魏勃,把兵权交还他后,回齐相府休息去了。
但是,当召平转身回到齐相府中时,魏勃的兵就把相府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召平才发现,原来魏勃和刘襄竟是一伙的!
召平,你没想到吧。生我者也,父母也;拔我者也,齐王也;我不忠于齐王,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呢?
我相信,面对着相府之内的召平,这是魏勃最想对他说的一句话。
此时,说什么都是后悔莫及的了。于是,召平仰天长叹,喊出那句无数前人和后人都喊过的一句经典名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果然是也!
说完,召平拔剑而出,自刎身亡。
搞定召平后,无疑像是搬开了一块碍路的大石头。此时,刘襄重新调整内部职务,以驷钧为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全国兵力已经各就各位,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请注意,这个东风不是刘襄的一纸命令,而是另外一个关键人物,琅邪王刘泽。初,琅邪郡,济南郡,城阳郡本属于齐国。当初,刘肥入朝拜见刘盈,与之平坐,激怒吕后,迫使他割出城阳郡给鲁元公主当奉邑,方才脱身。没想到,刘肥主动开口,齐国反倒成了一块任吕后宰割的肥肉。紧跟着,吕后为笼络刘邦的堂弟刘泽,把吕须的女儿嫁给他,同时又割出齐国的琅邪郡,封时任营陵侯的刘泽为琅邪王;同时,又割出济南郡送给吕台为奉邑。
好好的齐国,就这样一分为四,教刘襄怎么不郁闷,教刘肥这帮龙子怎么不奋勇反抗?
反抗是必然的,但是必须先解决刘泽。刘泽是刘氏中人,刘襄的主意不仅仅是拉他入伙那么简单。刘襄的算盘是,控制刘泽,没收兵力,全力向西。前有魏勃成功忽悠召平为榜样,现在这个任务则落到内史祝午身上。
于是,祝午出使琅邪国,见到了刘泽。他是这样忽悠刘泽的:吕氏即将作乱,刘王想发兵向西诛杀吕氏,可是呢。刘王自觉得辈分小,年纪又轻,更不懂军事,担当不起这个大任。您琅邪王是刘氏中人,又曾经当过刘邦的大将军,熟悉兵事。所以,杀吕氏,兴刘氏,非您刘泽大叔不可。所以,齐王愿把齐国兵力交付于您,让你率兵向西,希望你抽空到临淄来一趟,商讨举大事之计!
刘泽听到祝午这翻话后,唯有几个字形容他当时的心情:诱人,实在太诱人了。对刘泽来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愿意上钩,那通通都是屁话。没有诱饵,就想跟刘泽合作,那永远都是扯蛋。祝午了解刘泽,就像刘泽了解自己一样,他本就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祝午要想钩他这条大鱼,齐国兵权这个诱饵,足够使他神魂颠倒。
任何骗局的出笼,主要源于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祝午那翻话,刘泽不以为假,反以为真。他就没有料到,他屁股下的琅邪郡是原齐国的铺垫,人家现在就想拆他的台,夺回自家的土地,他还被天真地蒙在鼓里。
于是,刘泽当即答应祝午,他愿意接受刘襄小儿托付给他的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
果然,刘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连铺盖还没收拾完毕,立即驰见齐王。此时,刘襄和魏勃已经稳坐齐王宫,等侯刘泽。当刘泽出现在齐王宫时,他还没来得及喊出齐王英明几个大字,只见刘襄一声冷笑,魏勃对左右吼道:拿下!
一群侍卫冲出来包围刘泽,把他控制住了。刘泽傻了。这演的是哪一出呀?转心一想,原来刘襄演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刘泽所料没错。此时,祝午重新扑回琅邪国,仿佛高明的牧人,把琅邪国所有的民兵全部征调起来,率领军队回到齐国,与齐军汇合。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承认,齐国的第二步棋下对了,向西作战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现在,就真的只差刘襄一个进攻的命令了。
然而就在此时,犹如困兽的刘泽,脑袋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妙策。所谓妙策,就是低成本,高效率。如果以这个标准来论刘泽自救的办法是,那是一点不为过的。他的脱身之计,就是以下几句对刘襄分析的几句话,记载如下:
齐国第一任齐王刘肥是高祖刘邦的长子,您又是刘肥的长子,高祖刘邦的长孙,推本而言之,皇帝这个座位非你刘襄莫属,这哪还能轮到我叫呢?但是现在汉朝那帮老臣犹豫不决,大约等着听我刘泽的一句意见吧。毕竟刘氏当中,现在就数俺的辈分最高了。所以呀,现在齐王您把我扣留起来,对你是一点都没用的,不如放我入关,让我去替您说好话得了。这,于此于彼,不都是挺美的一件事吗?
刘泽总算开窍了,你也知道我刘襄是高祖刘邦长孙当立为皇帝呀,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当然啦,刘襄也不排除刘泽使的反间计。问题是,他有十足的把握控制刘泽,使之无论如何都不能飞出手掌心。其理由如下:第一,刘泽的兵在刘襄手里。第二,刘泽朝中无人,刘襄朝中有人,即刘章及刘兴居是也;第三,刘泽想当飞鸟也行,风筝也行,你入关都得先系上一根绳,有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你从高空拉下来。
刘襄给刘泽系上的这条绳,就是卫队。主意打定,刘襄决定放刘泽入关,同时派一支盛大的卫队控制他,同时替他开路向西。
当刘泽终于成功离开齐国国境时,恍如隔世。只见他回头望着远方的临淄,心里开怀地放出一句话:刘襄,你等着;你能作初一,俺就能做十五;俺刘泽大叔终有你好看的一天。
刘襄有把握控制刘泽,刘泽有把握搅乱刘襄的好算盘。两人对阵好戏,暂且不表。我们先来看看刘襄主演的另外一场大戏吧。
当刘襄送走刘泽后,立即发兵攻击吕氏。他的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济南郡。刘襄毫不费力的拿下济南郡后,马上向天下诸侯发出号召。号召很长,但是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起来,不愿作吕氏奴隶的刘氏,让我们联合起来干掉那些不该当王的人们吧!
刘襄发兵讨伐长安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立即传向了长安城。按照吕雉遗嘱,长安城是吕氏的生命底线,离不得半步。然而,刘襄就要杀将入城,不反抗也是要不得的呀。此时,吕产和吕禄才发现一种可怕的事实:长安之内,皆是吕氏之辈;长安之外,吕氏找不出几个像样的带兵打战的家伙。
更可怕的还有,汉朝野外作战军,其军权不在吕氏家族手里。军权兵力高度集中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太尉周勃,一个是颍阴侯灌婴。吕产吕禄当然不是傻子,别以为他们对吕氏杀刘氏子弟时都是装聋作哑,但是一旦事情危急,最后坏掉吕氏政权的还是他们。
当然啦,这仅仅是一种推测和想法。吕产和吕禄也没有找出他们叛变的根据。根据几何证明原理,没有根据的的推测,无论是多么完美的猜想,都是不能成立的。既然是不能成立的,吕产和吕禄能不能搏一下呢?
吕产和吕禄的答案是:能!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国家有乱,不靠将军们,那靠谁去呀。不靠,人家还以为你瞧不起他;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干了。于是,吕产就以相国的命令派灌婴率军开往前方,拦截刘襄。
事实证明,完美猜想和残酷的现实,仅仅一纸之隔。只要揭穿这层纸,就会惊人的发现,原来猜想和现实相差无几。果其然,当灌婴开军到了荥阳,立即停止前进。只见灌婴对属官们说道:吕产以为我傻,我偏不傻。他叫我们打刘襄,我们偏联合刘襄杀吕氏!
于是,灌婴马上派人告知刘襄:不要担心,我灌婴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打你的。请你约个日期,咱们联兵打进城里去吧。
当刘襄听到这话时,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哎,将军,还是老的好啊。
此时,无论是对死去的吕雉,还是对活着的吕产及吕禄,事实告诉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就是一场错误的赌博!现在,他们输掉的不仅仅是灌婴。在政治的角斗场上,灌婴不过是多骨诺牌的第一张,一旦首张倒下,后面的也只有纷纷跟着倒台。
这个道理,吕产是懂的,吕禄也是懂得的。所以,当灌婴打碎了他们心底的奢望时,他们马上把恐惧的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人:太尉周勃,朱虚侯刘章。
太尉就不消多说了,他手里有兵。有兵不是娘,而是刀,还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