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摇摇头,见叶琨目光凌厉,怯怯的说:“再等等……等东北军出关北上,收复辽阳,我会回去,不会太久的。”
傻东西!叶琨心中暗叹,只好看了眼瞿副官:“子明。”
瞿副官会意,从大氅中变出一根细长的藤条。
这腾条……叶珣惊讶之际,还瞅着眼熟。只听叶琨略带话音中讽刺:“昨天,张姐在父亲的床底下墙角边发现了被‘陈塘’多日的家法藤条,父亲特意嘱咐我带上,跟你照照面。”
瞿副官识趣退出去,叶珣见情况不对,夺门欲逃,被叶琨一个箭步冲上去擒住。
叶琨用力挣扎,虽然他清楚的很,以哥哥的身手,这就是困兽之斗。
叶琨和他支摆一阵,一手反剪了他的胳膊,另只手反手锁了门,将他扔在床上,动作粗暴。
“哥……”叶珣下意识往后蹭了两蹭,饶舌道:“照过面了,珣儿想起还有些公务,不能耽搁的。”
叶琨清楚,贫起嘴来,十个叶琨也抵不过一个他,也不同他废话,三两把掀翻他在床上,扬起藤条抽过去。
“唔……”叶珣身后挨了一鞭,不吃痛,堵上嘴发出一声闷哼,压低了声音求饶:“这不是在家里,哥给珣儿留点脸面吧。”
“要脸?要脸就忍着别喊。”叶琨声音冰冷,扬手又是两记;单薄的睡裤丝毫抵挡不住疼痛。
叶琨年轻,手劲厉害,叶珣只觉得身后火烧火燎的疼成一片,又咬紧了牙不能出声,沈司令的官邸可不同家里,哭闹喊叫随他。
叶珣低声呻吟:“二哥……疼,真的很疼,饶了珣儿……”
叶琨将藤条抵在叶珣的腰间威胁:“回,还是不回?”
叶珣撇撇嘴不做声。
叶琨突然扔了藤条在地上,一手擒住叶珣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拨解他的腰带。
“干什么,你……”叶珣奋力挣扎,挣扎不过,眼见皮带扣被解开低吼:“叶琨,你什么意思?你放手!”
叶琨松手,整了整衣襟站稳。叶珣趁机翻身下床,羞愤难当,对二哥怒目而视。
叶琨的目光亦不退让,瞟了眼地上的藤条吩咐他:“捡起来。”
叶珣与叶琨对视一阵,最终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捡起藤条,侧过头不说话。
叶琨质问他:“这是什么?!”
叶珣不忿的嘟囔:“藤条……”
“这是家法!”
叶琨的声音陡然升高,回荡在屋子里,凌厉的骇人。
叶珣浑身一颤,哽咽委屈的问:“如果沦陷的是青城,你会不会坐视不理?你坐的住么?”
叶琨气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那位司令如果真的会抵抗,何至于三个月丢掉东三省!”
叶珣握紧拳头,忍啊忍,一拳朝叶琨挥上去。
叶琨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臂,顺势推他一把:“你发什么疯!”
“你发什么疯?”叶珣反驳:“这还是在人家家里!”
叶琨斥他:“没边的放肆,别忘了你姓叶还是姓沈!”
“我原本姓戚!”
“欺师灭祖的混帐!”
“少拿你那套冥顽不灵的封建思想来恶心我!”
兄弟二人用极近难听的话语刺激着对方,一时间对峙起来。
恰听到屋外有人敲门,葛海的声音传进来:“叶珣,副坐去了司令部,通知侍从室全体到位。”
叶珣一愣,司令携杨小姐一早去了郊外别墅看雪,怎么会去司令部?
“去开门。”叶琨转过身看向窗外,声音平淡如方才判若两人。
叶珣整顿好军装,身后几条伤口还在放肆叫嚣,厚重的衣裤磨得刺痛,叶珣心里委屈难受,父亲都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过他。
汽车方出王府大门,叶珣赔了笑对副驾驶上的葛海道谢,助他脱离窘境。
“你想多了,”葛海笑不出来:“真是司令部的命令,东北的战局出了问题,关东军渡过辽河,锦州难保了。”
他们来到办公室,沈子彦正吩咐秘书撰写电文,电告南京政府,日军长驱直入,锦州危急。
叶珣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敢开口。
沈子彦接了很多电话,脾气暴躁,连连发火:“打,怎么打?军火在哪里,,粮饷在哪里?让我拿着兄弟们的性命去换几句‘精忠报国’,不需要,不稀罕!我沈子彦在混蛋,还不至踩着兄弟的尸体往上爬……”
忙到晌午,叶珣随司令的车回来,雪已经停了,北平的治安工作井然有序,道路中间的积雪被清理的非常干净,只是融化的雪水重新凝结,地上结了薄薄一层冰,车不好开,偶尔打滑。
叶珣坐在副驾驶上,呼吸很轻,也不想说话,就听后车厢的沈子彦提起来,要他老老实实跟兄长回家,和叶帅认错。
叶珣赌气,脑袋侧向窗外。忽然一阵急刹车,身子往前一晃,撞上了挡风玻璃。
叶珣回头只顾去看沈子彦的安危,却见沈司令看着正前方车窗外,目光震惊,叶珣转回头来,看到一个灰黑色制服,学生打扮的青年,拎着一桶汽油,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远远围着。
叶珣急喊:“倒车!”
司机回过神来,紧打方向盘,往后退了几步远,就见那学生将汽油桶举起,从头到脚淋下来,划了火柴往地上一扔,熊熊烈火将他吞噬,他倒在地上翻滚,燃烧,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却没人阻拦,没人抢救。
警察局局长接到报案赶过来,连连对沈子彦赔笑,沈子彦不忍心再看,吩咐叶珣下车,协助宋局长办案。
叶珣从警察局出来,手里捏着一包资料和照片,准备跟沈司令交代。
他失魂落魄,那青年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家人尽丧日本人的刺刀下,妹妹和母亲被先杀后奸,惨不忍闻。他随东北大学的学生们逃到关内,来到北平,又去过南京,劝谏沈子彦出兵抵抗关东军,劝谏卢秉正对日宣战,一心为父母家人报仇,在关内流亡三个多月,眼见东三省一寸寸土地为日军吞噬,复仇无望,这才决定**想要唤起国民政府的觉醒!
警局的车开到王府前门,不出所料,一群学生堵在门口演讲抗议,想必为了他们的同学游行请愿。
“同学们,同胞们,想我中华泱泱大国,疆域辽阔,五千年的华夏文明,何等的灿烂辉煌——鸦片战争后,我们祖国的领土被侵占瓜分,东三省的亿万同胞们正饱受着流离之苦,他们的尊严被践踏在侵略者的铁蹄下,然后还要对日本人说:侵略我们吧,我们是最卑微的民族,我们是亡国奴!为什么会这样,正是这些饱食终日的党政大员,贪享荣华,偏安高堂,他们享用的冰箱、礼服、鸦片……哪样不是从百姓身上剥削所得,国养将才,却是为了卖国!”
同学们群情激奋,握拳高喊:“卖国贼沈子彦出来!”
叶珣无奈,从后门进去,就听说沈司令刚刚亲自出门应对闹事学生去了,牛皮纸封搁到沈子彦的书房,回房间翻出口琴,踩着门房的楼梯翻上屋顶,想要清醒清醒,静静心。
一曲未了,见叶琨从身旁翻上来,和他并坐在屋脊。
叶珣放下口琴,眺望着门外被沈子彦打法散去的学生,不知道,沈司令又为他们开什么空头支票了。
叶琨拍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跟哥哥回家吧,爹在等你,知道你心情不爽,才放你胡闹三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云帆的地雷!
出门一个多周,有电脑,可能没有网络,如果不能更新,回来加更。
继续宣传离儿的读书群:121o67713,催更吐槽神马的,挺有爱的o(n_n)o~
65艰难回家
叶琨拍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跟哥哥回家吧,爹在等你,知道你心情不爽,才放你胡闹三个月。”
叶珣侧了头;刚才吵得厉害,有些拉不下脸和叶琨说话。
房檐下老管家已经在喊;房顶刚刚清理过积雪,琉璃瓦光滑,由结了薄薄的冰,要他们注意安全。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叶琨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给你一个钟头;收拾行李,我们去同沈司令告别!”言罢,小心踩着屋檐跳上门房外的楼梯。
“跟爹也没什么差别,军阀!”叶珣嘟囔着,见叶琨已经下地,捡起身旁的石子,往下扔去。
谁知扔的巧,恰打中叶琨的脑袋,叶琨扶额抬头,目光含怒。叶珣一惊,佯装若无其事的望向天空。
踏上回青城的路,叶珣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车厢里烧了暖气,阳光温暖,火车颤动,晃得人昏昏欲睡,眼皮上下打架,脑袋枕在了沙发扶手上。
叶珣穿了件细格衬衣,米色的套头毛衫,比起在外面军装笔挺的干练,倒显得温驯乖巧了许多,叶琨甚至怀疑他存心这样打扮。
“见到爹,别顶嘴,说什么都听着。”
叶珣听到叶琨的提醒,悠悠转醒。瞿子明正为叶琨额头上的伤处擦药油,叶珣那一下子用了巧劲,打的叶琨头上一片淤紫。
瞿副官打趣叶珣:“三少这手是够狠的,这药油原本可是给你准备的。”
叶珣没理他们,揉揉眼睛往窗外看,想找路标,看看到了哪里。
叶琨挥挥手示意没事,瞿副官才收了东西出去。
“我跟你说话呢叶珣!”叶琨佯怒:“谁惯你这些毛病?”
叶珣撇撇嘴,没心没肺往沙发上一靠:“没听到,你刚说什么?”
叶琨扬起拳头,直想给他一拳,半晌忍下气来,如果他们兄弟鼻青脸肿双双俩带着明伤进门,他想也想得到会是什么后果。
“爹会好好说就怪了,没准一巴掌给我打出去。”叶珣喃喃道,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取出一根叼在嘴里。
叶琨眯眼看着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叶珣!”
叶珣佯装恍悟,递了一根给叶琨。
叶琨气急败坏,将他嘴里的烟一把夺过,连烟盒抢过来,扔去废纸篓。
叶珣瞪了叶琨一眼,倒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你懂点事行不行!你想没想过,这样一声不响的出走,整个家里,真正挂心你的只有父亲。”叶琨劈手夺了他的酒杯:“谁招惹你了,就那么不想回家?”
叶珣一声不吭的看着他,若有深意。
叶琨突然躲避了他的目光,是啊,一声不响的出走算什么,哪里及得他炸死出逃。
“想。”叶珣突然吐出一个字,轻轻地,叶琨有些不及反应。
傍晚,他们在青城火车站下了车,青城的空气冷冽刺骨,却十分干燥,如今已经腊月,还不曾下雪。叶珣裹了件呢绒风衣,紧接着随叶琨上了来接的汽车。
车门关上,叶珣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头晕,身上不自觉有些发抖,胃里也一阵阵抽搐的难受。他看了眼身旁的二哥,叶琨心不细,闭目养神,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许是上午在司令部忙碌,又遇上学生**的触目惊心,下午又乘火车长途劳顿,屋里屋外冷热交替,有些着了凉,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脑袋上带了金箍般的难受。
管家老梁侯在院子里,引着他们往屋里走,门前甬道的大榕树树叶已经脱落,干瘦的枝桠向中间延伸,不知意在欢迎他们回来,还是阻挡他们杀威。
踏进家门,叶珣脚步迟疑,浑身无力,心跳加速,呼吸也不怎么顺畅。
叶琨转身:“怎么了?”
“没什么。”叶珣紧走两步,跟上他们。
叶琨站在原地打量他一圈问:“脸上怎么这么难看?”
叶珣想解释身上难受,老梁提了棉袍衣襟过来打断他们:“二少,老爷在等。”
太太们已经聚在厅里,见叶珣他们回来,迎面便围上去。关心的,责怪的,嘘寒问暖。
叶珣不说话,目光向厅里梭巡一圈,大厅没有人,小客厅只有两个下人在打扫。正当奇怪,叶启楠冷不防从餐厅晃出来,手里捏着半份报纸。
叶珣探寻的目光与父亲相撞,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移开,又忍不住挑眼去看。父亲一袭长袍,看起来很闲适,面色温和,不带喜怒。
女眷们起伏杂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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