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扇子的那位还端坐在桌旁,皱眉道:“跟你说过要敲门。”
洛枫聿委屈地捂着头不敢反驳,坐在地上低声说:“我要一起去。”
“小聿,这件事”
“好。”
柳絮话未说完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看了眼裴芷奕,说:“小聿还小——”
“不小了,他哥这个年龄的时候,妾室都好几个了。”
柳絮语塞,仿佛被刺到痛处,神色难看起来。
“柳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洛枫桥爱你如昔,只愿你也如此。”
柳絮漠然地望着他,而后笑开,道:“我自然是爱他的。”
还是一样柔和暖人的微笑,却平添了些许无奈。
洛枫聿愣了下,他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无奈,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晃了晃仍是嗡嗡响的脑袋,叹了口气,暗道:脑震荡了
最后被裴芷奕背回厢房,洛枫聿心安理得地趴在裴芷奕的背上,昏昏欲睡。
迷糊间想到什么,抬起头,在裴芷奕耳边吹气。
“太舒服了是吗?”裴芷奕侧过头阴沉着脸问。
洛枫聿脑袋搭在裴芷奕的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低声问:“师兄,絮姐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柳扶风。”
“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洛枫聿呢喃间突然清醒,睁大眼睛问,“师兄,絮姐生的是女儿?”
“儿子。”
洛枫聿脸色黑了几分——弱柳扶风的儿子??
“不会是女孩当男孩养吧?你小时候不就当女孩来的?”想到当年当街调戏美人,洛枫聿不由紧张起来。
“千真万确的儿子。”裴芷奕避开洛枫聿探寻的眼神,难得的面露尴尬。
“师兄,你这么确定,是把人家看光了吧?”
“太舒服了是吗?”裴芷奕脸色更加阴沉,盯着洛枫聿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第二十七回
看到裴芷奕出现时没什么反应,看到跟在裴芷奕身后的洛枫聿时,谢朝阳反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茶馆中,洛枫聿无视周围人探究的眼光,黑着脸说:“宝藏三七分,我七你三,不然死也不去!”
谢朝阳一愣,哭笑不得,只好答道:“这是自然。”
大概被当成要钱不要命钻进钱眼里的疯子了吧洛枫聿内心深处苦闷的抓头中。
裴芷奕和谢朝阳到一边说事情,把洛枫聿一个人晾在角落里,十分悲愤几次想要偷听无果的洛枫聿最后被委派帮谢朝阳去书铺拿他昨天预定的书,于是洛枫聿再悲愤也只能悲愤地去跑腿。
不情不愿的走了两条街,不情不愿进了书铺,见了老板,叹了口气,上前说道:“老板,我来取书,早上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的书。”
“哦,是谢公子的书吧!到了到了!”
没想到真能取到东西的洛枫聿嘴角抽搐了下——早上定的书下午就到,快递吗
拿到书,洛枫聿自然而然地瞥了眼,一眼就看到书面右下角,清清楚楚地作者的名字——牡丹居士。
牡丹居士?洛枫聿噎了下——那不是三师兄的笔名吗?那个立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三师兄
继而脸色黑了几分——三师兄他可是写艳情小说的啊谢朝阳他居然让我来给他取这种书
难以置信地抓着书,翻了几页,那模糊的油墨字体,那熟悉的劣质雕工
洛枫聿石化中。
“哎,这书卖的极好,若非谢公子老主顾,我也不会特意给他留这几本了。”
是说谢朝阳不惜跨越过千山万水,经常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买十 八 禁 小说吗老板你居然不把它包起来给我!!
“这位公子你是谢公子的什么人啊?是他的嗯那个吗?”
“哪个?”洛枫聿脸色更加难看,说:“我是他妹妹的丈夫的弟弟。”
“啊?这样啊!哈哈,”猜测错误的老板并不尴尬,哈哈大笑道,“那这几本书你恐怕不会喜欢了,不过牡丹居士作品花样繁多种类齐全,总有对你口味的!”
花样繁多种类齐全??
“例如那个凌波仙子系列的,故事里清一色的女角,这个金风玉露系列的,大概比较适合公子您看,而谢公子定的那本是镜花水月系列的,您也知道,谢公子好龙阳,所以公子未必喜欢。”
龙龙阳??洛枫聿拿着书呆站片刻,接着刷刷地翻起书来,脸色由黑转白由白转红。
——三师兄,我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个脑子里都是儿童不宜画面的三流作家,原来你写的不只儿童不宜而已如果让裴芷奕知道了的话
“对了公子,谢公子买的几本书有附送的东西,我拿给你。”
居然还有赠品
洛枫聿探头看过去,见老板自柜子里翻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交到他手上,说:“这是软筋散。”
“毒药?”洛枫聿小心地捏着瓶口,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不是,剂量很小的那种,给谢公子,他知道怎么用。”说罢,老板一手挡着脸,悄声道:“增加情趣!”
洛枫聿彻底无语。
摸了摸怀中的小瓶子,尽管是剂量很小的所谓“增加情趣”用的软筋散,但还是让人感到不安。
洛枫聿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也觉得自己再叹下去真的要未老先衰了可还是忍不住叹气犯愁。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不能简单把“毒药”交给谢朝阳。
左右看了下,确定没人监视,左拐右拐拐到胡同里,拿出小瓶子和一块小方巾,把瓶子里的杂色粉末倒在方巾上,包好藏在腰间,又从地上抓了把土塞到瓶子里,一切掉包妥当,才放心地起身离开。
如此,不管谢朝阳拿这所谓的软筋散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吧?
回到茶馆,那两人已经不在,洛枫聿欲哭无泪地听完小二的转述,又认命地去找中原最大的连锁住宿服务中心——悦来客栈。
谢朝阳一本正经地微笑着从洛枫聿手里接过书和小瓶子,道了声谢谢,见洛枫聿站着不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洛枫聿手里。
正在考虑要不要一脸纯洁的骂他一句下流或猥琐,等洛枫聿反应过来时,以经手握着几枚铜板被关在了门外。静默片刻,突然脑充血的某人手握成拳,一脚踢开房门,大吼一声:“谢朝阳!”
谢朝阳只觉杀气突现,书还没收好,伴随咣当一声,门开了,抓住差点掉在地上的小瓶子,回头就望见洛枫聿愤怒地站在门外,背后仿佛燃烧熊熊烈火。
“怎么了吗?”没来由的一滴冷汗滑落,谢朝阳微笑发问。
洛枫聿看着他,却逐渐恢复正常,气也消了,人也顺了,似乎刚才一声吼,已经把胸中积怨吼光了。
“没事。”说罢,洛枫聿规规矩矩地帮忙关上房门离开,就像刚刚那个怒火滔天的人根本不存在。
完全莫名其妙的谢朝阳打了个冷战,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找到裴芷奕的房间,推门进去,走到总是在床上打坐的裴芷奕身边,乖乖地唤了声“师兄”作为招呼。
“怎么了?跑腿遇到什么好事了吗?”裴芷奕睁眼问他。
洛枫聿看了看裴芷奕,心道:三师兄,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洛枫聿没回答,裴芷奕也不多问,只说:“方展璨逃走了,燕乐笙到底被他骗到,死心塌地的认为自家表哥是被诬陷的,帮他逃走了。”
洛枫聿愣了愣,喃喃道:“原来方展璨是演给他看的”
身陷困境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方展璨反而用起燕家双剑,并且无论如何决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那都是表演给燕乐笙看的。用双剑是为了掩饰他还会其他功夫,反咬一口是为了转移视线,剩下的就是苦肉计和苦情戏,虽然有些作为恰好也是破绽,不过以燕乐笙的智商,情急之下更不会理智思考,所以不会怀疑。
当时我居然也差点信了洛枫聿唾弃了下自己,没坚持住,又叹了口气。
“不过有谢朝阳这个证人,相信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只能俯首认罪了。”裴芷奕说的云淡风清,继续闭目打坐。
这才是你们不得不考虑和谢朝阳合作的原因吧而对谢朝阳来说,恐怕燕乐笙能救走方展璨,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两边都帮帮忙罢了
那我算什么?
洛枫聿皱着眉头,脱了鞋子上床,学着裴芷奕的姿势坐好,跟着闭目打坐沉思。
房间里安静了半盏茶的时间,洛枫聿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裴芷奕的肩头,大声问:“师兄!宝藏在哪里啊!?”
巍然不动地裴芷奕把洛枫聿的手从自己肩头扒下来,答:“在它目前在的地方。”
“那是哪里啊?”洛枫聿改抓裴芷奕的袖子,锲而不舍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裴芷奕手一挥,袖子抽了出来。
“师兄,你们早就知道那个宝藏在哪里了是不是?”洛枫聿索性抱住裴芷奕的手臂,眼巴巴地问。
裴芷奕没有推开他,沉默片刻,而后说:“当年方展璨之所以要杀你柳哥哥,就是因为他拿到了证明方展璨和白长老勾结的信件,以及当时方展璨没有得到的半片地图。”
洛枫聿还维持着抱人手臂的姿势,愣在那里,一时忘记了怎样思考。
画叶楼是中原武林情报最为集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柳廷煜作为画叶楼的少主,每日多少都要看些下属们整理归类认为有必要看一下的情报。
江湖始终盛传塞外拜火教贼心不死,若从各种消息中看出什么端倪而追踪彻查,查出什么都不奇怪。
谢家堡逼婚,先以顺天壁威胁,后又主动承认柳廷煜在谢家堡,接着由谢晓棠带着柳廷煜的人头于成亲当天出现在洛家。
就是因为这些,才没有人将柳廷煜的死与拜火教联系在一起。
方展璨巧妙地借谢家堡之手,悄然除去察觉自己底细和意图的人。
柳廷煜出事后,画叶楼的内奸听荷随即失踪。柳絮多年苦心经营,层层追查,方才查到其与拜火教的联系。
半晌,洛枫聿木然地问:“我哥知道吗?”
“知道。”裴芷奕看着他,等着他回神。
洛枫聿抱着裴芷奕的手臂,脸贴上去,闷头问:“絮姐姐,她还爱哥哥吗?”
“她说她爱。”
乘月山庄的厢房里,柳絮说:“我自然是爱他的。”她还是一样柔和暖人的微笑着,却平添了些许无奈。
第二十八回
钓鱼的九十九种方法其四
洛枫聿忽然发现,已经记不清楚最后一次见到柳廷煜时,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这个人是需要仰望的。总是抬头望着他,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
偶尔会想象自己未来会变成人见人爱的翩翩佳公子。
带着些许对这个世界和环境的恐惧,害怕并期待着。
然后,突然之间,一切都被打乱了。
睁开眼,躺在床上,好像一直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无意识的记起一些事情,也发现很多记忆里的东西,已然模糊。
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凉湿一片。
洛枫聿翻了个身,手伸到枕头下面,那里藏着一把拔不出鞘的短剑。
柳廷煜说,我相信小聿的眼光,拿到的一定是良品。
结果,无论铁匠铺的老师傅还是兵器锻造师,都说,这把剑太久没出鞘剑身已经和剑鞘融为一体,除非扔到炉子里重新锻造,否则只能做一把废剑。
我的眼光啊洛枫聿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它的形状。好像如果不这么做,很快,那些清晰的图像就会被忘却。
柳絮说:“哥哥未必是惹上了拜火教本身,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人。”
画叶楼的矛头从谢家堡转到拜火教,但对谢家堡的态度从未软化。
柳絮是柳廷煜百般呵护的小妹,是洛枫桥倾心爱恋的女人。江湖人尽皆知她与洛府二少爷洛枫桥的交好,她膝下一字,一看就是与洛枫桥的孩子,她为那孩子取名扶风。 她承受着失去兄长的痛苦,宁肯担着“狐狸精”的骂名,也不对昔日的爱人放手。
她说:“我自然是爱他的。”
洛枫聿觉得有些头疼了,像被风吹了很久的那种疼。
天还没亮,屋子里漆黑一片,身旁是熟睡的裴芷奕,看不清他的模样。
像过去很多个夜晚曾经做过的那样,洛枫聿摸索着靠近这个总是冷冰冰的人,拖过他的手臂,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睡觉。
明明一身寒气,这个时候却也觉得暖和。
洛枫聿迷迷糊糊地开始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地想着,谢朝阳心心念念却有轻易让出大部分财富的宝藏,到底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如果不先找到的话还是师兄,你们又是已经知道了吗?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一觉醒来,裴芷奕已然穿戴整齐,看着他头上那个白亮亮的玉冠,洛枫聿又手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