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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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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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坐在地上!”李裕瞧她一眼,怪道。



“我……我方才有世晕……”海澜急忙掩饰,只觉得嗓音发紧,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李裕将女儿递于乳娘.唤侍女们将坐垫挪过末,搂着海澜坐好了,一摸她手,神色由不得凝了下来。海澜双手湿冷异常,筒直就像两块冰。“还是不见起色么?这些御医简直都是吃干饭的!”李裕不禁有世急愤。



“大王这话可就枉望人了。”一旁乳娘抱着天然,戏谑甜笑,“月子里的病还得月子里医。几时大王与娘子再添个小世子呀,娘子的寒症就该好了。”话还未完,几个侍婢们便先笑作了一团。



“带骄骄一边儿玩去。”李裕笑着把女婢们都遣散了,独自拥着海澜静坐檐下,沐着点点暖阳。“近日要有好事。没准……咱们真再双喜临门,添个儿子呢。”他与海澜低声昵语。



“怎么?”海澜听他话里有话,由不得抬头看他。



李裕道:  “方才白善博来了。说东宫要举荐我接掌右武卫。”



“你答应了?”海澜顿时神情大紧。



“为何不答应。”李裕笑抚着她,“你别急。我总要想办法除了这足禁,不能在王府圈一辈子。他姓白的想利用我来挤兑三哥.但我出得去了,难道就不能与三哥连手么。究竟谁利用谁,还不好说呢。”



“可你……东宫不也是你兄长么……”海澜一叹。



“大哥是个心软耳根子软的主。”李裕沉道,“白宋两家不就是盯上大哥好摆布,才死死咬住东边儿不放么。父皇定是也看出苗子来了,所以才紧着扶三哥呢。这大宝日后若是真传到大哥手里……”他忽然冷冷一笑。



海澜倚着李裕,轻道:“四郎,你……你就不能为了我们娘儿倆,将日子过得安平么……你总为骄骄积谢德罢!”



“傻话。”李裕拍拍爱妻肩膀,“你以为咱们安于退守旁人就不会来犯么?东边儿身旁那一双黑白而叉不会给咱们好活的。”他盯着檐下昧影静了片刻,似自言自语道:“宋国老与那宋启贤倒未必。宋启玉是个急性子,不能是三哥的对手。就是那姓白的……”他忽然凑上海澜耳边去,低声道:“传闻说,东宫的新贵人在喜帕上做手脚,咱们太子殿下娶了个美人儿回去一年,这会儿还没吃上热呼的……你



说,到底是真还是假?”海澜听得面上涨红,羞得白了他一眼,斥道:“又听这世浑话做什么!还拿来当个事儿说了!”她气得推开李裕要走。



  



“你别恼呀!”李裕慌忙笑着将她拉回来,“我只是觉着奇了。你说那白弈,好端端的做什么提起他妹子就变脸?云安、新城都是我一母同胞的亲阿妹,我也没觉着怎么啊。偏生他就——”他忽然顿了一下,本想说旧年别苑中挨了一耳光那事儿,猛忆起不该让海澜知晓.忙拐弯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接道,“十二妹出降也有三年了吧,他们又不像咱们.怎么就—”他说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远处与婢女们玩耍的女儿。



“你莫非疑心驸马与他阿妹一”胡海澜脸色一白,话到嘴边忙掩了口。她静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李裕一把.轻道:“别胡说了。这种事……”



“我也就跟你说说呗。”李裕轻笑,“他总不能是个金刚不坏之身罢,是人就一有破绽。”他伸手从案上捡了颗梅子扔进嘴里,展开了手脚向后靠去。阳光映下,眼前忽然有一道天青色光芒闪耀,灼目璀璨。“你几时添置的新发钗?”李裕十分惊奇,起身探向爱妻发髻看玩。



海澜给他问得浑身惊震.下意识便将那发钗取了,死死攥在掌心。方才心慌意乱,



白崇俭插在她髻上这一支钗.她早给忘了。“这是……”她竭力编话应道,“是东阳送的。说是她家小叔得了.拿去给她,她不爱这么亮闪闪的东西,就……”



“十二妹几时又跑来笼络你。郎君来了



不够,娘子也要来。还真是……嫁作了白家的儿妇就不是我们李家的女儿了。”李裕冷笑,将那钗从海澜手中拿过,对着阳光细细地瞧,由不得赞叹:“这是个什么好东西,比琉璃可还要剔透得多,我都没见过!”



“四郎,我正想与你说这个.还回去罢。这个……我不想收。”海澜垂目。



“还回去干吗?”李裕一笑.又络海澜插回髻上,“你瞧你戴着它多好看。”他将海澜搂进怀里.又附在她耳畔,轻道:“等父皇的敕令下了,你请十二妹过府来吃茶还礼,顺便着……打听打听……”



   



   



章三九 楚歌裂 (2)



东宫苑中,琵琶弦音颤动,时而低吟沉敛.时而高昂激亢。



太子李晗略微低头。面前一湾荷池,水波震动.竟与那曲调相合,一并击扣在淮阴平楚。



据传为前朝乐匠所作的武曲。讲的,是汉高祖与项王逐鹿天下决战胜负的故事。



李晗轻拂垂柳,看着花亭中半侍而坐的美人。



分明是正面而对.她却没看见自己,那双惠眸只是专注地凝着池心莲花,仿佛要穿透花叶,捉住什么别的。



她为什么……沉在这般激烈的乐声中,独自冥想?



李晗经不住轻叹。这一年来.她常常如此,反反复夏地命宫伎弹奏这一曲淮阴平楚,耽于其中.不如所思。



思绪不禁泛滥开去.又回到一年前,那龙凤双烛摇曳的婚夜。



百子帐中,馥郁芬芳.本是新喜良宵,她的眼泪却不停地掉,泪落如珠,楚楚潸然,哭得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哄慰。



想来,是他欠礼,未等她替父亲守完三年志,便将她迎回东宫,留在了身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本是皇祖母替三郎选下的新王妃,但那绝代的风华、温婉的美仪、慧巧的才智无一不令他怦然心动,鬼使神差间,已难自拔。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不似阿琉骄傲.亦不似阿咏敏锐,她的目光总是浅淡的,仿佛随时都会散去,又有一丝不经意的衷绵延在眼底,愈渐愈深,至极处却跳动着火,就仿佛一个说不尽、道不明的故事。



   



那眼神,让他莫名便想要守护,将自己的肩膀和胸膛都给她,给予她温暖,还有依靠。



婚夜时,他没有要她。



她流着泪央求他,让她替父亲守完孝礼。



面对那张哭泣的俏颜.他怎么忍心拒绝。



如此,一晃便是一年。



直至方才,他去拜谒母后安康。母后屏退宫人,私下与他问起这件事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私闹之事也已成了蜚语,多少人都正以嘲讽的眼神远观着他,等看笑话。



“儒人只是不慎划伤了手.并非如传言那般……”起先,他还想瞒混。



母后质问:“那太子倒是说说,却帘入账时,儒人忽然动起裁刀来是要做什么?”



他当即话塞.再应不上话来。



“有哪个初为人妇的女子在新婚之夜能做下这等事?剌血造假的毫不手软。她现在可以用裁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将来还不要用刀切你的喉咙?!这小女子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十分刚戾。大郎.你是太子,是储君,切忌过于心软而丧失原则。你若是管不料她,母后便要替你管了。”母后拧眉如是叱责他。



“母后多虑了。儿女孝心.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有这样替她分辩。



母后摇头长叹:“你就是这样。对谁都心软。你也不想想.这等私事如何会流传出去?那谢侍、婢下人们自己,当真能有这个胆子么。才一个东宫,三五个女人你就当不起家了,将来要如何担当天下。”



他惟有沉默不语。他不是痴傻不知,他只是不想去管。有世事情,还是糊涂着好,桩桩件件扒得通透了.大家都要难堪。



他拜别了母后回到东宫,转来这花亭,便瞧见她又在听这首琵琶曲。淮阴平楚。



沉烈磅礴的曲调震得他胸腔里阵阵紧缩,恍惚似闻悲鸣。



“阿鸾。”他轻唤一声,步上前去。



“太子殿下。”乐伎们停了演奏,皆匍在原地。



墨鸾逮才惊醒过来.抬眼见李晗已到了面前,忙正身拜礼。



“又听这首曲子。有心事?”李晗将她扶起,就着她身旁坐了。



墨鸾颔首摇了摇头。



“那是错化了愁眉啼妆了?”李晗追问一句。



墨鸾略一怔.旋即轻缓应道:“殿下想必知道这首曲子。但,殿下可知它还有个别名么。这首曲.说的是垓下决战,别名十面。”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李晗心下一颤.不由的牵过她的手来。那如雪皓腕上,还留有浅浅疤痕。婚夜,她抓起陪嫁的裁刀,一刀划在手腕上,鲜红洒落,惊得他瞬间竟错觉,她是成心求死。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他抚着她腕上那淡红色的伤痕,低声叹息,“你若是不开心了,这一件事.我会令人详查。”



“空穴来风,越描越黑。真详查出个所以然又能如何?随它去罢。”墨鸾苦笑,她抬起眼,看着李晗.问:“妾给殿下添麻烦了么。”



她话未完,李晗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将他的心事全看透了,若她真央求他彻查,他反而进退维谷。这一次,是她体贴了他。他温柔微笑,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



肩头,哄道:“没事。我今日耽搁得久了,是在说那右武卫大将军从缺的事,不是为这个。”



乍听见“右武卫大将军”六个字,墨鸾眸光陡然一闪,却是安静地咬住了唇,未发一言。



李晗静默一会儿.令宫伎们换了首倾杯乐奏来,饮一口酒,阖目叹道:“你兄长劝我向父皇举荐四郎。可……四郎他……提及李裕,他由不得愈发连连长叹。“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一手揉着额角,一手仍拉着墨鸾,如是问。



“殿下问的这是朝事.妾不如道。”墨鸾扶着他半躺下去,双手沾了精油替他揉捏。



“但凡问你点什么.你总这么说。”李晗一笑。



素手香盈,不轻不重、不急不徐摩揉着后颈双鬓。李晗如沐暖汤,不禁舒适地轻吟出声来.恍恍惚惚.听见墨鸾轻问:“晋城郡主华诞.殿下可有送去贺仪,”



“送了罢。这事儿是该太子妃办的。”李晗随口一应。



墨鸾静了一静,又道:“我听人说,吴王携长沙郡王令人给魏王府上进去了一支红珊瑚雕的榻屏。”



“三郎素来与四郎要好,所以我才愈发的……”话到一半.李晗便不说了。正是因为李宏与李裕交情匪浅.他才紧张。三郎自幼是韦贵妃养大的,若是三郎、四郎联合起来……他心烦意乱地叹气。他是作大哥的,本不该存这种念头,可如今这形势墨鸾眼波略转,“吴王一向克勤克俭,高调送上如此奢华的贺仪,倒是有世出奇。”



“唉……索性,我让了他们算了罢……”李晗抬手盖在眼上,遮蔽了阳光。



“殿下。”墨鸾由不得蹙眉而叹,“其实宅家对儿孙一向多有疼爱,晋城郡主才这样小,就已加封食邑了。”她看似漫无目的地将话岔开了去。



李晗本覆眼静躺着.陡然.睁眼猛坐起身来。



着实出奇。父皇赐封的出奇。三郎送的也奇。莫非……父皇其实本就中意四郎出任,所以才有这诸般种种的铺垫安抚?只怕,三郎正是为了让他觉着他二人从交亲密,进而对四郎有所忌惮……假如是这样,三郎必定也会举荐四郎,若他反而因猜忌而不荐,那才是真的满盘皆输。他不禁淌了一身冷汗,扭头看着墨鸾,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将头帖在她心口上。他忽然觉得.他很难再找一个更安心的位置了。



  



“阿鸾……”他呻吟一声。墨鸾身上散发着阵阵幽兰芬芳,令人迷醉。他情不自禁将她抱得更紧.厮磨.十分贪恋。



感觉到男子亲昵的索求缠绕上来,夹杂着暧昧的试探,墨鸾心上一窒,闷痛顿时潮涨。“殿下……”她轻呼一声,便想避开。



但李晗似没有听见一般.兀自亲吻那玉澜肌肤。



“殿下!”墨鸾又呼一声.用力一把推开了他。她摁着心口,喘息困难。不是旧伤在疼,是心疼。她撑着身子.向李晗伏拜。



李晗被推在一旁,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还神来。“没事。汉什么。抱歉。”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先去拟奏表。”他站起身,急步远去。



待他走得已望不见了.墨鸾才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们是要趁此新旧更迭立足不稳的时机,着手架空白氏所掌的禁防兵权。



白弈一定是早看穿了.明知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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