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手臂,想要抓住晴朗无云的蓝天。
早晨来到除了我之外的一切事物上头,除了我之外的大家都活着。
我们的小学里,一个年级只有一班,所以同岁的我和弥生是在同一班。现在是早上的班会时间。
「老师,五月还没有来。」
看到我的座位空着,隔壁的女生向老师报告。我不见之后,今天才第三天而已。班上的小朋友们什么都还不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
弥生一脸苍白,不住地发抖。她拼命地从那个女生、从我的座位别开视线。
「……五月她感冒,今天请假。大家也要小心,不要在夏天感冒罗。」
级任导师强作笑容这么回答。看样子老师已经从我妈妈那里听说了事情原委。
班上的同学活力十足地合唱着:「是——」。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的笑容,灿烂得宛如他们的将来已经获得保证、让人想要保证他们的未来。
「哥哥……」
弥生不让任何人听见地、有一半在心里面呼唤,微弱地哭泣。她缩起身体,双脚抖个不停。她觉得只要叫「哥哥」,阿健就会来救她。
不要紧的,不会有人发现,也没有人知道的——弥生的脑里回响着阿健的话。她凝视着桌上的涂鸦,急促跳动的心脏静静地平息下来。
只要撑过早上就行了,弥生这么告诉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老师一直在看她。
接着,老师朝弥生这里慢慢地定了过来。
被发现了吗!?难道自己打了个连旁人都看得出来的猛烈寒颤吗?被发现了吗?
弥生的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全身渗出汗水。
老师在弥生的旁边站住了,手放到她细小的肩膀上。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当场逃走,好想跑到阿健的教室去。
一定是曝光了!弥生会被抓住,被抓去警察那里!——这个想法浮现在弥生的脑海,挥之不去。
老师把嘴凑近弥生耳边,不让其它小朋友听见地低喃:
「你知道五月失踪的事对吧?真可怜……你们两个最要好了说。
可是,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其它的小朋友?你明白老师说的意思吗?」
怜悯、安抚似地,老师的脸上布满了悲伤的神色。
弥生吃了一惊,掹地转头看老师。她理解了老师话中的意思之后,拼命地点头。
「……弥生……」
老师轻轻握住她的手打气,然后在其它小朋友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向她道别,离开了教室。接着,进入了第一节课开始前的短暂休息时间。
在弥生眼中看来,朋友们好像在周围跑来跑去、手舞足蹈地绕着圈圈。
然后她发现自己得救,高兴起来。
凉爽的风吹来,她知道全身的汗消退了。
「我回来了。」
弥生说道,穿过玄关。阿健跟在后面。
后来,时间平安无事地过去,虽然弥生比较早放学,但是她为了和阿健一起回家,不安地等了好几十分钟。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了。
「妈妈,你在哪里?弥生肚子饿了。」
她和阿健一起定进自己的房间。
「妈!」
弥生短促地惊叫。
阿姨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她打开房间里藏着我的壁橱,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妈,你在干嘛?」
阿健若无其事地说。虽然是同一个壁橱,但是阿姨把东西拿进拿出的不是藏着我的上层,而是下层。不过只要稍微动一下上层的棉被或毛巾被,就会看到我的头发或脚趾了吧。
「哦,现在在用的吸尘器怪怪的。难得想帮你们打扫房间,所以我想拿以前的旧吸尘器来用,我记得不是放在这里面吗?」
「不用了啦,我们自己的房间自己会扫,妈去看〔注〕啦。对不对,弥生?」
弥生吓了一跳似地,圆滚滚的双眼转向阿姨,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哎呀,这样?那妈妈就乐得轻松了呢。拜托你们罗!」
阿姨说道,关上壁橱的纸门站起来,定出房间了。
弥生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阿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把书包放到桌上。
弥生想要询问阿健今后要怎么处理我而开口:
「喏,哥哥,我们……」
此时,房间的纸门冷不防地打开,阿姨的脸从门缝里采了出来。
「妈,还有什么事吗?」
代替张着嘴巴僵掉的弥生,阿健问道。
「午饭已经好了。打扫吃完饭再弄,快点下来吧!」
「好,好,知道啦。」
即使阿健回答得敷衍,阿姨似乎也感到满意,她关上纸门。
弥生的僵硬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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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当然可以笑了」(笑っていいとま)是富士电视台自一九八二年开播,由塔摩利(夕モリ,在此节目用的是本名森田一义)主持的长寿综艺节目,在中午时段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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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吓我一大跳!」
此时纸门又打开了。不死心地再度出现的还是阿姨。
「干嘛吓一大跳?」
弥生弹也似地回过头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整个人又僵掉了。
「真可疑。算了,放你们一马。」
「妈,你又要干嘛啦?你缠人得简直跟蟑螂还是乔卡〔注〕一样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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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乔卡(JOKER)为特摄电影「假面骑士」(仮面ライダ┫盗械母阈Χ叹纭竵⒚娉凳俊梗ē违辚扩‘ )当中登场的邪恶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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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啊……?我说啊,阿健,你最近异常地乖巧呢。棉被自己收,打扫也自己来,简直就像NHK一样。」
「你才是在说什么啊……?」
阿健难得露出诧异的模样。
「总之,你跟弥生最近感情好得奇怪,简直就像偷偷瞒着妈妈什么一样。妈只是想说这个而已。」
纸门关上了。阿健竖起耳朵,确认阿姨离开。
「……妈妈走掉了吗?」
弥生战战兢兢地问阿健。
阿健默默点头,转向弥生,对她微笑。
两个人内心玩味着阿姨最后的一句话,打开壁橱,确定我没有逃走。
吃完午餐之后,两个人回到房间,然后举行作战会议。
「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办?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啦……」
弥生为难地、快要哭出来地说。
但是阿健似乎已经早一步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阿健对弥生露出一种「没什么难事」的表情回答:
「我之前就在想了。弥生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只要把五月丢进神社的石墙的洞穴里就行了。那样一来任谁都找不到,也可以让大家认为五月真的是被卷入连续绑架案里面了。」
弥生点头同意阿健提出的作战。
神社土地里的那座石墙。在我死掉之前,一面等着阿健,一面和弥生一起抬头仰望的那个像城堡基座的地方。
在那上面,有个石头被拿掉,在石墙上开了一道深井般的空间。那是个因为小孩子都把零食残渣或空袋往里面丢,变成垃圾筒的洞穴。阿健说要把我丢进那个洞里。
看样子,两个人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么做就好了。
「嗯。那,什么时候把五月搬过去呢?」
「说的也是,快一点比较好。天气这么热,不晓得五月什么时候会臭掉呢。」
我会腐烂,发臭。弥生可能是想象起那种情景,绷起了脸。
再过几个小时,我死掉之后应该就过了整整两天了。
「今天半夜去吧。明天晚上是烟火大会吧?明天晚上的话,神社到很晚应该都还有很多人。」
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那是村子规模的小型活动,但是应该会有将近村子人数一半的人来参加。
「弥生知道了。那今天也得早点睡觉了。得睡个午觉才行呢。」
有了计画之后,弥生似乎有些松了一口气。
看到那样的弥生,阿健好像也有些高兴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表情也像是觉得可惜。令人意外地,阿健在享受着这个状况。
昨天那个第六感异样敏锐的搜索队员,现在是否也在调查已经空了的水沟呢?然后是不足被那个没口德的搭档嘲笑了呢?阿健想着这些事,一把撕起搜索队员为他贴在脸上的绊创膏。伤口愈合,结成了痂。他把撕下来的绊创膏丢进垃圾筒,打开壁橱,准备进行跟阿姨说好的打扫。旧型吸尘器应该收在那里面。
「喏,弥生,午睡前先打扫吧!不打扫的话,会被妈妈怀疑的。」
「嗯。打扫对吧。」
「那,我也来帮忙吧!」
纸门突然打开,看见走进房间的来人,两个人吃了一惊。他们眼睛睁得老大,身体僵硬了。
「绿姐姐!」
「哟喝,今天的冰淇淋是新产品!是还没上市的商品,感谢我这个绿姐姐吧!」
绿姐姐摇晃着挂在双手上的白色塑胶袋,挺胸说道。袋子上沾着水滴。
「那我们去客厅吃吧,绿姐姐。」
阿健在背后关上壁橱的纸门,这么提议。弥生也用力点头。但是绿姐姐不赞成。
「可是,阿姨她……你们妈妈在客厅睡得很熟呢。所以我们在这里吃吧。绿姐姐免费大放送,还可以教你们暑假作业!」
弥生不安地仰望阿健。阿健一脸无奈地点点头。
「……这样,那就在这里吃吧。等一下,我拿坐垫出来。」
阿健说,打开壁橱。弥生的呼吸都快停了。阿健从我下面,壁橱的下层拉出坐垫,交给绿姐姐。他也拉出自己和弥生的份,在榻榻米房间里铺上三张坐垫。
怱地,绿姐姐仰望荧光灯。
「咦,开关上怎么没有绳子了?之前不是还在吗?」
「断掉了,用了很久了。」
「这样吗?那种绳子,一般就算小孩子挂在上面也应该不会断的啊?」
三个人坐下,拿起放在中央的冰淇淋新产品。
「哇啊……」
弥生发出感动的叹息。
那些冰淇淋是她第一次看过的种类,装在透明的高杯子里,简直就像餐厅里的巧克力百汇一样豪华。
三个人用也是初次见到的长型木汤匙吃了起来。
「好好吃!」
「是啊,我们工厂的冰淇淋,每一样都很好吃的。弥生也要跟班上的小朋友多宣传!
可是这个冰淇淋是特别的。再怎么说,它的价钱都比一般的冰淇淋贵多了。」
三人聊着这些话题,吃完了豪华的冰淇淋。
弥生吃完之后,意犹末尽地用汤匙一次又一次刮着杯子的内侧,还用舌头去舔。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讲到阿健跟弥生的暑假作业。
「哦,『暑假之友』〔注〕啊。这个从以前就教人头痛的朋友,真是一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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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本小学、中学的暑假作业簿的名称。寒假则有「寒假之友」。
——————————————————————————————没变呢!
我看看……」
绿姐姐说道,首先看起弥生的作业。作业簿的名字叫『暑假之友 小3』。第一学期结束的那天,我也拿了一样的东西离开学校。它现在应该也还摆在我的书桌上面。
「哎呀,做得不错呢!弥生真优秀呢!
十年前的我啊,这种东西早就拿去喂狗吃了——开玩笑的啦。」
「绿姐姐是明年成年吗?」
阿健望着绿姐姐说。绿姐姐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嗯」地点头。
「你比弥生更优秀呢……」
绿姐姐打开阿健的作业簿,发出赞叹的声音。
三个人像这样聊着天,阿健和弥生开始写功课。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在背后休息的绿姐姐。
大概就这样经过了约三十分钟的时候,无聊的绿姐姐开始提起我的事。
「说真的,五月到底是怎么了呢?要是她平安无事就好了呢。」
与其说是看着,她更像是观察地注视着两个人做功课的背影。
与纹风不动的阿健相对照,弥生的肩膀微微震动了一下。
绿姐姐没有漏看。她漆黑的瞳孔毫无表情地对两个人施加压力。
「真的呢,要是没被绑架犯杀了就好了。」
听到阿健这句话,绿姐姐以饶富兴味的表情和声音发问了。不晓得为什么,她形状姣好的嘴唇泛出觉得既有趣又好玩的笑容。
「哦?阿健觉得五月是被绑架啦?电视什么都还没说啊?」
「可是不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吗?搜索队也什么都还没发现,不是吗?五月一定是被卷入之前电视也有报的连续绑架案里了。电视还说,其它的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