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后的玫瑰之路过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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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最后的玫瑰之路过繁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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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绿拉着Mark正下坡,Mark一脚踩空,哧溜一声坐在泥里,大家回头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冬子连连摇头:“小马,我还以为你早就会摔跤了,没想到现在才摔,真不错啊!”
  小绿连忙把他拉起来,见他又开始横眉冷对,又好气又好笑,轻声道:“别这样,我们小时候还不都是摔跤摔出来的,回头我跟你用药酒揉揉。”
  Mark拍拍屁股站起来,笑逐言开道:“你可别反悔!”
  小绿脸上直发烧,啐了他一口,追上去扶住奶奶,奶奶死死抓住她的手,低低呜咽道:“娃儿,我真的回来了,活着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
  小绿猛一回头,让一大颗泪落入泥土。
  一栋低矮的瓦屋前,一个老人扶着根树棍正朝路的尽头张望,当阿宝疾奔而来的身影出现在绿林中,他不禁老泪纵横,用枯树皮般的手擦了擦脸,回头叫道:“娃他娘,他们到了!”
  “我去接太婆!”一个六七岁的光头男孩冲了出来,拔腿就往绿林深处跑,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围裙的少妇搓着手出来,笑眯眯道:“阿爹,姐她们应该走了很久,她在外面这么多年,这种路只怕不习惯。”
  老人瞪了她一眼,喝道:“不准跟我提她!”
  “阿爹……”少妇还想再说,看了看老人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长叹一声,在围裙上搓搓手,又走进屋里忙碌。
  男孩在大家身边蹦蹦跳跳,老远就嚷嚷起来,“外公外婆,太婆回来了,大姨回来了,姨父回来了……”一个瘦小的老妇慢慢走出来,一步步挪下台阶,和老人并排站在一起。当奶奶被搀扶着走进屋前的晒谷坪里,两人携手迎了上来,扑通跪倒,哀哀唤道:“阿娘,我们对不起您!”
  奶奶放开小绿的手,疾走几步扶住老人,泪流满面地摸着他的头,柔声道:“春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阿宝笑道:“奶奶,春叔都快六十了!”
  “是啊,大家都老了,”奶奶又拉住老妇的手,“兰兰,你也老了……老了啊!”
  见奶奶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小绿刚要伸手,阿爹已经起身挡在她面前,把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推开,扶着奶奶走进屋,阿娘低声啜泣,语无伦次道:“娃娃,对不起,你们快进屋去歇着……你妹在做饭……你别理你阿爹……”
  冬子几个面面相觑,垂头丧气进了屋子,Mark冷眼看着这一幕幕,走到小绿身边揽住她的腰,微笑道:“妈妈您好!”
  因为他传递过来惊人的力量,她终于有足够的勇气抬起头,强笑道:“阿娘,他就是我男人小马。”
  阿娘惊喜交加,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不住点头,这时,小绿的妹妹也走到他们面前,手使劲在围裙上搓着,笑道:“姐,恭喜你!”
  小绿绽开一个灿烂笑容,“是小玲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玲定定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熟悉的回忆,泪水突然汹涌,“姐,你走的那年我也才十岁啊!”
  “小玲,快做饭!”从屋里传出的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哭诉,小男孩蹦跳着跑到她身边,恭恭敬敬道:“大姨,姨父,快进来喝茶!” 说着,他拉着Mark的手就往里拖,小玲擦了擦眼睛,轻声道:“这是我儿子皮蛋,今年六岁了。皮蛋,快下去拿碗筷,马上要吃饭了。”
  阿爹带着奶奶在侧屋里看寿材,奶奶轻柔地抚摸,不住点头笑道:“这木材好,躺在里面肯定舒服。春子,记得把我的坟面向路这边,现在很多当兵的都从台湾回来了,说不定你爹和你舅也能回来。”
  阿爹心头大恸,颤声道:“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已经选好坟地,就在对面那山上,正好面对着整个村和山路,你随时可以看到我们。”
  奶奶把脸贴到那冰凉的木材上,笑容满面道:“这我就放心了,娃儿的婚事也定了,那小马人不错,把她照顾得挺好。呆会你去跟他谈谈,这么多年了,那件事早就没人提,你那心事也该放下了吧!”
  阿爹长叹道:“娘,你不知道,小玲的男人就是因为这事一去不回,这几年真苦了她。不过冬子好像对她有意思,前些天跟我提过要娶她,她也想嫁,我已经点头了,家里有个壮劳力到底要好些。”
  奶奶愣了一会,拊掌笑道:“这就好,两个娃娃都不容易,也该过点好日子。”
  入夜,阿娘和小玲把桌子抬出来,摆出瓜子花生糖果点心,除了小皮蛋,大家似乎都忘记小绿的存在,围着Mark絮絮不停,Mark从不见一丝懈怠,总是有问必答,眸中在星光下如同燃起两簇火苗,跳跃闪烁,明亮无比。
  谈话间,他握紧小绿的手,不时探询着她眼中的星光。小绿反握住他的手,茫茫然看着星空和远山,仿佛仍然不肯相信自己回到这里,笑得无比凄然。
  山中的夜色美得惊人,空气中氤氲着树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不知名的虫子不停歌唱,一抬头,满天繁星仿佛就在头顶闪烁,星光下,远处的山在天空划上暗黑的线条,又因为有璀璨星光的陪衬而变得妩媚动人。
  美景如画,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哪里像安和这个繁华都市,十五年前还能看到靛蓝的天空,如今全是灰蒙蒙一片,像老天永远睁不开眼。
  笑闹间,奶奶第一个睡去,Mark再次表现得像一个好孙婿,不声不响地将她抱到床上,感觉到那种轻飘飘的分量,不由自主地看向小绿。小绿躲避着他的视线,将双手绞得发痛,隐隐听到心中有人嚎啕大哭。
  等大家都走光了,阿爷一声不吭起身离开,阿娘把桌子收拾完,交代一声也进屋歇下。
  终于安静下来,山风穿过树林的动静变得十分惊心动魄,犹如浪涛滚滚,洗得人心头一片空茫。两人呆坐许久,小绿回过神来,想起今天只安排了一张床,满心忐忑,嗫嚅道:“Mark,我去打水给你洗澡。”
  她刚想起身,Mark把她一把拉住,窃笑道:“我们到底下那条溪里去洗吧,那水真舒服!”
  仿佛看到那些在溪水里嬉戏的时光,小绿不禁雀跃起来,悄声道:“好,我去准备东西,你等我一会!”
  很快,两人来到村子不远处的溪流,Mark脱光了扶着溪边一块大石走了下去,小绿顿觉唇干舌燥,手足无措。见小绿没有动静,他从大石后潜行而来,将她拖到水里的石头上,带着顽皮的笑容掀起她的T恤。
  小绿捂住胸口,突然低泣道:“求求你,别动!”
  Mark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反应过来,立刻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柔声道:“傻瓜,没关系,别怕!”
  他眼底有无尽温情,丝丝缕缕渗进她的心里,她一咬牙,把手慢慢松开,任凭那砂纸般的手掌磨砺着肌肤,进行最残酷的凌迟,一直抵达她耻辱的伤口。察觉到他的震撼,她惊惧莫名,刚想推开他,他的唇已经落下,声音更加轻柔,“宝贝,别怕,以后让我好好爱你!”
  她一口咬住T恤,扑进他的胸膛,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娃儿,你要好好跟小马过日子,平时顺着他一点……娃儿,你要保重……”
  “娃儿,你好好的,别跟小马吵架!”
  “娃儿,保重……”
  奶奶牵着她的手,眼中好似有千言万语,突然又把她一推,径直朝那条陡峭的山路走去。
  “奶奶,别走,别丢下我……”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滚烫的胸膛,Mark轻轻拍着她的背,轻柔道:“宝贝,别怕,我在这里!”
  怪只怪他的戏演得太好,自己竟真的沉沦下去,她苦笑着爬起来,刚穿好衣服,听到皮蛋在大叫,“太婆,你醒醒啊!”
  她心头咯噔一声,飞快地冲出门。奶奶在床上睡得正香,皮蛋怎么摇都摇不醒,皮蛋急得满脸泪水,连连呼喊,她扑到奶奶身边,被奶奶嘴角那抹奇怪的微笑吓得魂飞魄散,一摸奶奶的身体,没有脉搏,没有鼻息,没有温度……奶奶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终于回来了,阔别了十五年的家,劳累多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次,长眠于山林间。从此,看着蜿蜒的山路,安然等待,等待那不归的亲人。
  小绿无声地哭泣,重重跪了下去,用近乎自戕的力气连连磕头。
  除了小绿,大家都忙碌起来,祭拜的村人簇拥着Mark,七嘴八舌打听城里的事情,Mark应接不暇,只得暂时撇下她。阿爷连孝服都没让她穿,她只能一身黑衣黑裤跪在奶奶的笑容旁边,将自己当成雕塑。不过,她并未在意,一直在灵堂烧香烧纸钱,让灵堂的香烛长燃不熄。
  外面确实热闹,不过对她来说竟如同冰天雪地,近在咫尺,却永远遥不可及。她也终于明白,十五年的距离,并非一句话一个笑容就可以拉近,更何况,那件事是大家心中扎根的刺,一看到她一提到她的名字,那刺便探出头来,伤人伤己。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认命,她也不得不认命,一切都没有改变,亦无法改变,沙漠的干涸和沉寂,怎会因为一阵狂暴的风而脱胎换骨。
  阿爷老了,由皮蛋来谢磕,皮蛋非常懂事,没了见面时那调皮劲,来了人便规规矩矩跪在蒲团磕头,没人时,默默地挨在小绿身边,看那香烛明灭的光,脸上有不合年纪的深沉。
  人们看到小绿,似乎都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扯着嘴角给她一个笑容,可看到奶奶的遗像,又觉得实在不妥,转过脸匆匆走开,有人好奇地盯着她看,还有人瞥了她一眼便皱着眉头离开,好似她能传播瘟疫。
  作为一个局外人,Mark表现得堪称完美,把所有客人都招呼得很好,还兼顾照顾小绿的家人,不时为阿爹端茶送水,为阿娘捶背,连准女婿冬子也有些眼红。
  当漫天的黑幕笼罩群山,人们纷纷散去,满脸倦色的小玲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姐,你去吃点东西,我来守夜吧!”
  小绿沉默着摇头,小玲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带着皮蛋走了。
  Mark跨进门,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哎呦叫唤,“老婆,累死我了!我说,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他左右瞧了瞧,附耳道:“宝贝,我算是尽力了吧,你难道想逃我的债?”
  小绿眉毛挑了挑,冷冷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Mark微微一笑,“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肯定顶不住,一时半会没法走。你家里人当你是空气,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小绿瞪了他一眼,正想起身,只觉眼前一黑,Mark早有准备,把她拦腰抱起送回房,正要离开,却被她紧紧抱住。
  他一低头,她一口咬在他衣襟,像野兽一般低低哀嚎。他下意识把她推开,没想到被抱得更紧,只能紧紧把她瘦削的身体抱在怀里,听凭那滚烫的泪水一点点渗入自己胸口某处,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轻轻吻上她冰凉的额头。
  大概是怕小绿待太久,奶奶在家只停了三天便送上山。Mark也算知趣,上午看着奶奶入土,下午就带着小绿离开,家里人都没有去送,冬子闷不吭声将两人送到县城,临别时才开口说了一句,“姐,你别怪阿爹,我们这些年也不容易。”
  “怎么回事,她杀人了还是放火了?”Mark不免为她所受的冷遇打抱不平,冬子并没有回应的打算,毫不客气地扭头就走,好似后面有鬼在追。
  “要真的杀人放火还好了。”小绿怅然长叹,不由得开始掂量,自己在枕头下留下的两万块,能不能了结这一段不可挽回的亲情,报答奶奶的恩情。
  离家多年来他们不闻不问,她早就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绝情至此。她已深深懂得,亲情脆弱如玻璃,即使不是自己的错,碎裂那刻,大家就成了陌生人。
  她只是不甘心,没有看到这真正的结局,她不甘心成为繁华都市里无主的孤魂。
  Mark眼珠子一转,猛地揽住她往车站走,兴高采烈道:“亲爱的,我们回家,以后我十倍百倍地对你好!”
  即使是逢场作戏,也使得她放下一切,冲着“边城站”三个大字露出淡淡笑容。

  第三章 生活,是一口暗黑的井

  回来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
  似乎梦游一般,小绿看着仍然一尘不染的房子,走进奶奶那晚睡过的房间,虔诚地跪在床边,用颤抖的手把床单上的折痕细细抚平。
  窗户打开,树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微雨蒙蒙,把花园这小片绿色染得更加苍翠欲滴。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片绿色,这么多年了,一闭上眼,山中清新的气息仿佛就在身体里蒸腾。可惜的是,为了不让奶奶和他见面,她费尽心机,谎称自己是孤儿,甚至一直不敢经常去探望,更不用说接奶奶回来。奶奶会不会多心,以为被人嫌弃,或者看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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