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这么好的老婆怎么能分手。”我勉强挤出笑,臧关陌随惊讶转为愤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凛凛地扎过来,我推着周黎往里走,“他开玩笑呢。”
门在身后“咣”的关上。
我替周黎把东西放进柜子,她奇怪地问,焦你床上怎么没枕头。
我一抹额头,冷汗直掉,说我去客厅找找看,扔沙发上了吧。
转出房门,就看见臧关陌阴沉沉地靠在墙上,手上举着枕头,脸色难看凶恶,演鬼片不用化妆。
我垂下眼睑,接过枕头走回屋里。
周黎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布置整齐,丫头不停掩嘴打哈欠,眼下面一大片黑色,估计这两天没怎么睡。
“休息会儿吧,醒了带你去吃饭。”
我从屋外关上门,刚转身,就被臧关陌凶横地勒住胳膊,钳制在身后,他用另一只手死命推我,力气很大,感受得到清晰的怒意。
我犹如战俘,被推到他那间屋子,他抬起脚后跟,踢上房门,我挣扎地回头,脸孔转到一半,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扇过来,博命一般,我压根站不住,踉跄地往前跌,摔在床上。
他压上来,残暴地抓住我下巴,“疼不疼?”
我摇头,我必须冷酷。
我说,“臧关陌,你放手,我觉得挺累的。”
他一个耳光打得我嘴角咽开血,“累?你这会儿觉得累?你昨晚跟你老婆快活累了?我通宵没睡我活该是不是,我不累!”
我擦擦嘴角,血腥味弥漫,既然要死,就痛快点,下刀要狠,越是犹疑越撕扯伤口,缝都缝不上,“臧关陌,我要回头。”
“不准。”他俩眼血红。
“谁能为你不顾世俗,你去让谁不准。我是俗人,我孬种,我怕爸妈老了没孙子抱。”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奇怪了,嘴角的血明明已经擦去,怎么还像在流。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你说过你不怕。”
“一时头昏。”
“……你说过你不怕。”他‘的声音像硬币划过砺石路。
“…………”我拱起膝盖,用力踢开他,转身把头埋进被褥。
他摔坐在地上,茫茫的,像第一次被抢去糖果的孩子。
两人都不说话,良久的沉默,我闻到泪水的味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哭了,或者两人都哭了,不发出声音的流眼泪。
“焦……你行,你行,”终于,他开口,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再接近,为什么不早点全身而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在乎世俗你要娶妻生子,在一切还是暧昧的玩笑时,在我依然不相信爱的时候,在情况还没变成这样之前。”
我想赖皮的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比如没得到所以费尽心机,比如回家看到双亲我悬崖勒马,比如……
可我根本不敢开口,我怕眼泪从每个地方奔涌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就不会受伤害?”他笑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像沉在海里的舟,进退两难,应该冷酷的离开,可是被褥上有他的气息,我舍不得。
臧关陌突然唱起歌,他的嗓子很哑,灌了唱片会被索赔精神虐待费,我却贪婪的听着。
他唱when a woman loves a man,——when the stars in her eyes; and the sun is in her smile。
他唱光,h。o。t的五个少年,把青春赔给一场浓妆艳抹的梦,曾经无所畏惧的脸孔。
记忆的齿轮在转动,把我俩在岁月里牵扯的血肉模糊。
我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隔离木板上的大写B,我以为他是外国人,身材很正,跳舞超赞。
是被什么吸引了……他的舞蹈带着灵魂,他的指尖生动有力。
“我爱上你,对你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我吓一跳,以为自己喃出初次见面的冲击,回过神抬头,却发现是他在说话。
他颓废地靠在墙上,双眼盯紧我,我努力压抑自己,挤出笑容,肯定难看,“可惜是男人。”
“哈,”他愤然弯嘴,“知道我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你对于金钱不如我执著。”我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能扮小丑。……当然,这也是实话,谁敢跟我比这个,那是想为精神病院创收营利。
他没笑,“不是,是你对于爱情的执著不纯粹。”
我咬牙,冤也得忍着。
“我爱上你,就不管你是男是女。男人女人无非性征,我不在乎那个躯体。我不轻易开始,也不轻易结束。”他说,“全心全意,魂都没了,一条死路走到底,焦,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特利斯当与伊瑟的故事,一旦爱了,就到底。即便不在身边,绝不忘记你,只要活着,绝不放弃你。没有力气我依然坚持,坚持到我死。”
我揉着眼眶,“你别这样,听你说这话,我眼睛疼。”
他惨笑,“那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我心更疼。”
他走过来,很温柔地躺在我身边,说,“焦不要离开。”
我闭上眼睛。
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像孩子一样,“焦不要离开。”
然后吻上来,那么温柔缠绵,我脑子全是空白,不受控制的张开嘴,他的舌尖饥渴的捕捉过来,竭力讨好,“乖啊,焦不要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他突然拉我躺在身上,“你不一直不甘心在下面么,不一直野驴似得吵吵要干我么。”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血流堵塞,这个人,这个人……,闭上眼睛,我吻他,“还是你来吧,我弄不来。”
我俩激烈的做爱,他凶猛地就像嗜血许久的困兽,头发被他抓着,疼得像要被扯断,他疯狂的在我体内抽送,我的胸膛撞击在床板。
下体肯定流了血,比哪一次都痛,我以为我俩都会死。
完事后,躺在床上喘息,客厅里传来周黎的声音,“……焦?”
臧关陌一弯上身,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我在,黎你去洗个澡,待会儿出门吃饭。”
周黎答应了声,传来浴室的关门声。
臧关陌狠狠咬破我的掌心,把我从床头踢到床尾。
我捂着肚子,勉强的,挣扎下床,肛门里流出浊白色的液体,我难受得像要发烧。之前的做爱,从不曾如此野蛮。
我佝偻着穿衣服,“这算结了吧?欠你的都还了。”
“妈了B,”他崩溃地扬起胳膊,想抽我嘴巴,却终究没下手,胡乱抓起床头柜的丝绒盒,也不知是什么,对我砸过来,“你没欠我,是我瞎了眼。”
丝绒盒擦过我的脸,沿着墙壁,掉在角落。
“滚吧。”他抄起我的腰,把我扔出门外。
门“咣”的关上。
我是真想赶紧走,可没有力气。
全身发软,我虚脱的靠在门背,听见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哭嚎。
十一、关于爱
百个人,有百份爱的模样,形容缤纷。
爱是心脏上的一根神经,当它不在,也能活。只是麻木些,也或许在某个时刻,会痛不可当。
臧关陌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宿舍。
只留一地空白。
周黎买了早饭回来,我正在客厅叠被子。
“焦,请臧关陌一块儿吃吧,我买了好多。”
我木楞楞地说不用,他怕你不自在,搬走了。
周黎特不好意思,拿出两只杯子,倒满豆浆,“别介啊,我不会住久的,人还当我俩那什么呢。”
“随他呗,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拿过黑色的杯子,印着骷髅头像的图案,多么变态的审美观,丫的臧关陌当初跟宝似的捧着不放。
慢慢舔着杯沿,一整圈一整圈。
……就这么走了。
吃完早饭,我把自个儿的东西搬去臧关陌的房间,周黎问要不要帮忙,我说甭了,你出去逛逛吧,附近不少小店。
丫头一听,欢喜地下楼。
我吼,记得看路。
转头,茫然地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愣了多久,元宝一扑一扑地蹭到我脚边,我需要温度,于是弯腰逗它。
元宝叼着我的手指玩,我顺着它的背,瞧见角落里的丝绒盒,臧关陌用来砸我的那个,蓝色包装,很华贵。
皱起眉头,我捡起来,打开,一枚戒指。
银质的,宽宽的戒面,雕着气派的图腾。
令我贼心不死,曾经骗过来又被他偷回去,他曾狠狠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说敢弄丢就别想保住这根骨头。
——我明天拿去清洗,顺道改成你的尺码吧。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戒指放在手边,昔日的温度在不在。
他等了我一个通宵,等到的是我带着周黎回来说这么好的老婆不分手……
想必不是他要的结局,他要什么……他要什么……
他要的,我何尝不想给。
我给不起所有人,放弃他,自己也是等死。只不过有很多东西,没真正失去前,想象不到会这么疼。
焦,在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想,或许,我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机灵。
胃部痉挛,脑袋也跟着疼,我拉开抽屉,把戒指放好。
“吱——”元宝正自顾玩儿着呢,突然背脊被打湿,一抬头,见我手捂着眼睛,元宝软软得叫着,爬到我肩膀上,抱紧我脖子。
……别碰我,真他妈热。
刚走进排练室,我就被一伙人围着起哄。
“焦,你小子。之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厉害,几时当爹啊?”林磔笑得忒猥琐。
“你昨晚吃猪肉了?”我很认真地问。
丫的一紧张,“这都能看出来?”
“怎么不能,你瞧你那嘴脸,八戒他哥。”
林磔被我噎得鼻子都歪了,闾丘康乐个不停,一把勾住我肩膀,“得了你,大家伙儿都知道周黎来了,住得惯没?”
“我说你们是不是在我身上按监视器了?”
闾丘康说用得着么,嘴一弩,我顺着看过去,臧关陌拿着水杯,一晃一晃的走进房门。
两人都是一僵,只有彼此最清楚心里面划过的钝痛,表面还得装成没事人,哥俩好,我真想扇自己耳光。
臧关陌笑着过来,“焦焦,我挺上道的吧?生怕自个儿当了灯泡。”
看着他我怕疼,只能垂下脑袋不出声的点头。
闾丘康说今早看见臧关陌拎着某某宾馆的洗衣袋,一问才知道他给你们小两口让路呢。
我说别小两口小两口的叫,周黎只是临时落脚,玩俩天就走。搁你们嘴里简直是非法同居,让SEXY知道我拿公司的宿舍给外人住,他指不定起诉我呢。
“起诉不至于,他得找你谈心,”林磔瘪了半天,忍不住又来搭我话茬,谁让我讨人喜欢,“上回我马子来公司被他给撞上了,关上门和我谈了三小时,水都不用喝,我都怀疑他以前练美声的。”
“谈什么?”我挺好奇。
“你说能谈什么,无非是那套你要有身为艺人的自觉,个人问题切忌公开化。”林磔斌憋嘴,“咱又不是f4。”
藏关陌原本只是淡漠的听着,一听这话,不以为然的哼一声。
林磔斌叫苦连天,问闾丘康,“跟他住一块儿,你没少被荼毒吧?”
闾丘康一笑,“你不觉得他挺酷一人,却在这种时候像小爸爸一样唠唠叨叨的样子特逗?”
大伙儿哈哈大笑,我说,“总之保密,周黎玩几天就回去。”
林磔一咂嘴,特同情地说,“我们是愿意,可拦不住靳蠡哥哥进取的脚步,他打刚才就没人影了,一准找头儿告密了。”
“靠,”阴人,天上地下,唯此人至阴,“他就不能消停会儿?”
果然。
我也在SEXY的嘴皮下度过三小时的艰难时光,心里把靳蠡诅咒到当一辈子和尚。
sexy那叫一啰嗦,嘴皮就没合上过。
我说周黎只是借住,我俩一人一房间,发誓纯洁如白纸。可任凭我如何声嘶力竭,他自顾喋喋不休,我心说靠,真跟姘头住一块儿时,你还支持得很哪。
就在这样的彻骨疼痛中,一天一天的熬着。
我觉得自己变成一台机器,运转着,起床,吃饭,排练,运动,睡觉,一切动作,是流水线上的章程。
梦想,不需要了。没有那个人,还要梦想有屁用。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起床喝水,周黎的房门关着,或许睡得香甜,或许泪流满面,我无从得知她对连冬的感情,我只知道她需要救命稻草。
我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张小小的金箔,是周黎的父母为我俩求的护身符。那年我们十六岁,周黎的表哥溺水而死,很不值得,他骑三轮车,车上坐着周黎,路上被小石子颠了趔趄,连车带人摔下河,表哥把周黎推上岸,丫头一路飞奔,带着谙水性的人来救时,只看见少年苍白的尸体。
周黎自闭了两星期,每晚做噩梦,她掐自己的手腕,鲜血淋漓,无意识的自残,疼了都不觉得。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她父母面前,顾不上害臊,我抱紧她,她终于放声大哭,她说焦我害怕。
我问你怕什么。
周黎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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