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与范德姆的碰到一起。他看到她的表情立即发生了巨变,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想大声叫起来。对这种情况范德姆已有思想准备,他立刻将食指压在嘴唇上以示不要出声。她马上明白了范德姆的意思,把两眼垂下来。但是沃尔夫已注意到她刚才的神情,转过脑袋来想搞清楚埃琳尼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他们都在范德姆的左边,而范德姆被沃尔夫刺伤的地方正在左边的脸上。范德姆马上把头转过来,对沃尔夫座位通道对面的乘客说:“请把证件拿出来。”
范德姆根本就没料到比利会在这时睡着了。
他本准备见到孩子后尽快做出一个像刚才对埃琳尼做的那样的动作,希望孩子能像埃琳尼那样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并稳下来。可是情况出乎意料。如果比利醒来看到父亲就站在面前,他会作出什么反应呢?又如何应付那种局面呢?范德姆真是不知所措。
范德姆把脸转过来,对着沃尔夫说:“请出示证件。”
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的仇敌面对面。沃尔夫确实一表人材,四方大脸,宽宽的前额,鹰钩鼻子,洁白的牙齿,处处显示出这是一个具有坚强性格的男子汉。但是,从他的眼角和嘴角流露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个纵欲的色鬼,这也是他致命的弱点。沃尔夫掏出证件递给范德姆,然后把目光转向窗外,好像有点不耐烦。证件证明此人就是亚历山大·沃尔夫,家住花园城橄榄街。沃尔夫这时似乎有点紧张。
范德姆问:“先生,你去哪里?”
“阿斯乌德。”
“公事?”
“去串亲戚。”沃尔夫的声音浑厚深沉,范德姆从来还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嗓音说话。
范德姆说:“你们是一起的吗?”
“这是我儿子,保姆,”沃尔夫指着埃琳尼和比利说。
范德姆拿过埃琳尼的证件查看了一下,接着扫了他们一眼。他恨不得伸出手来掐住沃尔夫的脖子,直到把他的头拧下来为止。你的儿子和保姆?!你个混蛋!
他把证件还给埃琳尼。“不用弄醒这孩子了,”范德姆说。他看到坐在沃尔夫身旁的那位牧师正在从衣兜里掏皮夹子。
沃尔夫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少校?”
范德姆又看了一眼沃尔夫,发现他下巴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可能是埃琳尼在反抗时给他抓破的。
“这是秘密。”范德姆回答说。
牧师说话了,“我也去阿斯乌德。”
“我知道。去参加宗教集会吗?”范德姆说。
“没错。你听说过此事?”
“因为那里的沙漠中新移居去了不少教徒,所以那里成了贡奉圣祖的地方。”
“的确如此。你去过那里?”
“没去过。不过,今天我可能去那里。”
“希望你能去一趟看看。”牧师说。
范德姆还了证件,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这排座,继续检查下一排乘客的证件。当他回头时,他的目光和沃尔夫那毫无表情的目光碰上了。范德姆在想:“他是不是起了疑心。当他再次回头时,发现沃尔夫目光滞呆地望着窗外。
埃琳尼在想什么?她一定是在猜想我上车的目的,也许她能猜到。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因为她要稳稳地坐着,还不能同我说话。不管怎么说,至少她不是单独一人了。
沃尔夫在想什么?他也许不耐烦,也许自鸣得意,也许有点恐惧,也许急不可待……。范德姆认识到,沃尔夫此时有点慌。
范德姆走到车厢头上检查了最后一位乘客的证件。正当他准备沿通道往回走时,一声哭叫刺痛了他的心。
“那是我爸爸!”
他抬起头来,看到比利沿着通道朝自己跑过来。孩子跌跌撞撞向前跑,两只伸开的胳膊不时地碰到通道两边的座位边缘。
噢,天哪!
范德姆看到比利身后的沃尔夫和埃琳尼都站起来望着不顾一切往前跑的比利,沃尔夫神情紧张,埃琳尼脸上充满恐惧。范德姆毫不犹豫地打开通往前面的门,装作没有看到比利的样子走到门外,比利接着也冲出去,范德姆转身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俯下身来把比利搂在胸前。
“没事,别紧张,别紧张。”范德姆说。
沃尔夫也许会走过来看个究竟。
“他们把我带出来不知干什么。我今天的地理测验错过了。我害怕。”
“现在没事了。”范德姆觉得不能让比利离开,应该把比利留在身边,把沃尔夫干掉。他感到不得不放弃欺骗计划,放弃寻找那部发报机和密钥的打算……不,不能那样。我要照原计划干下去,一定要干到底……他终于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他小声对比利说:“听着,孩子。我在这里,在这里看到了你。但是我得抓住那个人,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他是我最近一直追踪的那个德国间谍,你懂了吗?”
“懂,懂了……”
“听我的话,你能假装是认错了人吗?你能装作不认识我吗?你敢再回到他身边吗?”
比利张着大嘴,两眼直愣愣的。他虽未说话,但他的这副表情就是说:不!不!不!
范德姆又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侦探故事,你我都卷在里面去了,都在其中扮演着角色。你必须再回到那个人那里,装作是认错了人。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就在你附近,我们一起来抓这个间谍。这样行吗?行吗?”
比利一声不吭。
门开了,走过来的是沃尔夫。
“怎么回事?”沃尔夫问。
范德姆低下头勉强笑了笑说:“他好像是刚从梦中醒来,把我错认为他爸爸了。咱们俩的身材差不多,你和我……你刚才不是说你是他爸爸吗?”
沃尔夫看着比利。很粗暴地说:“胡闹,快回座位上去。”
比利站在那里没动。
范德姆把一只手放在比利肩上说:“去吧,小伙子。让我们在战争中取胜吧。”
这句老话还真起了作用。比利勇敢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刚才一定还在做梦。”
范德姆的心都快要碎了。
比利转过身去又回到车厢里,沃尔夫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范德姆。在他们向座位走过去时,火车减速了。范德姆知道他们正在接近下一个车站,摩托车正在那里等着他哪。比利坐下了,埃琳尼迷惑不解地望着范德姆。比利捅了一下埃琳尼的胳膊说:“没事,刚才是我搞错了。我一定是还在梦中。”埃琳尼看了看比利,又看了看范德姆,眼神变得很奇怪,泪花在眼中闪动。
范德姆不想就这样走过去,他很想坐下来与埃琳尼和比利多呆上一会儿。窗外闪出小镇的建筑,火车很快就要停了。范德姆走到车厢口停住。“旅途愉快。”他对比利说。
“谢谢,长官。”
范德姆走出车厢。
火车进站停下,范德姆下车沿站台向前走了一段,然后在一棵树下站住,这站没别人下车,只有3个人上了普通车厢。
笛声响了,火车开始缓缓移动。他的眼睛紧盯着比利座位旁的车窗,当车窗闪过时,他看到了比利。比利向他招手,他也举手打招呼。比利的脸闪过去了。
范德姆感到自己浑身发抖。
他望着火车渐渐加快,直到火车跑得看不见了才离开车站。他来到站外,一眼就看到他的摩托和那个青年警察,年轻人正在向几个围观的人讲他如何从上一站将摩托车开来的经历。范德姆走过来,年轻人向他敬了个礼,范德姆把那5英镑的另一半给了年轻人。
范德姆上车打着火。他没问那位青年警察如何回家,顾不上了。他驾车出了镇子,沿着公路向南疾驶而去。太阳虽已过子午线偏向西边,但热度丝毫未减,烤得人难受。
没多大功夫范德姆就超过了火车,估计他会比火车提前三四十分钟抵达阿斯乌德,纽曼上尉会在那里等着他。范德姆知道到那里后该怎么办,但也要做好意外的准备。
第28节
火车缓缓停下,埃琳尼从窗口往外看到用阿拉伯语和英语写的站名——阿斯乌德。她吃惊地意识到他们到达阿斯乌德了。
沃尔夫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把行李拿下来,埃琳尼和比利紧跟其后下了车来到站台上。这座城市比他们沿途路过的所有城镇都大,而且也繁华。车站上人很多,拥挤不堪。他们下车后,被赶来上车的人阻住,一步也走不动、沃尔夫高出别人一头,很快就看到了出站口,所似使劲朝站口方向挤过去。突然一个光脚穿蓝格子长袍的脏男孩抓住他的行李高声嚷嚷:“我这里有辆出租车!我这里有辆出租车。”沃尔夫既不想丢下行李,又甩不掉这个小孩,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头,任凭那孩子把他拽到出口处。
他们出示车票,然后就来到站前的广场上。太阳虽离地平线不远了,但南方的下午仍然热不可耐。广场一边有一排楼房,其中一个是格郎旅馆。站口处有一排马车,车主在不一停地呼唤下车的旅客乘坐他们的车。埃琳尼四处张望,心想应该有一个小队的士兵等在那里捉拿沃尔夫,可是不但没士兵,连范德姆的影子也没见。
沃尔夫对那孩子说:“机动出租车,我要坐机动出租车。”不错,的确有一辆机动出租车,就停在那排马车后边几码远的地方。那孩子领着他们走到车旁。
“坐前面,”沃尔夫对埃琳尼说。他给了那孩子一个硬币,一和比利一起坐到了后排。司机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阿拉伯防晒服。
“往南开,到修道院去。”沃尔夫对那位阿拉伯司机说。
“好的,”司机说。
埃琳尼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个声音好熟呀。她凝神看了看司机,他不是别人,正是范德姆。
范德姆驾着出租车离开车站。
纽曼上尉把范德姆要他做的事都准备妥当,甚至连左轮手枪也借给了他,这支枪现在就在那身长袍遮盖下的裤兜里。在等火车到来时,范德姆细心察看了纽曼提供给他的那张阿斯乌德地图,把阿斯乌德市周围都搞清楚了,这样他可以很容易驾车奔向通往市南的公路。
他在大街上不停地按喇叭,不时地刹车。因为街上很乱。有马车,也有羊群,还有四处乱窜的鸭、鹅。街两旁的咖啡馆、商店及工厂将一些废东西都扔到街上,使路面上尘土飞扬,垃圾成堆,畜粪遍地。范德姆看了一下反光镜,发现有四五个孩子在车后追逐。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出了城,奔驰在通往南方的沙漠公路上。公路左边是田地和树丛,右边是花岗石峭壁,峭壁的岩石上散落了一层沙尘,其后面就是沙漠。车里的气氛很特别,范德姆已觉察到埃琳尼十分紧张,比利异常欣喜,沃尔夫急不可耐,他自己也六神无主。这种情况怎么能使沃尔夫看不透呢?这位间谍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司机就不难认出他就是在列车上查证件的那个军官。范德姆希望沃尔夫一直想着取电台和密码本的事。
沃尔夫用阿拉伯语说:“向左拐。”
范德姆马上就听出来了。他看到,左边的路很陡,好像是往峭壁上爬。他将车速减下来,住左打方向盘。爬上陡坡后,他才意识到刚才过了个山口。
范德姆感到吃惊,在通往南方的这段路上竟然有一些村庄和好几座很宏伟的修道院。纽曼提供的地图上显示,翻过几座山后就是西部大沙漠。如果沃尔夫将电台等埋在沙土里,他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它们。他可能会立有标志,很容易找到,范德姆希望他能找到那些东西。如果沃尔夫的计划实现不了,也就意味着范德姆自己的计划也落空。
下一段路又是上坡,范德姆将车速放在二挡上,车像老牛一样慢慢往上爬。范德姆看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很希望自己开的是辆吉普车。他不清楚沃尔夫还要走多远。他希望他们能在夜幕降临前赶回阿斯乌德。可他又不能问沃尔夫,以免自己的口音被沃尔夫辨认出来。
下边的路就不成形了,是一些车轮压出来的自然路。范德姆驱车在沙漠中猛跑,时刻准备着听从沃尔尔指点方向。正前方,太阳已离地平线不远。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一群羊在吃沙漠中特有的骆驼刺等植物,放羊的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男孩。沃尔夫的屁股离开座位向外看了看牧羊人,但没让停车。路被一条干涸的河道截断,范德姆小心翼翼地将车从河堤上开下去。
沃尔夫说:“向左拐。”
范德姆左转弯沿河道往前开,河面很硬。令他惊讶不已的是在干涸的河道上住着好几帮人,有帐篷,还有牧畜,好像是个秘密的社会群体。车开了约一英里后,他们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水源”二字。
井口由一个普通泥砖墙围着,4根无皮的粗壮树干架在井口之上。其上面装着一架风车。四五个男人轮番将汲出来的水倒在井口周围的4个伸到外边的水槽里,几峰骆驼和一群妇女都挤在水槽旁。
范德姆将车开到井附近。沃尔夫说:“停车。”范德姆立刻把车刹住。沙漠上的人非常好奇,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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