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情绪低潮。
“也许芙乐老师抛弃他,他失恋了。”艾蜜莉格格地笑,表情有点恶毒。
“你闭嘴!”你严厉地对孙女说:“曾经述那个白痴达尼迷得七晕八素的人,没有资格说别人。”
艾蜜莉急忙把头埋进盘子里。
然后你起身,礼貌十足地对大女儿说,你想去看一下阿提拉。
他整个人躲在棉被里,只有几撮金发露出来,你轻轻掀起被子。
只见你的孙子脸上满是泪痕。
“不要再哭了,心肝宝贝。”你轻轻柔柔地安慰,“戒指的事已经解决了。”
阿提拉却哭得更厉害。
“不是因为戒指的关系。”
“那……是为什么?”
“芙乐老师跟另一个男生住在一起,一个老男生,他还说要跟老师结婚。”
“真的啊?这个老男生几岁了呀?”
“至少二十五岁了。”
“那真的很老啊。可是,亲爱的,恋爱的人是不能哭的,要抗战到底。你要去跟那个人谈谈,用男人的方式面对面地谈判,告诉他……呃……等十一年后,你也要跟芙乐老师结婚。说不定他不想等这么久哦。
阿提拉用力地猛点头。
两大后。晚上七点。
哔哔……哔哔……
大女儿激动得不得了:
“阿提拉失踪了,放学以后他没回家,他有没有在你那儿?”
“抱歉,没有。你打电话问过学校了吗?”
“早就没人了。”
“他的同学呢?”
“都问过了,没有人知道,他离家出走了……还是被哪个变态狂给绑架了!……”
“不会的,他那么机灵。你冷静点。你有没有找过他的老师芙乐?”
“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住哪儿。”
“我说不定知道……我待会再打电话给你。”
尽管小亲亲不断挖苦你,你至今仍然不会使用通讯电脑网络查个人资料。不过,从那本一张张用纸装订而成、厚厚的电话簿里,你还是找到了芙乐贝罗小姐的电话号码。
她在家,你向她解释了原委。
“他也不在这里啊。”她叫苦道,“太可怕了!但愿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你有没有看过你家门口?”
“我这就去看。”
过了五分钟,她回来了,对你来说却像过了五个世纪。
“他就坐在我家外面的楼梯间,他不要回家,也不愿意进我家,他说要先和我男朋友面对面谈判。我男友也刚刚回来,现在他们已经到‘绣球花’去喝可乐了。”
“‘绣球花’是什么东西?”
“是附近一家咖啡馆。”
“好极了!等他们的高峰会议结束以后,你能不能带他回家?”
“当然可以了!”
然后你打电话给大女儿,要她放心。她的小儿子正在“绣球花”一边喝可乐,一边和老师的男朋友“用男人的方式面对面地谈判”,等停战协定签订之后,他们就会带他回去了。
“这次我真的受够了!”茱丝婷尖叫道,“我马上去办转学,事情到此为止!”
“哎呀,已经不用了。”
你永远也无法得知,芙乐贝罗小姐的未婚夫和你的孙子两人在“绣球花”的“谈判”到底谈了些什么。总之,他们成了朋友。小霸王不但不再用小刀刺破新朋友理查的摩托车轮胎,甚至还坐上那辆巨型的川崎五百,紧紧夹在芙乐和理查中间,出去玩了好几趟呢。有一次,三个人还一块儿到迪斯尼乐园玩了一整天。你孙儿的热恋激情渐渐降温了,他又恢复了他的活泼生气。
他们班上有一个叫碧翠丝的金发小女孩爱上了他,他把她写的纸条拿给你们看:
“阿提拉,你好‘帅’,我好喜欢你。”
“她还是个小孩嘛!”阿提拉很体谅地说。
在等着碧翠丝长大的同时,他结束了一切零工,白铜也提醒你书房的玻璃窗越来越脏了。
人生嘛,总不可能十全十美。
第6章 爱情忌妒症
爱情混合了蜜汁与胆汁
(普劳图斯)
第6章爱情忌妒症
你又该怎么向女儿承认,
虽然你已经学会了表现出不动如山的淡然,
可是每当看到老公对任何小于一百岁的女性展现迷人的微笑时,
你依然感到胃肠痉挛,血脉贲张,
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用叉子戳瞎他的双眼。
妒爱顽如阴府,它的焰是火焰。
(旧约·雅歌)
新春之初,你们全家人都感染上了一种流行病。
流行性的忌妒。
“忧郁苍白、面无血色的忌妒。”(伏尔泰)
真想不到,第一个生病的竟然是朱尔爷爷。
不过,这两位老人家之间似乎一切都很正常。莉莉贝儿照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照样有小礼物收,为此你还好几次酸溜溜地向丈夫暗示,他却佯装不知。
有一天下午,准将爷爷以借书为借口突然出现在你们家门口,当时莉莉贝儿又跑到美容院去了(对不起,应该说是去找她的“毛发保养专家”才对)。
他一进门,你就发现他的嘴往下垂成了新月形。
“你没事吧?”你有些担心地问。
他要是有点什么,你婆婆准会闹得连海军部都鸡飞狗跳的。
“……风湿痛!”他低声抱怨。
当他紧张兮兮地在你书房东翻西找之际,才忽然透露:
“莉莉贝儿有外遇!”
“你说什么?”
“莉莉贝儿有外遇!”
“我不相信!”
“她的桥牌搭档是里昂银行的前总裁,一个自以为是的白痴,她老是跟他眉来眼去的。吃饭的时候,她也会坐在他旁边,还问他要不要吃面包,一副又爱又怜的模样,都快把我气疯了。”
你不禁大笑起来。好个莉莉贝儿!
“她是故意要让你吃醋的!只要是风韵犹存的女人都会这么做。其实,她很爱你的。”
朱尔爷爷忽然嘟嘟哝哝地说个不停。他的假牙跟不上说话的速度,不太配合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也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你拼拼凑凑总算得知了真相,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爱上莉莉贝儿之前,这个坏蛋爷爷竟然有个情妇。她七十六岁。
真的,真的!是七十六岁,没错!
老太太无法忍受情夫结婚的事实。她不停地在答录机上留一些热情如火的话:“朱尔,我好想你!”“亲爱的,我会永远爱你!”等等的。也到“铁线莲之家”大吵大闹。还出言不逊辱骂莉莉贝儿(“不要脸的婊子!”),莉莉贝儿当然也不甘示弱地口骂(“老娼妇!”)。有一回,这两位“陈年”的女士,竟当街用皮包互殴,你的婆婆还把情敌的假貂皮帽扯下来丢到排水沟里踩个稀烂。
听得你真是惊讶得口不过神来。到现在你还一直以为由激情所衍生出的暴力,是年轻情侣的专利呢。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到拉斯维加斯去结婚,以免克萝拉大闹婚礼。”爷爷作了解释后,才厚着脸皮道出了来意,想请你帮忙想想,“怎么摆脱克萝拉?”
你建议把她掐死,或者用枕头把她闷死,或者在她的花茶里下砒霜,或者找她到布隆尼森林去划船,再找机会把她推人湖里,或者……
“她是虔诚的信徒吗?”
“人老了都会变得虔诚的。”朱尔爷爷给了你一个很犬儒的答案。
“那你就去找她堂区的神父,请他好好开导她,并且吓唬她说违反第十诫:‘不可贪恋你邻人的丈夫’,这是会下地狱的。”
“好主意!”朱尔爷爷兴奋地叫道。
他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你的手。
“你知道吗,小姑娘(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你‘小姑娘’了,这种感觉真好),你婆婆人真的很好。既善良,又温柔,又慈悲…”
你根本无法把这些形容词跟你的婆婆联想在一起,但更让你惊讶的还在后头。
“你想想,”朱尔爷爷又激动地说,“莉莉贝儿每两天就会推着坐轮椅的欧黛到蒙梭公园去散步。”
欧黛?……是另一个情妇?这位准将爷爷该不会是近代法国海军的唐磺吧(每个港口一个情妇,说不定在巴黎还每一区一个呢)?
他看出了你心中的惊诧。
“欧黛是我的前妻。我们虽然离了婚,又有那几个不肖子,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以前,我每天都会推她出去散散心。后来莉莉贝儿跟她成了好朋友,我们就一人一天轮流陪她。你婆婆还会带她上美容院去。我们三人也常常一块儿上餐馆。”
从前你绝对想不到,老人家的爱情也会这么样波涛汹涌、炽热如火,而且深情款款。一般的想法总以为夫妻的情感就应该是以激情开场,然后随着时间慢慢转变成冷漠,甚至敌对状态。
你发现这种想法并不(绝对)正确。
运气太好了!
你未来还有大好的爱情前程等着你呢!
也许啦。
至于克萝拉那边,神父那招应该见效了,因为朱尔爷爷没有再提过她。只是在后来的某个星期天聚餐时,调皮地跟你眨眨眼,并且出乎众人(你除外)意料地,开始大力盛赞天主教堂能够“慈悲地为信众子民谋求最大的福利以及内心的平静”。
那个星期天,大女儿照例带着她那一头迷人的金色长发、诱人的碧眼、动人的微笑以及她三个小孩和二号女婿到来,然后便开始准备羊腿午餐。大家都知道你的手艺仅能煮有点糊的面食和荷包蛋(就连溏心蛋你都感到头痛:不管你再怎么盯着时间,每次蛋一出锅不是太生就是太熟)。而你之所以如此疏于家务,原因有二:一、平常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学做菜;二、你宁愿边看书边啃三明治充饥,也不想去炖白汁牛肉。而这也是你深爱老公的原因之一:他从来不埋怨!
当你走过长廊去拿新的莱姆酒——天主日不可或缺的餐前酒——时,经过了洗手间,突然听到里头传来怒骂声,你不禁大吃一惊。
“你麻烦可大了,豪尔!你看着办吧!……我是为孩子们想……错了!我在听,我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听你说!……没错,我就是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听你说……”
茱丝婷又在用手机跟她的前夫——一号女婿,也就是马帝亚和艾蜜莉的爸爸吵架了。自从八年前离婚至今,他们之间的争吵就从未断过。
十分钟后,她像一阵风似的扫进厨房,而你正在里头忧心忡忡地盯着那只羊腿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间,你感觉到有两只眼睛射出了寒光(是茱丝婷,不是羊腿)。
“那个贱人就快有儿子了!”
说白一点就是:一号女婿的第二任太太——他们刚刚闪电结婚——怀孕了。
这个你早就料到了!上次生日聚会时,你就已经发现了欧蒂,也看出当她面对你的大女儿和一号女婿所钟爱的两个小孩时,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妒意。不用说,茱丝婷也很讨厌她,而且还肆无忌惮地摆出一副原配夫人兼嫡子亲母的胜利之姿。其实,你怀疑在大女儿的内心深处,恐怕还对前夫残留着那么一点爱意吧——虽然她表面上是很爱那个对她迷恋成痴的二号女婿。爱情关系通常就是这么复杂。
曾经有一次,你拿这件事开她玩笑,她却勃然大怒,并怪你一直都偏爱一号女婿。你拼了命地否认,但其实好像是真的。一号女婿比二号女婿会逗你开心,所以你心里自然是偏爱着他一点,尽管他这个猪八戒总是色性难改。
茱丝婷用蒜头抹羊腿时,你便趁机想平息她心中的妒火(除了忌妒还可能是什么?)。
“豪尔是个很称职的父亲。我想就算是再生一个小孩,也不会影响他对马帝亚和艾蜜莉的关心。”
“你想得美!他已经要减少赡养费了,说什么家庭负担变重。”
“我确定这样做不合法,一定是他太太逼他的。”
“她就是恨我。她还向豪尔抱怨说我经常打电话了,她受不了!你不知道,每次她接电话就是那种死人调,还假装听不出我的声音:‘是哪——位呀?……喔,是你——呀!我去看看他有没有空接电话……’然后,我就故意说得很暧昧来气她:‘我只是想谢谢他,在我的派对上送来那——么漂亮的花!’她气疯了,砰!……把电话摔到地上,想把我的耳朵震聋。偏偏我有先见之明,早就把听筒拿得远远的了。”
“他真的送花了?”
“当然没有!就连以前当夫妻的时候也没送过!……我只是要报复,让他们吵上一个小时的架!痛快!”
虽然你也很想笑,但还是故作严肃地说:
“女儿啊,这样不好……”
“也许吧。可是你觉得那个贱货打电话给我,用那种撒娇的声音说:‘下个礼拜六我们不能去接孩子了,因为那是我们的相识纪念日,豪尔说他—……—……一定要带我到诺曼底的贫弗勒去,再度一次蜜月!很抱歉哦——’这样好吗?”
“她对马帝亚和艾蜜莉怎么样?”
“温柔得不得了。还不是想讨好她老公!可是我跟你打赌,她就快有自己的小孩了,以后一定会变一副嘴脸。”
哔哔……哔哔……
“你的电话。”你说,“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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