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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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公寓-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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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便请大家一块儿参加婚礼,包括小偷在内。

喜宴办得实在太成功了。

至少各方此起彼伏的道贺声的确让你有此感觉。虽然你的脑子因疲惫而昏昏沉沉,加上宾客间嘈嘈切切的吵嚷声,随着香滨酒空瓶数的增加而愈益高涨,但道贺声还是一声声清楚地传进了你的耳中。

你所记得的只有几幕。

首先,第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抵达了,白丝带随风飘扬。宾客纷纷冲过去,一边高喊“新郎新娘万岁!”,一边大把大把地洒着白米……结果不是茱丝婷和贝诺瓦(他们在第二辆黑色劳斯莱斯),而是琪塔老姑妈。这位名动公卿的教母满心欢喜地下了车,她戴着一顶仿俄皇皇冠的帽子,披着白色狐皮披肩(在此仲夏时节!),抖着嘴唇说:“谢谢……谢谢……”,不料假牙竟掉了。就在这时候,那位环保牙医(最后还是受邀了)果然不出所料地趴在地上,忙着捡起混在沙土里的米粒,口中还不断高喊:“拯救索马里!”

出发前你忘了准备一个小塑料袋,好帮白铜装它的大虾。你到处找,连古堡地下室那间宏伟的拱顶厨房也没有漏掉,就是找不到塑料袋。你一急之下,干脆直接塞到你贴身的黑缎小袋里面,然后带到车上给白铜。

只见它整个脸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喜宴。“我有好多新鲜事要告诉你。”它兴奋地对你说,尾巴和全身的毛都竖直了。一明天吧,小宝贝!”说完,你便又跑回了宴会上去。途中,你撞到老公。他伸长鼻子嗅了嗅,然后惊讶地看着你。

“鱼腥味是你身上来的吗?”

你根本没想到虾的味道会这么浓,而且持续这么久。

尽管你喷了你最喜爱的铃兰香水Diorissimo,整个晚上,客人还是都对你投以异样的眼光。你不得不承认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真的很恶心。

你耳边还不时有一些话语飘来飘去。

有一个老姨妈对婆婆大人说:

“你媳妇回答区长说‘愿意’的语气好没礼貌。我看你以后可难过了。”

一位体积庞大的女士对司厨总管说:

“要是我第三次跟你要蛋糕,你就要回答我:‘不行,胖妞!’”

大女儿的两个女性朋友的对话:

“我好失望。我还以为茱丝婷会办一个很特别的婚礼呢。例如说穿潜水装或是摩托骑士服这类的。”

“这些都是她妈妈筹备的。”

“喔,原来如此!……老人家总是保守得要命。”

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件事:当你正在庭园中,和表姐伊左儿一块儿享用着“粉红乡野自助餐”,并细细品味着熏鲑鱼三明治时,四周突然涌出了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日本先生与女士,把你们给团团围住。

“咦,真有趣啊!”表姐平静地说,“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你老公把他出版社远东地区的作家都请来了?”

你们俩看得目瞪口呆。

没错,日本武士的后代已经追杀过来了。

你忽然大叫了一声,恍然大悟。他们一定是S男爵夫人跟你提过的另一个婚礼的宾客。你知道太阳帝国的国民流行到巴黎来举行婚礼,然后在欧洲度蜜月。

这些黄色的蝗虫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粉红乡野自助餐”了。

警察先生和他们押解的小偷(被铐着,以防万一)过来向你道谢(“你们的粉红香槟酒,真是太棒了!”“还有你们的红酒,没话说!……”)。那个年轻的小偷却附在你耳边悄声说:

“这样说可能有点恩将仇报不识好歹,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个老太婆(他指了指莉莉贝儿)身上的珠宝都是假货。”

“算她倒霉啰!”你心情愉悦地说(清酒开始起作用了),“我才不管什么珠宝呢!”

不过,你是绝对不会把实情告诉莉莉贝儿和老公的。

歪戴着假皇冠,假牙稳当地合在嘴里的琪塔老姑妈,听着一位大阪诗人吟诵俳句,并不断地点头。未来的婆婆大人看着此情此景,相当忧虑。

烟火放上了天空,众人不禁又“喔!”又“哇!”地齐声赞叹,并响起了阵阵法日联手的如雷掌声。

“孩子们呢?”有人问你。

“我不知道,我也不管他们!”你满心欢喜地答道,“我已经暂停服务了。”

你真不应该混着喝那么多酒,又是香模又是红酒又是清酒的。你晕了。

舞会开始。每个人赶着去跳舞。

你依偎在你一生最爱的老公怀里,跳过了几支慢舞之后,老公要求演奏跳跃式的波尔卡舞,获得了热烈的回响。嘿!嘿!嘿!你们的舞技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日本人还想把你们举起来欢呼呢。而最令你高兴的,还是听到大女儿的朋友小声地对她说:

“哎哟!说真的,你老爸老妈还真有劲耶!”

至于小亲亲,你没弄错的话,她的巴黎情人们好像跟一群年轻的日本武士展开了决斗,而导火线就是因为那群日本人一心想拥抱一个背后和屁股几乎全裸的法国女孩。

早上七点,你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日本人已经搭着游览车消失了)。现场只剩下你一家几个人,和二号女婿的父母亲。所有的人全瘫倒在白藤椅上,手边则有S男爵夫人细心准备的咖啡和牛角面包,而她则已经跛着脚回去睡觉了(因为在两场婚礼之间过度奔波,她的脚上长了几个好大的水泡)。

你也快累死了!一想到结婚了八次(八次啊)的喜剧演员米奇鲁尼和女明星拉娜透娜,你只有一个想法:好强壮的体魄!

“现在呢,我们上哪儿去?”大女儿问道。

“什么叫‘我们上哪儿去’?”你打着呵欠问。

“就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啊……”

“什么蜜月旅行?”

“你没有替我们安排八天的蜜月行程?”

“没有。我以为那是你的事情。”

茱丝婷脸都绿了。

“贝诺瓦和我从两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很兴奋地在猜你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呢。”

这对新人脸上现出了深深的失望。

你也傻住了。

这么美的婚礼——连好莱坞明星都要称羡不已——如今竟以如此的失望收场。

“我有个主意。”老公对他的大女儿说,“我们现在就到你家里去拿行李,你收拾两件泳衣和两件海滩装,然后我们马上送你们到国际机场搭第一班飞机,前往某个温暖的海域。目的地还是个谜,到时候将会是个惊喜!

“哇!耶!……”茱丝婷大叫,“太棒了!我的老爸最棒了!

她像个小女孩跳上了爸爸的大腿,并献上无数热情的吻。

“出发!”准将爷爷下令道,他以为自己正高立于战舰上的指挥位置(这是清酒慧的祸)。

“可是呢……”老公有点窘迫,“我已经没有钱让你们住饭店了……这次的婚礼实在太盛大了,所以……”

“亲家翁,”公公大人口齿不清地说,“亲家翁啊!我想该轮到我出马了。他们小俩口的饭店钱就由我出吧!

他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显然香槟、红酒和清酒他也喝多了。不过婆婆大人可不然,虽然她头上的蜂鸟依旧歪斜,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你很清楚地看到她往丈夫的脚踝上踢了一脚。

“谢谢爸爸!”二号女婿快乐地大喊。

“那……我们呢?”阿提拉急急问道。

“谁是‘我们’?”

“小孩子啊。你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吧?”

“外公外婆会带你们回去。”你和蔼地说,“不过,马帝亚已经十八岁,够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我们很想和爹地妈咪去蜜月旅行!”小霸王像只小猴子攀在他爸爸的脖子上,哭着说,“爹地,带我们去啦!……”

“我们就带他们去,好不好?”贝诺瓦带点哀求的眼神问茱丝婷。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爸爸可就要破大财了。”

“没关系!既然都要花钱了,就花个痛快吧。”公公大人又嘟囔着。

乓!他的小腿骨又被踢了一脚,是婆婆大人。

“老伴呀,你烦不烦啊?”他对老婆说,“你从来就没有一点情趣。”

他妻子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叛逆行为,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那只蜂鸟也一样。

你急忙想转移话题。公公大人站起身来(脚步有点不稳),说:

“好了!各位!我们赶快回去拿行李,然后到机场准备出发,冒险去啰。”

“小孩上学怎么办?”老伴有气无力地说。

“我会帮他们请假。”公公说,“我是他们的爷爷,也是医生,我会捏造一种……会让皮肤变黑的新型病毒!”

法航的工作人员无不感到惊愕万分,竟然一大早就出现这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士,既有穿着红丝绸礼服。耳边还倒挂着一个白玫瑰头冠的新娘,还有一个身着蓝色绸缎、手中握着笛子的小小贵族。更叫他们吃惊的是:新郎新娘竟然要带着孩子去度蜜月,而蜜月地点未知。

小俩口的运气的确不是一般地好。一个小时后,将有飞机飞往肯亚。梦中的乐园。大家高兴得抱成一团。

法航高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以经济舱的价格提供头等舱的服务(香槟与鱼子酱无限量供应)。喜宴依然继续。

登机之前,大女儿把她的捧花扔给了你,并大喊: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谢谢……谢谢……”回声不断响着。

你和老公相拥看着飞机起飞。你小声地说:

“幸好我忍住了没有哭。”

“我可忍不住。”老公说,“我破产了。”

尾声

老山毛榉上的松鸦问白铜:

“你的主人,他们在做什么?”

“做爱,他们要不是吵架,就是在做爱。

我觉得他们是一对了不起的爱侣。”

小猫骄傲地回答道。

只有无须言语的爱才是真爱。

(十九世纪的愚蠢格言)

你躺在米古乐农场阳台的长椅上,老公躺在你身边。白铜蜷缩在你的小腹上头,半眯着眼睛监视着你。三只德国牧羊犬排排坐地趴在地上安睡着。柔和的秋光带点微蓝,葡萄树已经开始转黄。树林里,野生的械树和欧洲甜樱桃树也渐渐变红。太阳很快就要落到山丘背后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忙着准备夜晚到来的鸟儿啁啾啼鸣。

老公忽然出声道:

“你在想什么?”

你诧异地看着他。套句普鲁斯特的话,“这种问题不是他这种人会问的”。你有点担心:

“你病了吗?”

轮到他感到讶异了: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我是说,应该没有吧。”

(你的另一半老是怀疑自己受到某种霍乱菌的感染。)

“我们结婚这么久,你第一次这么问我。”

他笑了。

“我老了呀,我的小蒂蒂。”

“其实,我在想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真奇怪。为什么?”

“因为就是今天。”

“哎呀,该死!我又忘了!

“第三十八次了!

“你是说到今天我们已经结婚三十八年了?”

“是的,老爷。”

“天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你前面应该再加一句:‘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很高兴!

“你明知道我根本说不出这种女人爱听却肉麻兮兮的鬼话。”

“是啊!我从三十八年前就知道了。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我爱你’!

“喂,我都已经跟你生活了超过三分之一个世纪,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心里常想,这可能是习惯问题。也可能是因为跟我住实在太舒服了,你一直找不到另一个像我这么好的人。”

“你实在太谦虚了。”

“你记得吧?我们有一次还差点离婚呢。”

“那次都是你的错!”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

老公忽然翻身把食指压在你的唇上。

“别忘了!我们都发过誓绝不再提这件事了。”

“说的也是。对不起。”

因为你和老公之间有一个无法化解的心结,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每次提及就会引发激烈口角,夹带着尖叫声、辱骂声、甚至(很可耻的!)碗盘齐飞声的话题。

你们的政治观点无法达成共识。

这一点,你们家这位大男人可无法忍受。

根据他的原则,为人妻者,思想观念与投票对象都应该与他这个一家之主一致。你不断以激进的女性主义论调与其抗争,真是让他忍无可忍。多少年来,每到了选举时刻,你们家中所爆发的狂风暴雨,绝非政坛人士所能想像。

直到有一天,由于无法为“他的”总统候选人争取到你这一票,老公便威胁要杀了你。你赶紧逃到妹妹家中。

老公于是要求离婚。

家中气氛沸腾到了最高点。

你的两个女儿也在父母之间斡旋着,又是哭泣,又是哀求,精疲力竭之际终于让你们两人握手言和(你也开始受不了在妹妹家睡沙发的日子了),还要你们以她们那两颗小人头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谈论政治。

你们也遵守了诺言。

可费了好大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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