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面对唐代交河城,回望西汉时的战火狼烟,看到黄昏到来时交河旁饮马的士兵还带着做饭和报警两用的行军锅(刁斗),仿佛又见细君公主冒着风沙走在与乌孙和亲的路上,琵琶声中尽是悲怆哀怨……从中,不难看到汉唐两代交河城的困顿局面。战争使交河城生出了些许凄凉的成分。
《汉书&;#8226;西域传》中记载说:“车师前国,王治交河,河水分流而下,故称交河。”这说明交河故城就是战国时期一个被称为车师的民族的“国都”。交河是车师前国国王的治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是车帅前国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中心。西域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最早就设在这里。
交河故城是车师人开建的,建筑年代距今约2000~2300年。故城由庙宇、官署、塔群、民居和作坊等建筑组成。这座古城几乎全是从天然生土中挖掘而成的,最高建筑物有三层楼那么高。由于干旱少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后依然保存着。
整个交河故城形同一只朝向东南行驶的大船,又像一片随风飘落的柳叶。城中有一面积5000平方米的大寺院,在它的东面和南面是居民区和官署区,西面和北面为小寺院和墓葬区。城中多数建筑是在原生土中掏土成墙、成室,街巷也都是这样挖出来的。城内有大大小小的寺院50多个,可见当时佛教极为盛行。已查出的古井有300多口,井深一般为40米。作为防御性的小城,所有建筑沿街都不开设门窗,只有绕进小巷,才能进入房屋。
交河故城是一个奇妙的、向下发展的城市。整座城市都是从高耸的生土台地表面向下挖出来的,最深的有现在的三层楼高。这种建筑方式被称为“减地留墙”,中国国内仅此一家,国际上也罕见其例。交河故城气势恢宏,凌峻险绝。它是迄今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且保存最完整的生土建筑城市。正因为此,自十九世纪以来,它的神秘传奇,吸引大批国内外探险家和考古学家纷至沓来此地探险寻宝和考古揭秘。
13世纪后期,交河城屡受战乱祸害,破坏严重,到明朝永乐年间时,交河故城已完全废弃。交河故城是中国最热的地方,最高气温达49℃;也是中国最干燥的地方之一,年降水量不足四十毫米,蒸发量却高达三千毫米。这里绝不是人类宜居之处,可正是这干燥、恶劣的环境,却让一座1300年前的古城保存了下来。
与所有古城不同的是,交河故城有三奇。一奇是它仅有两个城门:南门和东门。南门为主门,已有建筑已荡然不存,只剩一个巨大的豁口;东门,被河道长期下切阻断在悬崖上而名存实亡。二奇是交河故城三面临崖,天险自成,没有古城常有的城墙。三奇是城内屋宇殿阁,均是平地下挖而成,几乎不用木料。
南门是一条南北走向、长300多米的主干中轴大道。大道随自然地势从南至北仰升,把全城分割为三个区域:民居、寺院和贵族区。大道西侧的建筑墙矮室小,为密集的民居(间有小型寺庙);东面建筑高大,是贵族区和军队驻地;主干大道端头处是一庞大的佛教寺院,这就是著名的交河大寺院。
保存完好的交河大寺院,其主体建筑面积达5000多平方米。寺院佛殿中央方形塔柱上有28个佛龛,龛内佛塑虽多被盗,但仍残存一些佛像泥塑。大寺两厢是众多僧房,左前方是一座10米高的佛寺鼓楼。登上鼓楼高台,全城面貌尽收眼底。古城东南角,还有一处巨大的下沉式建筑,结构复杂,建筑工艺精细,通道门栅甚多,且与城内东西南北干道巧妙相通。
交河故城的建筑特点不仅是下挖院落掏洞为室,城内所有的街巷通道也没有窗户,民居庭院均由土墙包围,若干户形成一个坊曲,穿街走巷,再拐入坊曲,才能找到民居住户的院门。
这种建筑布局足以说明,交河故城在唐代曾经进行过一次有规划的重修改建,而唐代以前旧城痕迹则早已面目全非了。从城市布局来看,它一方面受到了中原传统城市建筑规制的影响,又独具地方特征。以街巷为骨架的交通网络、城门及其他建筑,在营建时,无不把军事防御作为其建筑时的指导思想,整座古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军事堡垒,反映出了历史上这一地区激烈的民族和社会矛盾。
在冷兵器时代,河水可以说是军事防守的天然屏障,扎在河心洲上的车师国,把自己牢牢地定位在防守的位置上。可惜,即使占据了有利地形,交河仍阻隔不住一次次的战火纷飞。
它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吐鲁番盆地的门户。通达焉耆的“银山道”、西去乌鲁木齐的“白水涧道”、北抵吉米萨尔地区的“金岭道”在此交汇,这是块人人要争夺的宝地。中原王朝与匈奴在城下多次交锋,公元前108年汉朝攻破车师,到公元前60年间,西汉就与匈奴“五争车师”,战争以西汉的胜利而结束。
公元450年,匈奴困车师国达八年之久,车师王弃城而走,从此,交河被并入了高昌,车师的名字从历史上消失了。
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小国从来都是危险而悲哀的。身处汉朝与匈奴之间,是车师人最大的不幸,它不得不扮演着“反复小人”的可耻形象。仅在西汉,它就曾数度归汉又背汉。公元74年,窦固率兵进击车师,大破匈奴,车师国重新依附了东汉王朝。不料,第二年匈奴又以两万骑兵大举进攻车师,无奈的车师人再次背汉,反而与匈奴组成联军攻击汉军,致使汉军几乎全军覆没。第三年,东汉再派七千余人进击车师,在交河城的战斗中大败匈奴,车师又再次依附了汉朝。
三年之内的这三场大战,历史津津有味地记载着汉朝与匈奴的强弱对比、战争得失,鄙薄着车师人的朝秦暮楚,却一笔也没有提到真正火线上的车师人的呻吟。反倒是七百年后的唐朝诗人看到了交河人脸上纵横的泪水。 在通往西域的要道上,车师处在北道的开端。每当汉使经过时,它就要承担服务的义务,派人挑着清水和食物迎来送往。汉使前后相连,接踵而至,一年之内有十多支汉朝使团经过,因此车师国不胜其烦。国内粮食也是勉强维持,又要解决这么多的汉朝使团的粮食,车师国感到实在难以坚持下去了。
细君和解忧两位公主先后嫁到乌孙去之后,汉朝的使者更加频繁,麻烦也随之增多,压得车师国喘不上气来。
当时,匈奴人距西域较近,所以在西域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失。有时匈奴的使者拿着单于的一封信,就可以到西域各国中吃住不愁。
匈奴人也看出西域各国对汉使的不满,就派出使者前去挑唆,说要替他们撑腰。车师人也实在是忍无可忍,觉得反正汉朝离西域这么远,就是把这些无赖的使者教训一顿,也不见得会吃亏。因此,车师人开始对汉使不客气起来,不供应汉使饮食,而且多次派兵阻拦汉使前进的道路,杀害敢于反抗的汉使,抢劫汉朝使者的财物。
匈奴人也趁火打劫。车师得到了匈奴的贿赂,当了匈奴人的眼线,汉朝使者的行踪在匈奴人的掌握之中,常被匈奴人的骑兵劫杀。
由于车师的抵制和匈奴人的侵扰,汉朝使者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汉武帝心中甚是恼怒。
后来,受到攻击和抢劫之苦的汉使王恢狼狈地返回长安求见汉武帝,王恢向汉武帝反映了情况,并说:“西域各国虽然设有军事防卫用的城镇,但各国家兵力弱小,很容易被击破。”其他的汉使们也争相议论西域各国对汉使的危害。
汉武帝权衡利害,认为通西域的道路对于汉朝来说很重要,如果通往西域的道路被断绝,那么,与乌孙的和亲关系就会失去作用。因此,汉武帝下定决心,维护通往西域的道路,以武力解决西域道路上的障碍。
汉武帝第一个拟定好的打击对象就是在西域道路上兴风作浪的匈奴人。匈奴人仗着他们行动迅速,而且比汉朝更靠近西域的优势,有恃无恐地在西域胡作非为,鼓励那些小国共同对付汉朝的使团,杀掠商人队伍。
为了保证通往西域道路的畅通无阻和远扬军威,公元108年(元封三年十二月),汉武帝派赵破奴和王恢率兵出征。
赵破奴率领骑兵和各郡征调的军队一共几万人进击。匈奴人听说之后,心中无不惊恐——他们还没能从前几次大失败中恢复过来——早早就把兵撤走了。
赵破奴领着手下沿着商路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西域附近,匈奴人却早早就撤走了,心中很是不甘心。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撤兵,匈奴人又会卷土重来。因此,赵破奴就在西域附近活动了一年多时间,想借机会解决车师这个小国。
王恢原先是汉朝的使者,被车师国劫掠过,心中怨恨这个小国不识时务。这一次汉武帝令他随赵破奴出征,他自告奋勇地做了西征军的向导和先锋。由于匈奴人避免和汉军交战,赵破奴也担心这一次会劳而无功。王恢就给他献了一计,赵破奴听了连连点头。
第二天,赵破奴假装下令要班师回朝,汉军做出了要东归的迹象。正在为此事紧张得发抖的车师国国王这才放下心,放松了对汉军的戒备。
汉军磨磨蹭蹭向东走了一段,天色暗下来,就地安营扎寨。赵破奴和装束整齐的700名精壮轻骑兵却悄悄地又向西急驰,消失在黑夜之中,随之,汉军营地也偃旗息鼓,向西方进发。
在王恢的带领下,赵破奴和七百壮士驱马疾驰,走了一条捷径,清晨时分先赶到了也劫杀过汉朝使者的楼兰国王城,冲进城内,活捉了楼兰王。汉军主力也连夜赶来接应,两军合在一处控制了楼兰国的局势。汉军在楼兰国休整补充粮食和马匹,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道上的车师国。
车师国王听说汉军中途返回攻破楼兰国,生擒了楼兰王,心中惊恐万状,马上派人去匈奴求救兵。但匈奴人也害怕与汉军直接冲突,没有答应车师国的请求。
赵破奴和王恢商议,认为对车师国再采取奇兵突袭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了,因为车师国一定有了准备。但车师国一贯与汉使作对,不给予它一个教训,不足以警诫其他的西域小国。他们决定这个仗一定要打。
汉军经过休整,军容整齐,粮草充足,而且上次楼兰国一战,只有700人参与了战斗,并没有动用汉军的大部人马。这些大部人马一直在养精蓄锐,具有较强的攻击力,王恢和赵破奴决定采用大军合围攻击的办法对付车师国,以求速战速决,免得陷入被匈奴人和车师人内外夹击的境地,况且长途远征,粮草问题也不容易解决,只有速战速决,才能避免无谓的损失。
车师是个小国,汉朝几万大军将车师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次次发动攻击,车师城的守兵顽强抵抗,但他们看到汉军发动连续不断的攻击,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汉军的士兵终于攻破了车师国的城防,车师王一看大势不好,不甘与楼兰国王一样为汉军囚虏,马上召集心腹卫士杀开一条血路,向北落荒而逃。汉朝大军又攻破了车师国,取得了西征的第二次胜利。被击破的车师人迁至今吐鲁番盆地,投靠了匈奴,分布于博格多山南北。
车师北徙之后,占据了天山沟通南北的要道,对匈奴控制西域十分重要。汉昭帝时,楼兰又彻底臣服汉朝后,车师对匈奴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另一方面,车师的位置决定了它是西汉联络乌孙、打击匈奴的必经之路,因此,汉匈在车师展开了一系列的争夺。
武帝分别在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和公元前90年(征和三年)两次在进攻匈奴的同时进攻车师,终于在征和四年占领车师。但是,汉军并未派军驻守。汉军退走后,车师之地重新被匈奴占领。宣帝时,汉军又大举进攻匈奴,驻扎在车师的匈奴军队闻风撤走。于是,公元前72年(本始二年),车师被汉朝占领。此举惹怒了匈奴,要车师王派太子军宿到匈奴作人质。军宿逃到了焉耆,在匈奴的控制下,车师王立乌贵为太子。后来,乌贵继位为王,采取亲匈奴的立场,汉朝再次失去对车师的控制。
公元前68年(地节二年),汉军再次发起对车师的进攻,车师王乌贵降汉,不久又逃往乌孙。于是,西汉派兵驻守车师王城交河城,在那里屯田。不久,驻军与屯田士卒被匈奴逼退,西汉将车师国民迁至离都护住地很近的尉犁,并立前太子军宿为王,而匈奴也立乌贵之弟兜莫为王,将车师的遗民东迁。
从此,车师国分裂为车师前、后国。车师后国后来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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