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言跑了上去,踮起脚尖,伸手便去揉他的一双眉,嚷道:“皱眉,皱眉,我让你皱,让你凶我,凶凶凶!”
林子晏张大了嘴巴,以为那Susan就是一级品,这悠言也不是省油的灯。
顾夜白好笑,要去握她的手,悠言又忙不迭缩开了,两只清清亮的眸子,继续瞪他。
末了,走到门边,探了进去,左转又望。
“她在里面休息,那辣椒吃得不多,没有什么大碍。”
背后,男人淡淡道。
“她睡着了吗?”悠言想了想,转过身,又巴巴问。
“嗯?”
“我想进去跟她道个歉。”悠言低声道。
“没必要。她输了液,大概睡着了。”
为什么没必要?因为怕她打扰她是吗?
心里涌起一阵委屈。悠言垂下眸。
“没必要我走了。”
回转身,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额,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嫉妒?”林子晏调笑道。
“路悠言,你就这么无理取闹吗?”
那人的声音,有点低沉,难辨。
悠言跺跺脚,回头瞪了男人一眼,偏生那张英俊的脸,什么表情也吝啬挂上,她无法猜。气苦,走过去,狠狠捶了林子晏一下。
林子晏绝倒,“这关我什么事啊?我这池鱼也太冤了吧!”
悠言咬唇,飞快跑掉。
“顾夜白,我不管,你的女人打了我一下,你给我站好。”
一阵风擦过,报复对象也不见了。
紧跟着一个人,男人的背影也消失在大楼门口。
林子晏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眼角余光偏生攫到校医室的门那一开一合间的风景。
倒步回去。
女子娇美的容貌,敛于门后。这时一下清晰。
不若刚才的潮红,一张雪白的脸,更见苍白,只是眼角眉梢,却轻藏着明艳,还有一点笑意。
“生病的让你,该回去休息。”林子晏笑道,“再说,这边也没什么好看了不是吗?也许,我可以效劳?”
“那多谢了。”
宫泽静微阖了一下眼帘,气势,又婉转。
午休的校园,除了一片偶落的花瓣或者叶子,静籁之外,便别无其他。
学系行政楼。
“嗯?怎么不跑了?”
悠言低头,耽向那两只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
偏偏,那说话的人还一派闲适。
跑?
她又打不过他,怎么跑?
即使她有龙力的彪悍,,也敌不过这个斯文的男人。
温热的气息轻呵在她的后颈上,引出她一阵不争气的颤栗。
在他的角度里,在他锐利得像猎鹰的瞳眸里,想必看到她皮肤上微微冒起的羞涩的小疙瘩。
由他所赐予。
“你疯了,这是行政楼,让领导,老师看见,我们还活不活?”
“你求我吧。”
他不紧不慢道,那疏狂的语气,点点滴滴,无一不写着恶劣与可恶。
悠言气结。
“明明是你不对,还要我……”
求你。那两个字咬在嘴中,差点没把舌头咬破。
近侧一间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几个老师低声交谈着什么走了出来。
悠言一颗心也差点没跳出来,一只手掌却适时捂上她的嘴。干燥,也干净的气味流过,把她的嘶哑封锁在五指修长妖媚里。
一不做,二不休,他微微笑着,索性把她抱起。悠言两只脚便迅速抽离地面,悬在空中。
迷迷糊糊中,他已侧身闪进最近的一间教室里。
然后,她,被他抵压在门板上。
偏过头,就是不去看他。
这个情景,却生出几分熟悉。
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被他强硬的挟进那空荡荡的课室。他并不温柔的动作当时还弄疼了她。
此刻,他的气息,愈来愈近。
像轻絮一样的吻,施然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咬牙,头,俯低。
“不喜欢吗?这样呢?”
他的唇,就上她的颈项的动脉,突然,咬了她一下。
他还咬她!
悠言睁大眸子,好一会,狠狠搂过他的脖子,再狠狠咬了一口。
顾夜白皱眉,他一点力道不下,这女人,倒是拚足全力。
“路悠言,你真是个笨蛋。”
仍是淡淡的斥责,但她心中那股委屈顿时铺天盖地。
第七十四话 如果知道会遇见你
“顾夜白,你再凶你再凶!”泪水,咿咿呀呀的挤了出来,临摹着主人浮躁难平的心。
“我有说错你吗?”
“你哪里说对了?”悠言抬手去掰那在她眼底浅划过,搵去她眼泪的指腹。
她哭,他笑,云淡风轻。
“你不笨吗,为什么不反驳宫泽静的话?”
“啊?!”
“说来也是凑巧,居然会有辣椒,也合该吓你一跳。”
悠言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怎么去分辨,呆呆看着他。
“是她要求吃的,你为什么要理亏?退一步来说,即使是你出口在先,她明知道自己过敏,为什么还要吃?”
悠言彻底僵硬。良久,想起问题的症结,低吼:“你都知道,那你还凶我?”
她柔黑的发丝因激动滑落,垂在胸前,像绸轻折着华美的光泽。
好整以暇的捋了,帮她别回耳后。
敢情她越急,他越高兴。
搞了半天,悠言终于弄通了半点门道。
遂和他大眼对小眼。不说话。
“哦?不急了?不闹了?”
妖孽的声音。
“惹不起我躲行了吧。放开,我回宿舍睡觉。”
“嗯,成,只是我也说一句,没有把问题解决,你有本事就走。”
刚稍稍平息的怒气,一下又堆积上来。
“问题问题!你还敢说,你有本事把什么都看穿还凶我,顾夜白,你就只会凶我!”
“不,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戒备?”顾夜白皱眉。
“那你什么时候才不再惹桃花?”悠言回吼。
顾夜白怔了一下,再看时,悠言已经低下头。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背,被一摊水打湿。
有些水珠从他的掌心滑下,沁透他手掌的纹路,沿着手臂,一路流下,又渗进每一个毛孔。
别说责怪,稍重一点的语气,也在这刻间败退。
长叹,把她带进怀中。
她的肩背很倔强,与他的力量抗衡。
怎么拗得过他。
加了点力道,不至于弄痛她,把她收进怀。
“言,对不起。”
眼睛正被泪水浸泡得生涩,疼痛,他轻柔的一句,她顿时不知所措。
一下,该哭该收也忘记了。
只拿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愣愣看他。
他稍稍放开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了,又微俯下身,替她仔细的揾擦起来。
并不在一个点上的视线却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的重瞳。
专注。较之平日,少了点凌厉,多了点温柔。
“你刚跟我说什么了?”沙哑得有点丑陋的声音。
也许是她嘶哑的声音愉悦了他,他轻轻笑了,却不说话,手中的纸巾却重重按上她的鼻尖。
“你说,说呀。”
“嗯,我说关于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只是我确实抱歉了。”
闹了半天,敢情她还是有问题?
只是,他说对不起,又说抱歉,而且语气温柔。
愉悦开始搜刮脑里的内存,印象中,却是头一回。
会轻声说对不起的他。
他对她,是好的。很好,甚至,有点宠溺。
当然,宠溺是Susan告诉她的。她几根筋并没发现出来。
可是,这个男人,也是骄傲的,冷硬的,尽管交往以后他把这些敛起。
但一个人的性格,是骨子里衍生出来的。
他始终是那个淡漠冷冽又骄傲的他。
对不起。
这一声,似乎有点不真实。
他说,问题还存在她身上,可是他说他抱歉。
悠言的脑袋开始黏糊,想了几下,没有得着,只增加了点头痛,就习惯性的在他肩膀磕了几下。
直到磕得有点疼。
他也不阻止。
也许,他甚至没有发现他自己那些微的转变。
悠言突然这样想。
可是,他的声音又再在她的发心传来。
“言,我以前不知道会遇见你。如果,我早知道,有你。”
就像这初夏醺暖的风撩动过帘幕,轻卷起半开的书页。
突然,突然,她觉得这世界清静了。
外面树上鬼叫神嚎的蝉也变得安静。
没有了委屈。
一下子。
其实,横竖不过是很简单的话。
不华丽,不煽情。
他声音里的温柔也变得有一丝生硬。
只是,确确实实,她喜悦。
却也读懂了一点什么。
他和宫泽静的关系果然并非这样的纯粹。从一开始,他说,他要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从他清楚那个女孩的习性,知道那东西会让其过敏。
从他凌厉了眼神,把那女孩抱起。
也许,他想用这个方式告诉她。
“你和她?”怯怯问了,又忍不住伸手搂住他。
想了一下,加了一句。
“你是我的。”
她在强调吗?她害怕了吗?
搁在她头顶上的下巴微微一动,嘴角慢慢上扬。
然后,又是微微的失神。
在饭堂里,不经觉的凌厉,其实是气她不会保护自己,任人摆布。
不是她的错,她也傻傻领了。
第七十五话 让他愤怒的不安
虽然他常说她笨,但她其实还不太懵懂。
她的想法和言行虽然有时简单而古怪,但向来乖巧。但现在,也会因为他去抱另外一个人而和他闹脾气。
女性的直觉,也会让她有了忧患意识。
就像林子晏说的,她嫉妒了。
其实,那导火线甚至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喜欢看她为他嫉妒。
喜欢看她为他发一点脾气。
更喜欢,她为他哭。
喜欢她说,你是我的。
带着最直接的欲望和占有。
喜欢,欺负她。
把那时,她和魏子健,迟濮折腾出的误会,让他疯狂的嫉妒,偿还给她。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的欺负不能持续,他忘记了算上他会因为她而心疼。
哄她的话,便不觉出口。
其实,也是,心里的话。
也许,他比她陷入的更深。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后悔跟我道歉了?”悠言推了推人,语气担心。
“不后悔。”他徐徐笑了。
吻上她的耳朵,低声跟他解释他生气的原因。
她终于听得破涕为笑。
当然,他告诉她的不包括他喜欢她嫉妒,喜欢欺负她这些的所有所有。
只简单告诉她,他是为宫泽静对她做了什么,她不会防备而生气。
而不是,为她怎样了那日本女孩儿愤怒。
“可是你当时抱起她就走,就像你有多在意。”
“她敏感是真,迟了会有一定的危险。再说,这不是给某人收拾烂摊子吗?”
他微叹,点了点她的鼻子。
悠言想了想,好像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就定在那儿,拼命想。
好半会,却是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最根本的东西。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她撅了嘴,心里酸溜溜。
“她是在年前我们去东京玩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我们在一起过。”
回她的语气漠漠,似乎只是陈述着确实已是过往的事情了。
他和她交往过,他们在一起过。
虽然,早有了一点预感和准备,现在听他这样说,悠言胃里的酸味儿还是直冲上咽喉,到处冒泡。
“都过去了。”他淡淡补充。
沉默半晌。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
“那是她的事了,你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揽。”
悠言发愣了好一会,才找着声音。
“顾夜白,你真无情。”
叹了口气。
她那幽幽的口吻,一下把那娇憨纤细的模样渲染成老气横秋。
顾夜白正觉得好笑,却又听得她说:“小白,会不会有一天,我就是一年前的宫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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