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
志豪看着他,说:“我给你弄一个小钢炮,把你的这台望远镜换给我?”夏天庚一拍胸脯说:“行!”
志豪用计谋绕到敌人后方,终于在枪林弹雨中缴获了一台小钢炮。按照约定,夏天庚也倒爽快地拿出了自己的两个望远镜。问志豪要哪个,志豪说:“你说我挑哪个?我要镜口发蓝光的!”夏天庚自信地说:“知道你要口儿大的呗,口小我自个儿带着方便。”志豪笑眯眯地接过来,如获至宝。夏天庚忽然多了心眼,不撒手问他:“唉唉,你干吗不要口小的?小的多小巧,手枪不是都是小的高级?”
志豪得意地卖弄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傻瓜。这口大的是德国货!你看看人家这技术,棱镜好,光学玻璃好,除色差。”夏天庚更好奇了,连连追问究竟好在哪里。志豪指着远处的树和山让他自己比比看。夏天庚举起了望远镜。志豪问道:“视野哪个开阔?还有,你举着不动,眼球随便转,上下左右,是不是这个更清楚?这叫全视野,你看的东西,中心和边缘,全清楚不?”夏天庚举着两个看:“是,是,这个更清楚。”志豪又说:“你再看远处小钢炮,你看见炮身上的刻字没?你看那有‘昭和七年造’(1933年)。”
夏天庚看出了差异,咂嘴道:“妈妈呀,真是的,小字儿真真的,这德国鬼子就是比小日本厉害!”志豪笑道:“厉害得多去了。德意志民族……行了,我说,上课就先讲这几条,给我吧。”夏天庚还在认真地比较:“没想到,学问不小。打仗打了几年,望远镜天天背着,光知道使唤,不知还有这么多鬼道道。”志豪伸手说:“鬼道道?这是科学技术,拿来。”
夏天庚一看即刻要失去一个好望远镜,不愿给,“唉唉唉,我没说给你这一台呀。”志豪道:“你答应让我随便挑的,你怎么耍赖?”夏天庚便给他日本货,“谁耍赖,我是故意考考你。”
志豪不高兴了:“耍赖,这说好我赢了换你的,我们可是差点丢了命的。”夏天庚也梗着脖子说:“不给!这台望远镜,也是我老夏用命换的!”
志豪急赤白脸地说:“好,你老夏,下回我非把你赢回来不可!”
突然,老夏转移视线,指着前面大叫:“哎呀,各路神仙都来了。你妹和你爹来了!”
7
这次行动后,亲人们都有了短暂的聚会。
心如看着志豪,转眼父子分别已有两年,不通消息。心如叹道:“水萍云鸟,聚散无端,别时容易见时难……”志豪开心地说:“父亲,看见你和妹妹都好,我真高兴。”听儿子这话心如点头道:“是啊。一家人都活着,聚在一起,真是不容易的事。假如你母亲还活着,该多高兴哪,总觉着像是梦,像是一台戏。”“的确,这一次,在人生舞台上算是又演过一幕!离别后,你我的经历太像戏了。”志豪对父亲说。
心如柔情地说:“就差一出戏剧高潮:有情人历经磨难,洞房花烛。”志豪明白老爹的态度了,心如回头,望着正与苑菁窃窃私语的香茗。对儿子说:“是个好姑娘,你一定好好疼她,疼一辈子。”
志豪拨弄着火堆:“知道了。我记得那天我匆忙参军,你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你说,虎豹生来自不群!好好混……”
心如又告诫儿子:“还有一句:你要像大伦学,杀杀你的傲气!”志豪哼了一声:“你总护着大伦,我志豪是虎是豹,您就往后看吧。”正说着,苑菁拉着香茗跑了过来。苑菁对父亲撒娇道:“爹,您来……还是让我哥和香茗多说说话,时间宝贵呀,不然马上又分开了,我哥成天拉琴,要得相思病的。这可影响打鬼子的大事呀!”心如笑,“哦,那我去拾点柴。”
香茗一听这话,撕扯着苑菁说:“死丫头!你,撕破你的嘴。”苑菁一边躲一边笑:“哎呀哎呀,会骂人啦,还抓我抓得好疼,这革命就是锻炼人呀,你太有劲了。这大小姐也变成了猛张飞了?”香茗弄个大红脸,志豪脸上也阵阵泛红。苑菁调皮地说:“哥,天亮我们可就飞走了啊!”边说边就把香茗推到了志豪的怀里。
志豪深情地望着香茗:“香茗啊,入党了。都说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是铁中做钢,肉中做筋,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香茗打断他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知道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志豪一时无语,只能抚摩着她那双有些粗糙的手。香茗赶快拿出两双鞋子:志豪疑惑地问:“怎么两双?”香茗说还有大伦一双。苑菁在一旁酸溜溜地说:“唉,我给大伦做鞋啦!香茗。”女孩还是粗中有细的。
玉岷乐呵呵地过来对志豪说:“你一家人可是大团圆喽!”志豪笑道:“我都没想到。”玉岷自豪地说,没想到的事太多了。他指远处邹氏父子说:“你看,既是两对父子,又都是志同道合的战友。这是革命大家庭。”而后,他又交代,今后,斗争形势更加残酷,务必提高警惕,为了进一步发动群众,开辟新区,并指示苑菁有了新的任务。苑菁激动而又有些失落地问:“又要分开了?”玉岷说:“分不开!从今往后,你配合她工作。”香茗和苑菁欣喜地搂在一起。志豪羡慕地看着妹妹,酸溜溜地说:“美得你!”
香茗想不到这个新任务让她经历了心灵的挣扎。
初一这一天,寺庙外的小路上,心如居士正在举着白布,拄着拐杖,进行慈善募捐。香茗扮成一个香客走到他身边,将手放进化缘的口袋里,放进钱取出情报。心如一如既往道:“阿弥陀佛。”香茗转身,看见了上次遇到的那位猎人,他背着山鸡,擦肩而过。
寂静的小村,偶尔有几声狗叫。酒馆里亮着灯,敞开门。一位大师傅端着一碗面条,边吃边慈爱地喂狗,他用手摩挲着宠物。突然,耳畔一阵风。砰的一声,大师傅僵持着微笑看着前面。狗不住狂吠。房里传来女人的喊叫:“妈呀,是白莲红霞来了!”接着,四下里狗叫震天响。那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血流在肉丝面条上……
心如居士在闭目打坐。忽而远处传来了狗叫声、打更声和隐约的枪声。心如看看星星,知道这个时辰,白莲和红霞的任务完成了,便回房安睡。
白莲,便是香茗的代号,红霞则是她的搭档苑菁。她俩的任务便是威慑敌人,暗中除奸!接二连三,白莲在夜晚执行这特殊的使命。
次日,庙中,心如居士意外看见白莲来此祈祷,她轻声道:“心如先生,白莲有困惑特来讨教。”心如安然道:“说来听听。”白莲幽幽地说:“我一个女子,自幼受的是孔孟之道和慈悲至善的教育……我才19岁,现在却在手刃生命,天天面对死去的幽灵。将来,我要结婚,生孩子,好好过日子。你说,苍天在上,我是不是太残忍,太冷血?”心如仿佛看透了女孩的心事,闭目答道:“你是在替天行道,难道你还有什么疑惑?”白莲愁眉不展地垂着头。
心如沉吟,推窗问:“香茗姑娘,你放眼如何看这个世界?你看到了什么?”白莲含泪道:“凄风苦雨。”心如叹道:“是。你看到了,枯藤老树昏鸦。肃杀一片,百姓水深火热,需要有人去拯救;汉奸丧尽天良,需要有人为民除害。我们这些人,总要干点什么吧?你是在为天下人做事,佛家是讲究不杀生,但上苍要惩戒恶人,对罪大恶极者可开杀戒,这就是报应!”
白莲长吁了一口气:“我懂了。”
就这样,白莲红霞这对姑嫂搭档,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十里八乡的百姓奔走相告。在老百姓的口中,他们是一对夫妻,他们是趁着夜幕,骑着黑马,来无踪去无影的一对神仙。敌人甚至不惜重金悬赏,要二人的人头。那一匹黑骏马,载着这对“夫妻”奔跑在崇山峻岭,活跃在抗日救国的秘密战线上。
8
这边,志豪和大伦也处于心灵煎熬中。为挖大洋的失误,刘队长揪住不放,训他们训得厉害:“艰苦斗争中,太轻敌!把问题想得太简单,把困难太低估了,一切都是想当然、小知识分子的毛病。”志豪低声道:“是。责任我承担。”刘队长接着训道:“哦,大伦说一个半时辰,你就信了?你就没考虑一下一个半时辰够不够?不留一点富余?不多带人、带机枪,多考虑一点困难?你还抱怨他?这说明你很轻敌,你也别往底下推!所以我说处分的就该是你!”志豪低头不语,刘队长见状接着说,“你俩都是学生出身,平时,听你说啥事都轻飘飘的,世上的事全明白,没你不懂的。啥都不在话下,人家提个头儿,你就知续个尾儿?看把你能得?怎么样?这一仗,惨!一点小事,一个晚上军事行动都弄不好?以后啊,你们俩嘴巴闭上点,尾巴夹着点吧!”
志豪最终还是从苏眼镜那儿知道了事实,于是打报告给了区里,要求处分。
刘队长又找他俩一起去,劈头问:“大伦自己写报告,要求严厉处分自己、降职使用。你志豪也报告,要求降职处分?”志豪不说话,大伦更是沉默。刘队长想想,又说:“看来,你们俩的风格还有,自我批评精神是有的,党没白教育,夹着尾巴做人的忠告听进去了。耐得性子,做得大事。完成从学生到真正军人的转变。嗯,三小时挖一个大坑,还闹不利索,总结一下,这样是有很多问题。是标错了地方?还是白天侦察根本不到位?你俩说得这么热闹,还有谁,在关键环节承担责任?”
志豪道:“报告,没别人的责任,是我轻敌了。”
大伦说:“报告,是我严重轻敌了。”
志豪瞪了大伦一眼道:“报告,是我当队长的想得不细,准备不充分。”大伦道:“报告,是我没再三勘察,布置又没充分估计……”俩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检讨争处分,而内心深处都彼此较上了劲。
刘队长把牙咬紧,喝道:“行了,行了!我不听了。参军不长,你,你进步都太快了!是该狠狠收拾你们一下,该!让你们记住这个教训。毛主席说,这叫,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二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故。刘队长挥挥手:“走吧。”俩人只好往外面走。又听里面叫道:“回来!文件带回去。”志豪和大伦试探地看队长,问道:“大队长?您,同意了?”“同意啥?”志豪抢先道:“同意我降职?”刘队长严肃道:“别废话。看文件!”两人乖乖取了文件便出门。
回去的路上,志豪意识到对大伦有点过火,有心和解,说:“大伦,对不起。是我误解了你。你全是为了香茗好,同时也为我好。”大伦不买他的账,不理睬他。志豪接着说:“其实背一个处分没啥,可你,干吗不跟我说实情呢?”大伦不慌不忙道:“首先,我没认为香茗有错误!别说她,就是我也可能错!人不是神仙。即便她有错,我还有责任嘛,我没再下去亲自勘察几次核实,就是错。不关香茗的事,埋大洋的时候我也在场。定这个点儿,我也在,是我,就是我!”志豪听出他语中带情绪,有心缓和。大伦瞅他一眼,道:“你少来,你一听是香茗的错,就变成不是我大伦贻误战机?是我大伦你就不放过我?就穷追猛打?你的心眼儿也太小了吧?错误就是我,你不用道歉,少来套近乎。”甩开志豪,大步流星往前走。志豪追上他说:“大伦,我从没见你这么倔的?”大伦讥讽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怨不得谁。条件复杂,谁也不想故意延误战机,把雪花膏往自己屁股上擦吧?”志豪叫道:“你怎么这个态度?”
大伦蓦地站住,直视他说:“我就看不起你没担待的样儿,咱今天不说做朋友,讲义气。你就这么一点气量,瞧你那天打完仗跟我发火,要揍我,要毙了我的样儿!这点小事,天天说志向高远呢,小里小气,没个大斤两,将来准没大建树!”
志豪一听这话,大声嚷道:“我的兵死了,我能不发火?”大伦说:“发火?也轮不到你发,香茗出错我都没发,是不是?我也不会‘争功’,你,这叫‘诿过’,不能不怀疑你今后会不会争功!你的愤怒是由于死了战士,还是你将受到批评?你的火气是因为你知道你失去了到手的荣誉!”志豪气不过,道:“哎,闷葫芦大伦,你让我不认识了,你怎么这么看我?”大伦甩下这句:“是你说的,往后不敢听我拍胸脯了。”便独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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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
夏日炎炎,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叫着。大伦和夏天庚刚操练队伍回来,衣服都已湿透。一进门,志豪就缠着夏天庚晚饭前来一盘,憋着要老夏那台望远镜。让大伦做证人,采取“全副武装”的游戏规则,开始了对决。
连厨房的炊事员都远远地望着树下这两位的对决。二人都虎视眈眈盯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