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起来,口气凝重的说。
我猛的抬起头,又惊又喜的问:“阿玛,您是说,要把女儿嫁给他么?”
“是啊,你可愿意啊?”
“嗯!”我臊得羞红了脸,嘴角微微翘起,轻声应着。
“呵呵,那就好!他是位阿哥,你阿玛可是兵部尚书,你又是我的嫡女,模样出脱得也齐整,真是花朵儿一般的俏模样,阿玛瞧着你们俩呀,那可真真儿是一对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哪!他去年才刚纳了位侧福晋,现在年将弱冠①,这当口可是正该物色嫡福晋的人选,预备正式大婚的时候呢!阿玛跟四爷早就把这事儿给商议好了,他也极赞成你们俩的婚事,说是在选秀的时候会让他额娘德妃娘娘把你挑去她的永和宫,先当个女官儿,如此一来你就可有机会能多遇见他,让他也先对你留个好印象,待时机成熟他自会让十三爷去跟皇上请婚旨,让你们俩正式完婚!”
“女儿一切但凭阿玛做主!”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如此英俊尊贵的如意郎君,脸上更烧了,羞涩的说。
“呵呵,你尽管当心,阿玛定会替你把一切都安排停当,定能让我的宝贝女儿稳稳当当的嫁出去,当上这个尊贵无比的十三福晋的!”阿玛拍了拍我的手,慈爱的笑着道。
事情的确正如阿玛对我所说的那样,我在选秀时顺利的进入最终的大选,被德妃娘娘挑去她的永和宫当女官,因为阿玛事先都已替我打点周全,故而分派给我的差事并不重,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对我客客气气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在宫中待了一年多,在这段时日里,我和胤祥接触得也不算少,他待人温文有礼,性子也很随和,不像清冷的四爷和毛躁的十四爷那样难伺候。我虽心中热切的渴望着能多和他亲近一些,可自幼所受的教诲不允许自己的言谈举止太过轻浮,有失自己尚书千金的高贵身份,也惟恐他看轻了自己,在他面前,我总是言语得体,行事稳重,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私下里,我时常悄悄替他做荷包、打络子,将自己对他这番深厚绵绵的情意,一针针、一线线的绣在荷包上、打进络子里!可让我心中略感失望的是,我给他做的荷包、打的络子他虽全都含笑收下,也夸赞我的手艺好,可他却是从来都没带过,一次也没有!
“莹姐姐!”紫英笑呵呵的走过来,亲热的在我身旁坐下。
紫英是侍郎罗察之女,我跟她是在选秀的时候认识的,后来,跟她一道被德妃挑来了永和宫,她性子单纯,虽和我年岁相仿,却还是一团小孩子脾气,挺好相处的,我们俩就成了手帕交,做了姐妹。我知道她心里头对德妃的小儿子十四阿哥胤祯暗自倾心,便笑着问她道:“咦,今儿怎么没听你跟我提十四爷的事儿哪!”
“莹姐姐,你真坏!”她飞红了小脸,笑着轻捶了我一把,随即对我道,“哎,莹姐姐,您知道那位宛格格么,就是跟咱们一道参加选秀,跟皇上又是对对子又是弹琴的,被皇上龙颜大悦,破例给封了和硕格格的那个董鄂·宛如!”
“我记得她!”我淡淡的道,眼前顿时浮现出一抹纤瘦的身影,清秀的五官,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眉眼间蕴藏着一股清雅灵秀的书卷气,虽然被封为和硕格格,却总是素着一张脸,从不浓妆艳抹,衣着也很简朴素净,身上从不佩带任何华贵的首饰,她就像是一株娇娜娉婷的水仙花,静静的端立在墙角,隐隐散发着迷人幽雅的芬芳!
她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和硕格格”私底下可一直是那些宫女太监们闲嗑牙的人物!是啊,一个小小的四品都司之女,虽出身寒微却因满腹的才学和过人的才情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和喜爱,若非皇太后开口跟他抢人,这会子怕是早已成了宫里头的哪位娘娘了呢!听说皇上时常把她这位宫中第一才女叫去伴驾,待她极为宠爱,他们私下都在揣测皇上什么时候会纳了她,依皇上素日对她的宠爱会给她个什么样的名分,是贵人还是嫔,没准儿会直接封个妃子呢!
“才刚十四爷差我送些果子给她,她居然还记得我呢,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她待人还真挺和善的,说话轻声慢语的,怪道宫里头的人都说她人好呢!我正要走的时候,冷不丁跟那个突然闯进她帐子里来的蒙古格格娜仁撞了个满怀,那个蒙古格格好凶呢!明明是她自个儿冲进来撞着了我,还大声的骂我和宛格格,哎呀,她骂的那些个话儿可难听啦,还蛮不讲理的让我自个儿掌嘴,吓得我魂儿都飞了”
“你没事儿吧?”我忙关切的看着她的小脸,见她脸上既不红也不肿,没有丝毫的异样,不禁诧异的问,“你的脸”
“呵呵,莹姐姐,您放心,我没事儿!有那位好心的宛格格护着我哪!嘿嘿,我跟你说啊,她不仅毫不客气的把那个蒙古格格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还让她跟咱们俩道歉!想不到她的口才这么好,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儿,把那蒙古格格给噎得哟,呵呵,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可好看啦,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紫英吃吃的笑着,将当时的情形细说给我听,“哎,莹姐姐,您在打什么哪?”她好奇的瞅着我搁在一旁那条未打完的络子。
“没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打着玩玩儿罢了!”我浅浅一笑。
“莹姐姐,您的手可是越发巧呢!瞧瞧您打的这络子,真够精巧细致的!”她细细的看着,惊叹着道。
我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心中幽幽叹息,唉,就算自己打的再精巧细致又如何,他从来都不带的啊!
入秋后不久,皇上竟是出人意外的下了一道圣旨,将那位宛格格赐给了皇九子胤禟,许多人私底下都对这桩极不般配的婚事儿直犯嘀咕,议论纷纷,我听闻后也暗暗诧异不已,皇上不是素来都很喜欢她的么,怎么没自个儿纳了她呀?就算是想给她指婚,可怎么着也不能把她指给那个宫中出了名的浪荡子啊!听说那位爷骄奢淫逸,生就了个又急又躁的爆炭子脾气,日子过得极为放浪,时常还在外头惹出些个荒唐的事儿来,莫非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儿惹恼皇上了,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喜欢你的时候宠爱之极,可一旦失宠了,下场却是如此凄惨!我心中不由得替她觉得有几分惋惜,唉,才女配浪子,这不是没白的糟蹋人家么?
一日,四爷忽然将我唤去,对于他,我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他那双深邃清寒的眸子就跟那终年积雪的天山似的,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热气,甚至全身都隐隐散发出一股寒冷的气息。他对我一直都很客气,虽然言语冷淡倒是从未为难过我什么,可我一瞧见他,仍是忍不住惧怕得暗暗直打哆嗦,常暗自庆幸阿玛是将我许给胤祥而不是他,若是自己嫁给这位爷,哼,怕是会被他这个“冰人”给生生的冻死呢!
我恭敬的给他请了安,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你阿玛才刚跟我商议过你和十三的婚事,等过几日十三办完皇阿玛的差事儿回京后,我便会跟皇阿玛提这事儿,让他给你们俩下婚旨!”
“是!”我一想到将要和自己心仪的男子成婚,粉脸顿时便红了起来,羞涩的轻声应着。
几日后,德妃把我和紫英一道唤去,说是皇上才刚已正式下了婚旨,将我赐给胤祥做嫡福晋,把她赐给胤祯做嫡福晋,圣旨已直接分别自送到咱们俩的府中。她叮嘱了我们几句,又赏了些东西,就让咱们照规矩出宫回自个儿家待嫁,我和紫英欢喜的给她磕头谢恩,她慈和的笑着说往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
我和紫英欢喜的回到住处,相互道过喜,我见她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心中也替她感到高兴,想起自己将要嫁给那个朝思暮想的英俊少年郎,粉脸更是羞得绯红,嘴角始终翘得老高。回到家中,阿玛和额娘便开始忙碌的替我操办婚事,所有的人都对我将要成为尊贵的十三福晋而艳羡不已,给我道贺的同时皆纷纷夸赞我的好命,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一直到我穿上皇子福晋那华贵无比的嫁衣,坐上花轿,被稳稳的抬去胤祥府邸,我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要嫁给胤祥了么?这莫不是在做梦罢?不过,即使是梦,那也是一场最美好最幸福的梦!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掩着嘴,一个劲的偷笑,嘴角含着抹甜蜜的笑容,可我万没料到的是,我做的竟然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完成那些繁琐的大婚仪式后,胤祥出去给宾客们敬酒,我则独自一人端坐在新房中,隐约听见外头传来阵阵喧闹声,那是他的那些兄弟们在闹他呢!忽然,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女子清亮柔和的歌声缓缓响起,“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我耳尖的辨别出,这是那位多才多艺的宛格格的歌声,她唱得可真好听呢!我凝神侧耳细听,她唱的应该是首喜歌吧!“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想起自己嫁给了如此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嘴角不觉又高高的弯起。
我耐心的在新房里坐了好久,胤祥这才被他的贴身太监傅荣小心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我赶忙迎了上去,帮忙将他扶在床上躺下,让丫头绞了把热手巾,悉心的替他擦着脸,见他这副满面酡红烂醉如泥的模样,心疼的微嗔道:“爷今儿怎么喝了这么多呀,瞧他都醉成这个样子!”
“爷今儿”傅荣说到这里顿了顿,精明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命人将醒酒汤端来,满含着意味,低低的道,“高兴呗!”
我的脸上顿时就飞红一片,接过醒酒汤小心的喂他喝下,傅荣替他将外袍除去后,站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道:“福晋,时候已不早了,那奴才就不打扰您和爷安歇了!”
“哦,好!”我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烛,脸上更烧了,讷讷的说。
傅荣恭敬的给我行了礼,眼神复杂的瞅了瞅合眼躺着的胤祥,踌躇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跟我说,可他最终却是低低的轻叹一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我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柔的抚摸着胤祥那张俊朗的面庞,嘴角一翘,满面皆是幸福快活的笑容,他现在已是我的丈夫了呢!他忽然睁开眼,静静的凝望着我,许是因为醉了的缘故吧,墨玉般的眼眸不若往常那样澄净透亮,变得有些朦胧和黯淡!
“爷,我哦,妾身是不是把您弄醒了!”我一时来不及收回手,羞赧的轻声说。
“我没有睡着!”他缓缓坐起身,默然的望着我,他的眼神好奇怪,带着一丝陌生和冷淡,好象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
我被他那怪异的眼神给看得一阵莫名的心慌,咬着嘴唇说:“您饿么,可要妾身服侍您吃些什么东西?”
他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默默的望着桌上那对粗大的龙凤喜烛,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时候不早了,咱们”他忽然一顿,幽幽的叹了口气,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无奈的哀伤,淡淡的说,“歇了罢!”
“嗯!”我听罢立即羞得素脸烧热,见他欲起身吹熄桌上的龙凤喜烛,慌忙出声制止,“哎,爷,这喜烛是吹不得的!今儿一晚上就得让它这么一直点着”我红着脸,轻声说,“这可是得要一直点到明儿天亮的呢!若是吹熄了新婚夜的喜烛,可是件很不吉利的事儿!”
可是,他并未理睬我,快步走到桌前,固执的将喜烛吹灭,明亮的屋内霎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令我不禁有些惧怕。随后,他摸黑上了床,我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惶恐,柔顺的依从他,成了他的妻子
注释:
①古代男子二十岁为“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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