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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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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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喊出一百万句“贤人为何难为贤人”,也救不了皇上一命。

同样,夏侯婴发挥向来从容自信的脾气,只对刘邦说了一句:我驾车,你放心。说完,继续保持应有车速前进。果然,刘邦安全逃离白登,躲进了平城。夏侯婴果真奇人也,这是自彭城兵败,荥阳逃亡之后,第三次向全世界展示中国人的光辉灿烂的高超惊险逃亡车技!

夏侯婴之后,再无车手!

刘邦成功此次逃亡,功归陈平。史书没有交代王黄暗通刘邦,从而造成冒顿会师不至,但陈平之计既然是秘计,肯定有秘不宣人之事。在我看来,刘邦肯定与王黄和赵利有重大政治交易,但这种危急存亡之下和一个烂子小瘪的交易,对刘邦来说又是一件奇耻大辱。所以刘邦只能忘掉它,而忘记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提起它,让他一点一点地烂在肚子里,从此史书也想不起它!

不管如何,总算逃过一劫。当刘邦逃回平城时,汉军主力也来到了。这恰好应了冒顿猜测,如果真不放刘邦一条生路,果然火拼,是死是活,很难定论。于是,冒顿只好撤兵,班师回朝。此时,刘邦也终于发现冒顿的可怕之处,再也无心恋战。平城这鬼地方也是不能长久呆的,于是他命令撤军,照原路回朝。

刘邦回到广武,马上叫人放了娄敬。他紧紧地握住娄敬的手,激动地说道:“吾悔不听公之所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斩前使十辈矣!”

刘邦斩掉娄敬之前的那十来个睁眼说瞎话的特使,并且封娄敬为二千户的关内侯,号为建信侯。要封侯,陈平当然也不能漏过。刘邦委指数来,自从封陈平为都尉以为,陈平已六出奇计,一一如下:一、巨金五万,离计项羽和诸将;二、陋饭粗菜款待项羽使者,从而成功离间范增和项王;三、组装红色娘子军,忽悠项羽,使刘邦成功逃离荥阳城;四、和张良一起踹刘邦一脚,封韩信为齐王;五、设计佯装出游云梦,诱捉韩信;六、使千古秘计,解白登之围!

之前,刘邦已经把陈平封为户牖侯,同时连陈平的伯乐魏无知也封赏了去。现在,刘邦为感谢陈平救命之恩,决定改封,使其食邑为曲逆。曲逆,也就是今天河北省顺平县,这是当时战乱之后,继洛阳之后,刘邦看到的第二个壮丽之地。御史告诉刘邦,曲逆在秦时有三万余户,多年战乱,如今只剩下了五千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五千户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刘邦下令,取消陈平之前的启牖侯,改封为曲逆侯。从此之后,曲逆县所有的财政田赋收入,尽归陈平。

同样是侯,娄敬那个就差远了。娄敬号称关内侯,其实这只是一个准侯爵,没有采邑。娄侯想混成陈平这般食邑之侯,那还得多出几趟远门,多爬几座高山,多受几方风雪!

路漫漫其修远兮,尔将上下而求索不已。娄敬,茫茫人生路,哥们这里只有借笔送你好运了!

四、和亲,不是唯一的唯一

十二月,匈奴再次席卷而来。匈奴真不愧是雪中白狼,来去自由,纵横无阻,不久,冒顿不费什么力气就攻下了代郡(河北省蔚县)。

刘邦离开代郡之前,留下了两个重要人物扫平代郡,一个是老哥刘喜(刘仲),一个是妹夫樊哙。樊哙是留下收拾残局的,刘喜则是留下当王的,刘封封他为代王。实话说,刘喜当农民守家还可以,守国就差远了。刘邦听说,匈奴攻打代地,他这个二哥不但不坚守,连个救兵都不请,竟然独自从小道就逃回了洛阳。

丢脸,实在太丢脸了!

可是丢脸也得扛着呀,这毕竟是跟你从一个肚子里跑出来的动物。杀是杀不得的,为正国法,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废王削位。于是,刘邦贬刘喜为郃阳侯,改封宠子刘如意为代王。

刘喜当王是不行,可是生儿子那可是没得说的。其子刘濞,被封吴王,后利用本国有利资源,采铜铸币,煮盐致富,马上变为诸侯中的佼佼者。甚至发展到最后,兴兵作乱,成为汉朝七国之乱的主谋。

刘濞的事就留着给亲生儿子们慢慢整吧,刘邦现在就最头疼之事就是匈奴。匈奴两字,就像插进心里的两把利刃,一天不拔除,一天就不安枕。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打到他服为止。可问题是,冒顿脑袋一点不比刘邦差,你搞阴谋,他更会搞阴谋,你想打,他也不跟你一次决战到底,他仿佛就是异族克隆出的刘邦,打不赢就跑,跑了还会再回来偷袭。

于是,汉朝和匈奴的战争,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似乎总是个没完没了,这一闹,就一年过去了。

公元前199年,九月。刘邦向东击杀韩王信残余势力,回到了洛阳。洛阳有高大宽敞的宫殿,有爽口润胃的佳酿,有暖身御寒的玉体,可是刘邦仍然忧心忡忡,坐不安席,睡不成眠。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人。这个人就是冒顿,他就像影子里的自己,似乎看得见,打得着,但是一旦出拳,你也得跟着粉碎。

刘邦头都大了。满朝上下,似乎唯有娄敬对匈奴还有点招术。于是刘邦就找来娄敬,问道:“这个冒顿,请问你有办法对付他吗?”

娄敬沉默不语。

刘邦最抓狂的就是这种不点头,更不摇头的伎俩。又问:“有,还是没有,你得说个话呀。”

以上一话,似乎成了刘邦的脱口秀,就像他有一事就急着逃命一样经典。在听这话之前,娄敬当然不知道自己曾像陈平在白登城里一样沉默,更不知道刘邦也像问陈平那样,问他同样一句话。但是,娄敬这个一时沉默不语的动作,实非作秀,而是实在难以开口,他怕一开口说出心中所想,不但不讨好,更会惹祸上身。

但是,皇上都急成不成样了,不开口是不行的。娄敬于是卖了一个关子,缓缓地说道:“陛下刚刚搞定天下,无论是百姓,或是士兵,都已筋疲力尽,你如果用武力去征服远方的匈奴,这是行不通的。而且,冒顿这个人,干掉老爹就罢了,还通通把老爹那群老婆占为已有,此等禽兽,想以仁义去游说他,也是不行的。”

刘邦心都凉了大半,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那不是没辙了吗?

娄敬继续接着说道:“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搁置矛盾,忍辱负重,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让冒顿的子孙向汉朝臣服!”

刘邦一时不知娄敬所云。忍辱负重?搞不成是把责任推到下一代,让他们去解决匈奴?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不多多努力为后代扫路,竟然还想把石头丢给后代来搬。更值得注意的是,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是不太靠谱的。我刘邦是神龙所生,可是我不能保证下一代生出来的就是龙子,如果下代无力摆闰匈奴,可能反怪上代人推卸责任,那我惹得个千古骂名,那还了得?

就算我们不管后代死活,可是匈奴屡屡犯边,气焰器张。匈奴马不长翅膀,但是要跑也来也是没人挡得住的,说不定哪一天踏进洛阳城来,那不仅仅是头大的问题了,那时我还不能落得个正常死亡还说不定呢。

娄敬似乎看出刘邦的顾虑,他接着说道:“陛下不要担心,只要你舍得孩子,就不怕套不住狼。”

刘邦一听,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孩子我有的是,就怕丢了孩子还套不住狼。

娄敬继续说:“陛下请注意了,我叫你要的是女孩,不是男孩。”

刘邦更是疑惑,我刘氏人丁发旺,想不生男的都不行,女孩就只有鲁元公主一个,早嫁张敖了。不过娄敬同志,你的话说得神神道道,我搞不清你葫芦里到底卖的啥子药,你能不能痛快地给我说个清楚!

既然领导都发话了,那就一次讲清吧。这时,娄敬才全盘抖出他的B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和亲。理由如下:

陛下如果能舍得把鲁元公主嫁给冒顿,并送厚礼,冒顿必定仰慕你身为汉朝皇帝的地位,立鲁元公主为皇后。那么,将来鲁元公主必定生子,您的外孙自然就成为太子。陛下逢年过节的给您的外孙送些礼物过去,并且暗暗派出一些能说会道又有教养和素质的人去教外孙,让他懂得外公对他的好,更要懂得如何礼遇外公。

好处不仅仅在此,冒顿在活的时候是你的女婿,自然不敢妄兵戎相见。只要冒顿一死,您的外孙自然就成为法理单于。自古以来,从来就没听说过外孙敢跟外公过不去的,将来您的外孙不但不跟汉朝过不去,更是不必通过战争,就可以乖乖地使他顺服。

然而,请注意,皇上要嫁,就嫁货真价实的鲁元公主。如果皇上舍不得,就不要行动,不然,一旦冒顿发现您送的是冒牌货,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高,实在高。不但高,还特损人。真不知张敖那个孱弱鬼哪里得罪了娄敬,竟然让他出此计谋,要活生生拆散一对百年好合。

刘邦真没想到,当初他踢鲁元公主下车时,竟没想到夏侯婴抱上车来,就是为了今天解救国家于危难之中。谢天谢地,谢夏侯婴和娄敬的远见之谋,和亲之路,势在必行,女儿啊,这是天之安排,非父亲所愿啊,老爸只能委屈你走一趟了。

娄敬不是深深地打动了刘邦,而是不可理喻地征服了他。刘邦当场答应娄敬同志,愿把女下嫁匈奴,同时订立两国交往契约,以求和平无患!

刘邦之所以信服娄敬这翻和亲高论,其中原因,可以找出一大堆理由,更可以写成好几万字洋洋洒洒的可行性报告分析。但是,其归结起来大约有以下两条:

其一,刘邦曾经尝到甜头。鸿门宴前晚,正因为他和项伯约为婚姻,项伯之后才一次次地护救他。只要是人,总有个毛病,不怕结仇,就怕不会扯关系,尤其是扯上辈分关系和血缘关系。只要有关系,那么多大的仇恨就算不能一时化解,亦能被逐惭融解。

其二,刘邦已经老了。他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经不起多少战争岁月的折腾了。娄敬说得没错,不要说战士厌战,就是刘邦本人也厌倦不已。再说了,天下初定,国内还危机四伏,从楚王韩信及韩王信两例来看,这些异姓王都是不太可靠的,他还想多留些精力对付剩下的那几个异姓王。要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与匈奴之战,能少打就打少,最后是不打,保持僵持局面,待时机成熟,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娄敬之见并非完美无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娄敬发明了一条缓解汉人与西北敌对抗的千古外交策略。事实也证明,因为娄敬,汉朝从此得以与民同休,迅速壮大国威,从而开创了大汉气象。在中国历史上,让汉人最骄傲的就是汉唐,让人郁闷的就是宋朝。然而,汉唐之气魄正是在长年实施和亲政策下创造出来的,宋朝却一直拒绝和亲,誓死护卫面脸工程,结果被群狼攻击,国家越打越小,最后还被外敌活活吞了去!

趋利避害,永远是人类甚至是动物界的共同追求。刘邦貌似无奈,实则勇气可佳。舍小家,利大家,国难当前,就算舍小家救不了大家,但敢于去尝试一条可能性的和解之路,这不也值得千秋赞歌吗?由此看,和亲不是耻辱,下嫁并不可悲。丧失魄力,胸怀狭窄,才是最耻辱和最可悲的。

刘邦于是下定主意,就去找吕雉阿姨谈话。吕雉一听,泪水马上就像洪水滔天一样,日夜不停地奔泄而出。刘三啊刘三,自你躲进砀山当流匪后,我就跟着你东奔西跑,南征北战。然而,不管吃多少苦头,甚至是差点丢了性命,我都无怨无悔,但是如果你要真的把我女儿下嫁匈奴,我不但恨你,就是做鬼也不轻饶你。

生逢乱世,你们这些男政治动物根本不知道我们做为一个女人的梦想。在我们女人看来,孩子是我们身体的延伸,是母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从孩子从子宫钻出来的那一刻起,我的鲜血就注定为他而流,我的疼痛和哭喊就为他而作,我的生命与灵魂,就注定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爱我的女儿,也爱我的女婿。尽管张敖不像他的父亲张耳那般魅力四射,大放光茫,但他厚道,为人谦卑,不愧为一个好丈夫,好女婿,这点足够。又再说了,匈奴遥远,冒顿禽兽,你把我女儿往他身上推,就不等于往虎口扔吗?

吕雉阿姨这么一哭一闹,刘邦的心思竟然全乱了。刘邦想想,多年以来,他似乎就没认真关心过他这个女儿。当亭长时是忙工作,忙喝酒,忙泡妞,孩子都只能爬在地上玩土堆,看着妈妈一人在地里劳作。后来打天下,则是忙打战,忙逃命,忙踢人,长期漂流在外,似乎也没怎么跟女儿说过几句话,交个几次流。如今,国家有事,竟然就要把她当一个陌生人踢出中原,是不是有点太个了呢?

是啊,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是我必须做一个负责任的皇帝。下嫁女儿,有可能暂时笼住冒顿,也有折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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