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白养你。”我愤愤地嘣它一个脑栗子,抬脚往方家那三里田走。
身后就听见连冬笑的很喧哗,大声夸赞,——好元宝。
闾丘复一听不乐意了,愤愤不平的驳斥,——它叫汤团。买回家时我起的名。
——元宝你等着焦带好吃的回来。
——它叫汤团!!
——元宝你热不热啊,待会儿咱就回屋吹空调了啊。
——聋子啊你,它叫汤团!!!
三分钟后,我扛着四根甘蔗,臭汗横飞的一溜紧跑回来时,这两爷们还在争。
闾丘复已然进入亢奋状态,“汤团汤团”,一声比一声泣鬼神惊天地,不知道的准以为我们过元宵节。
我气喘吁吁的把甘蔗往地上一扔,“赶紧,一人一根。”边说边急哧白咧地比划,“没让你们这会儿吃,一人一根,抗肩上。”
大喘一口气,我冲连冬使一眼色,青梅竹马不是当假的,那小子顿悟,颤着声问,“被方老头逮着了?”
“还问,快追来了。”我扛起一根甘蔗,撒腿就跑,一马当先。
连冬跟在身后,边跑边推那俩小子,“赶紧啊,哥俩个,逃吧。”
“干、干嘛?”闾丘家小少爷迟钝的让人想哭。
闾丘康叹口气,“这还不明白,这几根甘蔗,焦用偷的,人追来了。”
“哥,你真聪明。”他哥就连落跑的样子都那么玉树临风。
“……他妈的你一恋兄癖给我跑快点儿。”连冬怒吼。
真是作孽了,大太阳底下一路狂奔,汗水划过脸颊,我清晰地感受到热意滚滚,心说最近也不知撞上什么好运,跟跑步拗上劲了。
那三个在后头跟着,明显差我一口气,连冬直嚷嚷,焦你几时学会的凌波微步啊,跑得比耗子还快。
我一乐,才发现前阵子的特训果然有用,即使整张背湿透,气喘不止,心肺却没觉得太大的压力,呼吸也均匀。
——要保证体力,最重要的是你得学会呼吸。
很懒散,是臧关陌的声音,我眯起眼,他不在身边,他在我的心里面。
所以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风迎面吹开头发,乱糟糟的差点盖住眼睛。
该去理发了。我随意的想着,即使还很年轻,都觉得时光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头发长了又短,人走了也总会回来。
距离那个石破天惊的夜晚,也就短短四天而已,却觉得世事沉淀了一轮。
四天来发生的事情,迅速在脑海中划过。
——记得,操场上呆了整宿后,我回到大楼,刚进走廊,就发现臧关陌找人都找疯了,弯着腰敲打拐角的落地花瓶,那是古董,值钱着呢。丰随哭笑不得在拦他,焦就是再皮,也不会躲在那里面。转头见我回来,松口气,笑着说焦你出现就好,听说这哥们沿着lajors来回找了一路,公共厕所都没漏。
——记得,依次等考试时,我挨近闾丘康,手一摸他额头,热度似乎下去不少,他冲我眨眼,我比划着,作出拉链的手势,把嘴紧紧锁住。考完后,sexy宣布结果在一周内另行通知,我好客地邀请闾丘兄弟俩去家里小住,体会自然风光,尤其是闾丘复答应把他那台闲置的ps2送给我之后,我的热情有如火烧,与其说邀请,不如说绑架。
——记得,臧关陌决定回美国一次,我闷不吭声,他抓抓头发,拿起手机塞到我手里,焦焦你等我电话。
放屁,我卖了这破手机还能换两钱。我骂咧着,宝贝似的把手机藏在兜里。
——记得,第一天回家,周黎和连冬来吃晚饭,席间,闾丘复那小子揽着我妈直说阿姨您辛苦了,把她给幸福的,要不是我拦着,没准存折都给他了。晚饭后,我送周黎回家,丫头说要出门旅游。我一愣,她只是笑着,想戒网了,再不戒就影响正常生活了。
说完,抬头专注的看我,我一心虚,臧关陌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犹豫了会儿,讪笑着打岔,可不是么,刚吃饭时你看汁都比看我深情。
——记得,闾丘兄弟俩的来访着实给我长脸,一个清俊,一个邪媚,藏不住的贵气,镇上的人奔走相告,成天有小姑娘羞红着脸顺道路过我家门口,元宝那小东西黏在门槛上冲人就抛飞吻,火速荣升万人迷,老的小的都塞糖给它吃,肥膘激增。
我带着兄弟俩转遍方圆十里,下河玩水摸鱼,去田里抓蚱蜢,斗鸡,拿手活儿倾囊相授。
这会儿偷甘蔗也没忘拉他们下水。
想到甘蔗,我猛回神,转头一瞅,四个大小伙子,一人抗一甘蔗,就属元宝机灵,两爪子扒拉着我那根甘蔗的一头,晃秋千似的,傻乐傻乐。
我越想越觉得逗,浑身汗,也是一种挺美好的滋味。
“哈哈哈……”
我刚一咧嘴发出声,闾丘复就愤怒了,“他妈的,焦你这出息,屁大的事儿,你非弄的逃难一样。”
“你倒是出息大,会说风凉话,”连冬就等着噎他,“焦打小偷惯的,从没出过事,”这话说的,我都不能摆出骄傲的表情,“偏偏今天被逮,准是你小子邪气大。”
闾丘复横他一眼,懒得搭理,跑没两步,少爷脾气大发,一跺脚停了下来,“靠,不跑了,老子买!”
“买!你早干吗去了啊!”连冬怒吼,一伸手推他的后背,“跑!不准停!现停下来买,就是承认甘蔗是咱们偷的,明摆着找挨打。”
“操……我早干吗去?你早告诉我你们用偷的啊!什么世道,老子想用钱还不成了……”
闾丘复咕哝着,心都碎了,我眼角余光一闪,瞅见闾丘康淡淡的笑容。
烈日,高空,我们是孩子,偷着甘蔗,流着汗水,肆意飞扬。
我也大笑起来。
傻乎乎的。
那么意气风发的快乐。
可惜,你不在。
其实,最幸福的一种成长,就是和那个人足迹重叠。
兄弟俩留宿的最后一晚,闾丘康拉着我在阳台上聊了通宵。
其实,原定计划没这么文艺,我只打算凑一桌麻将,让兄弟俩狠输,我没什么手艺精通,就剩这个不用谦虚。这兄弟俩明儿就走了,当然得好好留念,什么都没人民币情真意切。
偏连冬心神恍惚,总发愣,牌乱吃乱碰,没一会儿,闾丘复就唬起脸大骂,“操娘老子的,不玩了,跟一活死人打牌,我不如洗澡去。”
我收拾着桌子,懒洋洋的问,“怎么哪,一准又是网上那小情儿在翻江倒海,看把我们冬哥给愁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小情儿那三个字,连冬整张脸都生猛起来了,直说他那小情儿怎么的无情怎么的狠心,扔下一句小别,就此绝迹离开,剩连冬一人茶饭不思。
“女人就是一空壳,没心,她没心的!”连冬起初只是吐苦水,说着说着,眼圈渐渐红了,手肘一软,趴在桌上不动弹,抬着脸,似乎怕一旦埋低眼帘,泪水会夺眶而出。
闾丘康拍着连冬的肩膀,别这样嘿,哥们,网上的事儿你千万不能当真。
闾丘复明摆着觉得这程度的男欢女爱纯属小儿科,切了一声,径自洗澡,元宝二话不说地跟着他,爪子横举,托一条白毛巾。我算看出来了,这东西对帅哥一族绝对的忠心耿耿。
连冬郁郁寡欢地离开后,响起陌生的手机铃声,我愣了会儿,才明白是臧关陌留下的手榴弹。
“靠,你还活着啊,想到打电话了?”按下通话键,我一开口就是小媳妇的怨气。
对面沉默半晌,说,焦,这电话怎么是你接的?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嘿,我接这电话怎么了,不偷不抢。大叔您混哪儿的啊?”
“…………哼,”半调侃的笑声,“我是肖恩,这才几天就听不出来了?”
“肖恩……”我一抽冷气,闾丘复湿淋淋的出浴,他哥正给他擦头发,一听我叫那人的名字,大毛巾掉地上。“……老师。”
“以后别叫老师,叫老板。”
“啥?”
“还啥,你被录取了!傻孩子。”
好半天缓过神,我忙不迭的杵在镜子面前,自我欣赏,明星!闪闪发光!元宝配合地把爪子盖住眼皮,作耀目遮眼状。
最终取了五个人,臧关陌,我,闾丘康,靳蠡,林一。
林二的淘汰在意料之中,可我的入选却未免底气不足,要说我也没比林二强到那儿去。
至于丰随,听SEXY说,人收到大学录取通知,撤票不玩了,正正经经读书去,今后可是社会精英。
……估计这才能轮到我。
“我本来想先通知藏关陌,不过找到你也是一样,”sexy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我给其他几个人知会一声。他倒不怕我谎报军情。
挂了电话,我把结果给兄弟俩一说,闾丘复摔开大毛巾,“哥,你别参加,从今往后,咱和肖恩那人没有瓜葛。
看他哥沉默却坚持的倔样,怒火冲天的一通臭骂,我尴尬的杵在屋中间,留不得走不得,良久,闾丘复才稍稍冷静,自控地咬着嘴唇,捶了一下他哥的肩,“我不赞同你在他身上耗感情,这点你记住。……不过,生活由你自己拿捏,不管走到那天,做弟弟的都是支持。”
闾丘康按着被捶痛的肩,笑开,走过去揉弟弟的脑袋,闾丘复别别扭扭的挣脱着,“总之,想通了就赶紧给我回家。”
——焦,要不要听故事?
闾丘康这么问的时候,时针指在十二点。
我一翻身,天热,又来客人,就把木板床给撤了,草席铺在地上。
闾丘复的背弓成虾米,手搁在元宝肚皮上,睡着的时候,是特单纯的傻孩子。
月光下,澈亮的眼神,看你翻来覆去的,就知道你没睡,闾丘康笑着说,我抓抓头发,不打算告诉他连冬的事话招的我胃烧,总觉得有奇怪的预感,根本不敢去猜。
我俩蹑手蹑脚的跨过,走到阳台,窝在藤椅上,流白色的月光,星空苍穹,闾丘康说,“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孬?”
我抿着嘴,“如果你纯粹为了名利、出道,就爬上他的床,那不叫孬,那是贱。”
闾丘康脸色一凝,转头看我,“就算这是你家,我也会揍你。”
我笑起来,搂住他肩膀,“你动手之前,,你弟会先杀了我。话没说完呢,你要是那种人,我压跟懒得搭理,”顿一顿,叹口气,“如果你是因为爱他,那么,怎样都不算孬。”
闾丘康捶了一下我脑门,再问,“焦,要不要听故事?”
“无所谓吧……我没那么八卦。”我耸耸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告诉你,是希望你替我记住。和肖恩之间的一切,我总觉得记忆一天比一天浅,真奇怪啊,明明我每天都那么用力,把关于他的细节温习……大概因为太用力,才会觉得模糊,我真害怕,怕有一天过去的终究全过去,我忘的一干二净,那时候,要怎么办。”
他若隐若现的笑着。
太过在意,就会怕遗忘。
人,也够脆弱。
“认识肖恩,是三年前。我高三,即将高考,而小复,才上高一。兄弟俩比起来,我就是榜样,成绩优秀稳定,也不闯祸捣蛋,我爸妈常拿‘你哥怎样怎样’来训斥小复。也怪,小复不但没阴影,还特别亲我,你别瞧他满嘴脏话有时还蛮不讲理,其实骨子里特单纯。那天,我爸带一战友的儿子回家吃饭,门铃响,我跑去开,男人站在玄关,懒洋洋的笑,你是小康?还是小复?我当时就懵了,小复曾问我,看上肖恩哪里好,我说不上,我就知道他让我放不开手。”
闾丘康说的有些急,我心算着,三年前,他也就我现在的年龄。
“焦你没见过三年前的肖恩,那时候他阳光灿烂,一笑,整张脸亮起来,他很早就搞文艺,天资好,有背景,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腕儿,说起花花世界,一脸不苟同,却做着同流合污的事,我完全无法抵挡,偷偷沦陷。可其实当初,肖恩的目的是想栽培小复进娱乐圈。”
“……小复?”我恍然,闾丘家小少爷的确外表傲人。
“嗯,”闾丘康应着,“和我不同,小复是一特叛逆的孩子,满口脏话,泡妞打架,还偷超市的商品,成天闯祸,我爸妈见他就头疼,家里只我能治的住他。当年的肖恩,却恰恰被他的野性吸引。”
“然后呢,小复答应了?”
“小复无所谓,是我爸不赞成,正巧那时我要找英语不息,就请他帮忙。”
“靠。”不用说,一定使了不少勾引的手段。
闾丘康揉着脸,“其实,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想多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我就会快活。肖恩压根没觉察,他很认真地教我,隔段时间,会带我去打电动,看电影,缓解压力。我学会打手枪,淋浴时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他的样子。谁都不敢告诉,我甚至害怕见到他,但是又期待,每次补习前,我找借口取消,就怕看见他控制不住自己下流冲动,可是他真不来,我又气的不行。三个月后,我几乎撕裂,这时候,小复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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